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卜师-砂原蜃影————miyasha

所以，忘却是神最好的礼物，即使不再信神，却还是希望得到他的救赎。
即使忘不了，能够假装忘了一切也是好。
"什么啊曾普斯，你说得好假，反正我是不准你再去调戏那些小姑娘了，你这算什么啊，色老头。"莉莉儿轻笑，虽是抱怨，其实口气中完全没有不满。
"冤枉啊，大人~是那样小姑娘调戏我~还有，我也不老唷~"
听到曾普斯努力装着可爱的声音，莉莉儿和伊凡诺尔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

相对于曾普斯一家，杰伊尔家的晚餐就显得有点冷清。
杰伊尔和墨菲斯两人分坐桌子两端，低头默默吃着盆中的食物。两人一直没有交谈，只有不时响起的碗碟声回响在房间中。
"爸爸，您觉得晚餐的味道怎么样？"放下汤匙，墨菲斯终于鼓足勇气开口。想了很久的开头，墨菲斯暗自庆幸自己说的时候舌头没有不争气的打结。
虽然从去年起，杰伊尔已不再打他，但是渐渐连话也不和他说，那之后，连脸孔也记不起的母亲的墓被人破坏后，杰伊尔对他更是冷淡。
"呃、还不错。"显然是没有想到墨菲斯会和他说话，杰伊尔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说道，嘴角居然还带着微笑的弧度。
许久没有听到的父亲的声音，杰伊尔心中有点感动，正想再说下去，却看到杰伊尔又低下头默默地把盘中最后的汤喝掉。
看到父亲没有再开口的打算，墨菲斯心中暗叹口气，却也无可奈何。

part 31

"唉~"墨菲斯长长地叹了口气，伊凡诺尔看了他一眼，问：
"你怎么啦。"
"没事啊。"
"没事你怎么总叹，我妈说，叹气会未老先衰的唷~"伊凡诺尔学着莉莉儿的口气，把墨菲斯逗得"噗哧"笑出来。
两人在路上慢慢走着，今天是夏季的市集日，过午没多久魁克·冯就放他们回家了。
"好热哦，你不热吗墨尔。"中午猛烈的阳光下，伊凡诺尔的脸被晒得红红的，流了满头满身的汗，他转头看向墨菲斯，他穿的不见比他少，但是看起来却连一滴汗也没流的样子。
"热啊。"墨菲斯淡淡地说着，语气听起来不带一丝感情，不知从何时开始，墨菲斯身上就带着这么一种早熟的冷淡。
"你都没流汗。"伊凡诺尔尖声指出，说着还伸手去摸墨菲斯的脸。
"怎么样，那是什么。"墨菲斯似笑非笑地说着，原来伊凡诺尔摸到的，正是他脸湿了满脸的汗。
".................."伊凡诺尔黑线。
"这是去哪里啊，不是回家吗？"岔路上，墨菲斯看着伊凡诺尔往着东区相反的方向走，忙拉住他问。
"谁说要回家啦？"伊凡诺尔反问，反握住墨菲斯的手继续走。
"咦、不然你想去哪里，往那边去不是西区吗。"墨菲斯知道西区那边是集市日会充当市场的广场，再往前去出了索拉尔，但是索拉尔居住的人口中的‘异乡墓园'。
墨菲斯不怎么去西区，有去也是随着父亲去墓园看埋在黄土下的他连记忆也没有母亲，而每次去过那里，父亲总是比平时更冷漠，让墨菲斯感到害怕，所以他不喜欢西区。
"今天是集市日，我还没去市集，我们去看看吧！"伊凡诺尔理所当然地说着，大力拉过停住的墨菲斯，挽住他的手拖着他走。
"啊、不要啦，我不想去，我想回家。"墨菲斯有点急了，掰着伊凡诺尔抓住他的手。
"我怎么能放你回去呀，等会我妈见到你不就知道我放学没回家，会被他她的。"
"我又不去你家，你放啥，我不会说的。"
"不行不行，反正你就是得陪我去。"这次轮到墨菲斯黑线了，他总算了解到，伊凡诺尔不过是要拉个垫背的。

"哇~好多人，这就是市集吗？"伊凡诺尔惊叹着，除了曾普斯曾经带他去过的矿场，他还没看过这么的人聚在一起。
伊凡诺尔拉着墨菲斯在人群中左穿右行，不时躲避提着重重原矿石的赶集人。
在市集上摆摊的都是临近村落的人，伊凡诺尔看看他们，又看看自己。
"你看，他们的皮肤也和索拉尔的人一样，是褐色的呢。"这是伊凡诺尔感到惊奇的另一原因：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褐色皮肤的人聚在一起。
肤色也是一部分异乡人无法完全融入索拉尔的一大原因。索拉尔地处沙漠边缘，长年的日晒使得这里的居民和临近村落的住民一样，都是色素深沉的褐色皮肤。
而伊凡诺尔皮肤虽然比起墨菲斯稍黑一点，但和索拉尔住民比起来，还算是相当的白。
"你就是看这个呀，看够了吗？我们回去吧！"
"咦~你看，是魁克·冯！"伊凡诺尔根本没听墨菲斯说话，他好奇地四处看着，看到他们的老师正位于一个没多少人，摆放着小小装饰品的摊前。
"我们过去吧，看看魁克·冯在买什么？"墨菲斯几乎想昏倒。
被伊凡诺尔拉着，两人悄悄地走近魁克·冯身后，这也是伊凡诺尔的主意，他说别让魁克·冯知道有人走过去，吓他一跳。
伊凡诺尔和墨菲斯走到他身后的时候，魁克·冯的确没有注意到他们，他漫不经心地挑看着摆上的饰品，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摊主交谈着。
"这一季怎么样？"问话的是穿着黑色长袍的摊主，因着索拉尔强烈的日晒，连在袍子上的帽子也盖住头部，走近才看到那个人黑袍下的皮肤也是白色的。并非是邻村的商人。
"算是没什么事。" 魁克·冯同样也压低着声音和摊主交谈。
"还有你说过的.................."这时伊凡诺尔和墨菲斯已一左一右地站在魁克·冯两侧，扒在摊位上和发现他们的话才说到一半就打住的摊主对看着。
那人看着他们的眼神冰冷，魁克·冯也停下手里挑拣的动作，皱着眉看着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的小孩。
"伊凡？墨尔？你们怎么会来这里？只有你们吗？" 魁克·冯的语气有点疑惑，他和摊主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和墨尔来看看集市是怎么样的嘛，看到魁克·冯你就过来了。"伊凡诺尔说着，并没有在意摊主打量的眼光。
"这样啊，你们还是快点回家吧，怎么能在外边乱跑呢。" 魁克·冯笑了，语气也是温和的，他摸摸孩子们的头，一如他平时会做的事。
"不要~魁克·冯，我们还不想回去。"伊凡诺尔撒着娇靠近魁克·冯，双手搂住他的腰。
魁克·冯失笑，捏捏孩子的脸。
"魁克·冯，这是什么啊？"这次问话的是墨菲斯，他拿起摊上的一个青色的，闪着金色光芒的圆环。
魁克·冯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
"这是青金做的链坠哦，很稀少的东西呢。"他如是说着，拿过墨菲斯手中的链坠看着，然后轻笑。
"你怎么连这个都拿来卖啊。" 这句是对着连脸都看不清楚的摊主说的，说的时候，魁克·冯语气带着轻挑的调笑。
"关你什么事！"摊主劈手夺过魁克·冯手中的东西，似乎有点生气，口气很冲，这时他盖住头部的帽子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下来。
没有帽子的隔阻，伊凡诺尔和墨菲斯清楚地看到男人的面容。那是个阴柔俊美的男人，也是三十左右岁年纪，他放下手中的青金链坠，拢好散到前面的褐色卷发，重新拉好帽子。
"请问你们还要买什么东西吗？"虽然很有礼貌的问话，但听起来就是明显的逐客令。男人恼怒的声音，让魁克·冯倒是好心情地笑起来。
"倒真是不枉我来这一趟呢。"他语带双关，眼光还看着被男人放回摊上的青金链坠。
"叔叔，为什么你的皮肤不是褐色的呢，你是哪个村来的啊？"看着大人进行着意味不明的对话，伊凡诺尔不甘被冷落，对着摊主问出他一直好奇的问题。
"............小鬼就快点滚回家！"气没处泄的男人听到伊凡诺尔问他是从哪来，音调不由自主地拔高。
"什么！臭老头！"被吼的伊凡诺尔不服地回骂那个男人。
眼看男人按在摊沿的手握得紧紧的，暴出青筋，魁克·冯拍拍伊凡诺尔的头，朝摊主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
"不可以没礼貌哦，伊凡，向摊主伯伯道歉。"
"你、你............"听到魁克·冯教小孩叫他伯伯，男人气得连声音都在发抖。
"老伯伯，对不起，我不应该叫你臭老头，因为你不是臭老头，你是死老头。"
"噗"，听到孩子的话，魁克·冯终于喷笑出来，抬手擦拭着眼角的泪花。那男人脱力了，死心地闭了嘴，只收拾着摊上的东西，不再理他们。
"你这种态度很不好哦，我们要买东西。" 魁克·冯并不打算放过他，而是拿起男人准备收起的青金链坠。男人的抓了个空，抬起头伸着不及收回的手怒瞪着魁克·冯。
魁克·冯把玩着手中的链坠，眼并没有看向摊主，但他知道那男人正看着他。
他抛起手中的链坠，又接住，把它伸到墨尔面前。
"你喜欢吗？"他弯腰对墨菲斯温和地笑着，墨菲斯看着他掌中闪着金色光芒的青色晶体重重点了点头。
"那我要了。" 魁克·冯笑了笑，转头对男人挑衅地说着。
"............很抱歉，那个是非卖品。"男人的声音已回复平静，他冷冷地说着，手向着魁克·冯伸出，要他交回链坠。
魁克·冯深深看了他一眼，嘲讽地笑着，把链坠递给墨莫斯。
"你说什么啊，你摆在这里的东西不就是卖的吗？不卖又摆上来，小心我投诉你哦。" 魁克·冯轻哼，把钱币抛到男人面前。
男人恼恨地看了魁克·冯一眼，缩回手，不再说话。

part 32

"真漂亮啊，墨尔，你不戴上吗？"伊凡诺尔看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圆环，觉得漂亮极了。
从卖小饰品的摆位离开后，魁克·冯一直送他们到广场外边，叮嘱他们要直接回家，未了，他从袋中掏出方才从摆上强买下来的青金链坠递给墨菲斯。墨菲斯看着在那青绿色的晶石摇头没接。
"给你吧，反正我要也没用，能气气那个阴险的男人想起来就高兴。" 魁克·冯是这么说着把东西塞给不敢收的墨菲斯，然后转身再往市集走去。
"但是好像是很贵的东西，我想还是还给魁克·冯比较好吧。"不明不白就收到这样看起来很贵重的礼物，墨菲斯觉得有点不安，犹其是那个摊主好像并不是想卖的样子。
"魁克·冯不是买下了吗？他也没少给那个老头钱吧。"
"但是、但是............"
"你就别但是啦，如果不想收明天还给魁克·冯不就行了。"伊凡诺尔学着魁克·冯把链坠向着空中抛起又接住，然后递回墨菲斯手中，满不在乎地说。
墨菲斯觉得有理，点了点头把链坠装进裤袋中。

"你说什么啊，墨尔，既然送了你就是你的啊，干嘛要还我。" 魁克·冯看着把他叫到屋外的墨菲斯，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墨菲中手中拿着的是他昨天送给他的青金链坠。
"但是魁克·冯，我觉得不能收这么贵的东西。"
"说什么傻话，青金虽然很少有，但是这么一小点还不贵啦，而且你不是喜欢吗，就收下吧。" 魁克·冯并不接墨菲斯递到他面前的青金饰物。
"反正还你就是啦。"墨菲斯急了，把手中的链坠硬要塞到男人手中。
"反正我就是不要啦。" 魁克·冯好玩地学着墨菲斯的口吻，把手背到手后，有趣地看着墨菲斯急得涨得通红的小脸。
"我是不会收回啦，既然你不想要，就自己拿去给那个男人吧。" 魁克·冯听到屋里有人叫他，也不再逗墨菲斯，他想着谅墨菲斯也不敢单独去找那个市集上的男人吧，这么说着。

"还回去没有。"见墨菲斯回来，伊凡诺尔小小声地问他。
墨菲斯摇摇头，指指自己的裤袋。
"还在这里呢，魁克·冯不肯收，他说不要的话自己拿去给昨天那个男人。"
"那你就收下吧，反正你戴起来一定很漂亮，不如下午回家我叫我妈帮你编条项链？"
"不要，我又不是女孩子，干嘛要戴这种东西。"墨菲斯直接拒绝伊凡诺尔的提议，苦着一张脸，很是烦恼。

两个孩子想来想去都没有别的方法了。放学后两人走在路上。
"我说伊凡，集市是7天吧。"
"听说是这样，你不会是真是想再去吧。"
墨菲斯点点头，他想来想去，觉得既然魁克·冯不肯收，就还是把它还回给昨天根本不想卖的男人。
"哦，不要啦，等下回家会很晚的。"伊凡诺尔抬头看看天空，虽然还不晚，但是再去一趟西区的话，回家肯定会被莉莉儿骂。
"你说什么，昨天我也不愿意，还不是陪你去了，反正你就是要陪我去。"墨菲斯鼻中哼气，想到昨天不是伊凡诺尔强拉着他去集市，他也不用收到这样的东西，遂拉住他的手拖他往西区的方向走。
"好吧，怕了你了，别拉我啊，很痛的，我陪你去就是啦。"说着伊凡诺尔抽出被拉住的手，改握住墨菲斯的手。

到市集他们就傻眼了，这天的人更多，但是昨天摆着小饰品的摊位上今天却是摆着待出售的食物，卖东西的是一个有着这片地区常见的褐色皮肤的操着临近村庄口音的男人。
"你说昨天这里卖东西的人啊，不知道啊，这个摊位本来就是我占好的，是他昨天出钱向我租用一天的，搞到昨天没做到生意，怎么样，小朋友，你看我这乳酷都是新做出的，新鲜的，买一点吧。"那个男人也说不清昨天的男人去哪里了，只是向他们兜售着商品。
伊凡诺尔和墨菲斯互看了一眼，走开了。
他们找遍整个集市，都没有找到昨天摆卖饰品的男人。
"也许他是走了吧。"伊凡诺尔说着，小心地看着墨菲斯沮丧的神情。
"还是回去吧，墨尔。"他拉住墨菲斯的手拉着他往出口走，墨菲斯只是沉默着，没有拒绝。

part 33

出了广场，墨菲斯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墨尔。"见墨菲斯停下，伊凡诺尔也跟着站住。
"那边--"墨菲斯指着村子西边的出入口。
伊凡诺尔顺着墨菲斯指着的方向望去，隐隐可以看见竖立着十字架的墓地，以及后边延伸到地平线上的看不到边际的黄沙。
"那边怎么了？"f
伊凡诺尔还没有出过索拉尔，他在矿区看到有人发生争执时，总是会威胁说要让对方到西边躺着去，他问过曾普斯是什么意思，隐隐记得曾普斯说过那边是埋死人的地方，以后他和莉莉儿也会在那里。
‘那我呢？'他那时有问，曾普斯只是笑着回答说他也不知道。
"我妈妈就埋在那里。"墨菲斯这样说着，他的眼寂聊地眺望着远方那片坟茔。
"墨尔............"伊凡诺尔叫着他。他从没见过他的朋友露出过这样的神情，他年细幼的心实在想不出什么词来安慰看起来很悲伤的墨菲斯，只是轻轻地握住他的手。
"我不想回去。"墨菲斯轻声说着，垂下眼，细软的浏海盖住他的眼，有一瞬，伊凡诺尔以为他是在哭，可是他随即抬起的脸连一丝水气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