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凤翔舞 下部————Arcadia黑耀

　　幸好这名妖精的口吻非常清晰，用词也并不艰涩，凤金大致上了解他的意思，可惜没办法将他的来意用说的方式解释得更清楚些，只能尽量精简。

　　「我......我找......一个妖精......喜欢......魔法......很多魔法......」然後他再一次在空中写出「收藏」这个词来。「我......来向他......询问......」

　　那妖精点点头。「哦！我想我知道你要找的是谁。他就是葛力尔的曾曾曾祖父，就住在莱契山里的一个洞穴，他的嗜好就是搜集所有的魔法资料。你可以要葛力尔替你带路，到那边并不很远，只是路比较难找。」

　　凤金将他听懂的字眼东拼西凑，找到了一个重点。「谁是......葛力尔......？」

　　那名妖精指指他身後，凤金一回头，看见被他固定在原地的妖精早已经吓得晕了过去。

　　他不由得抚著额头。

　　是谁都好，就是不要这个胆小妖精好吗？

　　13

　　凤金没有选择的馀地，谁叫他要找的怪妖精是这胆小妖精的亲人，他一弹指，解开了施加在胆小妖精葛力尔身上的法术，葛力尔却没有因为此举而醒转过来。

　　凤金回过头看看带头的那名妖精，对方笑了笑，走上前来，倾身推推葛力尔。「醒来了，葛力尔，快点醒醒！」

　　趁著那妖精唤醒葛力尔的空档，凤金暗暗观察其他在场的妖精们。他们和凤金保持有一段距离，不时交头接耳，其实从表情与态度上看来，并非如带头妖精那麽友善，不过也没有做出什麽不利於凤金的举动就是了。

　　回看这头，葛力尔终於甘愿醒过来了，他一睁开眼睛，就立刻抱住带头妖精的脖子，涕泪纵横地说了一堆模糊不清的话语，不外乎哭诉自己如何遭遇可怕的人类并且被他欺负。

　　带头妖精安慰性地拍拍他的背。「别害怕，他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他是来找古里玛的，你就稍微麻烦一点，带他到莱契山去，然後亲自确定他离开妖精界，就没你的事啦！」

　　「什麽！」葛力尔的惨叫声震天价响。「我不要我不要，我还想要活命啊！」

　　「胡说八道，什麽活命不活命。我说过他又不会伤害你。你现在还活得好端端的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带头妖精压低声音，用有些威吓的语调续道：「你赶快带那个人类去找古里玛，我想他见过古里玛後应该就会离开了。妖精界不希望见到太多生面孔，尤其是与精灵交好的人类。要你去办就去办！」

　　接著他推开葛力尔，站起身对凤金说道：「好啦，葛力尔立刻就带你过去。不过......希望你得到想要的资料後，就尽快离开妖精界罢！」

　　「当然。」凤金应承道。「谢谢你。」

　　於是葛力尔迫於无奈，只能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带著可怕的人类凤金索瑟尔去找他的曾曾曾祖父古里玛。

　　古里玛所居住的洞穴，果真比想像中的还近，只是葛力尔哭哭啼啼，步履蹒跚，花了不少时间。路途中，虽然凤金曾打算开口试图让他别那麽害怕，不过只要凤金一发出声音，就会造成反效果，葛力尔不是放声尖叫，就是簌簌发抖。几次之後，凤金也就放弃了，安静地跟在葛力尔旁边走。

　　在莱契山里，走过几段并不明显的小径後，葛力尔怯怯地指著一个巨大的山洞口。「这就是古里玛住的地方。」

　　「哦，谢谢你！」

　　凤金的道谢让葛力尔紧张地缩缩脖子，然後他先行走入山洞，一边大叫道：「古里玛！古里玛！有一个人类来找你！古里玛！快点出来呀！」

　　他的声音不断回盪在山洞里，回音还没消失，就有一个身影从山洞深处窜出来，一边骂道：「葛力尔你这个臭小子！你什麽时候学会说谎了？人类怎麽可能会到这边？已经有上千年没有人类前来妖精界了！」

　　「可是他就是人类啊！」葛力尔满脸泪痕地指著凤金，对著出现的身影说道。

　　那是个长须飘飘的妖精，肤色比凤金之前看到的任何妖精都来得淡，几乎是白色中掺了一些浅浅的绿，不过眼珠是和葛力尔一样的墨绿，眼神则锐利得多。

　　喜爱收集魔法的怪妖精古里玛，一见到凤金，先是怔了怔，接著立刻把葛力尔晾在一旁，喜出望外地用现代人类语言对凤金说道：「哦哦哦，真的是人类啊！真是稀客、稀客！快快快，快请进来！我正好在煮人类典籍中提过的一种茶，你赶快进来品嚐品嚐！」

　　凤金还没来得及表达接受或拒绝，就被热情万分的古里玛伸手拉进山洞里，葛力尔见状，也只能抽噎一下，然後摸摸鼻子跟在後头进去。

　　14

　　「您好，很高兴见到您会说人类语言，我实在不太会与其他妖精沟通。」凤金一边走，一边趁隙对古里玛说道。

　　古里玛闻言，眉飞色舞地回答：「不是我在自夸，整个妖精界，大概只有我会说人类语言吧！怎麽样，说得很棒，没有半点口音吧？」

　　「真的很了不起。」凤金诚心赞美道。

　　古里玛的居所越往里头走，越觉得别有洞天。长长的主隧道有著东一条西一条的分支，壁面每隔一段距离就装设一盏灯照明，使得洞内没有一个地方显得黑黝阴森。

　　「你怎麽会来到这儿？是从常生界穿过异界之门过来的？」古里玛兴致勃勃地问道。

　　「是的。事实上，我是专程过来请教您的。」

　　「咦？真的还假的？我真是受宠若惊。」古里玛乐呵呵地笑道。「你想要问什麽事情呀？」

　　「我是来请教您一种法术的，叫做化神术。」

　　古里玛顿时停下步伐，转头看向凤金，眼底一闪一闪的。

　　凤金有点惊慌，忙问道：「怎麽了吗？」

　　「哦，不，我只是觉得意外，有些事情真是再巧也不过了。」古里玛笑咪咪地抚须说。「我这儿刚巧有一位来自幻神界的贵客呢！你不单可从我的收藏中找到化神术的资料，有什麽问题，也正好可以向这位贵客请教。」

　　凤金吓了一跳，又是一阵紧张。

　　幻神界的贵客？会是谁呢？

　　这麽一想，他又忍不住嘲笑自己。幻神数量那麽多，其实他所识得的也不过就斐勒，以及一面之缘的冰晶蛇瓦提尔罢了。

　　会是他俩的机率虽然很低，但是能认识其他的幻神，也确实是很棒的事情。或许他还可以跟对方打听斐勒的消息呢！

　　古里玛将满怀期待的凤金带到他待客的厅室，那儿灯火通明，亮得有如白昼，除了中央看来相当舒适的座椅外，周遭满是家具橱柜和无数琳琅满目的装饰品，仔细一看，其中有雕刻著魔物外表的怪面具，还有人类耕种用的犁、锄等农具。看来古里玛不但喜欢收集魔法，也对其他世界的东西很感兴趣。

　　不过凤金的注意力完全摆在中央的座椅，看似悠閒趴在长长的绒布软椅上的，是一只外表很像常生界老虎的动物，不过全身上下都覆满了黄金般闪耀的毛，非常美丽而高贵。老虎原本只是慵懒地舔著自己的前爪，听见古里玛和凤金进来的声响，便抬起头来。

　　「嘿！你瞧瞧，咱们又有一个客人！」古里玛高兴地对老虎说。

　　「一个人类？真是个惊喜。」老虎的声音听来相当喜悦，似乎对人类很有好感。或许是为了让凤金更感到自在，老虎站起来，抖抖庞大的身躯，然後转眼之间，就化成了人形，一个体型与斐勒相当接近的男人，及地的长发与虎形时的毛皮同样色泽，脸孔则是粗犷中带点斯文的气息。

　　「你好，我是幻神伊雅斯，由於我和古里玛熟稔得不得了，对你说声欢迎，也就不算太僭越了。」他改口用现代人类语言，温和地对凤金笑道。

　　伊雅斯？凤金曾从斐勒口中听过这个名字，可以化成人形的能力也证明了他的猜测。「您是土族的族长伊雅斯？」

　　伊雅斯的眼中闪过一丝谨慎，但依旧保持笑容。「你听过我的名字？」

　　「嗯，我叫凤金索瑟尔，我过去曾听斐勒提过您。」说起这个名字，又让凤金感到一阵心痛。

　　「真令我讶异，你是火族斐勒的召唤者吗？」伊雅斯偏头想了想。「虽然我许久没与斐勒联络，但就我所知，他回到幻神界已经有好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对人类来说太过漫长，而你居然还能活著？」

　　凤金的喉头哽了哽。「是的......这说来话长。不过当年为了让斐勒能返回幻神界疗伤，我解除了和他的契约。他、他还好吗？他回到幻神界後，是不是已经完全痊愈了？」

　　「你放心，虽然我不知道他的近况，不过幻神一旦回到幻神界，再严重的伤也会迅速恢复的。」伊雅斯微微一笑。

　　这麽久了，他终於听到一点关於斐勒的好消息，凤金强忍鼻头的酸意，继续说道：「为了能和他再见一面，我目前所能找到的方法就是化神术，这也是我来到妖精界找古里玛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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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要施展......化神术？」伊雅斯轻呼。「化神术......恐怕并非你想像的容易哪......」他转头对古里玛说道：「你把化神术的资料放哪儿？」

　　「我刚才就要葛力尔去找来......你们也别老站著，先请坐下吧！」古里玛催促凤金和伊雅斯就坐，然後回过头，看见葛力尔正慢吞吞地走进来。「哦，他拿来了！」

　　古里玛将葛力尔交给他的东西转递给凤金，那是装订在一起的几张薄牛皮纸，上头写满文字，还有魔法阵的图案，乍看之下，凤金突然觉得这几页非常熟悉。

　　特殊的字体与用墨，经过裁切的边缘......这不就是海德给他那本书的缺页部分！？他居然绕了好大一圈找到这几页，凤金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无论如何，至少终於可以知道化神术的内容了。

　　纸页的一开头，便直接了当地点明：

　　化神术，将常生界之生物转化为幻神的法术。

　　化神术极具危险性，

　　若失败，施术者将灰飞湮灭、消逝无踪；

　　若成功，施术者除原本形体外，另拥有幻神兽形。

　　需专有魔法阵方可施展化神术，

　　另需准备四要素，

　　包括赤凤鸟之羽、冰晶蛇之鳞、金缃虎之毛、银风兽之泪。

　　凤金把有关化神术的内容看过一遍，又回到开头，将这几句一再重读。

　　这时，伊雅斯开口道：「你大致了解了吧？不过，还是让我来为你解释施展化神术的困难之处......上头应该提到，施展化神术并不一定会成功，失败的话，就是施术者性命终结的时候。另一方面，据说在施术时，必须承受极其巨大的痛苦，尤其是变形的那段过程，这也是传说化神术非常凶险的原因之一......」

　　凤金咬咬牙。「我不怕痛苦，而且只要有一点成功的可能性，我也不畏惧失败的可怕。」

　　伊雅斯点头，接著说道：「不过最大的困难，应该在於收集所需的四样要素。因为收齐这四样要素，代表成为幻神是获得幻神界四族族长的首肯。」

　　「赤凤鸟......冰晶蛇......金缃虎与......银风兽......？」凤金喃喃说道。

　　「没错，也就是火族斐勒、水族瓦提尔、我，以及风族的温特。」伊雅斯露出无奈的笑容：「可是若非必要，四族族长几乎不会凑在一起，更从未同时出现在常生界。因此要如何分头收集四样要素，难度可见一斑。尤其当我们前往常生界後，就无法与幻神界取得联络，除非契约解除返回幻神界。」

　　「我、我目前手中拥有斐勒的羽毛，以及冰晶蛇的鳞片！」凤金急急说道。

　　虽然获得冰晶蛇的鳞片并非得到他的允许，而是在冲突下意外得来的。

　　伊雅斯大感意外。「你已经拥有两样要素？......这真是惊人......如此特别的机缘......既然你千里迢迢来到这儿，我当然也不会吝於给你第三样要素，这样一来，就只缺少银风兽的眼泪。」

　　「银风兽是......」凤金疑惑道。

　　「就是人类所说的独角兽。说来事情也真凑巧，传言风族的温特已经滞留常生界超过千年了，或许你返回常生界後，能够与他碰面，获得最後一项要素。」

　　「我要如何找到他？」

　　伊雅斯摇摇头。「这恐怕得凭运气了。幻神们在常生界无法以平常所用的方式互相联络，基本上是完全独立、不相干的个体。更何况温特在常生界的行踪，似乎未曾被任何幻神掌握过，因为他拥有变换形貌的能力，所以就算你遇到温特，假若他没有主动表明身份，即使就在面前，也依旧很有可能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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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麽说，找到温特这种大海捞针的机率实在太小了。凤金蹙眉问道：「难道没有任何特徵，可以帮助我辨识他吗？」

　　伊雅斯为难地搔搔下巴。「特徵？让我想想......温特给我什麽样的感觉呢......？唔......大概就像是风一样吧......」

　　有等於没有的回答让凤金觉得有点泄气。

　　大概察觉自己说了不具建设性的回答，伊雅斯尴尬地嘿嘿一笑，安慰道：「不过既然你能收集到其中三样要素，想必经历过非常多特殊不凡的遭遇，那麽以我的直觉看来，第四样要素，终究会被你拿到手的。」

　　虽然凤金认为直觉不怎麽可靠，但目前也只能苦笑著接受伊雅斯好意的鼓励了。

　　「我有一个疑问。」一直在旁聆听的古里玛举手发问。「既然凤金想要与另一位幻神族长见面，何不找对方过来妖精界，不就可以和凤金碰头了？」

　　伊雅斯叹道：「你忘了吗？为了不至於影响各个世界之间的平衡，要到其他世界的方法总是充满了限制，尤其对於力量强大的幻神，以及爱好侵略与破坏的魔物而言，限制更多。就像幻神前往常生界只能透过召唤术，来到妖精界也需有类似的过程。幻神里只有我可以随意进出妖精界......」伊雅斯耸耸肩。「或许是体质的关系吧......话说回来，除了古里玛你之外，其他妖精也不是非常欢迎我......」

　　古里玛点点头。「虽说如此......不过至少你可以帮忙他俩传话，以免他们老是两地分隔，不知道对方的情况。」

　　＊＊＊

　　结果凤金不但完成了来到妖精界的目的，也得到金缃虎的毛这项意外的收获，甚至还有伊雅斯的慷慨应承，愿意替他传话给斐勒。

　　由於古里玛的大力挽留，凤金并没有立即返回常生界。

　　葛力尔原本以为他的苦差事可以很快结束，没想到被老祖宗给打乱了，只得硬著头皮私底下请古里玛收回对凤金的邀请，却反而被他大骂一顿。

　　「这就是你所学到的待客之道吗？真令我觉得丢脸！正确的做法是努力使客人觉得宾至如归，而不是想著如何把客人赶走！」

　　「那也要看看是不是受欢迎的客人啊......」葛力尔小声咕哝著，但当然不敢让古里玛听见。正常的妖精都不会欢迎人类或其他陌生种族的，问题是他的曾曾曾祖父并不正常。

　　「总之凤金索瑟尔是我珍视的客人，他留在这儿的这段日子，你也要跟著我一起好好待客，知道吗？」

　　凤金当然不知道古里玛和葛力尔私下的对话，对於古里玛的邀请，他很大方地答应下来。古里玛那些较图书馆更为丰富的法术收藏全部毫无保留地任由凤金阅览研究，有大半数来自其他异世界的资料更是前所未闻，让凤金大开眼界，如获至宝。

　　另一方面，凤金较一般人类更多的见闻，对古里玛具有极大的吸引力，他在常生界的许多遭遇，都被古里玛当作是珍贵资料，详实地记录下来。

　　金缃虎伊雅斯没什麽其他事情，况且他一向喜欢人类，也继续留在古里玛这儿作客。

　　对於凤金得到永恒生命的由来，伊雅斯并非不感到吃惊，他没想到幻神与人类的牵系可以如此深刻而紧密，即使是空间与时间都无法阻隔。他也曾听过幻神可以分出一半精血的方法，却没听过有哪个幻神真正实行过，因为这必定会造成幻神极大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