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y to the sky————谦君润如玉[下]

他追上去拽住那人的手臂，男孩子吃痛回头。
"先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窥，我只是想确定家里是否有人。"
FANY失望的看着眼前清秀的男孩子，很漂亮的眼睛，可是绝对不是那个人。身高上也高一些，是自己着急中没有看清楚，他竟然还有如此失态的一瞬。
FANY松开男孩。
"没关系，我认错人了。"
看着男孩子的背影，大概是16岁的年纪吧。难怪那眼神像清水般透彻，同自己当年的记忆混淆在一起。
无论他如何矢口否认自己的过去，记忆却是不会骗人的。
他的记忆如此牢固的将那丝丝缕缕的细节都铭刻在自己的大脑，随着时间也没有丝毫淡化。
他苦笑了一下，记忆力好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背后被一双手轻轻环住。
"又想起了什么？FANY，虽然你什么都不跟我说，可是我知道你的过去一定很精彩。。。"
精彩？并不。只是深刻，深刻到只有死亡才能将那份记忆抹去。
在想起一切前，他停止了思考，回身抱住她。
"过去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们还有未完成的事情要做。。。"

fany的伤痛
美国的夜空深海一样的广阔，星象也更清晰。在每个失眠的夜里，这熟悉的夜空总是陪伴着他。
只有此刻，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依靠，一切回忆都涌上来，无处可躲。
充满消毒药水味道的房间里，依然是那张熟悉的脸，带着悲悯的表情和慈爱的眼神。他听见空旷的房间里回荡着老人的声音。
"FANY，你知道我很喜欢你，你就象是我亲生的儿子。我一直这么疼爱你，我觉得我收养你是一生中做得最正确的事情。可是我错了，我不能为了你，把亲生儿子葬送了。对不起。。。我。。。"
他的记忆逐渐断弦。。。变成盲音。。。然后继续折磨他的神经。
"我会给你一笔钱，送你去英国念书。然后。。。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请别告诉BRIAN。。。"
他的额头逐渐集结着细密的汗珠，这夜深的似乎连一丝光明都透不进来。就像他的生命，在5年前就已经走进了黑暗的深渊，不能被救赎。
而他在光明里的最后一丝记忆，就是天台上那最后一吻的温度。那就像他永远的桎梏，拯救他也杀死他。
当年他来到美国，只身一人，只留在他的房间一张纸条。
谢谢所有，各自保重。FANY。
在美国的街头他惶惑的抓不住任何浮萍，情绪低沉到几乎随时希望被流浪的暴徒打死。然后，他的挑衅起了作用。一群黑人围殴着他，却看见他阳光下血污中满足的笑容，就像地狱的恶鬼。
他最后的意识是四散的黑人，还有。。。他童年的玩伴，尹赫。
尹赫抬起他的头，差异的问。
"FANY？你怎么混得这么惨？"
他再次清醒的时候，身处在洁净而舒适的特护病房。他又看见了尹赫，那个已经十几年未见的朋友。
曾经被领养人殴打到嘴角裂开的小男孩，已经是一个黑帮组织的头目。浑身鼓起的肌肉和散发的戾气，充满了王者之风，几乎让他认不出。
尹赫问他的过去，他只说记不得了。
尹赫便笑了。
"没有过去更好，喜欢的话，以后就加入我们。虽然不是什么光彩的职业，可是维生还是可以的。"
后来FANY才知道，何止是维生，他们从事的都是违法的军火交易和经营地下赌场牟取暴利。这样醉生梦死的刺激生活，正是当时的他渴望的。
他开始喜欢上在死亡和生存的边缘游走，与命运博奕的日子。
一天清晨，他在一份韩国报纸看见条新闻 ，标题是"韩国朱氏企业与美国裴氏企业联姻，两大家族强强联合打造韩国神话"。
那天，他第一次决定参与到军火交易中。
尹赫对他说，如果你参与其中，正式露面后就再也无法回头。他笑的很开心，我从未想过回头。
他们的命运，早就走向了不同的方向，无法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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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铃的声音惊扰了他的睡眠，使他不耐的皱起眉头。
打开门，居然是LIO。
"LIO，你怎么找到我？"
LIO笑了。
"你的女朋友，米娜。"
FANY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曾经给米娜LIO那里的地址，说自己不在她感觉无聊的时候，她可以去那里听歌。
大概是米娜已经去过酒吧，并且也和LIO熟悉了。她总是很活跃，容易和别人打成一片。
FANY穿着牛仔裤，大敞着衬衫，光着脚穿过厨房，打开一瓶啤酒递给LIO。
"找我有事？"
LIO看着他，感叹。
"FANY，你真的长大了。很多年不见，我总是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15岁的少年。"
FANY以为LIO注意到他身上的吻痕，笑着遮了一下衬衫。
"没人能一直15岁，时间永远走在我们前面。"
LIO沉默了一下，问。
"你还记得CHRIS？"
FANY在回忆中搜索，恍然点点头。
"恩，你的Super star。"
听着他调笑的口吻，LIO的脸居然红了。
"他，快回到我身边了。"
FANY还记得当年LIO一次次将Super star送给他不能忘记的情人，而自己嘲笑着他的傻气。一个结婚的男人，选择了世俗的牵拌而抛弃你。还有什么可留恋？
可是现在他开始明白，爱情没有什么公平可言，也没有什么章法可循。
爱情是上帝制造的最精彩的意外，在爱情面前一切都可以妥协，甚至是生命。
他替LIO高兴，却也不得不提出疑问。
"我记得当年，他扔下你去和别人结婚。你真的不怪他？"
LIO甜蜜的笑了。
"当你用十几年的时间去怀念一个人，就算他杀了你，你也是幸福的。"
听着这番话，FANY几乎要厌弃的冷笑出声。
因为他和LIO一样，都是这样卑微的爱情的奴隶。他们不仅无法忘记过去，在失去一切之后仍然没有自尊的怀念着对方。
他们并不是故意要致自己于别人脚下，而只是爱得太深，深的连给自己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自己的心让自己犯的错，还能怪谁呢？
FANY笑了。
"祝福你，LIO。"
LIO看着他满是忧郁的眼神，提出疑问。
"FANY，你是否真的爱过一个人？我看得出你经历过不能忘记的情感，你已经和当年太不相同了。"
FANY喝了一口啤酒，因为他的敏感而陷入沉思。
"没人能跟过去一样，我经历过的和别人没什么不同。相识，恋爱，分手。。。怀念对方。"
LIO问着。
"那你爱的人，是否知道你还怀念着他？"
FANY好笑的看着LIO。
"LIO，你怎么了？你忘记我有米娜，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呢？你现在活像个心理咨询师。"
LIO也笑了。
"对不起，我问得太多了。只是我是过来人，你的眼睛告诉我，你的爱情很失落，并没有忘记过去。"
FANY起身系好衣服，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过去不是用来忘记，而是用来祭奠的。它们不会消失，但是会随着岁月淡化。"
其实他很讨厌此刻故作坦然，刻意伪装的自己。可是，他只想用这样的心理暗示来治疗自己。否则。。。在无人陪伴的午夜，他要怎么一次次逃出恶梦？
LIO不会明白被相信的一切抛弃的感觉，就像流浪狗一样可怜。
那是只属于他的，伤痛。

此生的桎梏
护士的飞针走线中，正在缝合伤口的FANY眉头微微皱起。
尹赫看着他悠闲的伸出三个手指，FANY明白他指的是自己身上伤口的数量。他笑了一下，对尹赫探出五指摇晃着，表示尹赫身上数不清的伤痕。
两个男人在酒精的味道里尽情的大笑起来，当年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两个孤儿，能再次相遇，一切都是缘分吧。
人之间的缘分有深浅，看来他们的缘分要深得多。
尹赫停了笑声，正色说。
"FANY，我怎么觉得怎你一幅活的不耐烦的样子？有钱，有妞，还这么年轻，怎么就跟不要命似的冲。我们不是有小弟么？你死了，难道要我帮你送葬？"
听着尹赫口无遮拦的诅咒，FANY爽朗的笑了。
"人死都死了，还需要送什么葬？"
尹赫看着他。
"你就什么都不在乎？不过这样也好，你就不会有任何软肋留给对手。"
FANY耸耸肩。
"我就一条命，谁要来拿好了。不过死之前，我会让他死得更难看。"
尹赫欣赏的看了他一眼。
"你现在，越来越有黑道人的劲头了。对了，最近我要去韩国一趟。你跟我一起去，还是留在美国？ "
FANY思考都没有的回答。
"我留在美国，这里的空气比较适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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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最近参与了太多了的械斗，FANY的神经总是不自觉的绷紧。
那些枪火的回忆，渐渐渗入了他的梦中。阴暗的屋子里，他端着枪静待着黑暗里的窥伺者。
一个角落亮起，刺得他的眼睛无法睁开，他下意识开枪保护自己，接着听见子弹穿过人体的闷响，满意的笑了。
眼前渐渐可以视物，他看见地上的尸体。
他缓缓的跪下来，心神俱裂。
BRIAN？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他抹了下脸上的潮湿，满手的鲜血都是BRIAN的？
他仿佛听见自己的嘶吼，又像是疼痛的呻吟，他分不清梦境现实的想摧毁一切，可是周遭却什么都没有，只有他和他手上的枪。
他举起乌黑的枪口对着自己，像看着上帝的眼睛，然后。。。勾动了扳机。
浑身的抖振中他清醒过来，头上细密的汗珠的凉意提醒他一切只是恶梦。
身边的女人也逐渐醒转，米娜问。
"FANY？怎么了？是不是做恶梦了？"
他晃着头，肩头的刺痛使他迟钝了一下。
米娜惊呼。
"你的伤口裂了！"
血液从他肩头的纱布上渗出，空气里逐渐飘散着血腥的味道。
他走下床去，点起一只烟。恶梦的余震还纠缠着他，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不是已经很久都不曾梦见他？
也许只是最近神经太紧绷，才会梦见自己枪杀了他。
明明不可能的事情，为什么要在梦里像现实一样发生，而且居然让他痛苦的快要死去。
除非是什么不祥的预兆，可是管他呢。
他现在是刀头舔血的黑道，不是会因为一个梦而惴惴不安的清纯少年。
他掐灭了烟头，重新上了床，对身边的女人说。
"最近我不会再去参加交易，你想去哪里玩？我可以陪你。"
米娜笑着吻了他。
"看来我今夜在这里留宿是对了，竟然得到了意外的收获。"
他在黑暗中闭上眼睛。
婚姻，家庭，事业。。。这些BRIAN都有，他现在应该幸福的像个王子一样才对。
自己为什么还要不安呢？
连恶梦他都要霸占着做主角，那个可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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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
一身黑色风衣的男人出现在尹赫面前，跟他扬着手里的机票。
尹赫低头笑了。
"你这个家伙，改变主意跟变天一样快。你怎么跟米娜交代的，你不是答应陪她去日本？"
FANY笑了。
"难道，我要听一个女人的派遣？她已经拿着我的卡去日本玩了。"
尹赫撇撇嘴，这个家伙嘴硬心软，对米娜还是很好的。
"为什么改变主意？ "
他犹豫了一下。
"因为想念韩国的空气 。"
尹赫歪着头，用手在太阳穴画着圈。
"你不是说美国的空气更适合你？"
FANY明白他是在说自己精神不正常，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飞往韩国的飞机上，尹赫兀自喋喋不休的规划韩国的行程。见什么大人物，去什么休闲场所，哪里的漂亮女孩子多。
FANY头歪在身侧，看着窗外熟悉的这片天空，他的心已经不能自已的狂跳起来。
5年后第一次回韩国，虽然没抱着什么明确目的而来，但是那种恐惧和心慌，还是掳获住了他的神经。
看着木然的他，尹赫停止了口沫横飞。
"你真是见到韩国的空气就蔫了，就这么不喜欢这里？对了，你以前是不是来过？"
FANY从未跟尹赫提起自己在韩国的生活，没有必要，也不想。
"曾经来过，很多年前了。这里没什么不同，大概是美国太自由太广阔了，而这里是这么狭窄。"
狭窄到他会恐惧在街头偶然的遇见他，或者是他们？
5年来，他从未打听过BRIAN的近况。因为他能想象到他过得很好，一个漂亮的妻子，几个可爱的孩子，健全的家庭。
一个男人所能拥有的全部，他都有了。
而自己，却还因为一个恶梦的恐惧来这里看他，是不是贱的可恶？
可是他还是来了，义无反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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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地址和街道，还有那熟悉的房子。是恶梦般，也是曾经带来爱的世界。
他举步不前，曾经想过一万种见面的说辞，却都在此时哽在喉口，酸涩的感觉直冲鼻子。
他总不能，在这里落泪。
即使多想念，即使多爱。。。
是的，爱。
5年也没有被时间夺走丝毫，被抛弃也没有消磨掉一分的爱。哪怕一点点的回忆就能勾起那潮水一样的思念和爱，是他逃不掉的此生桎梏。
他温柔的回忆在此刻凝聚，却无处发泄的汹涌着。
一个小孩子经过他，歪着头问道。
"叔叔，你干吗站在我家门前。你是来作客的么？"
他惊慌的抬起头，不能言语。
那孩子简直像是BRIAN的复刻版，一样的眉眼，一样的白皙，一样的可爱。他颤抖着抚摸他的头。
"你叫什么？"
"孝力。你叫什么？叔叔。"
他呼出一口气，竟然是孝力，可是孝力居然会和BRIAN如此相象。那一瞬间，他还以为是BRIAN的孩子。
不过也是他粗心，这个孩子明显已经7，8岁的年纪，怎么会是BRIAN的孩子呢。
他亲昵的抱起他。
"还记得我么？孝力。"
孝力盯着他很久。
"不记得，叔叔，你认识我？"
他笑着摇头，然后放下他。
"你爸爸呢？怎么把你一个人放在街上？"
孝力指着街尾。
"爸爸在后面停车，我先回家开门。"
他摸着他的头。
"我要先走了，爸爸问起来就说是一个叔叔问路，好么？"
孝力摇了摇头。
"我不能撒谎，会长长鼻子的。BRIAN叔叔说的，会和FANY叔叔长一样的长鼻子。"
他的心，随着孝力最后一句话狠狠的跳着。孝力没可能还记得5年前的话，那就是说BRIAN还在提起自己？可是为什么呢？
本打算在奉回来之前，就离开的。可是，此刻他的腿已经没有力气举步了。
他听见身后迟疑的声音。
"你是。。。"
他回过头，看见奉吃惊的表情。
"我只是顺路经过，正要离开。 "
他转身就走，却听见奉问道。
"FANY，你去了哪里？这些年还好么？"
他的背影僵硬了一下，然后接着向前走。
奉忽然低沉的问了一句。
"你回来，是为了BRIAN么？"
他的腿再也迈不动，背对着奉沉默着。
奉看出他的犹豫，邀请道。
"如果你还关心BRIAN，请进来坐。我会告诉你他的近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