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别狂Ⅰ————黑木黎子

作者:黑木黎子  录入:02-27

在空麟看来,百里已经捞够本了,自己曾经(还只是一天前)想着要鄙视他一万年,今天却已经蒙受空太子这样的抬举,这在他活到现在都是绝无仅有的。

其实百里在空麟被晾在一旁饿肚子的时候起,就完全可是趁胜追击,大败空麟,因为那时他已经稳操胜券。可是他却没有落井下石,这让空麟对他的偏见也有所改观。空麟不知道百里家旋为什么要放过这个报复的机会,可是他也没有主动去请问对方。他觉得这么快就捅破一层窗纸,就太没美感了。百里这么做,无非有两种动机:第一,他想收买人心,再来个更大的致命一击;第二,他潜藏的性情高贵,不想为难空麟。而正因为他是个闷葫芦,不管是哪一种原因,都不希望被质问。空麟当然也能够体谅他一回。

一干人热热闹闹地吃完饭,也借机为百里家旋遮掩过一段认错之后的尴尬时光,使他恢复从前的若无其事。

各自在座位上休息片刻,让食物粗略消化,百里家旋就先从椅子里站起来,随手抓过车钥匙,利索地穿过办公桌间的过道。旁人只觉得一阵微风拂过,他已经走到了门外,转回头向里面说:“空麟跟我去吴市,马上。”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身体几乎还在向外面的走廊挪动,一刻也不容耽搁的样子。

笑意盎然的少年搬下自己支在桌上的双臂,不悠不随地踱到门外,微微扬起下巴,似乎是他一贯俯视事物的姿态。他语气悠闲地问道:“想不到一开始就有这份特权。你为什么不叫其他人跟你去?我记得昨天我们谈的时候,我的任务可不是这个。”

“的确。”百里家旋朝空麟跨出庄重而干练的一步,不带任何情绪地专于解释:“昨天还没发生这些事,省厅的文件也还没公布。但是你已经答应当特攻了不是吗?这个新来的任务恰巧可以检验你的服从程度。难道你一直都生活在一成不变、井然有序、毫无波动的日子里吗?如果你真过着那种每天都没有变化的生活,那我真不知该为你庆幸还是该为你默哀。”

空麟听了他的观点,不由嗤之以鼻:“有一群天使朝着天幕唯一通往太阳的洞口飞去,他们嘲笑地面上的人类没有翅膀,愚蠢而不幸,结果他们飞上天空就被太阳蒸干了,地面上的人们于是反过来嘲笑天使们的不幸了。站在自己的立场,也也没有资格为别人去庆幸或者默哀。”

听了空麟似是而非的回答,百里家旋双眉一挑,敷衍地问道:“这是从哪里看到的故事?”

空麟优美的唇线弯曲得格外圆润饱满:“是我自己的故事,独家版权哦!”

百里家旋浮华的笑意一瞬间有了三次微妙变化,他突然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想要听到那个故事的完整版本。空麟在对话中显然已经将它精简到最少,可百里总隐约觉得其中还有很多细节。他突然异想天开,觉得空麟的过去并非现在所见的那样一帆风顺,仿佛经历过什么重大挫折。否则就是空麟“为赋新词强说愁”。但是看他现在的意气风发,更像是“天凉好个秋”!

百里家旋终于体会到人们被悲剧吸引的愚蠢心态了。就像那个吕布,完美得令人不禁溺爱的结果就是他过早地断送了自己的性命。他也因而让人觉得惋惜,于是更加迷恋。越是美好的东西被毁,所造成的悲剧就越大,人的心才会越沉重,直沉到太平洋底,再无法浮出水面。不要说自拔,就是上百个人一起帮你拔也起不来了。

好在百里自认是个自私而精明的人,他只希望自己可以逼迫空麟记起伤心往事,让空麟再度一蹶不振,那样,这个小子便狂不起来了!他百里家旋也就能够恢复自己“独孤求败”的过去了。他以为自己不会陷进对悲剧的惋惜当中,于是他过问起空麟的过去:

“能把整个故事告诉我吗?”无论多么精明的人,也一定会说出一些再平常不过的话语。百里将自己的意图整个暴露在空麟面前。

空麟温婉地笑着,像梦境中的太阳。他注视着百里家旋那浅浅的笑容,他和空麟的秀丽潇洒不一样,他的面容就如同北京出产的玉器,浑厚、雅丽、端庄,使他那些即使在空麟看来很愚蠢的话语也变得流畅自然。

空麟从百里手中抽过车钥匙,一烟溜从办公室门外跑到露天停车场,十分熟练地打开那辆宝蓝色跑车的车门,发动引擎。

百里家旋在空麟之后三步并作两步追出来,打开另一侧的车门,钻进车厢,抱怨道:“你这家伙!想连我的车也偷走吗?我可是长跑冠军!”

空麟“噗”地嗤笑:“我看就算是奥运会冠军,也跑不过百里警官的爱车吧?何况它的驾驶者又是无敌天下的空太子!”

25

换成半小时哪怕是十分钟之前,百里家旋都有和他斗嘴的冲动,但是时间发展到此刻,便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一想到空麟那段神秘而莫须有的过去,百里就有一种类似别人听到某位明星得了白血病时一般的心情。虽然他不崇拜和追捧所谓明星,但同为有钱人,死掉还是有点可惜的。毕竟富有的人不像穷人那样滥命一条,有钱人还真舍不得早死。所以百里家旋咬定自己并不喜欢空麟,只是为他的故作潇洒的可怜相感到惋惜,没有了和他吵嘴的意愿。

然而他又糊涂了:空麟不愉快不正好是他最乐意看到的事吗?有什么可惋惜的?最后他吃准自己一点也不为空麟感到任何惋惜,除非是在公共场合为了表现他绝佳的修养和气度,以及那古道热肠。于是他又开始发话了:“空太子又为什么要偷车呢?”

“劫富济贫啊!哈哈!”空麟朗笑着胡诌。

百里家旋却不同意了:“穷人之所以穷,是因为自己不够努力和勤劳才变穷的,那样的人,有什么好接济的?难道就靠着他们的一点所谓志气,就能够过日子了吗?空想主义者是永远得不到上帝垂青的!你把别人的劳动成果送给那些不劳而获的人,你是多么不公正!”

空麟撇过头看看百里,反唇相讥道:“那你又为什么要捐钱当慈善家呢?”

百里望着计速器的指针从120逐渐转到140,仍然心平气和地回答:“为了名誉,为了私欲。”

空麟又笑了,他轻轻按了一下喇叭,威胁前面那辆龟速行驶的小车,从左侧抄了过去,向百里问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坦白了?”

百里家旋波澜不惊地回答:“此时此刻。”接着便是沉默。

像是约好了似的,谁也没接下去说什么。

歇了几分钟,百里家旋第二次跟空麟攀谈——

“你去吴市?”他觉得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却什么也不说,实在有些别扭,而空麟恰恰也是这么想。

“你不会自己看吗?”空麟不太认真地回答。

“这么说你不是想偷我的车?”

“废话!你这么丑的车,我看都不想看!”空麟很不讨人喜欢地贬低这辆跑车:“我喜欢的可是红色!”

“红色?”百里的表情有些难以言喻,心中很是怪异的感觉:“你怎么会对那种连公牛见了都要发疯的颜色有兴趣?”

空麟邪邪一笑:“这是我的自由,你少管。我喜欢看到马路上从人体流出来的鲜红的血液,看到红色我会很兴奋。”

百里家旋很是惊骇,闹了半天,空麟只是为了饶开他追根究底的那个问题,而不是为了偷车!如此一来,空麟一定有那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这乖张不驯的面孔下究竟隐藏着怎样一副肠子?百里决定追究下去:“你到底是故事中的天使还是人类?”

空麟浅浅一笑,直视着挡风玻璃外的一景一物:“逗你玩的……哈哈!”说得轻描淡写,从容自若,百里有些懊丧:空麟啊空麟,你可真是个狡猾的东西!不管你愿不愿意告诉我,我都会想办法揭你老底,让你痛苦一辈子,再也掩饰不了!这就是当初你藐视我应得的报应!

“我只是想向太子殿下讨教一点为人之道。”——热恋中的人会变成傻瓜,复仇中的王子也会盲目无知,精明如百里也不例外。只要他头脑够热,不论是出于恋爱的因素,还是仇恨的原因,不论是用灶堂还是用煤气灶煮东西,只要火候等同,效果都是一样的,那就是使人失去理智。

空麟偷偷往反光镜中一瞥,心中一阵暗笑:跟我斗?看你能撑到几时!

“好汉不提当年勇,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空麟故意制造一点若有若无样子,跟百里家旋玩虚实战术。

百里将头仰向车厢顶,长叹一口气,旁敲侧击说:“不知道是谁说自己从来不护短,勇于承认短处的。”

空麟漫不经心地解说:“我知道你想打听什么,你想问的无非是一个人的弱点,而不是缺点。你见过对自己的缺点直言不讳的老实人,但是你见过会把弱点告诉别人,等着自己被宰的傻瓜吗?就算有这种人,那我也不属于这个范围之内。”

百里似笑非笑地驳回他的狡辩:“你不用这么咬文嚼字。不论缺点也好,弱点也罢,坦不坦白都看你的心情,我说的没错吧?”

空麟装出惊讶的样子,乌黑灵活的眼珠正对百里家旋,狡狯地笑道:“吓坏人!你对我竟这么了解!那你完全不用再问我什么,因为你什么都能猜到了!”

百里家旋淡淡地一笑,他说空麟爱怎么说他就怎么说他。

“你这么想知道吗?如果回答是es,那就发挥你警官的优势,自己去查吧!难道还有事情能瞒过百里警官的眼睛吗?”

讥讽的眼神、诱惑的口气、挑逗的笑容,将空麟对百里的讽刺刻画到最犀利辛辣的地步。尽管讨厌成为打趣的对象,尽管怨怼空麟的嚣张,但百里仍不由自主地打算听从空麟的建议——自己去调查。并且他自己向自己申明:他绝对不是乐意听从空麟的安排或指挥,仅仅是因为空麟的提议恰巧和自己的想法一致罢了。他所遵从的只是自己的意思。然而他又着实为这个不光彩又可恨的巧合耿耿于怀,致使他目前一反常态,为这么一件小事就开始犹豫。就是这个可恨的巧合,使他渐渐走进云雾中,迷失了方向。他决然料不到会有这么一天,因一个小小的巧合而举棋不定,失去自我。但这还只是一个开端。

26

一番明争暗斗在车厢里上演了一个半小时,车子在一幢大楼前的空旷水泥地上停靠下来,这里就是吴市的警局。

百里家旋带着空麟走进大厅,门卫完全不理会他们,他们摸索着办公室的门口,很快,两个人就被当作可疑人物请进了办公室。

百里掏出证件,向局长说明来意,双方客套几句,就各自坐下面谈。

这位局长眉飞色舞,鸿光满面地告诉百里一个让人几乎要笑掉下巴的消息:“麻烦你们跑了一趟,真是不好意思。不过这个案子已经不用百里队长多费心,就在半小时之前,有几个杀手来投案自首了。”

百里家旋喝进嘴里的茶水几乎喷出来,大惑不解地重复一遍:“自首?”

“不错。”局长依旧笑容可掬地叙述事情的来龙去脉:“最先死掉的那位老人是某某局的会计,他的车祸其实并非意外,而是被人故意撞死的。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他的老板就雇了八名杀手去杀他全家。事情完成了,那些杀手向这位老板要钱,他拿不出来,杀手们就要挟他要投案举报他。开始他还有恃无恐地说自己被举报的话,你们这些杀手也脱不了干系,可是他没想到他们真会破罐子破摔了。”

百里家旋托着下巴沉思片刻,问:“会不会是有人逼他们当替罪羊,掩人耳目,而真正杀人的不是他们?”

“证据确凿,不会是别人了。其实这件事情本来就快败露,我们的两名警员查到这位老板给这些杀手汇过钱,相隔这么远,非亲非故,跟他们扯不上任何关系,为什么要汇款?这不是很反常么?之后我们的两位队员就死于车祸,这难道是巧合而已?”

百里家旋点点头,要求进审讯室听审。局长友好地答应了他的要求,陪同他和空麟一起进入审讯室。

罪犯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让百里找不到任何对不上号的蛛丝马迹。除非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只好牺牲我一个人,换取全家人下半辈子的好生活,否则会有哪个不要命的傻瓜肯拿自己的命来抵别人的罪呢?百里确认自己找不出口供中的疑点,罪犯确实已经落网。他于是起身向局长告辞。

空麟跟着百里家旋从审讯室出来,仰面大笑着调侃说:“什么「敢死队」?我看你以后要组建的那个小队是不是应该叫「搞笑敢死队」了?轰轰烈烈地开始行动,结果不战而胜,以搞笑收场!哈哈哈!太有趣了!”

看着空麟肆意的笑脸,百里家旋轻言慢语地回应:“也许是我的运气比较好吧。”

空麟抽冷子在他鼻子上拧了一把,嬉笑道:“你少臭美了!运气好的人是我,你只不过是沾了本少爷的光!”

百里恼火地瞪着空麟,揉揉发酸的鼻子——有点疼。这臭小子怎么能这么用力?跟他是客气不得了?就算是你运气好,我看你又能好到几时!

“既然空总这样鸿光遍地,不如再陪我去一个地方,免得浪费了这份沾来的好运,如何?”

空麟十分爽快地答应了:“No prolem!你还想去哪儿丢面子、闹笑话?本少爷一定奉陪到底,顺便看你杂耍。”

百里没有理会空麟的刻毒,避重就轻着回答:“我的一个朋友叫方敏,在黑马歌打工,听说你和那儿的老板熟,我想去看看她。”

空麟的眼中浮起一线别具深意的色彩,不禁恣意大笑起来:“不止是朋友吧?你为什么不说是同事?那样不是更加贴切吗?还是你该买点补品了,记性这么差,怎么当警察啊?那天我们可都是在黑马歌遇见的,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

百里家旋又被问住,无可奈何而故作轻巧地一笑。

空麟见他又不做声,更是穷追猛打:“你派方敏在黑马歌做什么?不会是她当警察当腻了,想换换口味吧?”

百里还想狡辩,一脸无辜地解释:“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觉得她是警察,她只是我的朋友,不是警察。她也没当过什么警察。”

“哈哈哈!”空麟仰天大笑:“你当我是智商负一百八的天下第一傻瓜吗?你可别忘了你是怎么利用方敏接近我,以伺机抓获我的!据我推断,黑马歌那个花名「宝宝」的女人,被你们称作「敏敏」,应该就是方敏没错了吧?司徒和我确实很熟,那你对黑马歌究竟又安的什么心?”

百里家旋依旧矢口否认:“我想我们之间有点小小的误会。我不认识什么「宝宝」……”

“够了!”空麟厉声将百里喝断,他嬉笑的脸蛋骤然挂拉下来,百里可以感觉到空麟非常的不高兴。

带着几分警告的口吻,空麟微扬着头悻悻地说道:“百里家旋,真有你的!司徒说我是只铁公鸡,那是因为她没见识过比我更加一毛不拔的人。如果她见到了你,就不会再这样说我了。你不想承认自己别有用心就算了,反正你有借口可以打发我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自有主张,一个俘虏没有权力过问警官的计划?又何必否认这个不争的事实?把事情办得这么糟糕,应该不是你的癖好吧?如果你想用这些糟糕可鄙的伎俩就换来一个俘虏的推心置腹,未免也便宜了一点。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我空麟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但也轮不到你来廉价收购我的正直。诚心只能用诚意来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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