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是你的小受 下——绯灵飞翎非泠

阿令拿出烟，叼在嘴上；季司安从怀里，掏出打火机，为阿令点火；然后，又伸手，从阿令搁在桌上的烟盒里，拿了一根，帮自己点上。

阿令眉一扬，不可思议地说：“你抽烟了？”

季司安嘴角一勾，白烟从嘴角窜出；“学坏总是比学好容易……”

阿令笑出了泪水，“说的好！这句话真他妈的有意境！好习惯的养成，有些要训练一辈子，要走错路，则只要一步呢！小安安，你真屌！”

“你的脚？”

“喔，好啦！今天医生说，以后我都不用再来了呢。我们真有缘，这样也能见到面。”

“我特别来找你的。”

喷了一口烟，阿令又笑：“什么时候回来台北的？”

“前天。”

点点头，抹去笑出来的泪花，阿令笑得很灿烂，“除了抽烟，这半年，你还学会什么？喝酒吗？刚刚看你还点水果茶，以为你一点也没变呢。”

“喝一点……”当阿新的那半年，跟着卡车司机，学会了抽烟，也学会喝维士比加莎莎亚，甚至，也吃过一两次槟榔。

“靠！”阿令忍不住重新从头到脚看着五官明明一点也没改变的男人，“你是季司安吧？”

“阿令……”看着一直在笑的阿令，季司安却觉得他明明在哭。

“你是。”阿令闭上眼，烟熏疼了他的眼，有些热辣辣的。只有季司安喊他阿令时，他的心脏会这样失速跳动。

“你，好吗？”

“老样子啊，哈哈。倒是季少爷好吗？你失踪的新闻，那时周刊还登了两回呢，季家的股票跌得可凶了，后来，是李家还出来开记者会，保证他们的女婿人好好的，只是出国去深造呢。”那时候，阿令还在住院，住院期间，每天消化的，就是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报章杂志。

季司安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故作爽朗的阿令。

阿令的电话突然响起来，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将手机接起：

“阿令，做完复建了吗？我骑摩托车去接你？”

“遇到一个老朋友，正在喝咖啡。”阿令对着电话那头的张皓云笑，“我好了再打电话给你吧！”

挂上电话，季司安问，“你换了新手机？”

阿令只是笑，没有解释。“你这段时间都在哪里？”

“花莲……”

将手机搁在桌上，无意识地以手戳弄着，“花莲啊？空气很好，景色也很美呢。”

“阿令……”

“我想我这辈子大概不会有机会再去那边了。”阿令笑，“什么时候回来台北的呢？”

“前天。”季司安用力吸了一口烟，脑袋中一直转着，不知道要对眼前的人说些什么。

看到阿令，才知道，自己那半年和小芳在一起时的表现，根本就是性冷感。只是看着阿令，听着他的声音，他就觉得下腹有一团火在聚积。

“这次回来，在你岳父李董的助力之下，应该很快会重掌季氏吧？”

“我会和李静静离婚。”季司安的声音很轻，他望着自己手指间夹着的香烟，眼神有些迷茫，“季老爷会失下找李董谈，有些事情，他那边会摆平。”

阿令的心跳漏了一拍，然后开始急速地跳动。

半年不见，假装自己已经忘了这个人，假装从楼上失足摔下，把关于这个人的一切，通通忘光光了。

可是，当这个人说“我会离婚”的时候，阿令知道心里面的狂喜不是骗人的。

他甚至有冲上去拥抱这个人，大庭广众亲吻他的冲动。

就算超过了一个月又怎么样？就算自己不遵守约定又怎么样？就算自己没有愿赌服输又怎么样？这个人回来了呢，他说，他要离婚了……那，就当我是女人吧。

小安安，你终于回来了吗？

眼泪在阿令的眼中快速聚集，那是半年前，第三十天夜里，以为自己已经绝望的时候，也不曾掉落的东西。

季司安作了个深呼吸，正想要接着往下说刚刚只说了一半的现况。

阿令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用力把季司安从椅子上打倒在地上，然后，跪在地上，拎着季司安的领口，满脸是泪水，和他四目相对，用那么灿烂的笑脸说：

“干。小安安……不准再让我等这么久了。”

推倒的椅子吓坏了其他的客人，连店员都出来关切。

阿令对店员送了一个飞吻，那么开心地说，“今天所有客人想喝什么，请尽量点，这个人买单。”

季司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天上掉下来的咖啡和蛋糕，让在场的客人响起了欢呼声。

人潮涌向柜台要去点餐，店员有接持疑地看着地上一个坐着，一个跪着的两位帅哥客人。

阿令推了推季司安：“信用卡拿出来。”

季司安只能顺从地掏出信用卡，让阿令交给店员。

看着那么开心，笑得那么灿烂的阿令，季司安无法开口说，下个月会举办一场婚礼，新娘肚子里，有他的孩子……

(71)

每次回来，就是为了更残忍的离开，你真是好样的。

※※※

坐上季司安的车，阿令一直是眉开眼笑的。几次想要开口，看到阿令的笑脸，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阿令在笑。

全世界都那么阳光明媚。

话到嘴边，季司安知道自己开口之后，会是什么结果。

阿令以为的美好世界，瞬间就会崩毁；这张因喜悦而美丽的笑脸，马上就会消失不见。

全世界的阳光，会因为自己说出事情的真相，瞬间消失。

自责着为什么刚刚不把话一次说完；自责着为什么不先想要说什么话，再来找阿令；自责着我该死、我不配；自责着、自责着……

半年前，阿令说，“你和我要怎么办，你给我想清楚，再决定要不要来找我！”半年了，因为意外，什么也来不及想，自己就来了。

现在的自己，更加不配了吧？

不应该回来的，就用阿新的身分，待在花莲，过全然不同的人生。也让阿令，能够继续往前走，这样才对。不应该回来的。

可是，对着阿令的笑容，季司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前面那边有一家汽车旅馆，里面的床很舒服喔！”阿令眉目含情，笑得那么情色。

季司安又点了一根烟，找不到告知真相的勇气，也找不到插话的时间点。而无耻的身体，竟然因为阿令的话，起了反应。

阿令红了脸，“等等，你要先去浴室打出来一次喔，不然，我会被你弄死……”

季司安用力地将烟往车窗外吐，身体因为阿令的话，在裤子里面绷的很紧，甚至踩着油门的脚也几乎要失控，可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阿令，我不能和你做爱；这样太卑劣了；太亵渎你了。对不起，我一定要告诉你，我……

张口，想要和盘托出真相，阿令却正好伸手碰触他的脸，喜悦地说：“小安安，你是活生生的呢，你真的、真的回来了。”

手一抖，烟直接掉在车窗外。咬着牙，季司安承受着因为强烈欲望而疼痛的折磨。

已经看到汽车旅馆的招牌了，阿令看着季司安绷紧的裤子，脸很红，“小安安，我想摸你，不过，现在还在开车，我不想出车祸，你忍忍喔。”

阿令深深地作了一个深呼吸，说，“真的，是小安安的香味呢……”

车子终于来到汽车旅馆门口了，阿令一边指挥着说，“前面那边是入口──咦，你干麻加速，入口过去了啦！”

季司安的额头渗出了一滴冷汗，阿令看着季司安，很不解，“小安安？”

咬着牙，季司安说，“阿令……”

阿令愣了一下，然后又笑了，“你怕伤害到我吗？不怕的。有小安安在，我什么都不怕。还是，小安安不喜欢汽车旅馆？”

季司安答不出来，阿令的反应，让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阿令说，“那不然，我们回家吧？你很久没回去了呢。”

※※※

车子停在熟悉的公寓楼下，季司安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上次，开着车来，是正要迁入，那时，在楼下，就听到叫春的声音……

阿令打开车门，下车，看见季司安坐在座位上，一动也不动。有些疑惑地叫唤：“小安安？怎么不下车？”

季司安在心理面叫自己开车，手却忍不住去打开驾驶座的车门。脑中想到了那天，阿令帮自己搬家……

“小安安，你会搬回来吧？”阿令的口气仍然兴致高昂，“你不在，都没有人整理房间，我们家乱七八糟的，我被你惯坏了啦，你要负责！”

阿令打开楼下的大门，回头对季司安露出灿烂爽朗的笑容：“小安安，欢迎回家！”

季司安终于再也忍不住，什么也没说，直接逃回车子里，发动，加速逃逸。阿令的声音，不停的回响，他的眼泪模糊了视线。“欢迎回家。”

※※※

站在楼下的阿令讶异地看着车子绝尘而去，整个人有些发傻。

张皓云刚好从楼上走下来，看到阿令，讶异地叫：“阿令，你怎么回来的？”

阿令仍是盯着早已连废气都不剩的路面尽头，脸上仍挂着僵掉的笑容。

不、不是要回来吗？为什么，什么都没说，就那样跑掉了呢？是因为自己说房间很脏，吓坏他了吗？

张皓云伸手抓住阿令的肩膀，“你怎么了？”

阿令吓了好大一跳，连忙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拨打再熟悉也不过的那组门号，而那组门号，是空号。

原来，季司安也换了手机号码啊……

“阿令！”张皓云用力捧住阿令的脸，眼神很担心，“发生什么事了？”

阿令回过神来，看着张皓云，开始发抖。“我忘记，跟他交换新的手机号码了……”

“谁？”张皓云的眼神很担心。“什么手机号码？”

“小皓，你说，他为什么要逃跑呢？”阿令抖得很厉害，讲话时，牙齿甚至一直在打颤。

“谁逃了？”张皓云的眉毛拧得很紧，“阿令？”

“小安安……”

※※※

那天晚上的晚报头条，刊出了季司安逃跑的真相。

斗大的头条血淋淋地刺伤了阿令的眼睛：“言情小说真实上演？季家公子休豪门千金，迎娶花莲灰姑娘。”

(72)

我和小皓根本没什么。不过，你不在的期间，我本来就跟其他男人作过了，所以，也算不上多清白。

※※※

晚报出来时，季司安正在阿祖家。阿祖的男友拿着晚报回来，惊讶地嚷嚷着。

头版上有三分之一版面，是季司安好看脸蛋的特写照。

李静静和小芳的照片则在表格里面，从身高、体重、血型、星座到学经历，甚至是身家背景，都有表格化的比较，所有的条件，李静静都是胜胜胜胜胜胜。小芳胜的只有一条，怀有两个月身孕。

阿祖惊讶地指着怀有两个月身孕那行字，看着季司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到是阿祖的小男友，看清楚那一行字之后，惊讶地大喊：“你不是只对男人有反应吗？”

季司安的表情很僵硬。

成为阿新的那半年，他和小芳即使后来住到一间房间里，也只有喝醉的时候，才发生过几次关系。

半年的期间，真正作的次数，连一只手都没用完。即使有作，他的表现，也一直不好，幸好，小芳也并不是很注重那方面需求的女人。那时，因为是在淳朴的花莲，阿新或小芳都没想过，他的表现那么糟，是因为他骨子里根本是喜欢男人的。

也难怪阿祖和他的男友会那么讶异了。

这样的季司安，还是可以让女人怀孕的。

阿祖终于找到声音，“你真的要和她结婚，那阿令怎么办？”

听到阿令两个字，季司安一声不吭，拿着车钥匙就要离开阿祖家。

阿祖拉住他，交出自己的车钥匙，“开我的车吧，你的车现在搞不好会有媒体跟踪。”

※※※

阿令是不看晚报的人，季司安突然逃跑之后，他一直有些傻愣愣的，反应有些迟缓。张皓云很担心，所以一直陪着他。

晚餐时间到了，张皓云下楼去买东西，回来的时候，带回那份晚报，气愤地说：“干，你就为了这个烂货要死不活？”

“啊──”看到晚报上的头版标题，阿令像是突然清醒过来，狂啸了一声，张皓云吓到差点跌倒。

狂啸结束，阿令没有说话，直接拉开棉被，躺到床上，去面壁。

张皓云说要找其他人来陪他吃饭喝酒讲话，阿令通通都不肯，他只是面壁，和摇头。

※※※

季司安开着阿祖的车子，似乎并没有任何媒体跟踪。

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拿出当初搬离时并没有交付的钥匙，想着，如果阿令拒绝自己进门，至少还有备用钥匙。

他下定决心，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跟阿令从头到尾解释清楚。

阿令下午才那么开心，对自己说“欢迎回家！”

心慌意乱的季司安，开着车在街上绕了许久，最后，去找阿祖。他没什么朋友，唯一可以算得上说话对象的，一向只有阿祖。

阿祖用少有的慎重告诉他，无论如何，必须对阿令解释清楚。即使是要分手，也应该给个说法。

开着车，来到以前的住所底下，季司安拿着钥匙，直接上到顶楼。

※※※

“阿令，要不要喝酒？”

摇头。

“那要不要抽烟？”

摇头。

“洗澡了没？先去洗个澡吧，会比较舒服？”

摇头。

“那我找他们几个出来，我们去学校打球？晚上打球也不错……”

摇头。

“那，我买了很好吃的鸡排，你咬两口好不好？”

摇头。

“那换衣服，我们去Gay Bar风流？”

摇头。

“阿令……”张皓云走到床边，看着阿令面着墙壁的背影，“那，你说点话吧？”

摇头。摇头。摇头。

“阿令，你不要这样；我看了很难过。我叫言书他们一起来陪你好不好？”

阿令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你回房吧，我想睡觉。”

“我今晚和你睡。”张皓云很坚持，“你再跳楼一次，大家的心脏都会爆炸。”

叹了口气，阿令终于转身，眼睛充满血丝，里面却没有泪水，口气很严肃：“我上次是跌下去的。”

见阿令终于转身，张皓云总算松了口气，“你要不要谈一谈，说出来心情会比较好。”

阿令又转身面壁，摇头。

张皓云没辄，只好脱掉上衣和裤子，只穿着内裤，也挤到双人床上去。

“被子分我一半吧。”

阿令背对着张皓云，将被子往身后扔。

“阿令，我抱着你睡好不好？”将棉被拉好，张皓云侧身，望着阿令的后脑勺，“或是，你想要和我做爱也可以。”

阿令仍是摇头。

“你不要在摇头了，你吃了摇头丸吗？”张皓云有些生气地攀上去，用尽全身的力量，想将阿令的身子扳正，整个人压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