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航还没来得及消化他的意思,就见他蓦然跨前一步,一个巴掌挥在白鹭飞脸上。
他们几个站在一起已经很惹眼,不少人一直朝这边张望,方逸尘制造的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顿时吸引了附近的人,
三三两两围过来。
江之航没料到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忙拉住他防止他再度攻击,当着别人的面却责怪这个不是,安慰那个也不是,
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还是老包发现不对劲,飞奔过来护住白鹭飞,驱赶看热闹的人,“没事!没事!大家该干嘛继续干
嘛。”
大部分是熟客,肯卖老板面子,估计接下去也没什么刺激的镜头可看,人群很快散开了。
老包本来就看不惯方逸尘,见他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人,反感剧增,碍于江之航不好骂,便不客气地说:“君子动口,小
人动手,方总不象没家教的,怎么这点道理都不懂?”
方逸尘眉尖一挑,反唇相讥:“包老板也不象做下贱生意的,怎么拉皮条的勾当也干?”
“逸尘!”江之航拉下脸低吼,这话实在太过难听,“你闹够了没有!”
方逸尘狠狠剜了他一眼,怒气冲冲地转身冲向门外。江之航恼他一番言行让人下不了台,脾气上来索性不理不睬。
白鹭飞见状顾不上刚挨了打,使劲推江之航,“江大哥,你快去追呀!方总在气头上,别出什么事。”
“小飞,人善被人欺,你就是心太善。”老包恨铁不成钢。
白鹭飞推不动,急得一把拽住江之航的胳膊往外拉,“你不追,就更说不清楚了。”
三个人走到门口,方逸尘早已不见踪影。
白鹭飞提议在附近找找,江之航说:“不用,他应该回家了。”
“那你快回去,好好跟他解释,千万别吵架。”
江之航几乎可以肯定免不了一场恶吵,或者说是他单方面挨一顿痛斥,但为了不让白鹭飞担心,还是说:“我会的。”
想到因自己处理不当牵扯无辜,又满怀愧疚地道歉,“对不起,让你们难堪了。是我的错,你们不要对逸尘有看法。”
老包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我皮糙肉厚无所谓,可是小飞平白无故被欺负我可不答应,你要是男人就替小飞讨个公道
。”
“我不介意不介意!”白鹭飞头摇得像拨浪鼓,“真的,今天的事我也有错,包哥,你就别怪方总了。”
“咳!”老包跺了跺脚,“好好,当我什么都没说。之航你赶紧走,小飞我们进去。”
江之航正要道别,远远传来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顷刻近在耳边。三人同时诧异地转头去看,只见一辆银灰色的跑车飞
驰而来,撞向站在街边的白鹭飞。
江之航大惊失色,行动快过意识,千均一发之际把白鹭飞捞上台阶,车子擦着阶沿开过,停在几十米外。
白鹭飞惊魂甫定,满脸惧意地看着那辆车,颤声说:“方……方……”
老包气得一蹦三丈高,“妈的小兔崽子!这么恶毒!”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找方逸尘算帐,却被江之航拦下。
“都要杀人了,你还护着他!”老包抓狂。
“老包……你看好小飞。”
老包气咻咻地瞪了他一会,猛地拉起白鹭飞往回走,“行!我们不淌这趟浑水。”
江之航捏了捏拳头,慢慢走向车子。
他也很愤怒,愤怒之余还很心寒,做梦都想不到方逸尘居然狠辣如斯,白鹭飞到底与他何怨何仇,他竟企图置人于死地
?即使勉强称得上情敌,也不至于要人性命!知道他介意,自己时时处处谨小慎微,别说白鹭飞三个字,连与之扯得上
关系的都不敢提,甚至和老包来往都遮遮掩掩,唯恐他猜忌。平时撒娇撒痴、刁蛮横行都由他去了,总是当初亏欠的要
弥补,今天跑来又打又骂也算了,只怪自己没有早点坦白,可是恶意伤人的举动未免太令人齿冷。
江之航知道老包是真的上了火,要不是他阻拦,方逸尘逃不过一顿揍。虽然他也认同这种行径不能姑息,但是要他看着
方逸尘被别人质问教训他做不到,毕竟是自己的情人,他舍不得。
走到车边,江之航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静地开口:“逸尘,你恨小飞已经恨到这个地步了吗?”
方逸尘好像没听到,一动不动地坐在驾驶座上,双眼直直注视着挡风玻璃。
江之航以为他故意不理睬,皱了皱眉头,“别装聋作哑。”
方逸尘还是没回应。江之航打开车门想拉他下来,却发现他两只手背上都爆出青筋,似乎很用力地握着方向盘。低头细
看,方逸尘脸孔煞白,嘴唇失色,额头上汗珠密布。
江之航察觉有异,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就算感到后怕也不应该这副模样,他何曾怕过什么?心却不由得软化了一层,
伸直手臂要去抱他。
一辆车在身边停下,尚未停稳已经有人跳下车跑了过来,嘴里喊着:“少爷,江大哥。”跑近了看清状况,又喊,“怎
么了?少爷怎么了?”
方逸尘总算有了反应,视线落到叶葳身后,仿佛看到救星般伸出双臂。
“小葳,你开少爷的车。”冯牧野一边指派任务,一边把方逸尘抱上悍马,帮他扣好安全带,捧着他的脸低语了几句,
方逸尘紧绷的身体忽然放松,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冯牧野这才跳进驾驶座,油门一踩,疾驰而去。
被无视的两个人呆呆地看着庞大的车身迅速缩小,直到拐弯消失。叶葳看了看江之航,闷闷地说:“江大哥,我们也回
去吧。”
第三十五章
冯牧野的车就停在楼前,副驾驶的门还开着。
江之航开始担心。冯牧野做事向来有条不紊,从未这样顾前不顾后,虽然只是一个小细节,却也能猜出他乱了方寸,看
来方逸尘确实出了什么状况。
胡乱把车一丢,江之航快步走进房门,穿过空荡荡的客厅,径直往楼上跑。心想他们应该在卧室里,却在书房门口看到
靠着墙抽烟的冯牧野,踌躇地慢下脚步。
冯牧野掀了掀眼皮,“跑这么快干什么?”
江之航尴尬地停住,讷讷地问:“逸尘……在里面吗?”
“在。”
“他怎么样?我看他不太对劲。”
“你还挺关心?”冯牧野嗤笑。
江之航避过话锋,“我不相信他会撞人。”
“门没锁。”
江之航看了看他,惊讶于他竟暗示自己进去问,原以为他一定会阻止。
冯牧野仍冷着脸,话倒蛮有人情味,“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自己琢磨琢磨怎么哄。”
“一时半会怕是哄不过来。”江之航心里很没底。这算当场抓包吧,方逸尘本来疑心就重,这下不知道会联想到哪里去
,“我都决定跟他坦白了,没想到……”
“我可提醒过你了。你以为少爷真的毫不知情?你真天真!我看他今天是存心试探,先打电话给小葳问你回来没有,然
后直奔酒吧抓奸。”
江之航被他赤裸裸的形容说得脸红,叹口气,“我今天没打算去,偏偏老包他小男朋友生日。真是阴差阳错。”
“自作孽不可活,你早该料到会有这一天。”冯牧野把烟头扔进墙上的装饰花瓶里,拍拍衣服,“解释留给少爷,我不
需要听。”
“牧野,谢谢你。”
“不敢当,以后少惹麻烦,害少爷生气不算,还害我们家小笨蛋吃醋。”
“小葳?”江之航不明白怎么又跟叶葳扯上关系。
冯牧野唇边透出笑意,“他怀疑我爱少爷胜过爱他,每次少爷有事我就把他丢在一边。”
“原来小葳也会小心眼。”江之航哑然失笑,真是有其主便有其仆。
“这说明他在乎我,这些年总算没白养。你进去吧。”冯牧野转身下楼,想到什么又回头警告,“做得到的承诺才有价
值!”
楼下,叶葳把最后一辆车开进车库,哀叹自己就是奴才的命,谁都可以理直气壮地乱丢车子,他不行,他要是没停好,
准挨骂。
那死人对少爷说话轻声细语,对自己就大呼小叫的,少爷有点风吹草动他比江大哥还紧张。叶葳越想越不平衡,抬腿狠
狠踢了几脚悍马厚重的轮胎。
旁边伸过来一只脚,准确地踹在车门上,“咣”一声巨响。
叶葳目瞪口呆。冯牧野热情地牵起他的手,“踢这里才好玩,来,你试试,大灯也行,要不拿榔头砸?”
“神经病!”叶葳愤然甩开他的手,“你下来干嘛?”
冯牧野笑得灿烂,“少爷有人陪,你没有。”
“谁稀罕你陪。”
“傻瓜,少爷这么疼你,你好意思吃他的醋。”
“我才没有。”叶葳死不承认。
“少爷有事你不担心吗?他生江先生的气,你说这时候谁的话他听得进去?能指望你吗?我不管你也会要我管吧?我劝
开他你是不是也放心了?”
叶葳被一串问号绕得晕乎乎,傻傻点头,“当然,少爷没事最好。”
“那你还误解我?”冯牧野抱住他,轻吻他的鬓角,嘴唇慢慢下移。
“我……我只是……”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很高兴……”
下面浓情蜜意,上面却剑拔弩张。
江之航站在房门内两步的位置,左脚前一个盆栽,右脚边一只烟缸,身前身后是台灯、笔筒、纸镇、相框……好在地毯
铺得厚,都还能保持原形,就是烟灰、烟蒂洒得一塌糊涂,还有那株昂贵的莲瓣兰,可怜兮兮地躺在一堆杂物中间。
刚才推开门,方逸尘大概以为是冯牧野,侧头看着窗外很平静地说:“我没事,你去忙吧。”
江之航一出声,本来安安静静坐着的人突然爆发,猛地转过椅子,抓起烟灰缸就招呼过来。江之航敏捷地退后一步,凶
器掉在脚边,方逸尘随即换上盆栽,重了点,离目标有点距离。
两击不中,方逸尘更恼火,在书桌上摸到什么扔什么,可惜气势强、准星差,不是偏了就是过了头。气咻咻地撑着桌面
站起来,大吼:“滚出去!”
江之航默不作声地蹲下去捡东西。
“谁要你捡了,出去!”
江之航恍若未闻,抱着兰花,拿着相框走过去。
方逸尘狂怒,操起皮面镶钻的笔记本,眼看就要脱手而飞,江之航再镇定也急了,“别丢这个!”
砸中身体事小,避开要害不难,砸坏本子事大,这可是已经停售的限量版,刚发售时抢购了一对,万一事后方逸尘闹着
要赔,他到哪里去配?
方逸尘估计也意识到了,悻悻放回武器。
江之航走到书桌边,放下手里的东西,才按原位摆好,方逸尘举臂一挥,盆栽再度跌落在地。
“痛不痛?”江之航顾不上惋惜那株花,执起他的手采取怀柔政策。没成为情侣之前他就摸索出了这套规律,但凡方逸
尘生气,必须先避重就轻瓦解他的戒备,不然根本谈不下去。
“江之航,你这副假好人的嘴脸真令人恶心。”方逸尘鄙夷地抽回手,强调,“跟姓白的一样恶心!”
“逸尘,给我几分钟来解释好吗?小飞的事……”
方逸尘眼神一凛,江之航连忙改口,“白鹭飞的事,我不是刻意瞒着你,其实今天我打算告诉你的……”
“结果没来得及说就被我发现了?”
“是。”
方逸尘冷笑,“拜托你编也编得像样点,不要像上次那么拙劣,明明去找他非要说什么为客户接机。”
江之航愣了愣,没想过能一直瞒住他,却也没想到他原来早已心知肚明。
“意外吧?你以为你真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你以为我在家呆久了脑袋也退化了?我不揭穿,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要怎么演
。”方逸尘轻蔑的表情掩藏不住被欺骗的受伤。
“我没有演戏!”江之航辩白,“他回来我也是偶然才发现,没跟你说是怕你不高兴,因为你很讨厌我和他再有瓜葛,
可是作为朋友我又不可能无视他的到来,所以很矛盾,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不是怕我不高兴,你是怕我又使手段对付他!”
“确实,我也有这个顾虑。”
方逸尘勃然变色,他允许自己猜测,却不允许江之航承认,即使明知是事实,潜意识里还是不愿听到肯定的答案。
江之航早料到他会有这反应,紧接着说:“你希望我骗你吗?”一句话成功安抚住方逸尘。
“你看你,明明想听真话,却又受不了真话。如果事事都要顺着你的意愿来讲,那怎么可能没有谎言?没有及时坦白是
我的错,背着你和他见面更是我的错,但是你站在我的角度想想,我这么做真的不可原谅吗?”
方逸尘不语,似乎在思考他的话,江之航顿了顿,见他没有反驳,便继续道:“在你的概念里,他只有一种身份,就是
我爱的人,我去看他也只有一种可能,旧情未了。是,我不否认曾经爱过他,但那已经过去了,现在的他对我来说,也
许不能完全等同于普通朋友,但也仅仅是朋友。这些话,我一直想告诉你,可是你信吗?你会相信我对他真的只有朋友
之谊了吗?”
第三十六章
“你的意思,是我疑心太重让你不得不隐瞒?”方逸尘双眉微蹙,“或者是说,我剥夺了你忠诚的机会?”
“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江之航有种挫败感,在白鹭飞的问题上,他们总是存在严重的沟通障碍。
“他回来以后,你去找过他很多次吧?最后一次复诊你丢下我去陪他,我没冤枉你吧?”
“是。”
“那你他妈还敢说什么朋友之谊,朋友之谊有必要那么殷勤吗?”
“那天他生病了,老包他们恰巧不在,他在这里只有我们几个朋友,我不能不管。至于去找他,因为他难得回来一趟,
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上面,所以多去了几次。没别的,就是聊天而已。”
“聊天而已?多单纯啊。蛋糕都喂到嘴巴里了!”
“那个……那个没有任何含义的,你和牧野、小葳不也经常这样喂来喂去嘛。”江之航心里直叫苦,果然,这么好的把
柄他怎么肯放过?
“这能一样吗?我既没爱过牧野,又没爱过小葳。而你是有前科的,今天喂蛋糕,明天就该滚床单了!”
“你能不能不扯这么远?”
“有多远?步骤就是这么走的。哦,当然不排除你们反其道而行,先上床再来扮纯情。”
见他毫无根据地猜疑,江之航再没脾气也有点冒火,不禁拉下脸,“逸尘,请不要用你的臆测揣度我们。”
这句话显然又刺激到方逸尘,脸顿时拉得比江之航还长,夹枪带棒地说:“行!你们是圣人,我是小人,我心胸狭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