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太香————虞南

这样想着就越发的感觉到身体里空空的，他既然不曾在乎过他，在此时对自己这幅态度又算做什么？

“王爷，您还有什么事情么，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

游羽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平素里一贯听话的人会用这么生硬的语气对他说话，想说什么反驳他，看他一脸憔悴的样子可怜兮兮的靠着床坐着，又不忍心，只好装出威严的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掉了。

刚刚推开门就看见木瞳表情死板的站在外面，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到底还是木瞳先恶狠狠的冲进来把游羽关在了外面，才没有再发生什么大的纠纷。

“给你的。”

季川吓了一大跳，反射似的伸出手去接过来，凑到眼前才看出原来是一包芙蓉糕。

“你不是说过喜欢吃么，今天早上看你不太舒服。”木瞳斜着眼睛背着手，语气故意装作凶巴巴的，一双眼睛到底多少带了些期盼的看着季川。

“谢，谢谢。”季川捧着那包点心冲着木瞳感激的笑笑，被木瞳盯的发烧，只好拆开那包点心捻了一块出来放进嘴里。

淡淡的甜香和着松软的口感，顺着口腔滑进肚子里，竟然意外的好吃。

“真好吃……谢谢你。”

“哼，我也是出去办事顺便买回来的，你也不要误会。”

“……”尴尬的咽下一口口中的食物，季川放下点心下床去喝水。

“你好些了么？这里的事情就快要处理完了，我们过几天就要走了，你还没有好好逛一逛。”

木瞳清楚季川的弱点在哪里，果然刚刚说完就发现季川的表情明显的带了些惊喜，轻轻咳嗽一声背着手走近他，贴在季川面前等待他的回答。

被木瞳靠的这么近虽然不是第一次了，季川还是有些紧张，不自觉的搓着双手平静了一会儿，才略带期待的抬起头，“可是你这么忙，真的有时间和我出去走一走么？”

“唔。”被季川那样的目光看着，木瞳的喉咙又紧了紧，一副高傲又施舍的表情就做的不太地道，嘴角也带了一些好看的弧度，兴致勃勃的看着季川穿衣服，又帮他递着腰带或者系衣带的，连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实在是兴奋的过度。

好不容易等着季川穿戴好了，两个人兴致勃勃的出了门，左拐右拐的快走到大厅。

“宫主，前厅有客人来。”

木瞳放下了脚步，不耐烦的看着前来报信的侍从，“是谁？”

“是钱大小姐，在前厅坐着等宫主很久了，小菊姐姐拦着奴才们不让打扰宫主，可是钱小姐等的不耐烦，要亲自来找您……”

木瞳一口气吊在嗓子里忽然瘪掉了，他平日里傲气的很，又谁都不待见，在这世上几乎没有谁能左右的了他。幸亏他又是聪明过人的人物，母亲过世之后自己一个人独自带着弟弟把持着暗宫，大大小小的事情也处理的着实不错，母亲死时他才不过十八岁，到如今也过了将近五年，生活的空间更是助长了他傲视群雄的资本。

他这辈子唯一十分后悔的事情，大概就是小的时候还不懂事，懵懵懂懂的任由母亲替自己定下了娃娃亲。

木瞳是男人，这种岁数不娶妻也勉强可以说的过去，可是钱小姐出身名门世家，现在年龄也大了，始终拖着也不是事情，所以前阵子终于给钱家送去了悔婚的书信，言辞恳切间又送去了一大堆赔礼，钱家知道木瞳势大，何况订婚的事情也是私下里的事情，并未传了出去，接到这种信虽然不甘到底还是接受了事实，谁知道钱小姐却不死心，才听说木瞳出了门就一路快马加鞭的追到了这里。

“你有事情，今天就算了吧，反正我也不是特别想去。”季川挣脱了季川握着的手，握的时间长了，微微出了汗。

“也没什么大事情，你跟我来，跟她说说就会走的。”伸手握住季川故意背在身后的手，木瞳有些微微的发怒，在皇城已经躲她躲得快要发疯了，谁知道又追到这里。

带着季川到了大厅，果然看见穿着一身淡黄色衣裳的小姐等在那里，鹅蛋般的脸颊，行动活泼，长相也是绝对数得上的漂亮。

“瞳哥哥！”那女子看见木瞳，一脸惊喜的扑了过来，被木瞳躲过了也不在乎，还是高高兴兴的样子。

“我父亲在这里有事，我听说你也在这里，就来看看你。”一边毫不在意的说着话，一边神秘的伸出一直背在身后的手，“那～听说你最近睡的不好，特地在路上买的安神补眠的补药，我知道你什么好东西都有，不过到底是我的一番心意！”

明明知道她说的什么父亲有事情一起跟来之类的话是假的，在路上买的补药也说不定又是从家里哪里偷出来的，可是就是因为这样，每次都一副开心的样子来找自己，已经毁除了婚约呀以后不要来找我了呀这样之类的狠话就说什么也说不出来。

冷淡的接过了那些包的细致的很的药材随手递给旁边的侍从，木瞳点点头，对着下人做了一个“送客”的暗示。

“咦？是木蝉哥哥？这么久没见，你怎么站在一边都不理我？”女孩子好像才发现旁边站着季川这样的一个人物，高高兴兴凑上去准备搭话。

“七七，蝉儿前阵子病了，现在才好，你出来这么久钱大人会着急的，快回家吧。”

钱七七嘟了嘟嘴，“他才不会担心我呢，再说了，我都这么大了，木瞳哥哥，你……”

“我和蝉儿还要出去一趟，七七……”木瞳打断她的话，眉上带了为难的神色。

“木瞳哥哥？”

“前阵子给你父亲送去的信你也看了么？七七，我现在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改天带你去见见他怎么样？”

钱七七的笑脸终于绷不住了，前一刻还笑得春花明媚转眼就泫然欲泣一脸哀怨的瞅着木瞳，“瞳哥哥果然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你才不要七七了对不对？她是谁？有我好看么？瞳哥哥……”

木瞳被钱七七缠的简直没有办法，偏偏又确实是自己亏欠了她的，只好回过头来看着季川求救。

季川一直站在一边，也被自己听到的内容吓了一跳，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木瞳这样的出糗，虽然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到底还是心软，只好走近了好心好意的帮着木瞳说话，“七……七七，瞳他确实有了很喜欢的人。”

“她是谁？长得什么样子？”钱七七果然被稍微转移了注意力，止住了哭泣转过头看着季川。

季川一个头简直快变成两个大，他怎么知道原来木瞳竟然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至于到底是谁，长得什么样子，木瞳又从来没有跟自己说起过。

他也不过刚刚才接受了这条消息，让他现在就要做出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帮忙一起伤眼前女孩子的心实在是太过为难。季川张口结舌的，看着面前钱七七期盼又疑惑的神情困窘的额头上都冒出了薄汗，转眼看木瞳的表情，发现他竟然一副看戏的神色抽身事外。脑子里轰隆隆的，不知怎么就忽然想起他既然有了喜欢的人昨夜竟然还如此对他，就突然有一些生气。

“她是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不过当然长得没有七七你漂亮，不止如此，还脾气恶劣人品低下，全身上下没有哪里超过你的地方。”

“咦？”钱七七瞪大了眼睛，惊疑不定的反复瞅着木瞳和季川，“怎么会这样？瞳哥哥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

“这个我也不知道，大概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七七你也要想开些。”

钱七七刚刚受了刺激，此刻还是有些混混沌沌的，季川又想方设法的开导她，她听着听着也只是傻乎乎的点头。

季川口干舌燥的，终于劝的钱七七红着眼睛出了门，临走还抓紧了季川的手小声的让他帮忙好好留意木瞳喜欢的人的底细，才依依不舍的冲季川和木瞳告别走掉了。

送走了钱七七，季川稍微松了一口气，想起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就有些惶惶然，不断的用余光瞥着木瞳的表情生怕他冲自己发脾气。谁知道木瞳竟然衣服心情很好的样子，眼睛笑得弯弯的就差直接笑出声来。虽然木瞳心情显得很好，季川还是谨慎的走在他一边上生怕他再突然翻脸什么的。

“我们出去逛吧。”木瞳想伸手去抓季川的手，想了想还是放了下来，脸上一点也没有刚刚拒绝并送走了一个被他伤了心的女孩子的愧疚感和负罪感什么的，反而是什么心思得逞了似的解脱和开心。

“哦……”季川刚刚说了一大堆话有些渴了，可是到底还是放弃了先去喝一杯水的念头，讷讷的跟在木瞳身后跟着出了门，两个人也不叫上侍从什么的，聊着些有的没的的话题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闲逛。

他们住的地方算是偏僻，谁知道越往里走的地段就越发人潮拥挤，季川被挤在人群中差点喘不过气，又怕跟丢了，只好伸出手拽住了那个人的衣袖。

“人也太多了吧！”木瞳骂骂咧咧的回身抓住季川的手死死握着，“今天是这里的七星节，不过是晚上的七个星星，做什么这么兴师动众的，还没有到晚上就这么多人，到了晚上不是要挤死了？”一边唠叨个不停，一边又不断回头看看季川的情况，到最后索性把他搂在胸前，两只手撑开了慢慢的往前走。

季川刚刚被挤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被木瞳拽到胸前缓了一阵才稍微好点。他们两个还不了解，其实七星节不仅是看晚上的星星，最重要的节目还有去庙里烧香和他们正在走着的这条食品街。季川早上没有吃多少，到了现在早就饿了，两边小吃摊上的香味阵阵飘来，害得他不自觉的咽了一大口口水。

“木瞳，我们到那边坐一坐吧。”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提出要求，谁知道木瞳往旁边看了一眼就皱紧了眉头，“这种地方……地方又这么脏，能做出什么好吃的？你要是累了饿了，我用轻功带你回去好了。”

“……可是好不容易才出来走一走。”季川知道他是看不起路边的小摊，明白劝也是白劝，说了两句就只好算了。

“算了算了，陪你去坐一下好了。”虽然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绷着脸，木瞳到底还是拽着季川挤开了一条路凑到一个小摊边上。刚好有客人尝完了食品让开了，季川带着木瞳凑过去，又帮木瞳擦了擦凳子，才心满意足的拉着木瞳坐下休息。

两边的客人正在吃着小吃，香味扑鼻的样子，季川在一边看着又咽下了一口口水。

“老板，这个，这个和那个，都要两份。”

季川惊讶的瞪着眼前的人，分不清刚才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简直比白日里看见鬼还要惊诧莫名。

“看样子挺好吃的，尝一尝好了。”木瞳臭着脸，一边不断的摆弄自己刚刚被挤皱了衣裳。

等到食物上上来的时候，季川光闻着就觉得满足，吃到嘴里更是香味浓郁，咕哝了两声急急忙忙咽下去又立刻就咬上去。

两个人点的东西挺多可一点都没有剩下，季川虽然早晨没有吃饭，吃了一些也饱了，认真去比的话大部分倒还是木瞳吃掉的，明明吃的很满足，却还是板着一张脸，结账走人的时候掏出一大锭银子，店主人眼睛瞪得滚圆，凑了一把碎银子也没有找开。

“算了算了，我们走吧。”接过一把碎银子塞到季川手里，木瞳臭着一张脸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点头哈腰的店主，拉着季川就凑到了下一个摊位。

第二十二章

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要不是因为季川木瞳一定现在也还流连在外面。

明明开始是顺着季川的心思出去逛的，到了最后就变成了木瞳拉着季川看了焰火还不满足的去酒楼里喝了上好的美酒。

木瞳气质非凡，两个人要了最好的临窗的位置，看着楼下流动的人群和街上接连挂着的形状各异的灯笼。楼上的客人除了这两样东西欣赏，比他们多出来的就是看着两个风姿绰约的人一个劝酒一个拦酒。

季川不善饮酒，虽然以前也曾经为此刻意训练过，到底还是放弃了。可木瞳竟然是千杯不醉的类型，兴致高昂的喝的比季川多，最后也只好众目睽睽的把已经醉到方向都分不清楚了的某人抱下了楼，当众表演轻功，在一片惊呼中飞梁走壁的回了分堂。

怀里的人不沉，抱在怀里却有种满心都被填满的错觉。

喝醉了也安静的躺在怀里，以前见过他牙尖嘴利的样子，又被游羽那样防着的人，越相处就越觉得他其实是一个内心善良又淳厚的人。

怕是被惹的痛极了，才会不管不顾的做出凶恶的嘴脸拼一个全尸而已。

叫来小菊帮他擦了脸和手，又亲自帮他脱了衣服鞋子，木瞳这次乖乖的躺在了季川身边感受他沉静的呼吸。

木瞳躺在黑暗里紧紧攥着季川的手。没有尝过苦难的形状，透过季川的身上却清楚的描摹了出来。

看人的时候永远用一副试探着似的语气，目光里模糊透露的胆怯，见到人每次都礼貌又客气，穿上好看的衣服抬头挺胸了一会儿就重新不自信起来。

不自在的时候经常做的动作是耸起肩缩着脖子，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吃饭的时候动作一板一眼，连声音都不敢发出，生怕被别人挑到错处。

遇到自己不懂得吃的菜色就宁愿放在那边不动，即使想吃也不会多看一眼。

从来不主动要什么东西，不止是因为他没有钱，而之前自己给过他的那些，早就查到都被他统统托人送回到父母家里。

可能有人觉得这些都不算什么，木瞳却觉得季川的心情透过这些细小真实的举动放大般的在自己面前呈现了所有的无奈和悲哀。

看到书本就从骨子里泛出喜爱和不由自主对自己的厌恶的季川。

谈到难过的事情也会努力笑出来的季川。

温柔的关心自己小心翼翼的迎合自己的季川。

木瞳觉得心里酸涩极了。只要想到他，就不由自主的替他难过。

如果极度的同情也算爱情的一种。

第二天季川醒来的时候果然犯了头痛，小菊亲自去煮了醒酒汤喂他喝了才好受了一点。木瞳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季川一个人躺在大床上自动自发的把两边的帘布挂好，望着窗户外面发呆。

中午的时候侍女来叫他吃饭，季川不情愿的从床上爬起来，还是按时的到了用餐大厅。

木蝉没有出现是经常的事情了，可这次连游羽都没有来。

季川衡量再三，终于忍住了问他们去向的念头，安安静静的和木瞳两个人围着偌大的桌子吃饭。

“今晚我们就回去了。”

季川正咽下一口饭，连忙抬起头看木瞳，“这么快？”

“这边的事情都差不多了，其他分堂都没什么事情，我出来太久了，总堂的那些老头子们都不好说话。”

“嗯。”低下头又吃了几口，才好像刚刚想起什么似的，“可是七七姑娘知道么？”

木瞳顿了手中的筷子，仔仔细细的看了季川一眼，露出一抹哂笑，“我已经通知过她了，不过说的是明天。”

“明天？！”季川重复了一边，随之恍然大悟似的闭了嘴，心里虽有不满也不敢再说什么，默默的吃饭。

季川夹了一口菜，眼睛往平时游羽的位置看了看，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收回了目光。

“游羽带着蝉儿今早就走了，看你睡的香，也就没有打扰你。哼！以前倒不见他这么殷勤。”

“……这，这样啊。”原来都已经走了，那木瞳又为什么偏偏要等到晚上？想到自己中午之前还躺在床上，季川瞪大了眼睛，“是不是因为我，才耽误了你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