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晴朗有一刹那的表现著惊讶的表情,逃不过那对带著明显怒意的清澈双眸,不过回答他的声调,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那又如何?我陪谁去做什麽,是我的事吧?我有必要什麽事都要向他报告吗?」
「虽说这是你的事,我也知道自己多管閒事了,我只是希望你多多少少可以体谅一下星宇的心情,他对你如何,你应该都了解吧?」
「所以?」冷漠的双眸注视著蒋严,似乎是不太了解他要说的是什麽?
这家伙!!他是在装疯卖傻,还有真的笨得什麽都不懂?这让很少会对著江澄以外的人大动肝火的蒋严也不禁怒火中烧了。「你还不懂吗?那我就明确的告诉你知道好了,他到底欠了你什麽?还是他得罪了你什麽?为什麽他就偏偏得为了你这种人费尽了自己的心神,一个人躲在房间中哭得眼睛都快瞎了,而你却竟然在知道了之後,只是冷淡的回答一句『那又如何』?」
司徒星宇哭了……?陆晴朗听到蒋严的说话後,难得露出了苦涩的表情,但嘴巴上说的话却依旧冷酷无情:「所以,蒋先生,你的结论是什麽?现在被纠缠著的人,是我,而纠缠著的人,是他。」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其实对星宇一点感觉也没有,对吧?」蒋严生气的喊道。
『怎麽可能!』他好像听到了陆晴朗这样的回应,可是对上他那对淡泊的眼眸时,蒋严就很肯定自己是听错了,这样的一对眼睛,虽然明亮却毫无感情的双眼,怎可能会说出这种激昂的说话来?但他既没有承认,但也没有作出否认,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就是折磨著眼前两人的主要原因吗?
「你们、为什麽都不愿意坦白的跟对方说出心底里面的说话?」忍不住的,蒋严道出了他心里最想问的一个问题。「爱,还是不爱,说清楚就好了……」
「如果可以只用片词只语就可以说清楚的话,爱情就不是毒药了。」陆晴朗突然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後说。「你有试过深爱著一个人吗?但在爱著之时,却必须用尽力去欺骗他说,你不爱他吗?」
这样的一个简单的提问,让他想起了三个月前,跟江澄重逢时所发生的所有事……「你这样问我,是什麽意思?」
「如果你试过了,你就会知道那种感受。」他苦笑。「你们都认为我正在无情的伤害著星宇,其实,我是在保护他,用尽我的所有来保护他。」
「你这样叫保护吗?」哼了一声,蒋严不予置评的别过了脸。
「蒋先生,你相不相信也好,现在的伤害,已经是最低、最无痛的了……」
「不要说著这些堂而皇之来当作你逃避的藉口。」蒋严咬了咬牙。「也不要随便给星宇冠上自己的决定,你肯定这就是他所想要选择的结果吗?你为什麽不问问他想怎麽做?」
「我问过了……蒋先生,我什麽都问清楚了……」所以,他才决定要走到这种不能进也不能退的困境。
他不懂!他真的不懂眼前的男人到底在说著什麽?「不管如何,我不知道你到底是真心或是假意,反正我只看到星宇已经快撑不下去了。他已经束手无措了,所以陆先生,我拜托你,如果你是根本没有像星宇对你的那份感情的话,不要再用你那施舍或是怜悯般的态度来对他温柔了,那对他来说只是一种折磨。」蒋严用了最冷酷的说话,最冷漠的眼神瞪著他看。
陆晴朗抬头,眼睛牢牢的看著蒋严,然後嘴角漫延著苦笑道:「我懂,我当然也知道了,不如这样,你帮我对星宇说……叫他放过我吧!我累了,不想再玩这种像是褓母照顾小孩的游戏了。」
「你在说什麽!」说著这句话的同时,蒋严突然伸手,抓紧了比自己高大的陆晴朗的衣领。「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让星宇这样哭泣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陆晴朗抬手,用力的拉开了那抓紧他衣领的手,被弄痛了的蒋严皱著眉厌恶似的甩开对方的手,那是什麽眼神?一副像在说自己什麽都不知道的样子……不过,回过头来想了一想,他的确什麽都不知道。
被甩开了手的陆晴朗这时微笑道:「真好呢!星宇有一个非常著紧他的学长。好的,蒋先生,你说的我都懂了,那我就照你的说话去做的,一定!」
蒋严却一时之间没办法紧接著回话。
「没什麽事的话,那我先失陪了。」陆晴朗见他没有再回话,对他点点头之後,就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看著陆晴朗渐行渐远的背影,蒋严才慢慢的有时间考虑自己刚刚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在拯救司徒星宇,还是其实只是把他推向了另一个痛苦?
19
「学长、学长,你有没有在听我在说什麽?」心神恍惚的回过神来,他听见了司徒星宇在叫他。
「啊、对不起,我没有听到……」蒋严带著歉意的笑著对他说了一声,刚刚自己一直在想东想西,根本就没留意对方在说什麽。「你可以再说一次吗?」
「嗯……你怎麽了?怎麽跟我回了一趟公司,就开始一直在发呆?发生什麽事了吗?」司徒星宇坐在他的对面,看了他一眼,忧心的问。
「嗯,没什麽,有点累了而已。」摇了摇头,蒋严说。
「真的吗?」司徒星宇眨了眨眼睛,然後露出了会意的表情。「对不起,今天发生了很多事,让你也得跟著我跑来跑去,还要为我担心。」
看到他泄气的垂下了头,蒋严连忙说:「没有那回事,是我自己要跟著你去的,这跟你没有关系。」
「可是,我让你奔波了一整天,难得好好的一天休假就这样泡汤了。」
他们两人现在坐了在蒋严家客厅的沙发上,刚刚他们才从司徒星宇的公司回到家里来,他就对自己说已经拿到了後天的工作时间表了,所以就坐下来想跟自己谈一下。
「星宇,你再说这些客套的说话,我可要生气了啊!」故意装作生气的表情,蒋严说。
「我才不怕,学长所谓的生气,一点威势也没有,不可怕!」司徒星宇笑著回答道,真的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感觉。「不过你这样不行,所以你才会被江澄吃得死死的。」
还说他呢,司徒星宇自己还不是被陆晴朗吃得死死的。他们两个不相伯仲、半斤八两啦。边这样想著,蒋严边叹息了一声。
蒋严没有将在公司碰见陆晴朗的事告诉给司徒星宇知道,他不知道该怎麽开口,而且,虽说那是出於对他的一片关心才对陆晴朗说了那样的说话,可是,他也怕司徒星宇会埋怨自己的多管閒事。
而且,说到底这次的事也是自己一时按捺不住而发生的。自己平日根本不会那麽冲动,不知道这一次到底是怎麽了,什麽都还没有想清楚就冲出去找上陆晴朗理论起来。他觉得,本来只是两人之间简单就可以解决的问题,现在因为被自己从中参了一脚,似乎变得更一发不可收拾了。想到这里,他就更说不出口了。
「……所以,时间你都没问题吗?」司徒星宇确定似的问道。「虽然说是两星期的宣传期,不过其实也不是每天也得工作,所以,咖啡店的上班时间也应该很好安排吧?」
「嗯。」低头看著司徒星宇给自己的时间表。「没问题的,只是有几天时间会安排得比较密就是了。」
他稍为的在心里模拟著自己下星期的时间表,看来有几天得早上七点就出门了,咖啡店下班後,就得连忙赶至司徒星宇活动的会场,这麽一来,可能得忙上一整天。
不过在那之後,因为司徒星宇得出发至日本宣传两天,而那两天自己不用跟著跑,所以应该可以稍作休息。
「真的没问题吗?」看蒋严凝重的不发一言,司徒星宇再三的提问确定。
「嗯,没问题。」
他这才放松似的笑起来说:「那就好了,这样我就通知纪言说一切都没问题了。」
蒋严点点头,托著下巴又不知道在思索著什麽,直到司徒星宇挂上了电话,传来重重的一声叹息,他才抬头看著他。
「都结束了吗?」
司徒星宇靠在沙发上,疲惫不堪的点著头:「总算都尘埃落定了。学长,这次真的麻烦你了。」
「举手之劳而已!不用一直跟我道谢了,倒是你……现在你想怎麽办?」
「什麽怎麽办?」无力的睁开那对通红的眼睛,司徒星宇不解的反问。
「你跟陆晴朗的事,你准备怎样解决?」
对方的脸色稍稍的变了一下,咬著下唇又放开,才缓缓的说:「不知道……我六神无主。或许,现在真的不是谈私人感情的时候了。」
「也许……问清楚会比较好?」蒋严想起了陆晴朗刚刚跟他说的话,虽然说当时自己被怒气盖过了理智,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他好像其实也在独自隐瞒著什麽,虽然嘴上尽说著冷酷的说话,但只要细心的聆听,不难听出他话中的那份淡淡的苦涩。
外表冷酷,可是却隐藏著苦涩,究竟那一面,才是陆晴朗的真心?他应该是喜欢司徒星宇的才对,可是……到底是为什麽?
但司徒星宇只是缓缓的摇了摇头。
「或许陆晴朗他……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不能说?」他给了司徒星宇一个连自己都不肯定的结论。
「如果是不能说又不得已的苦衷,他更不会说。」司徒星宇苦笑著,他太清楚他的个性了,他是那种说了一就绝不会做二,不轻易改变自己决定的人,如果他是铁了心要隐瞒自己什麽,那司徒星宇就算用尽所有方法,软硬兼施,他都绝不会松口,就像现在,他只会用更残忍,更无情的说话,把自己从他身边赶走。
明知道那是他故意耍出来的小手段,目的就是让自己难堪,让自己受不了就跑开,他也知道只要自己坚持死拉著他不放,他也不会用手把自己推开,他最厉害的只有一张嘴,陆晴朗从不会动手对他怎样,说到底,他就是从来不会把心里想的事、忧虑的事告诉自己知道就是了,因为自己根本就没那麽资格,替他分他心中的忧虑,自己在他眼中,还是个不成熟的小孩,动不动就只会耍任性的人。
但自己就是没办法待在这样冷漠的陆晴朗身边,他害怕被陆晴朗讨厌,所以他宁愿在自己还没被完全讨厌之前,从他身边逃开,那至少陆晴朗还会有愿意回过头来看他的一天吧?也许……或者……
因此,他才会连现在跑去对方的面前,揪著他的衣服,问他现在到底发生了怎麽一回事的勇气都没有。那个女生是谁?他跟她的关系又是什麽?司徒星宇想知道,却没勇气知道,如果知道了只会让自己更难过,或是知道了之後,就得更决绝的跟陆晴朗分开的话,那他宁愿什麽都不知道,继续维持著这样的状况,至少还可以欺骗自己一下,说不定他们还可以回到像以前一样的关系……即使那只是自己在骗自己也好……
虽然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从那一次之後,陆晴朗就突然间整个人改变了……他以为陆晴朗跟自己一样,有著同样的心情,其实却只是自己会错了意,甚至是自作多情而已。
不过这自作的多情,还误会了那麽多年,那就是自己的问题了。
想著想著,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的司徒星宇的苦笑泛起,眼泪差点就从那紧闭上的眼睛里淌下,还好他连忙坐直了身子,深呼吸了一口气,对蒋严说:「学长,肚子饿了,我们叫外送来吃吧?」
蒋严低头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快四点了。「可是,江澄快下班回来了,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待晚一点他回来了,我们再一起去吃晚餐?」他这样提议著。
「这样不怕打扰到你们吗?」
「你现在还来问我这种问题吗?」红著脸,蒋严不满的抿了抿他那优美的嘴唇说。「我才不像江澄那麽重色轻友。」
「被江澄听到的话,他一定又会埋怨我这个大灯泡了。」他拿起自己面前的水杯,偷笑著不让蒋严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他这位学长露出那腼腆又幸福的表情,成功的安抚了他现在那颗隐隐作痛的心。
幸福,原来就是这麽一回事,难怪蒋严都完全没办法对江澄免疫。
「反正,你既然住在这里,就不要怕打扰到我们了。」蒋严对自己笑了一下,说。
「嗯,好吧……」就在他点头答应之时,突然手机响了起来,这铃声跟这两天蒋严听到的不一样,只见司徒星宇在听见了之後,难得出现的好脸色又在瞬间变了起来。
「星宇,电话响了。」见他好像没有接起来听的意愿,蒋严奇怪的叫了他一声。
「啊、嗯……我知道。」司徒星宇失神的慌忙从口袋中拿出了手机,对蒋严示意离开一下,就走出阳台把电话接起来听。
蒋严转过身来看他,看到他另一只手紧张的抓著阳台的栏杆,表情有点微微的惊讶,到最後,只见他闭上了双眼好一会像在思索著什麽,然後开口应了一声,就挂上电话了走回来了。
「学长,看来今天晚上,你真的可以好好的跟江澄过两人世界了。」司徒星宇走回来,脸上挂著难看的笑容。
「怎麽了?那你呢?」蒋严也从沙发上站起来,忧心的问了他一句。「发生什麽事了吗?」
「不,没发生什麽事,只是我晚上得出门一趟。」十指交缠的坐回沙发中,司徒星宇疲惫的双肩无力的往下垂。
「又是纪言叫你回去吗?刚才的电话是他打来的?」
司徒星宇摇了摇头,似乎带著一点不可思议的语气道:「不,是陆晴朗。他说他有话要跟我说,希望我去找他。」
「陆晴朗主动找你?」蒋严皱起眉头,他这一次,是想跟司徒星宇和好了吗?或是他其实是在打著什麽他们都猜想不到的主意?
「嗯,问他是什麽事他也没说,只是说想知道就到他家去一趟。」司徒星宇蹙著眉头。「这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他竟然会主动在这种时候打电话给我?」
「也许,他是想跟你和好吧?」蒋严安慰著他道。可是这理由,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他自己,因为之前见面时,他还用那麽冷漠的态度来对待自己,不可能几小时过去後,他就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
还有,他对自己说的那一句:『就照你说的话去做吧』,到底……指的是什麽?隐隐约约的,蒋严不安的沈默了起来。
「和好……?由他主动?那明天一定会下红雨了。」像听到什麽新奇的词汇,司徒星宇苦笑了一下,就像是自己说的话,是天方夜谭一般的虚幻。
接下来,谁都没有说话,谁都各怀著不同的心事沈默著。
晚上六点,司徒星宇出门了,在那之後,蒋严就开始没办法静下心来,下班回家的江澄看在眼中,一直忍著没开口问发生什麽事,不过他也察觉得到,自从司徒星宇离家後,蒋严就一直是这样子。
发呆,一直发呆,吃饭时发呆,就连江澄跟他说话时,他都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回应著,直到最後他们在外面吃完晚餐,回到车上准备要回家时,江澄才终於开口问:「小严,你怎麽了?到底发生什麽事了?」
蒋严瞄了他一眼,明知道什麽事都瞒不过他,但自己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只好缓缓的说:「江澄,我这一次可能好心却做了坏事了。」
「啊?好心做坏事指的是什麽?」蒋严也会有好心做坏事的一天吗?他以为他都是什麽事都设想好後果,估计清楚才会行动的人。
「就是星宇跟陆晴朗的事。」
「你做了什麽事?」不解的反问著对方。
「我今天下午跟星宇回了一趟他的公司,在里面碰见了陆晴朗……」
「小严,你碰见了那个传说中的陆晴朗?」江澄的口气听起来,好像自己今天遇见了外星人一般的带著不可思议。
「什麽传说中……?」轻皱著眉头,蒋严抬起头来看著他,难不成……这是现代青少年的流行用语吗?
「就是因为这几天里面,不停的听到你跟司徒星宇提起这个人,但除了司徒星宇之外却没有人见过他,这不像传说中的那种天外高人吗?」江澄嘿嘿的笑著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