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柳村有个棺材李,出了名的小气抠门没人品
不过棺材李打的棺材质好料足够大气
搞得人人都把棺材李打造的棺材当做天灾人祸、生老病死、尸骨未寒者必备之物,躺躺更健康。
其实棺材李有个挺风雅的名字,李清渺,意境足诗意够
偏偏坏就坏在他们李家世世代代都是打棺材的
从他爷爷那辈儿起就被称为棺材李
老爷子过世之后他爹又接下了这个名号,也成了棺材李
等到他爹一命归西之后,这个烫手山芋似地名号就咣当一下砸在了他头上
如果将来不幸他再生个儿子,估计他们家还得把这名号延续下去
所以他就想着讨了媳妇儿之后生个女儿,至少将来嫁给卖豆腐的也能摆脱这个名号改叫豆腐西施,再不济成个烧饼娘也不
错,怎么的也比棺材李来得响亮啊
不过计划总归赶不上变化,人果然不能太懒惰,一旦好逸恶劳麻烦事情就从天而降了
他不过半个月没接活计就有人砸了他家的门掀了他家的屋顶
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来太岁头上动土?小心他少给他们家棺材上道漆,死都不让人睡舒心了
可是仔细这么一打量吧,哟嚯,这闯入者居然不是人……
主角:李清渺,敖祭
第一章
李清渺踏着月色脚步蹒跚的往家走,手里一壶温热的小酒已经喝空了,就是舍不得扔,酒瓶子拿在手里直晃荡。
除了打棺材之外他就好点杯中物,半把个月去村口小酒馆小酌一次已经是常态,今晚也不例外。收了邻村张老爷家的酬金
之后他就上酒馆泡着了,跟小二闲聊两句就着点茴香猪耳朵就多喝了两口,感觉有那么点微醺的意思就很爽快的付了帐打
道回府,酒馆里的小二哥还多切了半块猪耳朵让他路上吃。他好酒,但是不滥酒。
柳村其实不小,不过碍于他们家从事的这么个阴森行当,所以从他爷爷那辈儿起就住在最偏僻的山脚底下,周围别说邻居
了,连阿猫阿狗都不敢从他家门前过,整个被孤立在了村子的最角落里自生自灭。不过李清渺挺悠闲惬意,没邻居也好,
省的家长里短狗吠人杂的闹心,可是眼瞅着他都二十好几快三十而立的人了,家里还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有时想想也不
免有些寂寞。
比起父辈他们勤快踏实的老实人性子,李清渺就像是老黄牛家生出的一只铁公鸡,平日里懒懒散散,活计上门也要看心情
看银子才考虑接不接,还抠门的一钱银子都恨不得掰成八瓣来花。
他爹刚去世头两年还有媒婆上门给他说亲,虽说李家是个阴门阴户,可是李家铺子打棺材的手艺远近驰名,只要勤快些日
子肯定过得不赖,要是能拉上媒牵上线,酬金总归少不了的,所以媒婆就打上了花花心思上李家来说亲了。
原本李清渺一听那媒人口喷唾沫夸夸其谈的把别人家大闺女形容的跟天仙似地,也不免就有点心潮澎湃,可是还没等他动
心思,就看到那媒婆右手掌心一翻,谄媚眼神一使,明显就是为了让他多给几两媒人银子而来,他就二话不说把人给撵了
出去,气得那媒姑子小脚一跺就再不愿来了。这之后李清渺的小气抠门经过媒人那三寸不烂之舌一宣扬,再没有谁家敢把
清白姑娘往这块阴森地方放了,天长日久下来,棺材铺自然门可罗雀。
要说李清渺打棺材的手艺那是青出于蓝的,虽说人品不怎么样,没什么人乐意跟他结交,可是谁叫周围这十里八村就他们
独一家的棺材铺呢?谁家有人过世了都得上他这儿买口薄棺下葬,所以就算李清渺再懒也从来没有饿过肚皮,比上不足比
下有余,吃不上龙肉喝点小酒那还是有富余的。
不过李清渺虽然小气,可是从来不会仗着独门独户就漫天要价,给多少银子就做多少钱的货,绝不昧着良心以次充好,棺
材板子骨灰匣子都是一顶一的好木料,光是上面那雕花的瑞兽祥云都精致大气破费工夫。
李清渺醉眼迷茫的走到家门口,跌跌撞撞的推开大门,鞋不脱衣不换的就一头栽进了板床上睡死了过去,等到感觉口渴睁
眼的时候已经是好几个时辰过去了,没点油灯的屋里只有微敞的门缝透进了点光亮,四周都看不真切。
迷迷糊糊的摸索到桌边灌下了三碗凉水,李清渺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脱了鞋子躺回了床上,酒意已经去的差不多了,人也
清醒了七八分,睡了小半宿之后也没那么疲乏了,就睁着眼盯着房顶看。
今晚月色不错,淡黄色的一圈月晕绕着满月,在黑漆漆的夜幕上挂着格外醒目。
李清渺愉悦的微弯唇角,不过笑意还没染上双眸他就猛然从木板床上惊坐起来,望着那明显被砸了个大窟窿的屋顶愤怒的
大吼:
“是那个王八羔子砸了老子家房顶?娘个呸的!”
怪不得说睡觉时感觉到一阵一阵的凉意呢,还以为入了秋天气转凉了刮点小微风罢了;怪不得看月亮望星星那么清楚呢,
搞半天是屋顶被人给掀了!
李清渺气愤难平,迹着鞋子往被砸的那处地方走去,每走一步都跟牛魔王临世似地,恨不得地动山摇,可见被气得不轻。
坏了屋顶要找工匠来修,对于半个月都没接活计的他来说这是多么大一笔开销,就算他自己动手,那也得耗费不少木料,
那些东西也得靠白花花亮闪闪的真金白银换来啊。想到这些本来不该掏出去的钱财即将要哗啦啦的从他衣兜里往外淌,怎
能不让他气到跳脚,对那个趁着月黑风高就来搞破坏的人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娘个呸的,有种给老子躲到深山老林一辈子别被他逮到,一旦被他晓得是哪个弄出来的好事,他就掀了他们家祖坟挖了他
棺材盖,让他们家睡到地下都不得安生。
李清渺扭曲狰狞着一张本来就不算标志的脸盯着空落落的屋顶,面色是愈发的难看起来,忽然,墙角处传来的一声几不可
闻的闷哼,惊了他一跳,凝目细看,那乌漆麻黑的地方好似有个活物微微蠕动了一下。
“唔……”
没听错,还真有东西在那儿。
李清渺总算是找到祸源了,眯细了眼,朝那个躺在角落半死不活的祸首踹了一脚,力道并不大,之所以没狠劲是因为万一
把人弄死了谁来给他修屋顶。
浑身漆黑的活物动弹了一下,又没了动静,连个呻吟声都没了。
李清渺有些忐忑,犹豫了一会才踱步靠近那个蜷缩在地上的物什,看那身形不像是野兽倒像是人,要真是人从屋顶上这么
木愣愣的砸下来不死也去半条命了。
李清渺在心里碎碎念着,别真把人弄死了吧,虽然他是个打棺材的,死人见多了,可是对于把个大活人弄死过去还是心有
余悸的,别屋顶没修成还背了个人命官司,那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偿银子要不到还背到了棺材底。
一身黑衣的人背朝上趴着,跟漆黑的角落合为一体似的,李清渺一时半会也无从辨别出这人伤势怎样了,寻思了一下,还
是把人先弄上床躺着好了,这里黑乎乎的看都看不清楚,也不晓得对方到底是死是活,反正他那床板就是个棺材盖,要是
真死了直接找块地埋了一了百了也算干净利落。
托起黑衣人的两条胳膊,李清渺把人从墙角拽了出来,不能怪他粗鲁,实在是因为对这个不速之客没什么好脾气,只要一
想到那还豁着窟窿的房顶他就愤恨不已,银子啊银子,你跑的慢一点。
为了省下灯油钱,李清渺就没点灯,就着点破陋屋顶零星泄下的光亮拖着人朝他所谓的床边挪动,费了不少力气才把人弄
到他那个棺材盖上躺着,额头冒出了一层毛毛汗。要知道他长年累月扛棺材板,早就练就出了强健的臂力,对付这么个不
知死活的王八羔子居然累的够呛,这家伙到底是多沉啊。
抹了抹汗水,李清渺这才有闲工夫打量那个被他残忍拖出来的黑衣人。
漆黑的乌发凌乱的覆在宽阔的脊背上,看似漆黑的衣裳在月光的银辉照耀下泛着淡淡的金光,李清渺有些疑惑的凑近了看
,黑衣人衣服上绣入的居然是针脚细密的金线,这让李清渺顿时对躺在床上还生死未明的家伙另眼相看起来。
看这身行头恐怕来者非富即贵,那么他修缮屋顶的钱总算是有着落了。冤有头债有主,只要不用他来掏银子,一切好说。
他不贪心,可是也绝不省心,要让他平白无故的掏银子除非等他两脚一伸进了棺材。
心情一愉悦,李清渺就好整以暇的打量着霸占了他简陋床伴的人,见对方趴伏着不舒服还很好心的帮对方翻了个身。
英气的眉宇微蹙着,显然正在忍受着肢体上的疼痛,紧闭的双目轻轻的颤动着,似开未开,眼睫纤长浓密,这么一颤动看
起来就跟貌美大闺女似地,比村头卖豆花的花姑看着还标致。不过挺直的鼻梁和抿紧的薄唇却是男子的模样,生生把眉眼
的柔和都化为了男儿的硬朗,冷峻的面部线条透着股不可侵犯的味道,就算浑身狼狈不堪,颊畔还划了几道血痕,也不掩
他周身尊贵逼人的气势。
李清渺打量了黑衣人半晌,眼瞅着对方没有醒来的意思,就到后房去打了盆水来,给他抹了把脸,盘算着对方要是醒过来
了该讨要多少银子合适。李清渺脑子里一边打着小算盘,手上也一刻不停的擦拭着不速之客裸露在外的皮肤,擦了脸就换
手,对方手掌冰凉的温度冻得李清渺一阵哆嗦。
“该不是伤重了吧?怎么冷成这样?”
嗫嚅的嘟囔了两句,李清渺出去烧了些热水回来,准备解开黑衣人的衣服看看他到底伤势如何,光看他们家房顶那个大洞
就晓得这人砸下来时绝不好受,万一伤了五脏六腑就麻烦了,到时候银子没到手倒多赔一副棺材,那才划不来。
黑衣人大概是感觉到陌生人的气息了,冰凉刺骨的手突然机警的揪住了李清渺探向他衣扣的手,不过眼还是没睁开,身子
在木板上不安的扭动着。
李清渺没好气的扒开男子拽着他的手,对付这么个孱弱的人压根不需要大力气。
男子毫无反抗之力的任由他摆布,只是额上冒出了细汗,面色潮红,李清渺看着情况不对探手一抹,呵,居然发热了。
这下李清渺着急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快手快脚的解开黑衣人衣襟上的衣扣,衣带一拉一拽对方肌理平滑强韧的胸膛就
露了出来,上面那些被屋顶碎片划伤的伤痕正在往外沁血,未能及时处理的口子已经泛起了乌色,刚才因为衣服的掩盖看
不真切,此刻没有了遮遮蔽之物看着就格外的触目惊心。
李清渺紧皱着眉头,用清水轻轻地擦拭着对方的伤口,黑衣人忍不住痉挛的抖动了下,惨白的薄唇溢出了一声强忍的痛吟
。
“唔……”
“哼个屁你哼,忍着!”
李清渺恼怒的给他拭去伤口上的血渍,对方在他的呵斥下也没有再出声,只是身体微微发着颤。
看这个状况,李清渺知道是这人盗汗了,索性放下帕子去扒拉黑衣人的裤子,摸索了半天没找到裤头,反倒是触到了一整
片湿漉漉的东西,坑坑洼洼的有些咯手。
一直没怎么注意黑衣人的下半身,此时触摸到异物李清渺觉得有些奇怪,收回手搓了搓,指尖有些粘滑,放在鼻下闻了闻
,有股缭绕不去的淡淡腥气。
难道他还伤了腿?
李清渺掀开黑衣人的衣摆,就着昏黄的夜色仔细看去,乌黑一片,见不着一星半点的肉色。疑惑的拧着眉,李清渺又一次
摸上去,掌下湿滑的感觉不变,只是分明感受不到半点温热的体温,冰冰凉凉的。
黑衣人辗转反侧,体内的热度让他难耐的摆动了下酸乏的身体,这一动之下,就让李清渺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最可
怕的一幕。
‘啪嗒——’
一条漆黑的好似鱼尾的东西垂在棺材盖底下,随着黑衣人的扭动拍击了一下地面,随即又放松下来,黑衣人也安静的躺在
床上,呼吸趋于平缓。
李清渺瞪大了眼瞳,张口结舌的紧盯着那条显然属于异类的鱼尾,半晌回不过神来。
掌心感受到的湿滑感以及那凉到骨子里的寒冷让他情不自禁的开始哆嗦,刚才他还能不以为意的帮着对方解衣裳,此时此
刻他却一点动弹不得,那条刺目的鱼尾在月色的映照下泛着妖异的寒光,让他第一次觉察到屋里缭绕不去的森森阴气。
别是他们家祖上一直打棺材招来的祸害吧?
李清渺惊慌不安的想着。
是不是他晚上喝多了还没醒酒?
李清渺赶紧闭上眼,狠狠的扇了自己两巴掌,这才犹豫不决的睁开眸子,触目所及那个浑身漆黑的煞星还安安稳稳的睡在
他的棺材盖上,鱼尾巴也还是嘲讽一般的垂在他视线之内招摇着。
妖?
妖!
是妖!
李清渺想明白之后拔腿就跑,大力的推开了木门就脚下虚浮跌跌撞撞的朝前疾奔,好几次被不知道是树根还是石块绊倒之
后又连滚带爬的站起来继续往前方跑,在他看来那栋被砸了个窟窿的房子已经成了妖精窝,里面那只长着鱼尾的妖怪正大
张着血盆大口等待他这个蠢货进去,拆吃入腹,死了骨头都不会给他剩下。
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
李清渺粗喘着向前跑,夜色渺茫照不到前路,可是他不敢回头,就怕在身后看到那个人身鱼尾的怪物正在追赶他,等待着
他一时失察就扑过来。酒后本就疲乏的身子又漏夜狂奔让他心力交瘁,李清渺忍不住慢下脚步,又跑了一会才停下步伐,
就近扶着一颗大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汗珠顺着鬓发滚落下来,手脚都软弱无力起来。
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李清渺把头埋在膝上还在呼气,只是平缓许多,混乱的脑子慢慢地恢复了往日的精明算计,回溯着今
晚的奇遇。
那个妖怪从天而降砸了他家房顶,他好心好意的把他弄回床上躺着休息,给他擦身给他盖被,就算是那妖怪早有预谋要将
他这么个打棺材的阴气人吞吃下肚,也不能这么半死不活的就动口吧。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这么跑出来,不但棺材铺没
了,还身无分文,就算他有一技旁身也挨不住饿啊。再说了,万一那妖怪只是碰巧掉进他们家,压根对他这个皮粗肉厚的
糟男人没念想,那他丢了家当扔了祖产跑出来算个什么事。
不行,要回去,就算是死在妖怪嘴里也好过这么不明不白的餐风露宿,反正他们家世代都跟阴司打交道,见惯了生离死别
。他也没有家累,不用担心有个媳妇多个娃少了他就得挨饿受苦,活着死了还不就是那么回事,要是那妖怪给他个痛快也
算是了了他这辈子形影单只的孤寡命了。
想开了之后,李清渺又坐着休息了下,自觉缓回点劲了才慢慢朝家走去。
挨近家时门扉还是他奔出来时大敞的模样,屋顶上那个大洞依旧没变,本来还侥幸觉得是噩梦一场的李清渺这下子总算是
认了。进屋时那个黑衣人还是原样仰面躺着,脸色灰白灰白的没了刚才盗汗时那么绯红,看着奄奄一息的没有生气。
适才惊吓了他的鱼尾此刻看来也并非那么恐怖,只是淡淡的血腥气氤氲在屋子里闻着有些难受。李清渺皱了皱眉,看着黑
衣人那个样子,心里有些犹豫,良久才长叹一口气,挽起袖子把人往后屋拖去,长长的鱼尾巴在地上划出了一道濡湿的痕
迹,李清渺尽量装作看不见,眼观鼻鼻观心的把这妖精扔进了他沐浴用的大木桶里。
‘哗啦——’
没有东西依托的黑衣男人一下子就沉入了桶底,巨大的木桶淹没了他全身。
李清渺站在木桶边上看着男子被水纹模糊的眉目,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