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墨 中————者也

他心中明白为什么皇上故意让他进去看，却不想被太子那群人看见。皇上对他起了别的心思，过分的热络，□裸的引诱，不久之后皇上应该就会威逼了吧。今天，皇上故意让他看到了那种事情，他日，必然会让他成为与那男孩同样的身份。他，要在皇上对他威逼之前，截断皇上的想法。

昏君，好一个昏庸的君主。大汉有这样的皇上，是黎民百姓的不幸。哎--赵析摇了一下头。

“张禹。”冲着张禹的背影叫了一声，张禹愣了一下回过头来。赵析本来禀报完皇上的时候就可以回府了，他却在户部耽搁了一下午。

户部的大臣们在等着赵析离开，否则他们也不敢先走出宫去。赵析收拾了一下，先走出了皇宫，林来福早就备好了轿子在外面等着，赵析走到林来福面前说了几句，林来福犹豫了一下只好带着轿子先离开了。

赵析站在皇宫的外面，看着一个个大臣从面前走过，虚伪的寒暄着。等了很长时间，张禹才从门里走了出来，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没有看到站在外面的赵析。

“你--呃--赵大人，你叫我？”张禹转头看见站在身后不远处的赵析，

赵析微笑着上前拍拍张禹的肩膀，开口说道：“我想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介绍人给我认识？”

赵析听到张禹的反问，点了点头。张禹看着赵析的脸，无端的脸红了，惹得赵析一阵想笑，忍不住想逗弄张禹。

“呃--那个--赵大人-”张禹开口想问介绍什么人给他认识。

“等等-”正走在前面的赵析停了下来，侧过脸等着张禹跟上来以后，戏谑的笑着说：“你知道我的官位是什么么？”

“知道，户部尚书赵--”赵析打断了他的话，挑了一下眉毛，伸出胳膊搭在张禹的肩膀上，故意凑近张禹的脸。

张禹的脸更红了，想要躲闪却又因为赵析的官位压着而不敢动弹。赵析看着张禹的样子，暗自好笑，一天的烦闷一扫而光，他朗笑着放开胳膊，拍拍张禹的肩膀开口说道：“那我吩咐什么就可就要做什么，从今天开始，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叫我赵析。有其他官员在场的时候你叫我赵大人，明白了么？”

“可是--”张禹犹豫着开口，想说这样似乎不妥。

“我的官位你忘了么？”赵析凑到张禹的面前，笑容带着一丝邪恶，趁着他俊秀的脸蛋，别有一番诱惑力。张禹看着赵析的脸，呆呆的点了点头。

这一刹那间的赵析，仿佛在白雪中盛开的罂粟，纯洁却带着来自魔鬼的诱惑，让人无法抵挡。

张禹冲动的想要伸手摸上赵析的脸，却恍然回过神来，状似无意的将手收了回去。

“那我就叫你小禹子了。”赵析的话语中带着一丝顽皮。

“赵大人--哦--不，赵析--”张禹看到赵析的眼神赶紧改叫了赵析的名字，他开口问道：“不要叫小禹子，叫张禹--”

“你忘了我官位了么？”赵析又眯起眼睛威胁了起来，张禹赶紧呐呐的住了口。赵析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想不到逗张禹是如此开心的事情。

他张禹到了丛浩的府上，丛浩自从到刑部做事就有了自己的府邸，赵析这是第二次过来。丛浩的府邸没有他的大，却别有一番味道。

门前站着的仆人看到赵析和张禹赶紧恭敬的行礼打开了大门，里面的小厮快速的进去通报。很快，丛浩身着简易的银白色长衫脸上带着笑容迎了出来。

“析儿-”丛浩走到赵析的面前，将赵析一把揽进怀里，心中颇为的激动。上次析儿到这里来，只是吩咐管家进来了他却在外面等着。他没有想到，今天析儿会到他的府里来，一时过于激动就将赵析楼在了怀里。旁边的张禹看的心中微微酸涩了起来，只能尴尬的站在原地。

赵析挣开丛浩的怀抱，将张禹介绍给丛浩，笑着说：“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张禹。”

“丛浩，我的衣服还在吧？”赵析问的是很久之前，他们经常一起玩乐的时候，赵析为了方便将很多的衣服放在丛浩的衣柜里，这样就不用回家也有衣服换。

丛浩笑着对赵析说：“有，你所有的衣服都被我给带过来了，还给你在府里留了一个房间，每天让人打扫，还--”丛浩心情十分的激动，有些过于啰嗦了，看到赵析似笑非笑的样子，他尴尬的笑了笑住了口。

张禹站在一边，感觉自己有些不应该过来。赵析和丛浩之间有着亲密相连的过去，他的到来，无法透进去，只能观望。

丛浩伸手请赵析进去，赵析看到张禹愣在原地，笑着上前去拉住张禹的手，走在了丛浩的前面。

丛浩看着前面赵析与张禹交握的双手，心中染上了一丝酸意。几个月前，赵析还只有他一个朋友，一切的活动都和他在一起，现在却在他们之间插入了很多人。

张禹的身材与丛浩差不多，丛浩让下人拿了一套他的衣服给张禹，赵析已换好了衣衫。一行三个人，翩翩英俊少年郎走在街道上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赵析温润俊秀，嘴角常带着笑容，身形虽不如丛浩和张禹高大却修长潇洒带着微微的慵懒之意，他受到的注目最多。

丛浩面目带着有几分似外族人，身上透着男儿刚强的气息，与赵析相比，别有一番风味。

张禹面容憨厚，带着微微的孩子气，温厚中透着可爱，却也是一俊俏的好男儿。

街上的人们都在悄悄议论着，这是哪家的俊俏公子，怎么今天都出来了。大姑娘小媳妇故意的擦过他们的身边，希望能够引得他们的注意。

赵析的目光流转，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些羞涩观察他们的姑娘，姑娘们看到赵析注意到了她们，面上染上了红晕，心头却是十分的开心。

随着赵析的步子，三个人来到了一家酒楼，赵析找了一间雅间，三个人坐了下来。

虽然高兴赵析和自己一起喝酒，但是心中还是有些疑惑，为什么赵析突然这么做？丛浩喝着酒想问出口却又怕打扰了赵析的兴致。

仿佛看出丛浩的疑虑，赵析饮下一杯酒笑着开口：“上次张禹请我喝了一次酒，我想着回请，于是就拉上了你作陪。”

似乎是这样吧，但是丛浩心中还是有些微微的质疑。今天的赵析与以往似乎有些不同，说不出在哪里，只是让他的心里略微有些不安稳。

似乎要发生什么事情---赵析看他的目光中带着笑意，笑意的背后分明带着一丝愧疚，这是为什么？丛浩没有问出口，只是在心中暗暗的疑惑着。

赵析的心情似乎很好，左一杯右一杯的敬酒，不觉间三个人都有些微醺了。

酒意上了脸上，赵析眼珠流转间莹润了起来，多了几分鲜活的色彩。他微笑着对丛浩举起了酒杯，轻声开口：“我与你从小就相识，一直是兄弟，我希望，我们永远都是兄弟，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要是愿意的话，就和我干了这杯酒。”酒杯举在半空，丛浩也举起了酒杯与赵析手中的酒杯对碰，两个人将酒饮了干净。

“谢谢你。”赵析的声音柔滑，如同丝缎划过耳膜。划过的一刹那，丛浩分明感受到了哀伤。

“三日后，皇上会宴请群臣，大理国的二皇子梦罗齐丹也会参加。”赵析看着窗外，轻声说。

丛浩听到梦罗齐丹这个名字的时候怔了怔，梦罗齐丹半个月前就到了京城，说是为了与汉朝联姻而来，并且几次三番的到丛浩的府上拜访。丛浩对梦罗齐丹颇为的厌烦，因为梦罗齐丹看他的目光太过炙热，而且喜欢对他动手动脚让他十分不自在。梦罗齐丹却十分爱缠着他，有事没事儿就找他。

“皇上已经决定将五公主云蓉赐婚给梦罗齐丹，与大理国结成姻亲。”赵析自顾自的说着，偶尔与敬张禹一杯。

“五日后，梦罗齐丹就会带着公主回大理去。”

丛浩和张禹静静的听着，他们猜不透赵析说这些话的用意，也许只是喝着酒随便聊聊，也许想要说的在后面。今天的赵析与以往不一样，似乎有些悲伤。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情，我和你现在应该还是每天无所事事的在街上溜达，或者是花天酒地的只知道玩乐。现在我们却都有了以往想都不敢想的官位，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爹成天盼的是我有出息，现在我有了出息他却不在了。如果他现在还在，也许我还是一个只知道胡闹的孩子。哎---”赵析轻声的感叹着，丛浩和张禹静静的听着。

“那次你没有出来救我，我是真的怨恨你了，我们是那么好的朋友，我将所有的期望都放在了你的身上，希望你能够帮我出个主意。我被抓住的时候，我心里在想着，只要你出来看我一眼，我就不怨你了，可是你一直没有。”赵析看着杯中的酒，轻声说着心里的话：“那时候，除了爹娘之外，你是我最大的依靠。说依靠有些好笑，是有点好笑，哎--我的脑袋不灵光，我总是爱闯祸，你却总是能帮我解围，大约是因为那样，所以我就不自觉的把你当成了依靠。”

“后来，你到云落的府上看我，我就原谅了你，也想通了，如果是我，我可能也会像你一样做。我终究还是不成熟，所以尽管理解了你的做法却还是故意想冷落你，让你难过。但是---我的心里依然把你当成我最好的兄弟。”

“析儿--”丛浩叫了一句，赵析招招手让丛浩不要说话。

“但是--现在，我不想和你做兄弟了，今天喝完这些酒，明天我和你就是陌路人。”

“析儿，为什么？”丛浩的心中惊跳了一下，看着赵析决然的眼神，说不下去质问的话。

赵析淡淡的笑了笑，没有回答丛浩的问题，只是冲着丛浩敬了一杯酒。两个人饮下了酒，赵析才缓缓的开了口：“与昨日的我做朋友，你会天天开心。与今日的我做朋友，以后，你会很痛苦。我不想伤害你--”下半句，他没有说出来。他不想伤害丛浩，却不得不伤害。

前几日，他见了梦罗齐丹，他想拉拢梦罗齐丹。大理国支持太子，这样的话，即使太子不受皇上的宠爱了，在外强大理国的胁迫之下将来也会将皇位传给太子。如果是这样，他就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替赵家报仇，如果选择暗杀太子，除非他能够有觉得的武功，杀光埋伏在太子身边所有的暗卫。他只能选族拉拢大理国的人，这样，才能替赵家报仇。

梦罗齐丹很直接，他对赵析说，如果赵析能够让丛浩成为他的人，那么大理国就会不干涉赵析对太子做的事情，也不会再帮助太子。

尽管赵析有些怀疑梦罗齐丹的话，只用丛浩就能换来这么多好处确实太容易了。但是，就算是怀疑，只要有一丝的希望他都会去做。因为，现在他处于弱势，而梦罗齐丹处于强势。

他答应了梦罗齐丹，会将丛浩送到梦罗齐丹的手上。

他想，他是真的变了，变的冷酷，变的无情。 “我知道被朋友背叛的痛苦，我不想让你也经历那种痛苦。那种痛，让人想哭却流不出眼泪，想责怪却不知道如何斥责，只能微笑---痛到只想笑。”赵析说着想到了战场上与他一起战斗过的捉绿，苦涩的笑着摇了摇头。

“析儿--”丛浩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一瞬间，他只能喊出赵析的名字。他以为赵析刚刚说的话是因为那时他没有帮赵析，却不知赵析说的是战场上的事情。

赵析转眼看向张禹，张禹一个人呆呆的看着酒杯，感觉融入不到丛浩与赵析的谈话之中。

“张禹，我也敬你一杯，谢谢你在我落魄的时候请我喝酒。”赵析笑着敬了张禹一杯酒。

“你想与我做朋友么？只做今天这一天，明天开始，我是户部尚书，你是我的下属。”

“为什么？”张禹情急问出口。

“兔子和蛇怎么可能做朋友？”赵析语含深意的说出了这句话，然后饮进这杯酒。

“我的心意已决，你们也不必多说。现在，我们只要高兴的喝酒，不醉不归。”赵析叫来小二，又拿上来了两坛酒。

桌上的气氛变的压抑，沉闷，喝到最后，丛浩流下了眼泪，张禹一脸的沉思，赵析却一直带着微笑。

心痛到极致，便只剩下了微笑。

在赵析的接连敬酒之下，丛浩和张禹因为心中愁闷，两个人都醉倒在了桌上。来之前赵析吃了解救的丸子，喝到现在也只是微醺。他看了看桌上趴着的两个人，转身出了包间，交了银子之后，出了酒楼。

明天开始，他不再有朋友。明天开始，他不用担心出卖朋友而良心受到谴责，因为，他没有朋友。

天上飘下了雪花，赵析微眯着眼睛仰头让雪花落在了脸上，然后融化，化成水留下了脸颊。

眼泪随着雪花化成的水一起落了下来，他看着乌黑的夜空，无声的说了句：“对不起。”

一夜欢愉{微H}

丛浩和张禹醉醺醺的趴在了酒桌上，似乎是睡着了，直到赵析离开，他们才慢慢的抬起了头。两个人互看了一眼，相视苦笑。

良久，他们只是看着眼前的酒杯，没有说话，空气也被冻结住了。

欢乐的时候，酒是甜的是醇香的。痛苦的时候，酒如同眼泪般，带着咸味带着苦涩。欢乐的时候，喝了酒很容易就醺醉了。痛苦的时候，喝再多的酒，头疼得如同要分裂开，却越喝越清醒越喝越难过。

酒，真是一个应情应景的好东西，张禹在心中暗暗的感叹着。想到赵析之前说的话，心中不禁一阵黯然。

两个人无声的举杯，碰杯，饮酒，再举杯，再碰杯，再饮尽杯中的酒，却一直没有醉倒。心头越喝越凉，心中越喝越纠结难过。

哎------两个人同时孑然长叹了一声，相视苦涩的笑了。

赵析徜徉在路上，缓步的走着，他似乎是醉了，又似乎格外的情形。他记起了很多的事情，爹还有娘，还有赵府所有的人，还有大哥，还有战场上一起浴血奋战过的卓红，最后不知为何出卖了他的捉绿，还有青翎，梦罗凌非，可爱的梦落花，死去的柳如烟，活着的红香玉，五皇子，九皇子，皇上---

“呵呵--”他突然傻笑起来，他怎么会认识那么多的人呢，真是很好笑。

雪花越落越多，越下越大，仿佛要将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掩埋起来。掩埋也只是欲盖弥彰罢了，怎么能掩盖住人世间的罪恶。

雪堆积了起来，慢慢的没过了脚腕，赵析踩在雪地上，雪吱呀吱呀的发出了响声，在黑夜中格外的清晰悦耳。

他如同孩子一般在落满雪的街道上踩来踩去，踩出很多的脚印。

只有今天，今天他还有朋友和兄弟，所以，他不用担心醉倒在街上没有扶他回去，不用担心没有人出来找他，因为今天，他还有兄弟。

明天之后，朋友和兄弟这些词汇将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他，现在只想放肆的在雪地上踩脚印，仿佛这是很有趣的事情。

一个又一个脚印出现了，他转着圈儿的踩，想踩出一朵花儿来。远处一个人带着一顶四人抬的轿子飞奔了过来，看到玩的不亦悦乎的赵析赶紧停了下来。

“大人，天寒地冻了，小心伤了身子，您赶紧上轿去吧。”林来福的帽子上身上洒满了雪花，像是一个雪人，他跑到赵析的面前，担心的说。

赵析停下了步子，他侧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来福，仿佛是在责怪林来福来的不是时候，又仿佛是在夸奖林来福来的正是时候。林来福被赵析的眼神看的有些不知所措，想伸手摸摸脸，他使劲忍住想要摸脸的想法。

“好吧，我们回府吧。”赵析慢慢的走进了轿子里，林来福带着轿夫快速的在街上跑着。

轿子里面放了一个小暖炉，一进去身子就暖了起来。刚才在外面的时候还不觉得难受，一进到轿子里面，身体被暖气包围着，膝盖却酸疼了起来，使劲按压使劲揉捏也解不了那种酸痛的感觉。像是从骨髓蔓延到骨骼里那种疼痛，但是用手揉捏根本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