钱贵脸上露出苦色。
白争流见状,想了想,安慰他:“我们几个到谭家庄的时候也晚,又一心打听两位前辈的事儿,难免有所倏忽。再有,商队丢了人,怎么也该去县城报官。这么一来,我们就更不知道状况了。”
钱贵叹道:“也是。”
往后半天时间,几人统统消磨在谭家后院。
这依然是就聂、卢夫妇总结出的经验。正院那些虽然不是被山匪屠了的谭家人,可一个个也早已断了生机,一样颇为危险。
就拿那个马脸男人来说。钱贵出现在谭家之前,聂、卢夫妇曾遇到另一个没头没脑闯进谭家的江湖客。只是对方没有钱贵的胆小,同样没有钱贵的敬畏之心。见夫妇两个事事谨慎,还要嘲笑他们两句。
等马脸男人说出“与我赌一局,你赢了,就把出去的办法告诉你”后,那江湖客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聂、卢夫妇劝不住人不说,想要直接来硬的将对方拉走,正院的一群宾客却忽而变了脸色,一个个都面露青白,阴恻恻地看着他们。
像是只要他们有所行动,他们就会一拥而上,将聂、卢夫妇吞杀当场。
夫妇两人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赌局开始。
结果也不出乎他们预料。江湖客惨败,最开始是输钱,而后开始“借贷”。
聂清娥无可奈何,道:“说是不要抵押,随随便便给他们借款。可天底下哪里有白吃的午餐?后面便知道了,原来借一两银子,用的是一年的寿数。等到又几十两银子被输个干干净净,那人也白发苍苍……也忒是吓人了。”
在场众人听着聂清娥的描述,纷纷倒抽一口冷气。
尤其是钱贵。他扪心自问,要不是这对夫妇一直护着自己,他会不会在惊惧之下接受马脸男人的邀请?
意识到自己给出的答案很有可能是“会”之后,钱贵脸绿了。他再次庆幸,还好自己遇到了好心的聂、卢两个。否则的话,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江湖客赌死之后,夫妇两个算是总结出了经验。
赌局还没开始的情况下,他们可以插手打断。可等赌局开始,就必须等到分出胜负的时候。而落在这栋诡异宅院之中,分出胜负,也就意味着分出生死。
听完这些,白争流暗暗反思,自己前面兴许太过莽撞。还没摸清状况,就考虑从马脸男人那里打探消息。
虽然他不至于像那江湖客一样贪心,但谁知道马脸男人还有什么后手?……想到这里,白争流张口欲言。
偏偏正在此时,主院方向传来一声叫喊:“咱们家小郎君要被抱出来见人了,客人们也快快坐好。”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第35章 邀请
一行人重新回到正院的时候, 恰好碰上谭员外与他儿子儿媳从正房走出。三个成年人,加上一个襁褓中的婴孩,正是和和美美的三代同堂场面。
前面单听中年女人说谭员外盼孙子, 一行人还没多大感觉。到这会儿, 看着谭员外脸上近乎让人看不见眼睛的笑容, 众人算是有了了悟。
饶是钱贵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场面, 他依然略有感怀,道:“我虽然还没孙子,但儿子生出来的时候, 也是这么高兴。”
只是不知道, 他还有没有机会回去见家人了。
君陶站在钱贵旁边。听到这话,他拍拍钱贵手臂,一言不发。
钱大哥担心家人,他也担心自家师门长辈。虽然有白大哥、梅大哥在, 君陶对他们出去一事还算有信心。但万一真就陷进来了呢?到时候, 师父他会不会也来寻他们?
自己找师姐、姐夫时, 君陶一往无前。但想到师父有可能跟着陷进来, 君陶便开始懊恼在信里把事情写太明白了。
正伤感时,旁边有人撇撇嘴, “喜成那样子。不知道的, 还以为是他自己又有一个老来子呢!”
一行人:“……”
七人齐齐转向讲话的人。不光是他们,另有原先就在的宾客也被引过目光。
看到讲话之人,宾客便皱眉:“又是你这货色。”
说闲话的:“你什么意思?”
宾客一挽袖子:“你说我什么意思?人家大喜的日子, 你跑来蹭吃蹭喝就算了,还说这等话!”
说闲话的:“我说什么了?前面这人也说, 他自己儿子出生的时候, 就和今日的谭员外一样高兴!”
一句话, 就把焦点引到钱贵身上。
迎着宾客们的目光,钱贵心中发懵,下意识说:“这又有我什么事儿?待我儿娶上媳妇儿,我有了孙子,不也是一样欢喜?”
宾客们听在耳中,神色各异。
白争流隐隐察觉不对。可他没来得及分辨究竟是哪里有问题,人群最前方,谭员外清了清嗓子:“诸位!诸位!”
又把众多宾客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人太多,谭员外并不知道前面发生的小小口角。他脸上满盈着笑,爽快道:“今日是我谭家的大喜之日!诸位愿意来,便是给我这个面子。这样,待会儿每位客人都莫要空手回去。”
都是乡里乡亲,谭家备下的礼也并不贵重,无非是些喜庆的红稻米、红鸡蛋。可这些可都是白给出去的,鸡蛋也不是家家都能尝吃。以至于钱贵从被叫到的莫名中回神后,立刻开始觉得:“这谭家果真是有底蕴的。大方至此,也难怪要招山匪了。”
说着,见周围一群大侠对此感觉平平,钱贵又补充:“几位,你们可看到那儿媳手上的镯子?那可是地地道道的满色翡翠,价值连城呢!”
顺着他的指点,白争流朝孟娘子手腕望了过去,果然看到一条碧色喜人的手镯。鲜艳的正阳绿覆在孟娘子雪白的手腕上,像是一汪映着满山翠色的水带,与一身新衣相映。
“还有她那枚簪子。”见白争流有兴趣,钱贵继续介绍,“别看簪头那一点绿小,却是比她那镯子还要冰透十足,还真说不准哪边更值钱。再有,她的两个耳坠……”
君陶忍不住感慨:“钱老哥,你对这些妇人首饰倒是颇有研究。”
钱贵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趟出来前,我夫人特地叮嘱我,要给她带点好货色回去。没忍住,哈哈,没忍住。”
说话间,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胸口。
白争流留意到了这个细节,但他没有多说。
太阳热腾腾地照在众人身上。最前面,谭家四口人在的地方,已经进展到婆子端来书本、金银器、算盘等物,给刚出生的孩子抓取。
按说这是周岁时才有的仪式,可谭员外实在疼爱孙儿。孩子不过一月大,就迫不及待想知道他日后能有什么成就。
这个年岁,孩子自然比不得那些已经周岁的孩子可以爬动。东西便是被仆妇拿着,一样样从他眼前晃过去。
孟娘子含笑坐在一边,谭员外则不住逗弄孙子:“文哥儿,你要抓个什么?哟,算盘,这是要做大生意?怎么又放下了。毛笔?看来是要和爷爷一样,中举当官。”
“咳咳……”谭员外的儿子,谭俊秋咳了两声。
不是有意打断父亲,可前面那与白争流一行说起谭家状况的中年女人还真没道假,他身体实在是不好。这么暑气蒸腾的天儿,就连刚出生一个月的孩子都只穿了薄薄一层,谭俊秋却把自己捂得极为严实。
穿得厚不说,脸色也显得苍白。惹得妻子朝他看了好几眼,皱皱眉毛,侧头吩咐仆妇倒杯热茶过来。
有了茶水,谭俊秋的脸色好看许多。这时候,孩子也终于“啊啊”着捏住一本《四书》。
谭员外大笑,和周围人说:“我当年读书,本经便是这《四书》。如今孙子出生,果真是与我一般无二。”
谭俊秋恰好放下茶杯。听到这话,他:“咳咳、咳咳——”
谭员外话头止住,皱眉看向儿子。
他像是想说点什么,这时候,儿媳却出声了。
没说自己丈夫如何,而是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拿着帕子揉一揉额角,低声道:“阿爹。这太阳实在太烈,我坐一会儿便头晕。让秋郎扶我回房休息吧,外面便有劳阿爹招待了。”
谭员外看看儿子,又看看儿媳,到底点了头:“好。你先歇着,俊秋——”
谭俊秋:“咳咳,阿父。”
谭员外淡淡说:“扶玉娘回去歇着。”
几句对话下来,谭俊秋与孟玉娘一同起身回屋。谭员外坐在原地看了儿子、儿媳背影片刻,这时候,怀中孙子再度发出“啊啊”的笑声。
谭员外一下子也笑了。低下头,又去逗弄孩子。
往后谭俊秋夫妇便一直没有出来,刚出生的婴孩也没在外面待多久,很快便被抱回房歇息。
只有谭员外一直留在外面,和孟娘子的伯伯叔叔们一起招待宾客,桌桌敬酒。
没到一桌,来人们都要说上一串儿吉利话。轮到白争流等人所在的桌子时,这个任务便被交给钱贵。
他平素是做生意的,最知道怎么在口头上讨吉利。最先谭员外还没太把他们这桌人放在心上,可几句话下来,钱贵把谭员外说得是心花怒放,大有直接和他当上忘年交的架势。
得知自己的新友是刚来到谭家庄,还没定下晚上落脚的地方。谭员外更是热情非常,拉着钱贵的手,便请他留下住一晚再走。
直把钱贵听蒙了,旁边聂、卢夫妇也满脸意外。
只是转念想想,两人又颇为理解:“前些日子,老钱他只顾着害怕。我们人又少,一桌上大半都是谭家庄的村民,谭员外可不会特地留出空子与我们讲话。还是到了今天,咱们直接坐了大半张桌子。”
这么一来,等谭员外转到他们桌子,说话的人势必七人当中的一个。钱贵本人又超常发挥,便顺理成章地得到谭员外的另眼相待。
道理是这些道理,人是留还是不留?
钱贵一只手还被谭员外握在手中呢,双眼则紧张地看向白、梅两个。
白争流与梅映寒快速交换目光,待到转向钱贵,两人轻轻点头。
钱贵狠狠闭了下眼睛,再看谭员外时,他满目惊喜:“这如何好意思呢!”——嘴巴上这么说,脚可是牢牢立在原地。只等谭员外再补上几句诚心的话,他再真正点头。
众人便看两边相互吹捧。一个说谭员外不愧是从官场上退下,气度超群。一个说钱老弟来了便是缘分,如果可以,不如干脆多留上几天……听得白争流忍不住用手臂碰碰梅映寒,压低嗓子和他确认:“梅兄,前面那马脸男人要与你我赌博,明显是另有所图。那这谭员外一心要留钱大哥多住,难道就真是因为一见如故?”
梅映寒也开始觉得怪异了,但这毕竟不是钱贵第一天来谭家。按照聂、卢他们的说法,前两天中,谭员外待钱贵的态度都没什么不同。
梅映寒只能猜测:“许是钱大哥的确太会说话,谭员外又真的心情不错?”
白争流“啧”了声,脑海中又浮出钱贵说着孟娘子的珠宝首饰,手则轻轻抚上自己心口的场面。
他轻声道:“也有可能是钱大哥身上有什么东西,只有离得近时,谭员外才能发现啊。”
作者有话说:
钱大哥:你这么说就让我很方
第36章 梁上君
一顿满月酒, 让谭家一直热闹到下午。申时都快过了,宾客们终于一个个告辞。
有谭员外前面的话,白争流一行这会儿便留在桌前未动。只是他们镇定了, 宾客们的目光却总往几人身上扫来, 把钱贵、君家兄弟看得坐立不安, 就连聂、卢夫妇, 也忍不住朝白、梅两个问:“白郎,梅郎,这……”
白争流:“……”
承载其他人的信任, 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他深吸一口气,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梅映寒道:“来之,安之。”
白争流闻言一怔。
压力不止在自己肩头,还有梅兄与他一同分担。
白争流的心情忽然松快起来。他微笑一下, 说:“聂前辈、卢前辈已经在外面待了多日, 可见等在外面总能安然度过一夜。若是今晚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 诸位提前避出去也好。”
钱贵眼神晃动一下, 对这个提议颇为心动。
但他知道自己是最没话语权的一个,还是要看其他人是怎么抉择。
再有峨眉师姐弟三人, 另有一个武当卢郎。四人相互看看, 最终决定:“师姐和姐夫在外面那么多日,始终没有什么进展。说不准,就得留在谭家, 才能找到出去的法子!”
“阿兄说得不错。白大哥,梅大哥, 你们不必多劝。纵有风险, 也是我们自愿留下!”
梅映寒听着, 颔首说了一个“好”字。
也是这会儿,谭员外终于抽出空子,来帮白争流一行人安排住所。
他们人多,要是其他时候还能在西厢房挤一挤。可今日不同,孟玉娘娘家来帮忙的叔伯堂兄已经将西厢房占满。谭员外踟蹰良久,给自己新认下的好兄弟道了数声“对不住”,把他们安排在后院的罩房。
一般来说,在三进的院子里,这都是女眷的居所。但如今谭家只有谭员外与儿子儿媳长住,莫说后罩房,连主院的西厢房平素也无人来住。让白争流一行睡在里面,并不会唐突了谁。
钱贵对这个安排欣然接受,聂、卢夫妇也松一口气。
等谭员外离开,屋门关上,聂清娥对新来的四人解释:“那些来谭家的山匪基本只会在主院打转,这后罩房原本就是我们不敌时藏身的地方。在这儿安置,倒也省事。”
卢青:“只是咱们在这儿住了,不知晚上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钱贵听着这话,脸色微苦。君陶又拍拍他,安慰:“钱老哥,你且安心。今天晚上,我和阿兄便守在你身侧。”
白大哥、梅大哥当然是要冲在最前面的,师姐和姐夫也有许多经验,到时候一定能灵活应对各种风险。只有他们兄弟两个,初来乍到不说,武功也不如几位前辈。既然如此,不如少给前辈们添麻烦。
君陶心里的算盘被扒拉来、扒拉去,尽量让自己和兄长发挥最大功效。钱贵却不知这小剑客的真实想法,听着君陶的话,他一阵感动:“到时候,便要仰仗君大侠了!”
君陶飘飘然:“嘿嘿。尽力,自然尽力。”
考虑昨晚几人都没好好休息,从此刻到山匪出现的数个时辰,被他们拿来闭目养神。
谭员外在这期间还来了一次。他想让他们与自家人一起吃晚饭,但关键时刻,钱贵又站了出来,“谭老哥,你们一家吃饭,我们凑什么热闹?今日孟家几位大哥着实劳苦,钱某不能与他们争辉啊。这样,等到明日,咱们兄弟再好好喝一杯。”
谭员外看他片刻,脸上透出些遗憾,到底点头答应:“钱兄弟说得不错。既如此,你我明日再聚。”
钱贵这才笑道:“正该如此。”
眼看人走了,身形在回廊中消失,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便要合拢门扉。
这时候,白争流与梅映寒一同站起,道:“别。”
钱贵疑问地看向他们,见刀客与剑客正面相对,一个叫:“白兄。”
另一个则叫:“梅兄。”
两人不知道用目光交流了些什么,而后在钱贵满是迷惑的目光里点头,竟是一起抬脚出了罩房,只留给他们一句:“你们先歇着,我们去看看。”
君陶见状,心头崇敬又多一重:“这便是大侠气度吧!”
君阳面儿上不说,但看面色,也能知道他正在低调、矜持地赞同弟弟。
聂、卢夫妇没多说什么,只是能从眼神里看出他们的担忧。
钱贵:“……啊?”
所以白大侠和梅大侠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
……
自然是在山匪到来之前,看看谭家人的相处状况。
没了被邀请留下的客人,这顿晚饭的主体就成了谭员外与孟家几人推杯换盏。每喝一杯,都要谢一句孟家叔伯们白日的操劳帮忙。
孟家叔伯们便笑,说:“如何算得上操劳?能来员外家中,我们只有欢喜。”
谭员外醉眼朦胧:“你们孟家着实是生了个好女儿,哈哈!”说着,又要再来一杯。
与这边的热闹相比,旁侧小夫妻在的角落,就显得有些冷清了。
谭俊秋身体太差,按说不该沾酒水,这会儿却拿着杯子,一杯一杯地往下闷。
他喝第一口时,孟玉娘轻轻“哎”了声。往后却没了动静,丈夫喝酒,她便低头哄孩子。掌心无意识地在文哥儿身上一下一下拍着,神思不知飞去何处。
白、梅两人隐在屋顶,看着屋中发生的大小情形。片刻后,白争流忽而开口:“我看那谭家郎君,仿佛并不因有了孩子而欢喜。”
梅映寒也这么觉得,“这几人里若说欢喜,怕是只有谭员外一人。”
白争流:“老来得孙,是该高兴。”
梅映寒没否认这句话,而是另起了一个话题:“白天那会儿,宾客里有人说‘谭员外高兴得像是又得了个儿子’,白兄可还记得?”
白争流皱眉:“这——梅兄,你的意思是?”
梅映寒问他:“你听到这话,是什么感觉?”
白争流实话实说:“没什么感觉。”
这不稀奇。别看刀客已经二十二岁了,放在寻常百姓家,不说已经成婚生子,起码也是有个马上娶嫁的未婚妻的年岁。
可白争流年少时一心习刀,岁数稍长些又走入江湖,追查起血魔大案。前面与傅铭谈情,方算他头一段正式感情经历。如今他孤身一人,又认清楚自己喜欢郎君,约莫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子嗣。再论及孙子这样更遥远的话题,他自然无法回应。
梅兄不会不知道这点,怎么还拿这话问他?
白争流难得纳闷,困惑地看向梅映寒。没想到,梅映寒回了他一个一模一样的眼神,同时道:“我也一样。”
白争流:“……”
白争流:“可是?”梅兄一定还有后半句话没说。
梅映寒神色微敛,淡淡说:“村里其他人的反应,却像那人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白争流垂眼想片刻,忽而反应过来。
这下子,皱起的便不光是眉头,还有刀客的半张面孔。
他不可思议:“怎会如此?”
梅映寒说:“我也觉得难以想象。”
白争流和他确认:“梅兄,你我想得是同一件事?那孩子——”
梅映寒道:“再看看吧。”
白争流心神不定,勉强点头。
说是“再看看”,可往后的谭家几口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实在乏善可陈。
刀客一心盯着谭员外和孟玉娘,可这两人之间隔着数人。莫说有什么互动,就连一个眼神交流都没有。反倒是孟家几位叔伯堂兄,白争流数次看到他们望向孟玉娘。
孟玉娘有时留意到了,更多时候却没有。到后面,更是早早借口要哄孩子睡觉,从正房离开。
她走的时候,谭员外还又说了声:“孟家生的,真是好女儿啊!”
孟家叔伯们听到这话,只是笑笑,并不出声。
一顿饭吃了小半个时辰。白、梅两人从罩房出来时天边还有几分青光,再回去时,已是顶着满天星斗。
他们是眼看各人回了各房,又盯了片刻,确保无人离开后才回来的。门关上,诸人充满期待的目光看来。白争流想了想,决定向在场众人里唯三的已婚人士提问:“在你们看,谭家秋郎、孟玉娘这对夫妇感情如何?”
聂清娥听着,犹豫一下,回答:“我看了几日,是觉得孟玉娘待谭秋郎颇关切。只是比起关切夫婿,她还是更关切孩儿。”
钱贵对此经验十足,道:“有了孩子的女郎正是如此,我家夫人也一样。”
聂清娥问:“白郎,梅郎,你们是有什么发现?”
白争流没有隐瞒,直接说了自己和梅映寒前面的猜测。寥寥几句话,听得在场其他人目瞪口呆,震撼当场。
白争流只好补充:“我与梅兄也只是这么一猜。再有,哪怕村里真有流言,也不能说明那两人之间有什么,谭家惨案更是于此无关。”说白了,世人多爱捕风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