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向北————kingofpain[上]

"他不是你的朋友嘛，还是好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都可以何况是这点举手之劳。"
"你决定怎么‘验证'他？"
"这还不简单，下次去酒吧你带上他看他对子那里的反应就知道了，要不就今天晚上？"小小一副急吼吼的样子，好像小飞是他的肉他等不及了一样。
"如果他是还好说。但是如果他不是呢？何况那种酒吧并不全是同志去，有些非同志也会没事跑过去玩。何况拉他在那里喝酒就能验证？他是也可能说自己不是他不是也可能会接受同性恋。况且，这样一来小飞就知道我的事情了，他是还好，他要是不是我岂不是白白失去一个可爱的朋友？我可不想冒这个险。"
"要不换种办法？"
"什么办法？"
"你来个霸王硬上弓，或者和他喝酒时装作喝多了对他那样那样，这个你懂得。"小飞贼嘻嘻地笑着。
"去死！即使不喝酒对他那种类型的我也没法硬起来上弓！"
"你算了吧。那你和我怎么做得起来？哈哈，有时候你自己都认不清自己。"
"我怎么认不清自己了？"小飞在这个时候提到我和他的那档子事让我觉得很尴尬，"那是你勾引我！"
"算了吧。"小飞看我表情知道这个问题不好再说下去了，"喝酒喝酒。"
"我告诉你，你不准碰小飞，听好了没有？"
"这话用不着你说，我对自己的菜的要求比你坚定。"
"也不准试探他！"
"知道啦，罗嗦！"
小小是个说话算数的人，他说不去招惹小飞我能相信，并且我这个时候决定以后坚决不让小飞与小小棋子他们这群人见面，把小飞好好地保护起来。但是与小小喝完那杯酒后我就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好笑。因为小飞没有必要让我保护，我在这方面"保护"他也非常没有必要。他不是我的私有财产，并且即使他成了我的BF我都不能自作主张地为他决定任何事情。两个人各自独立才有可能相爱以及让爱继续，何况我和小飞并没有相爱。小小显然知道我心里所想，但是也不说破，接下来就是和我喝酒讨论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像以前喝酒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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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是难逃诱惑。这是我在刚过去的那个夏天得出的结论。我这样说这并不是说我度过了一个浪漫或者放荡的夏天，而是因为蚊子。不是一大群蚊子，而是一只。
我住一楼。一楼除了冬暖夏凉的好处外，有一个最大的坏处就是蚊虫茂盛（只有蚊子，没有苍蝇，很是奇怪）。我害怕驱蚊剂会影响我的呼吸系统，蚊香会影响我的智商，蚊帐会妨碍我的活动自由，并且不管进出门的时候如何注意立即关好纱门，蚊子还是大量涌入我的房间。等到我终于被它们咬得忍无可忍了，就和它们战斗上一个小时，墙壁上，床单上，手掌上全是被蚊子消化了一半的黑红色的我的血。这样一来蚊子就消停了许多，但是总有漏网之鱼。这只幸存者在我看书的时候不知躲在哪个角落里，等我上床关灯后它就出来了，在我耳边不停地嗡嗡翁地叫，很是烦人。手一挥，安静一小会儿，几秒钟后它重新轰炸我的睡眠。我知道我即使开灯也抓不住它，因为它既然能够躲开我上次的进攻就完全有把握躲开这次的。为了换一个安静的夜晚，我把身上的薄被掀开赤裸裸地躺在床上诱惑它，心想让它吃饱了就会放过我了。但是它对我的身体无动于衷，它既不是同性恋也不是异性恋，它只是喜欢唱歌，并且只钟情于我的耳朵。我感觉它不是真的想咬我一口，而只是在诱惑我。我好像听到它在说：来吧，只要你挥挥手就可以把我赶开了，很简单的，费不了多大的劲。我是凡人俗子，对于诱惑难以抵挡，并且完成这个诱惑还是这么简单，因此我就挥了一下手，然后又挥了一下，然后那个晚上我就数不清我挥了多少下手，再然后我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我醒过来后感觉还完全没有睡够。我不是自然进入睡眠状态，而完全是累睡过去的。我躺在床上慢慢培养情绪，酝酿着一个回笼觉，但是楼上新的一天的装修工作又开始了，电钻，砸墙的声音很是巨大。我平均过五分钟就抬头看看天花板，看是否被他们折腾出裂缝来了，我实在不相信薄薄的楼板能够经得起他们这样的折腾，并且我也不想在年纪轻轻前途一片光明的时候就被他们赤裸裸地活埋掉。虽然在这样的环境中难以睡去，但是还是懒得起床，我不由得又想起昨天的那只蚊子，不知道它能不能在这么嘈杂的声音中睡着。它估计是喝饱了，正美滋滋地躲在角落里回味呢，然后等着又一个黑夜的来临。
我想大部分人都和我一样。其实被蚊子咬一口根本没有什么，即使被咬得满天星也只是痒那么一会会儿，挠几下甚至不挠都没有关系，但是好像没有人能够忍受得了一个蚊子在耳边叫。我忍受不了蚊子的叫，但是却能够忍受得了楼上开天辟地般剧烈的装修。相对于后者来说，昨夜那只蚊子的声音简直可算是小得可怜。原因在于，我没有能力去阻止楼上的工作（我甚至能够理解他们：自己的家，当然要弄得舒舒服服的，并且我一直认为把家里收拾得合自己的心意的人才是真正热爱生活的人），但是我以为我有能力去阻止那只蚊子。这就是问题的关键。蚊子的叫声并不是轰炸前的威胁或预警，而是一个诱惑，让我产生一个能够解决掉这个问题的错觉。其实当时我忍一下也就得了，顶多让它在我的右边腮帮子或者右边耳朵上咬上一口（它休想咬到我骄傲的鼻子，哼哼），它要是喜欢的话咬上好几口都没有关系，但是能够"轻而易举地赶跑它或者拍死它在我的脸上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因此我就葬送掉了自己的睡眠。
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也与诱惑有关。有时候上班无聊的时候我会跑到网上瞎看，有一阵子喜欢去一个关于鬼的bbs。我的胆子并不想你们想的那么巨大，因此上班看了很多鬼故事之后下班回到房间就心有戚戚，虽然没做亏心事，但是鬼也并不都像聊斋中那么善良美丽啊，还有很多恶鬼呢。心里越怕，上班的时候就看得越多。有一次我看到一张贴图，其实那张图做得实在是不怎么样，一个美人在床上甜美地睡觉，一个面目狰狞的死尸睡在她的床下（靠！写到这里我又怕了），当时看了没什么，但是回到房间之后我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往床底下看看，在那以后的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我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在房间里的时候经常有事没事就突然一个下腰往床下看看。但是即使是这样，我还是忍不住要去那个版块。有多少人和我一样？
好，回到我们的主人公，小飞。
我已经说过，小飞不是我的菜，但是我有时候却忍不住想要去侵犯他。和他相处久了之后，有时候甚至产生他在故意引诱我去侵犯他的错觉。错觉刚开始的时候，我轻而易举地就把它压制住了，当它再有的时候，我又把它压制住了，然后接二连三，到最后我甚至开始喜欢接受这种诱惑以及压制的快感，以至于让我以为我对小飞产生了感情，或者说是以至于让我以为我对小飞只是肉体欲望而与感情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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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小飞混熟了以后，我已经很习惯和他在一起吃饭聊天，如果他不在，我有时候连饭菜都不想自己做。周末不回家，小飞陪沈红，老张老老实实呆在家里陪老婆女儿，小小陪他的某位最新男友，我的日子就过得无聊了。不想做饭，在房间斗争半天后终于决定在附近的一个餐馆里吃碗牛肉面。餐馆里除了我之外还有一桌客人。我朝门口坐着，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耳边传来那桌客人的河南话。
他们在讨论关于人际关系的问题。一个人说如果别人对我好的话我也会对他很好，如果对我不好的话我也对他不好。这听起来好像是毛主席的那十六字游击战术。不知道和他同桌的那几个人此时心里是怎么想的，也许正在考虑自己在那个人心里到底是被归在好的还是不好的那一类，但是也许这也只是个酒桌上的话题，只是说说而已，没有人会当真。
这时又来了一个女孩，很瘦，点了盘鱼香茄子和一碗米饭。她边吃边不停地喝水，到后来她再叫小姐过来倒水的时候好像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笑了。她准是渴坏了。外面天气很热，走一会儿体内的水分都会被蒸发干净。
我吃完饭上楼，到卫生间里把汗全部冲掉，然后坐在桌子前看着外面黑色的空空荡荡的天空，抽着烟发呆。下午睡觉时的梦又重新浮现，我知道我又想要辞职了，并且想尽快地解决这个问题。公司里人与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已经侵入到我的梦境。公司里人不多，但是只要有人的地方那种关系就会出现，就像是古龙说的，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我平时尽力避开那些事情，但是还是不由自主地卷了进去。我讨厌这种感觉，讨厌那种微妙的事情，但是我对这些又不能装作视而不见。我想跑到一个没有荒无人烟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呆着，就像高考填志愿时我心里幻想的空旷的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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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公司里的形势越来越严峻。原先的创意总监王钢被降为普通设计人员，行政主任周政的命运也一样，上面派了几个人来做总经理、总策划、创意总监，也就是说，公司里的上层职位几乎全部换血，除了那个永不知疲倦的刘妈。她还是做她的副社长，并且权力正在慢慢扩大，她原先主要负责业务部和人事部的领导工作，但是现在连设计部她也想插一脚。我对人事关系一直很麻木，直到有一天突然被通知开会才知道公司里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原先的领导当然不甘心这样，开始想办法拖工作的安排。刘妈越来越着急，因为她向领导保证会把手上的几个业务按时完成。她只想把任务完成，而不管其他。她没有办法调动原来的创意总监及主任，气急之下抓我来做责任设计。我不想处在他们的这种夹板中，并且运气的是我生病了，慢性阑尾炎。我打电话请假说得了慢性阑尾炎需要挂水，保守疗法。因此当刘妈打电话询问我的病情时我懒洋洋地躺在被窝百无聊赖地看着瓶子里的水一点一滴地通过一根细管子进入我的身体。美术指导孙岩及经理助理也采取了不合作态度。刘妈没有办法，只好从上海请来几个熟人来往外赶任务。那几个广告被拖了十天后终于出来了，但是我们的客户非常不满意。这几个业务的失败可以说是打在公司上的一记耳光，但是刘妈说水平偏低是正常的，一笔带过再也不提。
我处在两个"势力"之间，不想左，也不想右，但是没有办法，在不知不觉中我也陷了进去，一个原因是不喜欢刘妈的做法，感觉她的行为不是一个做公司的科学办法，还有一个原因是在这种时候保持中立是一个非常孤独的处境。开始的时候我们只是想公司重新夺回来，但是后来慢慢地演变成了针对刘妈一个人。一起找领导谈话，一起喝茶到深夜商量对策，但是这一切都没有用，于是决定一起辞职，因为即使留下来估计也没有前途，这样的话对他们也是一个打击。
我们抛开总经理及刘妈自己做业务，但是有规定公司的所有业务都要给创意总监过目，因此当吃过午饭当创意总监来向我们要作品的时候，我们决定一起闪人。但是我的运气差，他们都安然无恙地走掉了，我在楼梯口被刘妈逮到。
"先不要走，还要开会呢。"
"我和朋友约好了，给他送些东西过去。失约不好。"
"工作重要。"
"不，对我来说友情比一切都重要。"
"没什么，只要五分钟。他们人呢？"
"不知道。"
"是不是故意躲避我？"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他们。"
沉默。
"刘老师，五分钟到了，我要走了，不想失约。"
"即使你们都走人我也会坚持做好这个公司！"创意总监气冲冲地对我说。
我没有抬头看他，背起自己的包回房间睡觉。其实我对他一点恶感都没有，相反的，通过一些接触我很欣赏他的为人还有他的生活方式，但是他只是不该在这个时候过来搅混水，本来他安安心心地做自己的设计很好，现在却来这里做创意总监，并且他也知道现在公司里的复杂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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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天我的心情极度烦躁，心里总像憋着一股火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出来，公司的事情让我心烦意乱，而周末回家妈妈对我婚姻的关心又让我不知道该如何解决。小飞又来找我玩，我和他盘腿坐在床上边喝啤酒边聊天。大部分时间是小飞在说我听，像以前一样，不同的是现在我连礼貌性的"嗯""是吗？""怎么会这样？"之类的回应也少得可怜。小飞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仍旧在絮絮叨叨地对我诉说着他和沈红之间的鸡毛蒜皮。我始终弄不清楚为什么在男女之间这样的小事也会让他们耿耿于怀甚至出现感情危机，能够和一个人正大光明地恋爱该是多幸福啊，他们还要求什么呢？
我没有耐心想这些，只想他快点喝醉结束这次谈话，于是就拼命地往下灌酒。小飞没有觉察，我喝一杯他也喝一杯，在我面前一点心计都没有。他的信任让我的阴谋得逞，这次他醉得比以前快多了，当他努力想通过语言来理清楚他和沈红之间的事情的时候就躺倒在我的床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他醉了。我像以前一样给他脱掉衣服然后坐在那里发呆。半个小时后我去酒吧。
酒吧里没有多少客人，也许是因为下雨。我冲进去的时候头发已经全湿了。服务生递给我一瓶酒，然后是一叠餐巾纸。我灌下一大杯啤酒后用餐巾纸擦干头发。有人在舞台上唱歌，相貌丑陋，歌声也难听，我撇了撇嘴然后重新转身面对吧台后面那一整面墙的酒，专心致志地喝酒。奇怪的是小小棋子他们几个都不见踪影，估计是都在浴室里做好事儿呢，不打扰他们了。我叹了口气，然后看到酒吧老板坐到了我的对面。
"玩晒子？"他拿了一副晒子放在吧台上。晒盅一红一黄，红的鲜艳黄的灿烂，很是好看。
"没问题。这次谁输了喝一杯。"以前输一次都是喝二分之一杯的。
"没问题。"他笑了笑。
我输多赢少，然后换"脱衣服"，然后是"七八九"，老板走开了我就拉服务生陪我玩，等老板陪完别桌的客人再坐回来时再和老板玩。但是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游戏，我都是输得多。最后我推开晒盅说：
"不玩了。"
老板又笑了，和我慢悠悠地喝着酒聊天。
"这几天怎么了，心情不好？"
"没有啊，这几天挺开心的啊。"我回报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找到搭子没有？"
"干吗要找啊，一个人自由自在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多好啊。"
"靠！你可真够花心的。"
"你的那个小朋友呢？"
"不知道，今天没有联系。"
"小心点了，现在的小家伙都蛮花的，小心他背着你另找人。"
"他另找人更好，省得我烦心。"
"呵呵，是啊，这样的话你找别人也是名正言顺的了。"
"彼此彼此啦。"
我们笑眯眯地碰杯喝酒。他是我的老相好，但是我和他只相处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确切地说应该是13个晚上。当听说他又有新朋友时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对在酒吧认识的人产生了免疫力，知道该怎么做才是"正常的"。当我们都落单的时候还会在一起共同度过寂寞夜晚，原因无它，只是我是他的菜他也是我的菜。
"今晚有没有心情啊？"
"没有，今晚约了朋友了。"
"靠！你这个骚人！"我恼羞成怒地喝完杯子里的酒。他也笑嘻嘻地陪我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