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情景令乐姬几乎要停止呼吸。
她眼花了吗?她一定是眼花了,她怎麽会看到将云吻了采臣!
捧起采臣的脸,在他唇上辗转吮吸,又伸手解开他的腰带……
泪水模糊了乐姬的眼睛。
这,不是真的!
御书房的一角,两个半裸的男人纠缠在一起,采臣被抵在墙上,一条腿抬起牢牢勾住将云的腰,将云把采臣的大腿扳到最开, 激烈地撞击采臣脆弱而敏感的地带。将云在他光滑如缎的肌肤上留下无数吻痕和咬痕,一片雪白上像飘著数不清的红花瓣。不时还在采臣耳边说一些调笑的话。
打采臣攀住将云的肩,手指在他背上抓出一道道伤痕。采臣咬著唇,似乎在忍耐极大的痛苦,那眼神却分明是正深陷情欲中,他把呻吟都吞进肚子里,生怕惊动别人,英俊的脸上浮起两朵红云。
他们很快乐,很满足。所有的人都很通透,傻的只有她一个。
乐姬嘴里泛著苦水。
她最信任最依赖的两个人竟然联合起来欺骗她,背叛她,他们还不如拿把刀把她杀了来得痛快!
让她情何意堪,情何意堪?!
一切的处心积虑,转瞬间没有了任何意义,即使她打败了全天下所有的女人也没有用,真正的情敌居然是自己的哥哥。
为了得将云的爱与他身旁专属的位置,她所做的一切所忍耐的一切屈辱都成了笑话一场。庄念儿算什麽,崔秀颖算什麽,後宫佳丽三千又算什麽?谁都比不上一个采臣!
她才是那个傻瓜。
哥哥!哥哥!哥哥!现在提起这个称谓,她已经分不出爱与恨。哥哥曾为了她做了那麽多,付出那麽多,如今却抢了她的爱人,如果没有今天她亲眼看到的这一切,她会永远地尊敬他,崇拜他。
又腿像灌了铅,沈沈的,她木然回到自己的寝宫,禀退左右,趴在床上,这会儿眼泪似乎已经流干了,眼中只剩艰涩。
将云多久不来她这边了?她夜夜在等待在渴望他强有力的怀抱,可他却……
他们的身体,他们的姿势在乐姬眼前不断浮现,挥之不去。采臣当时的意乱情迷的表情,将云从不曾有过的疯狂,让她如何说服自己是采臣诱惑了将云还是将云在强暴采臣。她开始干呕,疯狂地干呕,她要呕出所有的怨恨,鄙视与愤怒。他们的样子令她恶心,反胃。
为什麽?为什麽要这样对她?
她做错了什麽?
她咬住锦被,不让自己出声,泪水无声无息地从她眼角滑落。
让她怎麽能对他们说原谅?
眼前的世界,彻底沦陷在无间地狱里,又冷又黑而且还极端残酷。
那一夜她做了无数个梦,每一个都是关於他与他在床上的样子,各种姿势都有,他们的笑容像尖刀一样剐得她的心鲜血淋淋。在梦境里无论她如何竭嘶底里地尖叫,阻止,他们仿佛看不见她的存在,依旧在将云宽大舒适的龙床上翻来覆去。
次日,采臣趁将云上朝的空闲,赶到乐姬的寝宫。
「娘娘听说你贵体微恙,现在可好些?」
乐姬晨妆懒画,云发不梳,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看到采臣,目光里似怨非怨,似恨非恨还有说不清理不明的哀伤。
「娘娘,你这是怎麽了?」采臣虽不明白她的爱恨交织从何而来,但乐姬的苍白憔悴让他感到心虚。
毕竟,是他抢了妹妹的男人,这是多麽不可饶恕的罪!
「一入候门深似海。」乐姬深深叹了一声,两眼空洞无神「我原以为跟了一个优秀的男人就能得到一个女人最起码的安定与幸福,可是这个男人不是普通人,他富有四海,後宫三千佳丽,我就像大海中的一条鱼,怎麽游也游不到他心里,三千红粉里任我如何努力也不会成为他的唯一。我以为的小小幸福,原以为无限风光却陷入无边的寂寞里,原以为的繁华不过是永不超生的炼狱。」
采臣听得愣住了,他不知她为什麽会有此悲凉的心境,他轻轻地,试探性的问「乐姬,你是在怪皇上冷落了你吗?」
「他从来没有在意过我,又何来冷落?打仗时,我是他手中一粒微不足道的棋子,一个引你上勾的饵。现在他真正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我就变成一件被丢弃的玩具,失去利用价值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采臣心念一动,难道乐姬知道了什麽?
「哥,我好辛苦!」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下来。
「乐姬,你受委屈了。」采臣又是愧疚又是不安。他做了什麽?他居然抢了妹妹的丈夫,夺走了小妹的幸福,他有罪!
「哥,」乐姬靠著采臣宽阔而温暖的胸膛,「我一来皇宫就听到宫里的人传言,皇上宠爱一个男人,他怎麽可以爱上男人呢?我的情敌为什麽会是男人,你叫我如何比得过,如何更他争?」
乐姬,哥对不起你!采臣心中默默道。他怎麽能让小妹伤心呢?可他又舍不得将云,霸道又蛮横的将云,孩子气的将云,温柔的将云,是他永生的依恋。
「哥,我要你把那个不知廉耻的坏男人找出来赶走!赶走!永远不要让他出现在皇上眼前,皇上看不见他,时间一长就会慢慢淡忘了,古往今来哪个皇帝是长情的。好不好嘛,哥!」乐姬又可人又酸楚地跟采臣撒娇。
「乐姬……」
「你一定要帮我,从小到大,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唯一可以信赖和依靠的人,你不帮我就没人能帮我了。」
采臣机械地点点头「好,我一定帮你,让那个人永远消失在皇上面前。」
「我要你杀了他!」
「好,杀了他」
「哥最好了,最疼我!」乐姬总算破涕为笑。
第二十二章 挑 衅
一边是情人,一边是至亲,多麽残忍的决择!
他能怎麽做?是为了爱情放弃亲情,还是为了亲情舍弃爱情?两股力量在他心里对抗,无论是往左边拉还是往右边拉,都会扯得鲜血淋漓。
采臣的心绞成一团解不开的乱麻,情绪跌到谷底。
次日。
他独自漫无目的地在御花园内乱逛。
连太後坐在水镜亭中他也没看见。
「真不像话,看见太後也不问安,蛮子就是蛮子,哪懂得咱们中原的礼节?!」崔秀颖道。
最近太後没少听到关於将云与采臣的流言「去把他给我叫过来。」
采臣被带到太後面前。
「你的驾子倒很大,见了哀家也不问安。「
「太後请恕罪,臣实在是没留意。」
「想什麽想得这麽入神?」太後问。
崔秀颖声音尖锐地道「莫不是在想如何引起皇上注意?」
采臣心知这些女人来意不善。
「皇上是万金之躯,容不得有半点闪失,他现在白天要忙於政事,夜晚也忙,哀家真怕皇帝累坏身子,采臣,你可要劝皇上收敛一点,如果他真的是精力有余就让他多到後宫住住,哀家还等著他为哀家添个皇孙呢。」太後话里有话。
「皇上晚上在哪里留宿是他的私事,臣只是一个侍卫,这不是臣份内之事。」采臣冷冷以对。除了将云和乐姬,他这辈子不受任何人的气。
他的不客气令太後大为窝火。
「好大胆的奴才,居然连太後也敢顶撞,来人,将他拿下!」崔秀颖马上发难。
「慢著!」太後阻止,她不想让别人说她太没度量,这笔帐姑且先记著。
「哀家最近在宫里听到许多闲言碎语,不知采臣你有没有听说。」
采臣一点也不敢小瞧了眼前这个女人,她敢在先皇病危神智不清之际,鸩杀杜妃之子,笞死先皇爱妃保住将云太子之位,先皇驾崩後她又辅佐年少的皇帝,垂帘听政,助小皇帝排除朝中逆反势力,直到将云弱冠之年才还政。早在海宁时采臣对她的厉害以有耳闻。连不可一世的将云见了她也要礼让三分。
「 既是闲言碎语听它作甚?」
「无风不起浪!」
「空穴来风未必有因。」
「原来是空穴来风呀,那哀家还听说你与寒丞相交甚密,可有这回事?」
「臣与寒异从小就认识,尔後又同朝为官,现在又一同为皇上效忠。」
「效忠?你效忠的是哪一个皇上呀?!」崔秀颖尖声问。
「都有。唯一的区别只是现在与曾经。」
「看来你与寒丞相的情谊颇深呐,还有你那个妹妹,你们几个一起侍候过亡国皇帝现在又一同侍候皇上,你们真是有本事,赶明日也教教本宫。」崔秀颖越说越过份,可太後权当未闻。
采臣可以容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不逊,却不能容许她污辱他的妹妹和朋友,他不由怒上眉梢。冷笑一声「很多事情是要有天份的!」
崔秀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你,你太放肆了,太後还在此,你都敢出言轻薄。」
「先辱人,而人必辱之。娘娘千金之体何必自贬身价与臣一般见识。」采臣毫不客气。
「你,你……」颖指著他说不出话来。
太後的脸有些发青了,正待发作。
「皇上驾到。」
将云已经下了早朝,他见太後与采臣都在,感到很惊讶。「母後与爱卿都在呀。母後的脸色怎麽如此难看,莫不是谁惹母後生气?告诉儿臣,儿臣一定好好教训他。」
「那还要皇上舍得才行。」太後冷笑。
「敢问皇上,以下犯上是什麽罪?」崔秀颖咄咄逼人。
「有这麽严重吗?」将云笑道「采臣,是不是你得罪了太後?那就跟太後赔个不是吧。」
「他不但顶撞太後还当众羞辱臣妾。」崔秀颖泣道。
「哦?采臣,你还不快跟太後和颖妃认个错。」
「就光认错吗?皇上大概忘记了宫中的规距,」太後开口了,「既然皇上忘记,那就由哀家提醒皇上一下,皇上不会连杜妃是怎麽死的,犯什麽罪死的也一并忘记了吧。」
将云一怔。用眼神警告采臣:你怎麽敢得罪太後?!
「什麽事情这麽严重,闹得要生要死的。」将云一笑带过。 「母後不要不开心,今天高句丽进贡了许多奇珍异宝,母後随儿臣去看看有没有母後喜欢的东西。」
太後见皇帝存心偏坦,今天要处罚采臣是没有机会的了,不如借梯子下台。「哦?高句丽的贡品呀,那哀家倒要去看上一看。」
趁太後起身离开的当口,将云在采臣耳边轻声道「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与太後起冲突,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
采臣看了他一眼,咬住下唇没开口。
太後叫上崔秀颖,庄念儿和乐姬三个平日比较宠爱的妃子,一齐去看贡品。
贡品中有一对玉如意,通体晶莹翠绿,温润可爱。太後一看就喜欢得不得了。
「母後喜欢就拿去。」将云道。
「哀家一个老太婆了还要这些东西干什麽?!哀家是想找些漂亮的首饰赏给几个姑娘,平日她们尽心尽力服侍哀家,也算是劳苦功高。」
「母後说得是。」
「这一对玉如意就分送给……」目光挨个扫过三个一脸期待的妃子一眼,「就送给颖儿一支,念儿一支,念儿这孩子乖巧伶俐讨人喜欢,她离家这麽远怪可怜的,哀家理当多疼疼她。」
二女喜上眉梢,连连谢恩。乐姬脸色一直都很苍白,这会儿简直白得要泛青了,将云顾念她是采臣唯一的妹妹於心不忍,亲自从贡品中选出一串珍珠项链,每一粒珍珠都有龙眼那麽大,价值连城「这个是朕赐给爱妃的。」
乐姬的脸色这才染上一道红晕,连忙谢恩。
采臣远远看见,对将云投以感激地一瞥。
将云带太後去看别的东西,庄念儿一脸得意地低声对乐姬道「皇上对你好是看在采臣大人的面子,就算皇上喜欢你也没有用,後宫的事到底还是太後说了算!」她故意在乐姬眼前晃晃手中玉如意,「很名贵的,想不想看看!」
第二十三章 罪 名
乐姬冷笑道「这种货色我以前见得多了,没什麽稀罕的。」她拿起珍珠项链,「这是可皇上亲赐的,毕竟我们嫁的是当今皇上而非太後。」她转身就跟上皇帝他们。
庄念儿铁青著一张脸,阴阴地一笑,快步上前,趁众人都在对贡品评头论足,无人注意她,她在乐姬背後用玉如意尖的那一头狠狠扎了乐姬的背一下。
乐姬「哎哟」一声,猛一回头撞到玉如意,庄念儿马上松手。
「!啷」一声,引来所有人的注意。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支离破碎的玉如意上。
「乐姐姐你为什麽要这样呢?如果你喜欢玉如意,我可以救太後把它转赐给你,现在你弄碎了它,让我怎麽跟太後交代?」庄念儿楚可怜地跪在太後面前低泣。
太後皱起柳眉瞪了乐姬一眼,「这是怎麽回事?」
「太後,我……是……故意的……」百口莫辩。
「念妃先不要哭,告诉哀家发生了什麽事,哀家替你做主。」太後扶起庄念儿。
「臣妾有罪,摔碎了太後赐的玉如意,请太後责罚。」庄念儿不肯起来。
「把刚才的事告诉哀家。」
「这玉如意是太後的恩典,臣妾非常感激,可是乐姐姐说这种货色她见多了,没什麽稀罕,她有皇上有亲赐,意义比太後赐的大多了……以为乐姐姐绝对不是有意摔碎玉如意的,一定是一不小心失手滑了。」
太後的目光转为愤怒,她安慰庄念儿「你真是个善良的孩子,你觉得她是不小心失手,可哀家看来,她没准儿安了什麽心呢!」她冷冰冰地盯著乐姬,阴阳怪气地对将云道「皇上的妃子眼光是越来越高了,哀家的赏赐还不稀罕。」
「臣妾没有……故意用玉如意扎臣妾的背,臣妾一转身,不小心撞掉了玉如意……并不是有心的,是念妃陷害臣妾。」乐姬跪下来。
「她陷害你?亏她还为你求情!「太後对庄念儿道「你呀,就是太好心了,孰不知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以後对别人不要太好。」
庄念儿连声称是。
「皇上,这事儿,依你看怎麽办?」太後问将云。
将云苦笑,「後宫的事全凭母後做主。」
「好,那哀家就代皇上教训一下刁顽的妻妾!」太後面色一沈「来人,把乐妃拉出去仗责三十!」
「太後,臣妾真的是冤枉的!」乐姬哭著求情「皇上,请你明察秋毫呀!」
将云实在是不好多说什麽,後宫的事一直是由太後管理的,他只有对采臣说抱歉了,他现在只希望采臣不要出来搅局,否则场面会不可收拾。
两个孔武有力的太监把乐姬架起。
「慢著!」无论将云如何使眼色,采臣不能不开口了。
「哀家管教媳妇何时轮到你一个小小的侍卫插嘴!」太後就怕采臣不上勾。
「臣与乐妃娘娘从小无父无母相依为命,长兄为父,臣不但是乐妃娘娘的兄长,还是她的父亲,老师,她会犯错是臣管教无方,古有云: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错。既然是臣的过错,就请太後处罚臣,放了乐妃娘娘吧!」采臣单膝下跪,「要打,就打罪臣吧!」
听他这样一说将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他又不是不知道采臣那脾气,万一采臣真的和太後扛上,吃亏的绝对是采臣。
乐姬表情很复杂,除了爱恨还有不忍,她咬著下唇,想开口又开不了口。
「既然你这麽说,」太後道「你就是罪上加罪,哀家仗责你六十,你可服?」
「乐妃娘娘是否可以免责?」
「你已承担了所有罪名,她又何罪之有?」
「罪臣口服心服,请太後责罚吧?」
将云刚想开口。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厢情愿,皇上可有异意吗?」太後抢先道。
第二十四章 阴 谋
「既然采臣甘愿代乐姬受罚儿臣也无话可说。」
荆仗取来,执刑的太监刚举仗,将云冷冽的目光像刺骨的寒冰,又像一把锋利的刀刃,太监拿仗的手抖了一下,额前汗水滚滚而下,好象受刑的是他一样。
眼看荆仗就要重重地打到采臣身上了,将云眯起眼,眼中迸出摄人心魄的锐芒。
终於,荆仗只是轻轻地落在采臣背上,看似毫不留情,实则力道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