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到了天亮,被大成一阵摇晃醒了,季川的眼睛已经可以媲美熊猫,转转眼珠,阿庆早就出去了,他忙起身折了被子,随着大成去洗漱。
早饭是稀粥和馒头,这王府里竟然也不苛责下人,没吃够还能再添。季川跟着大成排着队去领饭,众人见来了新人,都好奇的多看他几眼,季川装出不在乎的散漫样子,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的排队。
大成先打了饭,嘴里叼了馒头手上又拿着一个,另一只手里端着碗浓浓稠稠的粥,笑嘻嘻的冲柳原点了点下巴,示意他一会儿坐过来。
好不容易轮到他,季川伸出手准备去接粥,谁知道放饭的人抬眼看了看他,拿了勺子挨着粥桶的边上舀了些清汤盛着,也不给馒头,把那清汤递与了他。
“这位大哥……”
“今早王爷特意吩咐了,从今往后如果见着长得像小倌的新人,不必喂饱。”那放饭的人抽着一边的嘴角笑的诡异,声音又尖又细,带着股阴森味儿恰好让其他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你是昨天新来的?说的可不就是你么……”
周围立刻响起附和的哄笑声和无数故意放大声音的讨论,季川涨红了脸,想将那粥摔了,喘了口气,终究还是接了过来,转过身,大成望着他的目光夹着惊愕和掩不住的几丝轻视,旁边的阿庆看见他走过来,忙往地上啐了一口,一只脚伸长了搭在旁边的椅子上,埋下头胡噜呼噜的喝粥。
脸色煞白的站着,季川四处扫视了周围的人,冷冰冰的目光不带一丝温度。
被鄙视,被践踏……世人的目光从来不肯放过任何低于他们地位的人,就像是几岁的顽童,看见无力反抗的动物,必定要追上捉住,把它玩弄的半死不活方才开心。
走到一边,季川赌气似的把米汤喝了个干净,将空碗扔到桌上就往外走。
没走出几步,就听见后面吵吵嚷嚷的笑闹声,接着传出碗落地的刺耳声音,“小倌儿用过的碗!”
眼前一阵发黑……季川昏头昏脑的往前跑,眼里全是刚才众人百态却尽是轻视的脸孔。不辨路途的跑了好久,好不容易停下了,看看四周,原来不过是绕着那大池塘走了个半圈……把脸埋进手里,季川慢慢蹲下去看水里自己的倒影,这水看样子挺深……如果跳进去就这么死了,不也挺好……
第六章
季川蹲在水塘边待了好久,听到远处有人叫自己,拍了拍膝盖站起来。昨天和今天一共才喝了这么点清汤,眼前闪过片刻黑暗。
冲着声源那边走,远远的就认出那人是昨天带着自己进来的老头。大成昨天说过,大家都管他叫忠叔。
看见季川,那忠叔叫的声音更大,远远的就听见。
“刚入了府就偷懒!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月的饷银了啊?快点,厨房那里要水,桶在这边,去打去打!”忠叔一把把一个烂水桶塞到季川怀里,转身骂骂咧咧的喊着季川跟上。
一路上刻意记着路跟到厨房,刚进了院子几步,院子里的议论声就仿佛被风吹了起来,直往季川的耳朵里灌。
“是今早那个小倌儿?妈的兔哥,最看不上这种人!”
“瞧长得那勾人的样,哎呦快瞧他走路是不是还扭腰?”
“听说他是把王爷惹了,才被赎回来……啧啧,也不知道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错事儿……”
厨房里的水缸大的惊人,季川来来回回的担水,才注满了那缸的三分之一。
“哎呦”一声尖叫,原来是厨娘下面负责洗碗的丫头不小心跌了一跤,手里端着的刚收上来的盘碟全顺势倒进了缸里,稀里哗啦的溅起一片水声。
“干脆就在这里洗了吧。”丫头撸上袖子,水面上浮起一层油污。
柳原咬紧了牙,听见周围的人吃吃的闷笑,闷气浮上来,害的他突然想吐,可胃里装的只是清冷的水。
“去柴房抱捧柴火来。”朝他喊话的人是管事儿的王嫂,刚刚有人还谄媚的拍她马屁。
季川把水桶放下,那柴房其实也不远,不过和厨房隔着墙分开来,单独成了个小院落。
头上太阳晃的眼睛生疼,季川进了院子叹了口气,弯下腰去捧那大堆的柴火,一边寻思着中午到哪里弄点吃的垫垫肚子。
才拢了柴火在怀里,后面就听见关门的吱嘎声,季川反射性的转过身,一个瘦脸的汉字堵在门口,好像就是刚刚和王嫂说话的那个。
季川头皮一阵发麻,见那人眼也不眨的瞅着自己,抬高了音抖着问:“你堵着门干嘛?”
才出了声,就知道话说的不对。
那人听见季川问话,脸上更冒出些季川平日在堂子里见惯的急燥,回身把门上了栓子就朝他扑了过来。
刚要出声,就被只粗糙的手堵住嘴,一股汗味包住季川,“你敢叫,老子就让全院子里的人看老子上你!”
季川打了个寒颤,他仰面被推倒在柴火垛上,太阳光正射在眼睛里,一只手伸进衣服下面胡乱搓揉着皮肤,那张冒着热气的嘴也贴上来乱蹭。“妈的死小倌,细品嫩肉的,正好给老子解火……”一边说着,季川的裤子就被拉下来,刚才捂着他嘴的手顺着滑下来,在他的大腿根上狠狠的掐了一下。
季川咬着牙不出声,身子却软下来,他懒得挣扎,反正这身子在堂子里也是被上习惯了,几天没有人碰他,反而觉得空虚。
没错,他就是这么个软弱性子,连死都不敢,挨别人的欺负侮辱也是活该倒霉。
“你倒是哼哼两声啊!臭兔子,让人玩烂了吧,瞧瞧你这里倒还挺紧的!”后庭里伸了根粗糙的指头进去狠狠的揉,季川的双腿都被抬起来,才醒悟到那人正仔细研究着自己的后庭,一张脸瞬间红到了脖子,被插进去的地方也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
“妈的!你想夹死老子啊?!”那人猛的缩了手指,“怪不得王爷这么宝贝跟你一起接来的那个人……果然他妈的够味儿!不过他也倒霉,看见没,刚才来的那个女的是兰小姐的人,那女人前阵子可是得宠得很哇,猜猜她拿给王婶什么了?”
那人阴着一张脸正笑的快活,却突然惨烈的大叫了一声在滚在地上。季川支着柴垛站起来提好裤子,走过去冷眼看着那人捂着裆下哭喊。
柴垛旁边散着些捆柴火的麻绳,季川拿了些捏成一团,堵住那人的嘴,看到那人渐渐缓过气来,狠着心从旁边提了棍子冲他后颈打下去。
见那人瞬间没了声,季川背上都起了凉气,又赶紧蹲下去探他的鼻息,感觉到热气扑到指头上,才稍微安了心。
也顾不上细想,开了门四处看看没人,季川凭着脑子里的印象一路急跑。
所幸此时路上倒没几个人,季川一路乱跑,还真摸对了昨天云心进的那院子。
院子外守了两个侍卫,看见季川满头大汗的冲过来,穿着一身灰衣,看起来就是个下人,忙一把把他拦住。
“大胆奴才!竟敢乱闯!快来人把他带下去!”
季川慌了神,看见几个人冲过来要抓他,使足了劲挣开侍卫的手要往门里冲。
“放我进去!我有事情要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正吵嚷的不可开交,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总管模样的人出来喝住众人。“大胆!王爷正在此地小憩,谁在外面大叫大嚷?!”
季川听见王爷也在,两条腿先软了一半,可箭已搭在弦上,只得恭恭敬敬的跪下道:“小的有要紧事情,请一定让小的见云心和王爷一面!”
那总管眯了眯眼,“云公子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王爷在此,凭你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能乱闯!来人,先把他拖下去!”
“小人真有要事禀报!”刚刚那几个退到一边的人转眼又要扑上来,季川扯直了喉咙喊:“云心!云心!!我是季川!云心你快出来!”
才喊了没几嗓子,嘴里就被塞了块不知道什么东西,牙关被顶的生疼,也不知道是谁推了他一下,整个人就扑到地上,一股尘土糊住了鼻眼,季川滚到地上,喉咙里叽咕叽咕的犹在挣扎着出声,前胸又被人狠狠踢了几脚,头发也被揪住,眼前一晃,就挨了几个下了死力的耳刮子。
季川耳朵里嗡嗡的响,刚才可能吸了尘土进去,一呛一呛的要咳嗽,偏偏嘴边又被堵住,手也被人握在后面,呼吸间连带着胸口像风箱似的呼呼响。
“是谁在外面?”恍恍惚惚的听见熟悉的声音,季川咳嗽个不住,蜷在地上,却感觉那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冰刺似的扫了两下。
“把他嘴里的东西拿出来!”
才听见说话,就有双手掰着季川的下颚伸了进来把那东西取了出来。猛咳了一会儿,连眼泪都咳出来了,季川才喘息着抬起头看那人的脸。
冷冰冰的,仍旧不带一丝温度,看人的眼睛里却带了刻意的嘲笑,咽一口口水,季川移开了眼睛不再看他。
“把他带到我书房去。”游羽看那人握紧了发着抖的拳头,头上脸上全是尘土,汗水眼泪都混在一起说不出的狼狈,忽然间心情好的不行。
“不行!这件事情现在就要说!”没想到季川竟然立在那不动,神色里满是郑重,只是目光还是瞥在一边。
“大胆奴才!竟敢对王爷如此无理!”旁边的总管尖着喉咙训斥他,神色间又愤恨又恼怒,季川冷眼看着那总管夸张的表情语气,好像自己刚刚不只是大声说了句话,倒像是自己勾引了总管他儿子。
第七章
“把他带下去。”
游羽淡淡的漾出笑来,竟像是平静无波的水面上开出的波涟,季川看得发愣,嘴里就又被塞进了先前的东西,拖拖拉拉的被带了下去。
拽着他的人几乎在拖着他,捂着刚刚被踢到了胸口,季川佝偻着一步一挪,尽量减少走动时的痛苦。被推进一个门里,众人都退了下去,季川才鼓起勇气四处打量,面前是个巨大的书案,四周垒着密密麻麻的书架,上面摆得井井有条的书,看得季川冒出一身冷汗。
抬头看了看太阳,估计着现在还没有到吃饭的时候,季川心里记挂着云心,一时片刻也没有人来,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
书案前面虽设着看起来就舒服极了的椅子,借他一万个胆子也是不敢坐上去的。
又堪堪坐了一会儿,心里急的发慌,双手被捆在身后勒的发胀,嘴里又被塞着东西,季川试着用舌头去顶,可那东西又大又硬,连舌头都被压着,一点都动不了。
好不容易等到外面有了响动,季川几乎渴盼着看着那人开了门,像是没注意到自己的样子进来做到那舒服的椅上。
“呜呜……呜……”
努力发出声音想引起他的注意,谁知道那人却像是聋了,偏过头又取了案子上的一本书打开来读。
见没有什么作用,季川只好挪动着想到那人面前,努力向前移动了一点,一个平衡没有掌握好,竟然就侧着倒了下去。
游羽发出一声轻笑,合上了书看他。
“呜呜呜!”季川出了一头的汗,恨恨的看着他,用头蹭着地面想把身子支起来。
身体一轻,竟然就被那人抱在了怀里,感觉到那人的手指伸进嘴里,把那个一直噎着牙关的硬核取了出来。
季川忙深深喘了几口气,额头间有手指细腻的触感,原来是那人撩开自己遮住了脸的头发,细致的打量他。
被那目光看得不舒服,季川动动后面依然绑着的双手,索性仰起脖子和他对视。
游羽面色未变,依然挂着那副云隐不详的脸色,季川狐疑的看着他的眼中闪过种种不明的情绪,只是流转间都是一闪而过,用力去抓也什么都抓不住。
“云心那饭里有人下药。”他动动舌头,堵在嗓子眼里的话就冒出来。
搂着自己的双臂前一刻还细密的圈着他,下一刻自己就被扔到了地上。
“哼,这件事本王早就有所防备,你以为凭你就能护得了他?”游羽面色一肃,站了起来,“别老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关心同伴的样子,不过是个小倌而已。什么货色?!”看见季川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游羽更添了些鄙夷,“到现在你还装什么?”
“我的确不是什么好货色。”季川收回一脸的惊诧,僵硬着挺直了脖颈,“醉月也不过是为了讨碗饭吃,求王爷体谅。”
“讨碗饭?怎么,本王府没有让你吃饱吗?”
看着那人嘲讽的目光,季川心脏突突的跳的飞快,腿上用了力也不知怎末就站了起来,面对面的和那王爷站着。
到了如今的地步,索性就按他想象的自己做出那副嘴脸,反正自己如何解释也不会得到相信。
“王爷讨厌奴才,又怎么可能让奴才好受?”心里的什么坠了下去,季川笑出来,“看见王爷这么宠着云心,奴才就想着怎么能沾点光,好让王爷你不要这么讨厌我。”
话这么吐了出来,流畅的让季川自己都吃惊,或许其实自己本身也就是这样想的也说不定。
或许自己本身就在一直利用云心,嫉妒他的柔软心肠,羡慕他的柔软身段。
往日的一年太过寂寞,只有云心一直陪伴着他,他本就是一直在利用着云心过于善良的心肠。
不管怎么说,他确实藏了私心,而且不少。
如今被游羽看穿了去,倒反而什么都不用再顾及。“醉月只不过无名小卒,添了云心的光离开月阁,当然也要更加注意云心的安全。”
季川的抬了嘴角,眼波里刻意蕴了些尖刻,挑衅似的看着游羽。
“你既然如此明白,也是好事情。”
“你原本也不是什么顶尖的长相,又不似云心解语,我本可以把你随意处置了,只是你家妈妈太会做生意。”
季川的胸口兀自还生生的疼,闻言又勉强挺直了腰想去弄清他话里的意思。
那人伸了手过来扶住他,眼里竟然带了浓浓关怀。
“也不知她是怎生知道他的相貌。”
感到后背被那人扶着的地方火热滚烫,季川想往前挪动摆脱掉,谁知道却被拥得更紧。
虽是这样的被搂住,自己的额头顶住那人的下巴,季川还是感觉自己浑身甚至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既然长的这么像他,怎么又能有如此刻薄的心肠。如果你肯好好改正,我还是会将你看做他的。”
终究是舌头长了,季川忍不住去问,“看做谁?”
“看做本王喜欢的人,”游羽稍稍将季川推开再去打量他,一双手顺着季川的面庞来回抚弄,“你的鼻子最像他,嘴唇也像。”说着就用手按在季川的唇瓣上来回抚摸。
“从今往后,你叫做木蝉,蝉儿……”他又把季川搂进怀里,用下巴不断摩挲季川蓬乱又脏兮兮的头发,像是怀里拥着的不是刚才那个被踹倒在地上滚得一身脏乱的小倌,而是个易碎而珍贵的梦境。
“你是蝉儿,好不好?”
季川听到那带着恳求与哀伤的问句,感觉双腿都不再是自己的发软,可望向他的眼睛,明明是犀利阴狠的人物,因了他那极美的眼和里面不易察觉的脆
弱,又让自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当个替身,除了不再是自己这点,也有好吃好喝,这王爷又如此有权势,得了宠,自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干什么非要执迷不悟。
他才不是因为自己不规则不正常的心跳,也不是因为这王爷表现的这番竟然有些可爱的哀求。
他骨子里就是个怕事的个性,遇到了如此好的事情,自然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