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是你的小受 下——绯灵飞翎非泠

看到阿令紧张的样子，老人显然很满意，“还算识相，我喜欢识相的孩子。”

阿令本来想开口说话，但是观察了一下，还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你放心，我改变主意了。今天不会找人玩你，我只是想要和你聊一聊。你坐那边吧，这样一直抬头跟你说话，脖子很酸。”

阿令乖巧地在老人指定的沙发上坐下。

“你还在念书？”

“恩。”

“你和司安住在一起？他对你很好？”

这两个问题，让阿令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我们分手了。”

“胡说！”老人显得很不高兴，“你们这几天明明如胶似漆，杰夫都有汇报给我。”

“你不知道他今天怎么逮到我的吗？”阿令指着一旁的绑架犯，“如果不是分手了，我要回台北，他怎么能顺利地伪装成司机，把我带过来？”

杰夫低下头，“还没来得及跟老爷您报告。”

“下次别让我从别人口中听到你的工作进度。”老人皱着眉，“所以，你们真的分手了？”

阿令笑了一下，“如果我不回去找他的话，应该是真的就这样分开了。”

“不要跟我打太极！”老人有些不耐烦，“到底是分手了没有？”

叹了口气，“我不是跟你打太极，是我也没有把握，能不能就这样分开。你也年轻过，应该知道感情这种事是很难说的……”

老人生气地将茶杯往桌子上一丢，上好的茶杯就那样裂成碎片。“男子汉大丈夫，要就要，不要就不要！”

“好吧，那就当我是女人好了。”耸了耸肩，“我刚刚在车上还想改变心意，叫他载我回去旅馆呢！”

“有这种事？”老人看着杰夫的表情更加严峻了，“你回报工作进度的状况有待改进。”

杰夫慌张地低下头，一句辩解也不敢说。

“你是李静静的爸爸吧？”阿令尝试性地问道。

老人眉毛一皱，又摔坏了一个茶杯，“说了这里没有你问问题的馀地！”

阿令乖乖地闭嘴，看着脾气很差的贵气老人。

“季司安很重视你，你是他的软肋，我应该除掉你。不过，我又觉得，把你除掉，似乎不是最好的作法……”

阿令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老人，不知道为什么，他知道老人不会对自己不利。这个坏脾气的老人，真的要把自己怎么样的话，应该没理由特别把自己抓过来，还和自己讲话讲了这么久。

阿令的脑袋不断地转动，想着这个老人可能会是谁。如果不是李静静的爸爸，那么这个有钱、坏脾气的老人会是谁呢？

看着那双冷淡的眼睛，越看越熟悉，阿令终于大喊：“你是小安安的爸爸！”

老人愣了一下，笑了，“原来你是这样叫他的啊！”

(66)

那场赌局，我接受了。你爸说的很有道理，男子汉大丈夫，要就要，不要就不要。

※※※

“你很聪明，怎么猜到的？”老人望着阿令，“季司安跟你提过我吗？”

“没有，小安安没跟我讲过他家里的事情。你们其实长的还满像的耶，尤其是眼神……”阿令在自己眼周比划了一下，“那种，又冷又寂寞的味道，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老人的表情有些奇怪，“是这样吗？我们长得像……”

“还满像的啊，而且越看越像。”阿令又露出招牌笑容了。

咳了两声，老人换了新话题，“你和季司安，你们为什么要分手？我从来没有不准他和你在一起过。”

阿令的笑容露出一丝苦味，“因为你儿子是个孬种。”看到老人的眼神露出凶狠的寒光，连忙举手作出投降状，“因为我不想跟有婚之夫纠缠。”

老人的眉毛皱起，声音有些不耐烦，“哪个作大事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我自己就有六个老婆！”

“那你有哪个老婆有两个老公吗？”阿令灿笑。

老人的脸冷了下来，没有答腔，眼神也投射出狠狠的杀意，手中的茶杯又摔坏了一个。才坐下不到十分钟，桌上已经一堆茶杯碎片了。

阿令吓了一跳，没想到好的不中，坏的中，看来是有哪个老婆让这个老人戴绿帽了。不过，应该不是季司安才对，他们父子长得还满像的。

连忙换个说法，“我的意思是，我毕竟是个男人，无论是怎样的男人，应该都没有谁大方到老婆可以跟人家共用。”

老人看起来冷静一些了，“嗯。”

“恩，所以，季司安必须离婚。”

“他不能离婚，这是点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亲事。”老人没有被阿令给洗脑，“这场婚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李老只有静静一个女儿，司安娶到静静，等于娶到一整个李氏集团。”

“如果他不离婚，我终究会离开；我现在只是在给他机会，让他不会后悔终生。”

“静静不会干涉你们的事情，有个挂名的婚姻，是多少同性恋求也求不到的！”老人试图说服阿令。

阿令灿笑，“您还满爱这个儿子的嘛，竟然帮他来作说客。”

老人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开口，“我一直搞错了……幸好，我没有太晚知道真相，一切都还来得及。”

阿令没有开口追问。季司安从来不曾提过自己的父母亲，之前也看不出来是个超级有钱人，可是，突然消失又出现，然后多了一个太太，开着名车。可见，之前大概是被放逐吧？

这种俗烂的连续剧三天两头上演的剧情，阿令已经不想问了，从老人的话里，大概可以推测到，也许是因为被误会不是亲生子，所以被赶出豪门，最后误会冰释，老爹决定好好弥补儿子这样的情结。

偶像剧场景不常发生，倒是八点档连续剧剧情，一天到晚在出现。阿令忍不住在心理面自嘲：从追问情人什么时候要离婚，到豪门恩怨，干，人生真是俗气透了！

看到阿令没有说话，老人有点疑惑，“你不好奇我是哪边对不起司安吗？”

摇摇头，“反正，父子没有隔夜仇，无论怎么样，既然发现误会了，就去找他说清楚就好。”

“我不能去找他，名义上，我已经死掉了。”老人的眼神又露出杀气，“我太小看不该小看的人了，幸好，我昨晚终于知道了真相，而且，你也没有真的怎么样……”

“咦？昨晚才知道真相？”阿令笑了，“这么说，我真是福大命大。不过，你为什么要说名义上你已经死掉了？”

“一切要从我发现阿令不喜欢女人说起……”

故事的剧情很复杂，也很简单。六个老婆加上十三个儿子的争权夺利，排行第十的儿子刚崭露头角，就被批露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

盛怒的父亲，将之驱赶出门、痛殴管教不力的妻子，留下病根。过了几年，妻子的身体终于撑不住了，本想将那孩子召回来，心怀愤恨的妻子却说，孩子不是他亲生的。

报复于焉展开。妻子已经死了，也不知道那个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所以，能够报复的对象只剩下那个倒霉的孩子。

对于一个本来就什么都没有的人，要害他的方法，就是给他一切，再狠狠夺走，在报复这件事情上，季老爷是个很有耐性的人。诱他回来，让他娶妻，给他财富，给他全天下都梦寐以求的好事，然后，等到他以为自己真的拥有一切时，就是收网的时候了。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报复行动展开的第一天，至交的医生好友送来季司安的DNA鉴识书，发现，原来一切都是误会。

“谁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个女人差点让我害死了亲生的儿子！”季老爷显得很愤怒。

阿令笑，“真是闹剧！”整个故事虎头蛇尾，就像做了万全的准备，一拳挥出，却发现对手只是空气。“这叫人算不如天算吗？”

季老爷叹了一口气，“我天衣无缝的计谋，倒成了一场笑话。不过，至少该给那个孩子的，我已经全部都给他了。突然，就很想见见那孩子的软肋了……”

阿令指着自己，“我不是他的软肋，是他本来就很软弱。你信不信，如果我不回去，他会就这样从此和我老死不相往来？”

季老爷不信，“我儿子不是这么没有用的人。虽然这几年我没有训练教育过他，但是，既然流着我的血，掠夺才是天性才对。”

阿令笑了，“老先生，我们来打个赌吧？”

“喔？”

“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我们以一个月为期，如果季司安一个月内，来把我追回他身边，我就乖乖守着他。可是，如果季司安没有来，你就让季司安离婚。”

老人皱起眉，“这是什么奇怪的打赌？”

“一场不是全盘皆输，就是全盘皆赢的赌。季司安来追我，证明了你比我更了解他，那么，我就让步，依你的安排走。他继续维持和李静静的婚姻关系，你仍然是那个把一切都帮儿子安排好的父亲，我，也得到了有勇气的情人。”阿令灿笑。

“恩。”

“他不来，证明了他果然让你、也让我失望，这样的儿子，根本是扶不起的阿斗，就让他离婚吧！”

“如果照你说的赌，那这是一场，无论如何你都会赢的赌局。”老人笑了，“他不放手，你当然不会走。他如果放手了，只要他离婚，你就可以继续坚持下去。对不对？”

自己的心思被老人看穿，阿令不觉得羞赧，只是笑得很灿烂，“如何？要赌吗？”

“我喜欢不是全部就是零的赌局。”老人摇摇头，“换个赌法吧，他去找你，我就成全你，让他离婚；他不去，你们就这样老死不相往来，怎么样？”

阿令的脸色有些僵硬。零或全部吗？

“我相信我的儿子。你不相信你的情人吗？”老人似乎很高兴看到阿令为难。“下险棋，才有机会绝处逢生。怎么样？敢赌吗？”

※※※

“阿令有上火车？”将疑未疑之际，季司安的手机开始震动，是阿令的简讯。

“我到台北了，如果你决定不逃了，那么，你知道可以在哪些地方找到我。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逾期不候。”

(67)

可恶！我差点以为，你真的会追上来。打败大魔王，发现公主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的戏码，到底要演几次？

※※※

传出简讯，阿令一手抓着手机，一手拿着自己的行李，准备去搭公车。手机震动的时候，阿令紧张到几乎要把手机甩出去。

拿起电话，真的是季司安。原来季司安不是真那么孬种的！阿令的心脏狂跳。

接起电话，阿令紧张又狂喜，“喂？”

季司安的声音很迟疑，“阿令，真的是你？你，平平安安？”

阿令很疑惑，“有火车出轨的新闻吗？我当然很平安啊，不然你现在在跟鬼讲电话吗？”

“我必须见你一面，确定你真的好好的。”季司安的口气很急躁。

阿令发现自己的嘴角一直停不下笑容，怎么那么幸福啦，根本不用一个月，季司安就要来追自己了！真好，真好！

路过的人发现阿令诡异的笑容，都忍不住多看两眼，看到路人在看自己，阿令甚至兴致高昂地对路人无声地抛飞吻。

“好啊，我在家等你。”努力维持矜持的声音，其实脚步已经是轻灵的跳跃了。

我赢了！我赢了！他要来见我了！哈哈哈，季老头，幸好我有跟你赌！

“好。你别乱跑，我现在就开车回去台北！”季司安的口气仍是惊魂未定的，“阿令，你真的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阿令并不知道季司安已经担心了整整一个下午了。“小安安，这次，我要和你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季司安愣了一下，“你不介意我离不了婚了？”

一头冷水兜头浇下，阿令沉默了。直到现在，才终于弄明白，这个人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危，所以要来看看自己，不是因为已经做好了不逃的心理准备。

“阿令？你还在吗？”季司安仍在担心，声音可以变造，他必须要看到阿令是活生生的才能放心。“真的是你吗？你是不是被绑架了？”

阿令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出不来，快乐的情绪突然转化为浓浓的失望。“我在；我没有被绑架……”

“我联络到李董了，昨天不是他指使的，所以，你现在还很危险，不要乱跑，好吗？”

阿令听着季司安紧张的语气，却不再觉得甜蜜，“没事了，我今天见到昨天那个绑架犯了，只是误会一场。”

“你见到了？”季司安很紧张，“怎么回事？是谁？”

阿令叹了口气，“总之，是一场误会，那个人不会再来找我的麻烦了。”

“阿令，我很担心你。”

“我讲过很多次了，我不需要你担心，也不需要你保护，我只要你不要逃。”

“阿令……”

“你如果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那就这样吧；反正，我活得好好的。至于，你和我要怎么办，你给我想清楚，再决定要不要来找我！”

“阿令，我不配……”季司安的回答一点新意也没有。

“再见。”阿令牙一咬，挂上了电话。

※※※

阿令说，绑架只是误会一场。听他的口气，应该是真的没什么事了。

所以，这次绑架只是乌龙的假警报，那下次呢？看着手机，季司安感觉力气几乎都用光了。

“你的情人，没事了吗？”李静静戳戳季司安的手臂，关心着。

季司安点点头，对着仍哭泣个不停的饭店柜台小姐和饭店主管说，“我要退房……”

看看外面的天色，李静静开口建议：“你明天再出发吧？既然他已经没事了，应该不急着今天开夜车回去。开车的话，接下来的路段，需要充足的精神，你今晚睡饱一点，会比较安全。”

季司安知道李静说的有道理，可是急切确认阿令真的平安的心情，让他无法再等待。

※※※

回到住处，将行李随意地搁在地上，里面明明有好几件臭衣服应该拿出来，却懒洋洋一动也不想动。

打了电话给家里报平安，表示自己已经回到台北了。家人欲言又止地想要知道他和季司安是否要这样继续纠缠下去；阿令沉吟了一下，没有回答。

陈爸在电话那头，语重心长地说：“他如果没有和你在一起的诚意，你就不要那么死心眼了。这些有钱人家公子哥，不会对我们这种乡下人认真的，何况，他都已经娶了老婆了……”

阿令对父亲说，“不用担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挂上电话，阿令环顾两人短暂同居的住处，后来总是一个人住的地方，没有季司安整理家务，房间早就已经变得乱糟糟的了。

随地乱丢的衣服和臭袜子、吃完没有收的泡面、地上和桌上都有的书本，和自己组起来的衣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