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能安生些?万一出了差错,耽搁了太子的病情,就等着皇上拿你那兄弟开刀问斩吧!”
“哼!不是说一月才会要命吗?才七八日,你那太子不至于那么不济吧?”白玉堂不甘心的瞪他,“爷又不是冲着他卖
命,出生入死的连顿饱饭都不给吃,你们契丹人怎么如此小气?”
他说着拗上了性子,又是一副混世魔王的模样把腰一插:“爷我今天还就是要堂堂正正的喝酒吃肉,明日即便死了,也
不能空着肚子去见阎王!”
惹不起他的肖龙结果还是被连拖带拽的拉到那座辉煌的酒馆前。恐怕是上天有意,这里早就变成了西夏的帅帐,哪还容
得外人进出?白玉堂最后只能干瞪着眼咽口水,望着壁垒森严的大门欲罢不能。见他一脸的失意与不甘,肖龙暗自好笑
,想起他哪次不是在吃食前丢了脸面?为了安抚这个性格比野驹还烈的男人,最好的方法还是填满他的胃。
“算了,镇上又不是只有这一家酒楼,我们再换一间就是了!”
但是整个镇子像点样的地方都住满了备战的将官,结果两人折腾半天只得投宿在一间仅次于漏屋的阁楼。望着那仅有门
板大小的一张木床,白玉堂可真的是差点儿没翻脸。最后还是肖龙让了步,干脆将门板卸了铺在桌上,才免得一场内斗
的口角。
当晚仅仅捞到一碗面的白玉堂一直阴沉着脸,吃完了倒头便睡,也完全不问肖龙有没有被褥可以铺垫。
这个男人真是该杀,皇上和太子怎么就看中他能成事?看着自己这个不管不顾的搭档,肖龙暗自叫苦。要不是为了太子
啊,唉,我干嘛跟他在这儿打诨?!
谁知刚到半夜,睡梦中的肖龙只觉身旁一阵清风,慌忙抬眼,却发现白玉堂的床上空空如也!待他飞身攀上房顶时,哪
里还寻得着那堂堂锦毛鼠的半根汗毛?
——这冒失鬼深更半夜的干嘛去了?他第一个反应就是白玉堂会不会突然变卦,带着太子的药消失逃跑了,但是马上又
觉得他那二百五的性格不是临阵脱逃的类型。那他又能去哪呢?
直到五更天时,肖龙悬了一夜的心才终于在再见到那张俊美帅气的中原面孔之时轰然落下。
“你深更半夜的不睡觉,到处瞎晃什么?!”他气的眉头树立,满是疤痕沟壑的脸上挂着诡异的愤怒。
谁知白玉堂兴冲冲的将一块玉牌拍在桌面上对他说道:“你!过来看看这是不是你主子的东西?!”
肖龙闻讯赶紧捡起来看过,果然是太子随身的蓝田双龙玉佩,急忙一脸惊愕的问道:“这……你从哪儿得来的?!”
白玉堂轻轻一笑道:“你就知道睡,可曾想过李元昊去的是兴州还是前线?如果他真的留宿过这里,当然是下榻镇上最
好的酒楼!爷只是觉的他也有可能将太子带去战场附近,以备战败时拉出来挡个缓急!”
“所以呢,爷就趁黑摸去了趟这县镇的大牢,”白玉堂故意提高嗓门,但是话锋一转,“——结果没见着你家太子!”
“那你哪来的这玉佩?!?”肖龙原本还暗中佩服他办案的心思缜密,可后话一听差点儿没背过气去,手心攥着那块蓝
田美玉直冒汗,这时才注意到他腰间多出来的一只酒壶。
白玉堂见他发觉,嘲讽的笑笑,一屁股坐在椅凳上自顾自的取了壶喝上几口才慢条斯理的说:“爷总不能半夜空跑,于
是途中一转便进了那西夏帅营讨杯酒喝!谁知道才走进厨房,就见一个小二拿着那坠子发呆。爷起初当他是贼,后来才
发现那上面是你们契丹文字,加上龙纹,能用这块玉的,恐怕也就是你家太子了吧?”
“少废话,太子他人呢?!”肖龙哪还哪管得了他这副没有轻重缓急的嘴脸,上前一步拉住他又要往嘴里倒酒的手,牙
根咬的紧紧的。
“走了,真的让李元昊带走了,只不过不是回兴州,而是带去了什么贺兰山的离宫!”白玉堂好似玩笑的看着他那认真
的脸,突然暗暗觉得有些酒气上翻。这个男人到底经历过何种劫数,怎么就会把脸伤成这样?
看着肖龙气愤填膺负气的坐在一旁半天没动,白玉堂将最后一滴甘露倒进嘴里后才心满意足的走过来劝慰。
“唉,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没什么稀罕。反正爷这次算是认栽,救人救到底,闯天牢又不是第一次,管他是你们辽国
还是狗屁西夏,有爷在你怕啥?”
他话说到这里似是又想起了些什么,挠挠头突然道:“嗯……那个,爷精神好,你要是也睡不着不如现在就动身吧!”
这只锦毛鼠可谓一直是赶鸭子上架,啥时如此积极的要救太子?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肖龙立刻满脸的警惕:“五更天?
何以如此之急?”
白玉堂踌躇一下,一副摊牌的破釜沉舟之相:“爷也不知是真是假!……那个小二说,你家太子性子倔,招惹了西夏世
子,好像又患了什么呕血的病症……哎,反正听起来不是很惬意便是了!”
得知太子境况危急后,肖龙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提了弯刀就一头奔出门去!一路不但再也没有停过半间酒楼客栈,连
晚上夜宿山林的时间都短的可怜。结果这个一向风流潇洒,我行我素的锦毛鼠被拖拉的疲惫不堪,但就是拗着性子紧跟
不肯认输,可心里早就暗暗对向他透露这多余的消息追悔莫及了!
六十四、宫廷险恶(一)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
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笔锋所住,空听一声叹息。天玺闻声抬起头,轻轻问道:“……是这样吗?”
展昭回过神来看着那似是西子湖水般深邃的眼眸,微微一笑:“公主聪慧过人,展某只念过一遍,公主竟然能一字不差
的默写下来。”
天玺看着他那一脸浅淡的忧伤,知道是思乡情重,置笔于案驻目于那刚写好的词赋:“天玺问的是,江南果真是这般美
丽的地方吗?”
“嗯……很美,特别是西子湖。展某以前办案时多次路过,每次都对那一水抱城,三面云山的景象欲罢不能!”一提到
江南水乡,展昭的脸上便不由自主的挂上了由衷的笑意。
他是那么渴望回到家乡,即使经历了如此多磨难也依旧不能阻止他的心梦回江南。望着那张大病初愈,逐渐恢复了些许
血色的俊俏脸庞,天玺突然莫名心痛,不禁眉头一皱。
只要心跳还在,这个人恐怕就不会放弃一往无前。自己也终不能成为他留下来的理由吧?
“……公主,怎么了?”善解人意的展昭察觉了她的些微异变,“展某哪里惹公主不悦了吗?”
他问的小心翼翼,天玺听了笑的多少有些勉强:“啊,不。天玺只是想有机会也能去亲眼看看你说的江南!”可是话一
出口就有些后悔。怎么如此口无遮拦,这不是又在他心中的伤口上撒盐吗?
“那个……。天玺不是故意的,你……不要难过。”她不好意思的抬头看他一眼,没看到责怪。
“公主不必担心,时间久了,也就没什么了。”展昭苦笑一下,“如果不是玉堂还惦着展某,展某自己都已经断了妄想
。”
他来就让你更有希望了么?天玺矛盾的看着这个满身伤痕的坚强男人,疲惫不堪的灵魂却是毫不示弱的倔强。如果不是
有陛下的亲自调理,你恐怕早就让沉重不堪的命运给压垮了吧?
即使每日都来看他,可只要一想到这两个性格天壤之别的人每晚都要同处一室,天玺还是极不放心,总怕展昭的耿直脾
气会不会在哪时又突然触怒了君王,到时候吃亏倒霉的还不是这个不懂得逢迎的傻瓜?
“陛下这两日没有难为你吧?”
展昭听了摇摇头,似是已没了几日前的心有不甘。
“一国之主却要夜夜匀半张床给展某,要说难为的恐怕是陛下才对。”
可能还是觉得尴尬,他说着说着就撇过脸去,嘴角却挂着无可奈何的苦笑。没想到在遍地残暴的辽国,最终能给自己片
刻平安的人居然是这个最为血腥的男人。
两人所在的银杏树下,正是落叶之时。这时一阵秋风渐起,伴着瑟瑟之声,整座寝宫内院便黄绢飘零,宛如万只金黄的
蝴蝶翻滚飞舞,映着四周的红砖青瓦,极其壮观。
然而意想不到的祸事就像是美好的双生兄弟,总是在人最享受的时候悄然而至。当那漫天飞舞的落叶触地之时,刚刚走
进寝宫内院的一群人正以惊诧,怪异,恐惧的眼神盯着这对在银杏树下吟诗习字的两个绝代佳人。
男、男人——?!?
久日未见到辽王,不甘心就这么失宠的云妃终于按捺不住,今日壮着胆子主动到皇上的寝宫请安来了。可是一进门却撞
到了这偌大皇宫里最稀缺的罕见物件?!?
“来、来人啊——这、这、这怎么会有个男人——?!?”云妃瞪着眼瞅了半天,终于失声尖叫起来,连调儿都变了。
随行的一群侍女也是慌得手足无措,提着捧着的零碎家什稀里哗啦的掉了一地!
司宫马上就赶来,可还是晚了一步,云妃已经指挥着闻讯的近卫军将展昭五花大绑的吊挂在树上!天玺被两个宫人拦住
,即使挣扎却也无可奈何的看着他们对大病初愈的展昭拳打脚踢!
“哎呦呦,娘娘,娘娘,捉不得,捉不得啊——”司宫一见云妃在一旁那得意洋洋的窃笑,便知道这个女人是抓住了把
柄,成心故意要耍威风。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正好可以借着‘匡正典籍’的借口,杀公主的威风,出口独占圣宠的暗气
!
“大胆!堂堂大辽皇宫内院出了个男人,还……还敢跑到皇上的寝宫来,不捉他,这还不成了天大的笑话?!本宫不单
要拿他,还要让皇上治他的罪!”云妃狡猾的看一眼一旁气的脸色泛青的天玺,“——治他勾引公主的死罪!”
“你——血口喷人!什么勾引不勾引的?天玺和他清白的很!”天玺一听就火冒三丈,一张象牙般白皙的脸却顿时憋得
通红!
“哼!难道是公主知情不报,有意和他私通?”云妃假兮兮惊愕莫名的用手捂住嘴,“你也太大胆了,仗着皇上恩宠竟
敢私藏男人,还藏到宫里来了?!”
展昭虽然被挂在树上,扯得浑身伤痛的紧,但听得气愤填膺,忍不住指责道:“你休要胡言乱语,坏了公主的名节!展
某是被谁关进来的,去问你家皇上,跟公主何干?!”
“啊,好啊,反了!一个擅闯皇宫禁院的野男人也敢搬出皇上来压本宫?你再怎样狡辩都是死路一条,嘴硬……本宫最
讨厌你这种冥顽不化!!来人啊,给本宫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混账东西!”
话音刚落,内侍便提了一条软鞭上前,似是还犹豫,却被云妃一句“连你也违抗本宫”的质问喊得一怔。
鞭子穿透初秋还算轻薄的衣衫,顿时就在肌肤上留下道道痕迹。这种软鞭比不得天牢审犯人的牛皮鞭凶狠,但所到之处
却依旧是火辣辣的疼,而展昭那密布全身刚开始愈合的伤口更是禁不起任何外力。几鞭下去,勒紧皮肉的绳索处便见了
血色,而他人也随着漫天飞舞的银杏叶在树上止不住的摇曳。
“住手——你给我住手!!”天玺愤怒的叫道,一把推开身边的宫人向前猛跑两步,出人意料的横在展昭与那条软鞭之
间。一声脆响,她的背上也多出一道血印!
“公主——?!”司宫以及整个寝宫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展昭更是感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公主,您……您快闪开!展某承受不起——”他挂在树上,俯视着那一张白皙如画的玲珑脸庞蹙眉抿唇忙着忍痛,心
急如焚。
“哟,心疼了?你们亲亲我我的时候,恐怕比这风景还好看呢吧?”云妃冷笑不绝,心满意足的看着这个不知享受了皇
上多少倍宠爱的女人气的脸色发青。司宫一见这个骄纵的女人居然误伤了公主,也是吓得魂飞魄散,眼见着她不可能善
罢甘休,只能赶紧招呼围着的铁塔般的禁军将公主先拖住。
“你敢再打一鞭,我——我饶不了你!”天玺被她激的天灵盖冒烟儿,但为了展昭还是舍了与云妃的纠缠,转而向那个
挥鞭的宫人施压。这一招还真灵,那个宫人似是知道天玺公主在皇上眼里非比寻常,立刻停下手里的鞭子缩在一旁,等
着这两个互不相让的女人先分个高下。
然而这无疑是在站了上风的云妃脸上打了一巴掌。这个刁蛮成性的女人虽然从没与天玺直接过招,但是一个捡来的女子
在皇上眼里怎么可能比每日侍驾的自己还要金贵呢?嫉妒是女人的天性,特别是在后宫这种只能一人施恩的地方,宠爱
与所付出的往往差强人意,而越是期盼,越容易令人迷失了心智。谁最终受不了自己的诱惑,谁就会先在明潮暗涌的激
流中步向终结。
“好啊,吃里爬外的东西!你怕她要了你的命,就不怕本宫剥了你的皮?!你这个狐媚,敢在宫里走影藏人,仗着皇上
恩宠看不起人是不是?等着瞧一会儿本宫怎么参你!”
六十五、宫廷险恶(二)
“她受朕恩宠与你何干?!你要说什么,朕听着,别与公主吼叫!”
谁知身后突然传来耶律彦和气魄洪亮的声音,吓得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怔。
“啊,臣、臣妾口叩见皇上!”云妃和众宫人立刻俯身行礼,但是却依然挡不住愠色毫无掩饰的浮现在君王的脸上,涟
漪般的扩散到整座宫苑。
他三步要并两步的赶到树下,一把将天玺揽进怀里骂道:“怎么还是如此蛮干?受了伤难道不是自己担待?!”
天玺被他一搂,顿时觉得背后那道鞭痕疼的钻心,可还顾不上伤痛一把抓住辽王的衣襟说道:“陛下,陛下您快放展昭
下来!他的伤口又出血了——”
辽王抬头看了一眼吊在树上的展昭,已是一脸密布的汗珠。他蹙眉无语的转头瞪了一眼不远处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冷冷
的说:“你不是有话要对朕讲吗?还不快说?!”
云妃是何等八面玲珑的女人,一见皇上进门连句责备公主的话都没有,顿时感到事情不妙,恐怕是自己错估了形势,顷
刻改口道:“是——云儿今日本是来、来给皇上请安的,可是一进门就……就看见公主和这个男人谈笑风生,顿时就吓
傻了!还、还以为是刺客,所……所以就……”
“所以你就敢在朕的寝宫自作主张,肆意妄为,还动了私刑?”
“不!云儿不敢!云儿……只是担心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