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就先这样吧!有事记得要打电话给我。」
「好的。」
挂上了电话後,蒋严走近司徒星宇的房间,正想开门走进去的时候,门却从里面被打开来了,把他给吓了一跳。
「啊!学长!」才睡了大概一个小时的司徒星宇,一对比起早上时更红肿的双眼显示了主人的睡眠不足,还留下了明显哭过头的证据。「怎麽了?」
「我刚刚听见了手机响起来……」面对他的疑惑,蒋严只好这样回答了,听到他沙哑的声音,蒋严又紧接著开口。「要喝点水吗?」
「嗯,谢谢!」司徒星宇点点头,乾涸跟灼热不已的喉咙的确需要来点什麽滋润一下。
於是,蒋严到厨房里替他倒了一杯水,看著坐在床上的他把水喝光後又问:「刚刚是谁打电话给你了?」
「是纪言,我得回公司走一趟,所以想出来跟你说一声。」司徒星宇疲惫不堪的站起来,走到衣柜前找衣服替换。
「你现在就要回去?你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好。」蒋严说。「而且,你中午什麽都没吃。」
「没办法,纪言跟我说,老板刚从国外出差回来想见见我。」他也叹了口气,难得终於睡著了,他也想好好睡一觉,这样就什麽都不用想了。「反正我也没胃口吃东西,这样就好了。」
「可是你这样出门我不放心。」
「没关系,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没事了。」司徒星宇转过头来对他微笑著说。
这两天,他听对方说得最多的一句说话,就是『我没事了』,但从来没有一次,司徒星宇是真的没事的。「这一句我已经听得太多了,我已经不相信你了。」
司徒星宇挑了挑眉头:「学长,你该不会是怕我一时想不开跑去做傻事了吧?我才不会这麽做,我还不想上社会版的头条。」
「我不是这意思啦……」蒋严苦笑了一下。「不然这样,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不会打扰你的,就让我在外面等你就好了。」
「你就那麽怕我走失了不懂回家?」
「如果你真的走失了,自然有很多人会把你给找回来,我才不怕。」他笑著回答。
「如果我真的要故意走失,他们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我的。」眨了眨那对红肿又疲惫的双眼,司徒星宇的情绪明显比刚刚的平静多了,他看著衣柜门上的全身镜,缓缓的说。「只是、这双眼睛大概是怎样都瞒不住了。」
「放心,我会保密的。」蒋严想让气氛轻松一点,开了一个小玩笑。「报馆绝对不会知道这方面的消息的。」
「说到这个,我倒希望将来有一天,你不会为了钱而写书出卖我。」司徒星宇听到他的黑色幽默,不禁顺著他的思想说。
「那也要看到了那一天,你还有没有这个价值。」
「什麽嘛!这一句好伤我的心,难道说你认为我只是空心的偶像派吗?」用著往常看似活泼的语气嘟嚷著回答,蒋严却没办法像往常一样笑起来。
「嗯,你的确有这个潜质,不趁年轻时当偶像派要等到何时?」好想用点什麽方法让他重新的变得快乐起来,但自己却是一筹莫展,他只能给司徒星宇一个加油的拥抱。「星宇,一切都会变好的,今天不行,就期待明天,明天不行,就展望後天,因为是你,所以我相信你总有一天可以做得到的。」
司徒星宇想笑却再也挤不出一点笑意,他凝望著那个拥抱著自己的蒋严,高中时候的他,用随便的态度对待难过的蒋严,只纯粹的觉得好玩,可是到了今天,蒋严却反过来用尽了心神来为他担忧,在自己身边支持他,自己还竟然像个孩子一样依赖著他,是的……他就是这样,总是依赖著所有身边对自己好的人,纪言是这样,蒋严是这样,而且,他更依恋著陆晴朗那自以为理所当然的温柔,所以,陆晴朗是厌烦了自己了吧?即使自己努力的想表明他所谓的喜欢,在他眼中,都只是小孩子的吵闹而已,所以他才会不喜欢自己吗?
「嗯,我知道该怎麽做的。」缓缓的,他这样说。
「你要做什麽?」
「要独立,然後长大,不要再当个只懂依赖别人的人。」在能够成为独当一面,让陆晴朗刮目相看之前,他决定……决定要先放弃这段感情了。「这样一来,纪言也会很高兴吧?他也不用老是在我耳边罗罗嗦嗦的说一堆有的没的,烦人得要命。」
要笑,既然是自己下的决定,就不要再哭丧著脸去问为什麽了?在陆晴朗的世界中没有为什麽……因为自己从来都不会从对方口中,得到任何他想要的答案。
「你可以依赖没关系,笨蛋!」没想到,看著司徒星宇那强挤出来的笑容,蒋严却只是苦著一张好看的脸回答。「你改变了,你就不是你了,我喜欢的,就是现在的司徒星宇啊!」
司徒星宇没有再回话,只是用力的点点头表示他懂了。
「……那我们就一起出门吧!这个时候,我还是不希望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最後,他轻声的开口要求著。
「你不说我也决定跟定你了。」蒋严笑著回应。「那我到外面等你。」
「好。」
蒋严说著,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十五分钟後,纪言的汽车到达了蒋严的公寓楼下,蒋严跟著司徒星宇一起坐上了他的车上,纪言看到了蒋严,有点愕然的看了两人一眼,蒋严想解释什麽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有司徒星宇墨镜後的双眼淡淡的瞄了自己经纪人一眼,冷淡的说:「是我叫学长跟我一起出门的,等会我们有地方要去,这样比较方便,不是这样也不行吧?如果不行,我们就自己坐车回公司好了。」
听著这连珠炮又尽是不满的语气,纪言连忙苦笑著否认:「星宇,你在闹什麽脾气?我可是一句拒绝的说话也没有说出口,你就给我这种『莫须有』的罪名了?」他转过身回去准备开车。「我只是没想到,原来你们的感情真的那麽好而已。」
司徒星宇这才冷冷的别过脸看著窗外,不只陆晴朗,现在他连跟那家伙一国的纪言也不想理会。
「我这样打扰到你们了?」反而是蒋严尴尬的这样开口。
「不、不会,蒋严,这样没关系。」纪言摇摇头,然後继续专注著开车,却从倒後镜中偷偷的观察著司徒星宇的状况,比昨天见面时还要糟上好几十倍,现在他怎麽看都像一只武装起来的刺蝟一般,现在如果让自己跟他独处的话,大概不到三句话司徒星宇就会大发脾气然後跳车离开了吧?所以说,多了一个蒋严,正好作了一个避免开口的中和剂。
半小时後,他们就回到了司徒星宇公司,在电梯中,纪言开口说:「我会先带蒋严去休息室等你,你就先去见见老板吧!」
「喔!」靠紧著角落,绷紧著比刚刚更难看的表情的司徒星宇点点头,没再多说什麽话。
「还有,星宇,墨镜总该脱下来了吧?你该不会想就这样去见老板吧?」纪言看他由出门到现在都没有这打算,於是开口提醒了他一声。
「不用你管我,我自会有我的分寸。」露出了不满似的表情,司徒星宇看起来极度不耐烦,一直盯著那电梯的显示楼层,然後不安的直按著自己要去的那一层的按钮。
蒋严看著他从进电梯的一刻就反常的举动,没有多说什麽,只认为他纯粹心情不好所致而已。
然後,电梯到了五楼那一层,纪言示意著蒋严走出电梯,他回头对司徒星宇点头示意後,他只是默默的关上了电梯门。
「纪先生,今天星宇的心情很差,所以刚刚才会那麽对你说话的,你别见怪。」蒋严觉得自己还是得为司徒星宇的举动解释一下。
「啊,不,他心情不好我当然知道,不过如果你是指他刚刚在电梯中的对我说的话跟那些举动,那我倒已经习惯了。」纪言一脸无所谓的回答。「总之,在坐电梯时不能让他分心,我倒忘了这一点。」
「什麽意思?」蒋严听著听著,一头雾水,不解的反问著。
纪言扬了一下眉头,看了他一眼:「蒋严,你该不会不知道吧?关於星宇害怕坐电梯的原因?」
「星宇害怕坐电梯?这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家也没有电梯。」蒋严摇了摇头。
「这也是他愿意待在你家的原因之一,他现在住的地方也是不用坐电梯的公寓。」
「这是有什麽前因的吧?」
「嗯。」纪言瞄了他一眼,缓缓的说著之时,他们已经走到一间面向走廊那一面是以半透明的玻璃当成墙壁造成的休息室外,他打开了房门欠欠身让蒋严走进去时又继续开口说。「这告诉你也无妨,听说星宇小时候就曾经因为有一次被困在电梯中而变得不太喜欢坐电梯了,然後大概在半年前吧,公司的电梯刚好出了点小问题,但电梯公司却一直没派员前来修理,公司也没有把电梯暂停使用,结果星宇又被困在里面了,那一次,陆晴朗还紧张得一直待在旁边不肯离开,直说一定要亲自把星宇救出来,的确,那一次电梯门打开後,所有消防员想把星宇给拉出来,他都不准别人碰他,就只有陆晴朗当时不顾一切的就跳进电梯里,星宇就乖乖的让他给抱出来了,那个时候,谁都看得出来星宇有多依赖陆晴朗了吧?」
「纪先生你也看出什麽来了吗?」当依赖变成了习惯,习惯又变成了爱之後,就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情感。
「当然,我可是星宇的经纪人,他跟陆晴朗的关系非比寻常,你是想这样说吧?」蒋严坐在沙发上点点头,对於他的反应没有很惊讶也很好奇,一般经纪人不都会很紧张吗?要是一个不小心传出了什麽不好的消息的话,这可会影响司徒星宇的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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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什麽都没有发生之前,我当然要当作什麽都不知道。」纪言哼了一声,这样回答。「而且尽管我都已经对星宇暗示过了,他还是我行我素,黏著陆晴朗简直就像孩子离不开母亲似的,我也很无奈。」不过看来,陆晴朗似乎就比较了解自己的苦心了,在自己只是稍为的在背後说了几句语重心长的说话,他就懂得该如何回避那个黏人的司徒星宇。也让他看到了,陆晴朗那所谓的爱,不过就是像小孩子玩家家酒一般,经不起考验,也受不起挑战,这样受不起挫折的人,他才不想让司徒星宇继续泥足深陷下去。
说到底,司徒星宇是他一手发掘的,虽然他常常骂自己跟陆晴朗是一国的,不然就骂自己只当他是摇钱树,其实纪言怎可能不对他好?当然,他们之间本来就存在著利害关系,说完全没有从利益点而出发是骗人的,可是他都不知道,自己其实背地里已经替他挡了多少被媒体发现他跟陆晴朗的亲密关系的传闻。现在多少媒体都虎视眈眈的,想挖到他跟陆晴朗之间到底是不是如传闻般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靠在门边的纪言内心暗付道。所以,现在他们这样闹翻了,纪言总算可以稍稍放下心来。
「但照你刚刚所说的,星宇害怕坐电梯,那他不就……」说到这里,这样的症状不就跟先前电视上一直在讨论的什麽病很相似吗?蒋严在脑海中寻找著答案,却一时想不起来。
「嗯,他有轻微的『幽闭恐惧症』,这还是陆晴朗说给我听,我才知道的。」纪言习惯性的拂著自己的头发,又说。「在这之後我就有特别去找资料来研究过,发现他不是很严重,像待在车厢中或飞机的机舱都没问题,只是时间不能待太久就是了,对人群也没有太大的反感,就是完全没办法待在电梯里面,他几乎只要到了电梯门前,整个人就会变得神经质起来了。」
「他的这个问题,反而是陆晴朗告诉你的,那他为什麽会知道?」对於这一点,倒是在蒋严的意料之外。
「因为小时候的那一次,跟他一起被困在电梯里的人,就是陆晴朗啊!」纪言笑了一下。「很神奇吧?他们不只从小就认识,而且还是不折不扣的邻居跟青梅竹马。」
真的……太神奇了。他不说,自己还怎样想破了头都猜不到呢?谁会想到司徒星宇跟陆晴朗从小就认识?他就是奇怪司徒星宇对陆晴朗的那一份感情怎麽会在短短一、两年里面就陷得那麽深了?
接著,纪言突然换了口气说:「不过,撇开这些不说,他今天的状态怎样看都比昨天见面时还要糟,是发生什麽事了吗?」
「啊……嗯。」蒋严不能说,就只好模糊不清的回应了一声。
「不能说?」他蹙著眉头问。
「我想星宇不希望让别人知道。」蒋严回答。
纪言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没关系,我想会让他心情那麽糟的主因,也离不开某个人了。」
那麽……司徒星宇还真好猜。蒋严只是默默的以笑容来回应,然後环视著休息室,有沙发,一张餐桌跟两张椅子,有茶几还有电视,茶几下还有杂志,墙上当然少不了贴上他们公司旗下艺人所演的电视的海报,看起来很舒适。
「我们聊太久了,我得先离开了。你随便坐,要喝咖啡吗?还是果汁。」就在他注视著房间时,纪言的声音又传进他耳中了。
「咖啡好了,谢谢!」
「我会请人送上的,房间中的设备可以随便使用,星宇可以走的时候会来找你的。」他微笑著对自己说。「那我先走了,抱歉不能招呼你。」
「不会,纪先生你就先去忙吧!」
「嗯。」说著,他就关上了休息的门离开了。
被透明的玻璃当成墙壁的那一边,蒋严发现外面走动的行人在通过时,都正好可以看到他们的头部,但身体以下的地方却因为被造成半透明而显得不清楚了。
蒋严无聊的打开了电视,然後拿起遥控器在转台的时候,有人敲了敲门走了进来,礼貌的送上了咖啡之後就开门离开了,在他转头目送著那个送咖啡的人离开之时,他的眼角瞄到了一个眼熟的人经过门前,穿过了走廊,走在玻璃外墙外面的通道上,低下头正在看什麽东西,蒋严皱著眉头,这侧面……他在哪里看过?
「啊!!」他想起来的时候,不禁脱口而出叫了一声,他不就是今天早上自己才见过一面的……陆晴朗!!
蒋严从沙发上站起来,也不知道为什麽心里一股热气往上冲,在脑海来不及思考太多的同时,就匆忙的打开了房门,冒昧地把陆晴朗叫住了。
「喂!等一下,你是陆晴朗,对吧?」
正边走边低头看著什麽的男人在听到後面有人在叫他之後,奇怪的回头看了呼喊者一眼。
「是的,我就是。」陆晴朗摆著一张莫名其妙的表情走回来,蒋严才第一次正式的看清楚了对方的模样,眼睛一直停留在他的脸上没有离开,嗯……是长得不错,不过,他还是觉得江澄比较帅。
在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的这一瞬间,陆晴朗也带著几分好奇的神色看著叫住自己,长得清秀非常的男生,终於忍不住提问了。「那个,先生……请问我们认识吗?」
「啊?不,我们不认识。」蒋严被他这麽一喊,才发现看著对方发呆了,连忙回过神来说。「不过,我认识星宇,我是他高中时候的学长。」
陆晴朗扬了扬眉头,单是这样的一个表情,也显示出他那充满著成熟的魅力。「啊,你就是星宇常常在我耳边提个不停的蒋严吗?他说你们是一个月前左右才又偶尔重遇的。」
「嗯,对!」没想到,连陆晴朗也知道自己的事了,可见司徒星宇真的什麽都会跟陆晴朗说。
等一下、那家伙该不会也把自己跟江澄的事也告诉眼前这男人知道了吧?如果是的话,他一定会把司徒星宇赶出他家的大门的。
不过、现在不是怀疑这个的时候……「那你把我叫住有什麽事吗?还有,你怎会出现在这里?」陆晴朗又问了。
「我是陪星宇回来的,他现在的状态很糟,让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出门。」蒋严不高兴的哼了一声说。「这些你都不知道吧?」
「……」陆晴朗似乎想说什麽又没有说出口,好一会才淡淡的说。「我当然不知道,自从上一次他突然跑来我家,害我手忙脚乱之後,我们就没有再联络了。」
「对,你当然不知道,你什麽都不知道……」听见他这像是埋怨似的说话,蒋严觉得自己胸口那团快消灭了的怒火又重新被点燃了起来。「你不知道星宇为了你吃不好睡不著,你不知道他为了你,整个人失魂落魄得让旁人看了都不忍心,你更不知道……今天早上,你陪你那位『女性朋友』去妇产科的事,都被星宇看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