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堆中的笑容 -- 景悦 （上）

抱著的空身体愈来愈冷 , 冷得我心寒 . 那个唇似乎开始变白了 , 也好像有点紫 .
我轻触上去 , 想找寻刚才那吻的温度 .
除了冷 , 我再也感觉不到什麽 .
我再次弯腰 , 想把他的唇热起来 . 我先舔了舔周边的血 , 然後轻轻挑开他的唇 ... 口腔内似乎还有点暖 .
我像是饥渴的和那舌纠缠 , 那没有反应的舌 . 扫过那不再有力的牙齿 , 那不再说话的嘴巴 .
我的舌伸到里面每一个角落 , 换了很多次气也不甘心停止 . 只有最後一次 , 就只有最後这一次 .
我的舌除了腥血的铁鎸味之外 , 还有一点咸味 , 还有一点雨水的味 .
我的双眼有一片雾 , 时而散去 , 时而又聚 . 总是让我看不清眼前的人 . 眼睛累得不想再张开 , 但那是最後一次了 .
我只能再望多最後一次 .
双手累得麻痹 , 但我不想收回 , 最後一次了 , 即使是早已冷却的身体 . 也是我的最後一次 .
我累得不能再吻 , 我枕在他的肩窝上 , 也是我的最後一次了 . 不能再枕了 ...
这个肩不再为我挡风雨 ... 不再让我休息 ...
我轻按他的胸口 , 等待奇迹的发生 , 但没有 , 等了很久也没有再跳动 .
他似乎真的离开了我 ...
喝进肚内的血令我想呕 ... 但是 ... 不能呕 . 那是他最後的礼物 ... 我要存到永远 ...
我和他的血 ... 就这样融在一起 .
我知道他最後想和我说什麽 , 虽然他说不完 . 但那个眼神 ...
他在跟我说抱歉 , 掉下我一人 . 他永远的爱我 , 要代他活下去 .
嗯 ... 我什麽时候也听空的话 , 所以今次也一样的听他 .
我会活下去的 , 放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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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猛然坐起 , 我按著自己乱跳的心 .
一时间也分不清身处何地 , 待呼吸稍稍平复 , 我坐了一会儿 .
我在家里 , 自己的房中 ... 刚刚 ... 很累 ... 是发了梦吧 ? 是什麽梦 ?
天还没有亮 ...
甩了甩头 , 冷汗就这样滴在被子上 . 形成一点点的水印 . 我要集中精神想一想 , 刚才 ...
自嘲的扒扒头发 , 可以令我如此反应的 , 也只有他吧 ? 我努力的回想那个梦 ...
是空死前的一幕 ... 空的样子 , 声音 , 说话 , 动作 ... 一个一个都叫我回味 .
我把被子抱紧 , 彷佛就抱著那具没温度的身体 ... 「空 ... 早安 , 我爱你 . 」
有点不忍的离开软床 , 随手拿起衣服走进浴室 . 出了一身冷汗 , 很不舒服的 .
走进浴室 , 我望著镜子中的自己 , 抚著自己的脸 . 不是我自夸 , 但我真是俊美得罕有吧 . 绝对是一个得天独厚的幸运儿 ,
            可是 ...
他却选择了一只猫 .
一只野猫 .
无论隔了多久 , 我总是忍不住想 , 到底空在决定救那只野猫的那一秒里 . 他是在想什麽 ?
他是认为自己会救得了它 , 而且全身而退 ?
我也同样在他的眼前 , 他却 ... 那只野猫 ...
後来优把它带了回家 , 它成了有家的猫 , 三年来也慢慢长大 , 成了母猫 .
却生下一堆小猫了 .
我是比不上一只小野猫吗 ? 令空可以舍身去救一只这样的猫 . 我不明白 ...
空从来不特别爱好小动物 , 就是人人也忍不住一赞 , 真是可爱得离谱的 . 他也从不会看多一眼 .
空也绝对不是一个会突然同情心泛滥的人 . 他冷血的程度也不是正常人拥有的 .
这样的一个人 ... 却为了一只野猫而死 .
如果空不是我的恋人 , 我一定会大笑 , 把它当成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看待 .
但现在 , 这事发生在我身边 , 我最爱最爱的恋人身上 . 它不是一个笑话 , 而是一个缠扰我的问题 .
为什麽 ? 为什麽 ? 我总是不停的想著这个问题 .
衣服缓缓的脱下 , 露出白皙的肌肤 , 有点凉 ... 我在镜子前转了个圈 .
是诱人的身体吧 ? 曾经令空疯狂失去理智的身体 , 腰被他一次又一次的撞击 , 好几次我以为自己的腰要断了 .
他浓厚的喘息声 , 令我为自己的身体而自豪 . 他总是经不起我的挑逗 ...
背上彷佛还有他的触感 , 他曾经这样眷恋过的背 ... 他的大手常在我赤裸的背上流连 , 引得我不断娇喘 .
他也喜欢枕在我颈上 , 吸著我的气味 . 他说即使我们用同一支沐浴露 , 他还是用不出那种香味 .
对呀 , 他常说我很香 , 而他嘛 ... 有种令人迷醉的男人味 ... 不懂形容 , 就是令人觉得有安全感的味道吧 .
坐进浴缸里 , 我望著自己双腿发呆 . 曾经它们紧紧缠在空的腰上 , 空多次多次的在我两腿间探索 .
轻轻触碰双腿 ... 奇怪的 . 同样的抚摸吧 ? 却没有任何心跳 , 任何激情的感觉 . 就只有一阵阵的悲伤 .
又望望自己那双手 , 曾经攀过空的宽阔胸膛 . 被空抓紧 , 十指紧扣过 . 又试过被空一根根手指的舔过 .
空那时的样子我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 一副专注的 , 再加上故意的勾引 . 一面珍惜的舔著 , 一面注意我的反应 .
再碰碰那硬的指甲 ... 它们曾经因激情太过 , 在空背上留下错乱的抓痕 .
一次又一次的抓他 , 他从来没有哼过声 , 只是笑著的把我带到快感的高峰 . 事後我抱歉的抚摸那些伤痕 ,
            他却欢愉的笑著说那是他的战绩 ...
我以为我们可以是一辈子 ... 就是一起共渡人生起跌 , 快乐时有他共享 , 失落时有他在旁 .
多少人羡慕过我俩 ? 但後来同情的不比当初羡慕的少 .
曾经那拥完又拥的臂弯 , 今天直直的躺在地底 . 那张鲜少有笑的酷脸 , 今後也永远不再有表情 .
空 ... 其实你现在还会有意识的吗 ? 你是在天堂吗 ? 人死後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
你会知道这边的我在想你吗 ? 你有像童话故事般 , 化身成天使来我身边保护我吗 ?
你还有把我这小情人记紧吗 ?
我这头棕色及肩的短发 , 也是你不断赞叹的 . 柔软的贴服 , 就像我对你一样 .
望著眼前淹没我的一片水 , 我不禁又疑问 . 暖水会有一个像你怀抱的温度吗 ? 可以调较出来吗 ?
我和你呀 , 也曾经在这浴室中玩得疯了似的 .
我生命中每一个片段也有你的 . 我的家有 , 你的家有 , 学校有 ... 学校每一处也有 .
我真的很想念你 , 世上真的有叫奇迹的东西吗 ? 这种东西可以让我再一次被你抱紧吗 ?
如果真的有 , 可以为我俩发生吗 ?
我是接受了你死去的事实 , 但是 ... 总难免会期待你再出现 . 爱因丝坦的相对论 , 就是这里有一条毛巾 ,
            那麽另一个相对的世界里 , 也有另一条一样的毛巾 .
不过 ... 如果真是相对 . 那你在这里死了 , 在那个世界也一样是死了 .
呜 ...
我苦恼的把闭气 , 潜入水里 . 忍著 , 忍著 , 忍忍忍忍 ...
我要把对你无穷的思念忍下来 , 多辛苦 , 多难受我也忍下来 .
空 , 你很奸诈呀 .
曾经的山盟海誓 ... 似是履行了 , 又似是背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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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下午 , 坐在水池旁 .
沥沥的水声 , 为这里造成一片宁静的气氛 . 工整的草丛 , 鸟语花香的小林 .
这里真是一个好地方 .
我往池里看 .
我们都叫这里做 『Wishing Well 』, 没什麽特别 , 只是当时的随意 . 还特地找了两个纯银的小币 , 许愿後 ,
            就把银币掉下去 .
那时我先掉下去 , 然後空也掉下去 . 他一定是经过计算 . 他的小币漂亮的紧贴我的 .
这几年间 , 两个小币在池中彼此靠著 . 没人敢打扰他们 , 似乎有躺一辈子的打算 .
当时到底许了什麽愿 ? 不记得了 , 真的不记得 .
我只记得当时自己的笑容和心情 , 一生的最爱在身边 . 整个世界是幸福的梦幻色彩 , 没有什麽想再求了 .
也记得空的包容眼光 . 这种小玩意他不相信 , 但是 , 他会陪我 .
和他认识 , 不是几年的事 . 是十年前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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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在校内的 War Game 场 , 阳光不猛只轻轻的令人有暖意 , 风不大只是柔柔的撩拨著 .
「好了 , 虽然说是自由分组 . 可是 ... 」老师为难的望望两个阵营 .
一个人物顶盛 , 人一窝蜂的涌著 , 以颂为中心点的围著 . 人多到连站的位子也不多 .
奇怪的是 , 另一阵营只有寥寥数人 , 戴著队长带的人一副自傲 . 并不觉得自己人数少是什麽意思 , 反而有种暗地里的自豪 .
            他的队员或站或坐 , 每一个人也是一副不怀好意的笑容 .
那一瞬间 , 我真的以为他们是黑社会来寻仇的组合 . 但我很快笑自己 , 他们不是什麽黑社会 . 只是样子比较凶 , 态度比较嚣 .
            下巴似乎微仰向天 .
「老师 ! 快开始吧 ! 我们很期待呢 ! 」同学中开始喊叫 .
「但是 ... 」老师还是犹豫 .
突然被人一推 , 从人堆中出了来 . 「老师 , 他过去了 . 看 , 连悦也过去 , 那我们又少了一个枪手 . 可以了吧 ?
            人数不是什麽大问题吧 ? 」
我回头 , 微愕的望著优那笑脸 .
「我要和悦你斗一场 , 看看谁先击倒谁 . 所以你不要跟我同营 . 」优在我耳边轻轻加句 .
我皱眉 , 可是也拿他没法 .
乖乖的走到那队长身边 , 「呃 ... 队长 , 我加入了 . 」
有些队员兴奋的站起身 , 要向我走来 .
队长却淡淡的丢下一句 , 「不是自愿的人 , 不用叫我队长了 . 」
想过来的队员也呆了一下 .
我尴尬的笑了笑 , 很难相处的人 ... 在一旁戴上红色围巾 . 把那天蓝的围巾放下 .
正式入组了 , 只是队长不易相处 . 心里有点怪优把我推了过来 , 可是 , 又气不下他 .
远远的对他无奈一笑 .
一番鼓噪後 , War Game 开始了 . 我躲在一座车轮山後 , 然後窃探出面的情况 .
一片混乱的 .
这是我们班 , 跟隔班的同一节课 , 所以是两班人一起上课 . 我这边寥寥的十数人 , 对边就有汹涌的数十人 .
不过嘛 , 可笑的 , 几乎一半人都在扯後腿 . 乱成一团 .
我往後移 , 更深的地方躲起来 , 先等他们自相残杀一段时间吧 . 这种乱世很易被流弹所伤 .
突然撞上一个胸膛 , 我立刻转身 .
一把枪已架在我头上 .
刚才只顾退後 , 没有清楚留意後面 . 我举起双手 , 感觉面前的人有丝得意的笑容 .
然後我趁他分心之际 , 狠狠撞他的肚子 .
他不痛 , 险险的避了一半 . 同时我已退到小屋的另一面墙 . 枪对准那个墙角 .
「不是太好吧 ? 队长 , 以枪来指著队员 . 」我皱眉 .
「没用的不用留 . 」他淡淡的一句 , 引起我将近爆发的怒气 .
「极目空 !! 」我怒吼出他的名字 .
他用瞬雷不及的速度冲出来 , 掩住我的嘴巴 , 然後扑进一旁的小草丛 .
只是刚定住 , 一阵轻敏的脚步声就来到了 .
「极目空呢 ? 」是段尽凡 .
殷傲雅的声音 ,「他跑哪了 ? 」
优微带兴奋的声音 .「刚才那声音应该是悦哦 , 我要亲手解决他 . 」
「来 , 一次过解决那二人 , 就只差他们了 . 」颂激励的笑笑 .
眼前相距指尺的人有点错愕 , 却也在瞬间变得更傲 .
待脚步声又走远 .
极目空坐起了 , 枪对准我的心脏 . 「再见 . 」
我捏住他枪口 , 硬生生移开了 . 颜料就射在我的脸旁 .
「喂 , 只剩下我俩了 , 你听不见的吗 ? 」
「那又如何 ? 」
「你一个人没有胜算吧 ? 何不携手合作 ? 」
「和你 ? 」他轻蔑的笑了 . 枪被我抓紧 , 不能移动 .
我有点怒 , 「我一定要做胜方 , 我也知自己一个没办法 . 合作吧 ! 」
「你求我试试看 . 」
瞪了他一会儿 , 叹了口气 .「我求 ...　」
『咻』他的枪在我胸前开了 .
这种距离 ... 一瞬间我以为真是中枪了 . 痛 !
不可置信的 , 他竟然 ... 诱我开口後 , 又 !
我刚张了口 , 他的手又掩得死死 . 「你回去吧 . 战场上的亡魂 . 」
我受不了 , 他那嘲笑的意思 .
他站起身 , 遮挡阳光的角度 , 令我有一瞬迷失了 .「我会拿下胜方 . 」
待我回过神 , 他已走掉了 . 隐身於掩饰物中 .
我躺在原地 , 不甘心 , 不服输的情绪叫我恨得牙咬咬 . 还要在我真的开口求他时 ...
之後他一个游击了对方的一营人 .
不得不承认 , 他一个就够了 , 但 ... 并不代表我会扯他後腿 .
很远的後来 , 问他为什麽要开那一枪 .
他说那是把我需要战胜的理由加在自己身上 , 当背负多的时候 , 他就会发挥更大的能力 .
还说 ... 那时他的枪未染血 ...
换句话说 , 拿我来祭他那把 War Game 枪 . 有够过份的 .
我第一次跟他接触 , 是在这战场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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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我使劲甩甩头 , 把自己从回忆中甩出来 . 不行 , 要回校了 , 这里太易勾起我的回忆 .
进屋内和家人寒暄了一会儿 , 我透出去意 , 他们也点头 . 只有两日假 , 回来走走就好 , 也差不多回去 .
一直不见优 , 原来他和兽医在房间内 . 倚在门边 , 看著那染血的小东西 . 它瞧见我还要死命的吼 .
说实话 , 我不是关心它 , 而是它身上宝贵的血 . 白白的流出来了 ... 浪费 .
那是我和空合流的血哦 .
兽医止不住小东西的挣扎 , 优来赶我走了 . 我向他说一说回校的事 , 我也走了 .
在家中有种哪里也不该去的感觉 , 有点烦躁的回房洗个脸 .
望著镜中的自己 , 我记得有一次 , 我和优一起睡 , 一起睡醒 , 一起刷牙洗脸 .
那时空突然出现 , 伸手向优 . 大概那时我和优都在想 , 空终於都认错人吧 .可是不 , 空伸手把优拽出浴室 , 还叫他别打扰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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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 , 总是能准确无误的把我们认出 .
曾故意试他 , 我和优穿不同衣服 , 一同出现他面前 . 过了一个下午 , 我们又换了彼此的衣服 .
空却犹豫也没有 , 就捉起我的手 , 说什麽等了很久 , 快走 .
被他拉著走一会儿 , 我问他有没有哪里不妥 , 他看了我一下 . 一闪而过的惊讶 .
又望向优 .
『我今早拖错人吗 ? 』
他总是肯定他面前的人是谁 , 他说是一种感觉 , 没有得解释 . 所以过去的事 , 他会怀疑 , 但眼前的事 , 他肯定 .
我喜欢他的自信 , 证明他对我关怀备至 , 爱得仔细 .
有这种情人是我的福气 , 从那时开始 , 我没有再试空 . 也确信自己是个得天独厚的幸运儿 .
他爱我 , 爱到疯了 . 我恋他 , 也恋到颠狂 .
如果天嫉妒我们 , 我们也认了 . 只得这三年光阴 , 我也无憾了 . 真要数 , 其实我们还有几年的暧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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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野战之後 , 我不至於恨他 , 但对他很不满 . 偶然见面 , 我会傲慢的下巴朝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