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已成灰——奈落漓影

路飞扬皱了下眉：“你是不是喝醉了？”

“一杯酒就喝醉？你开玩笑吧。”

开玩笑的是你好吧，路飞扬在心里吐槽，不是你疯了就是我疯了，总之肯定有一个疯了。

几杯酒喝下去，微醺的人渐渐High了起来。洛安宁坐不住一样在高脚椅上动来动去，手拍着吧台大声喊着“再来一杯马丁尼！”

“安宁。”

“马丁尼！”

“安宁！洛安宁！”

“马丁尼马丁尼！”

“靠，还喊马丁尼！艾碧斯摄入多了吧你！”路飞扬按住他的肩膀，两个人面对面地看着对方，“看着我，说，我是谁？”

“路飞扬啊。”

“……”还清醒着吗？

“我没喝醉。”

洛安宁嘟哝了一声，从酒保那里接过他叫的酒。仰头一口喝干，“啪”地一声把酒杯放下：“再来！”

并没有喝醉，却希望自己能够喝醉。

人群里突然出现一阵骚动，正在擦着酒杯的酒保自言自语般说了句“果然又来了”。

声音不大，但足以让离他最近的洛安宁和路飞扬听清。

好奇心作祟，路飞扬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然而人挤人的夜总会想找个人不容易，即使是人群的焦点，却因为被一群人簇拥着什么也看不到。

“什么人？”路飞扬下巴朝那边点了一下，回头问道。

“夏氏新上任的总裁啊，”酒保见有人问顿时打开了话匣子，“听说不久前刚从美国回来，一回来就坐上了董事长的位置。最近每天晚上都会来这里喝酒，你也知道，人长的帅又有钱……”

酒保暧昧地眨了眨眼睛，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路飞扬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洛安宁，后者正胳膊垫着下巴趴在那里，像是什么也没听到。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下意识的反应。只不过是一个大学同学而已，只不过上次闹得不愉快而已，跟洛安宁也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想想，洛安宁开始不正常的时候，不就是夏正飞回国的时候吗……

怎么会。路飞扬在心里笑了一声，只是巧合而已吧……

正在思索间，洛安宁站了起来：“走吧。”

“怎么了？玩够了？”

“没意思，换家店继续。”

说完，也不等路飞扬反应，拿着外套就走。路飞扬愣了一下，招呼酒保付账。

洛安宁刚才喝的并不少，走路的时候摇摇晃晃的，再加上拥挤的人群中空气稀薄、噪杂的音乐像是要把内脏震出去，那种感觉糟糕得无法用语言形容。

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一股恶心眩晕的感觉令眼前一片花白，什么也看不见。

被夹进了拥挤的人群中随着人流被挤来挤去。冷汗从毛孔里冒了出来，在喧闹声中想大叫，然而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那一瞬间就像全世界都离你远去了一样，身体中的力量被抽空，倒下去的时候他伸出手努力地想抓住点什么。

他确实是抓住了什么东西，像是抓着救命草一样，即使人已经意识不清却紧紧地抓住，不打算松手。

看着握住自己的领口，趴在自己胸口上的男人，夏正飞嘴唇动了动，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来，脸上的表情是说不出的古怪。

围在他四周的男男女女在洛安宁扑上去的时候都愣住了，此时看着这一幕，一时间竟没有任何人有所反应。

原本噪杂的夜总会突然间像是持续播放的电影镜头突然被定格了一样静了下来，直到有人排开人群走了过来。

夏正飞抬起头，看到来人的时候，眼神闪烁了一下，嘴角慢慢抿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他有点喝多了。”

路飞扬嘴上这么说着，却没有看他，伸出手去打算把洛安宁转移到自己怀里来。然而手刚伸出去，却突然被挡回来了。

眉头一皱，他这才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我们要回家了，麻烦你让一让。”

“就这样？”夏正飞挑了一下眉，意思是你就说这么一句话我就把人给你？

“你想干嘛？”

问他想干嘛？夏正飞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干嘛。不舒服，看到路飞扬伸过手来的时候，他就觉得那双手要把人从他怀里抢走的感觉令人不舒服，自己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把他的手推回去了。

为什么？他也不清楚理由，一切都是下意识的反应，他自己也不明白。

这两个人是恋人关系，没有他插手的余地，他也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做，但却做了，而且做了之后，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疯了吗他？这一切太不合逻辑了。

第七章

真的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才觉得没办法给这种下意识的行为找到合理的理由。

看到路飞扬皱起眉头的瞪视，自己也觉得是吃饱了撑的自讨没趣，就要放开手把人推到对面的人怀里的时候，趴在他身上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眩晕也只不过是几秒钟而已，洛安宁轻轻地摇了摇头，发现自己被人扶住的时候抬起头来。

而此时夏正飞也正垂下了视线，四目相对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最先反应过来的不是夏正飞也不是洛安宁，而是路飞扬。

插进两个人中间硬生生把两人分开的动作有些突兀和刻意，但洛安宁却是一副“得救了”的表情，松了口气。

他其实并不想再和夏正飞有任何交集，任何正面的冲突只会更加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惨败而已。

而现在，连看他一眼都觉得难过，爱到什么程度才会痛到这样？数年前的温柔已经消失不见，留恋只会徒增伤感罢了。

“没事吧？”路飞扬一只手搭在洛安宁的肩膀上，很亲密的举动。后者摇了摇头，笑了一下。

“抱歉，”洛安宁一只手扶着额头，眼睛几乎隐藏在手掌之后，虽然是冲着夏正飞说话，却并没有看他，“有点喝多了，打扰了。”

夏正飞的眼神闪了一下，随即勾起唇角笑了笑：“说什么抱歉，以我们的关系——”

“我们的关系”？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老同学？旧情人？什么都不是。现在他们之间只有一层关系——形同陌路的路人。

从那天夏正飞进了他家门的那一天，洛安宁已经觉悟了。

想做陌生人都已经很费力，还谈什么曾经。夏正飞只是一个早已经对他没了心的人。

“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几乎就在夏正飞尾音还未消失的时候就反问了过去，洛安宁猛地掀起眼皮看向他，声音里的凶狠谁都听得出来，刚才和气软弱的一面像是别人看错了一样。

夏正飞的笑容一僵。

一时间气氛尴尬了下来，从刚才开始就沉静下来的四周此时除了音乐声再也没有别的声响，不明状况的人都在面面相觑。

几秒后，夏正飞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衣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名字，夏正飞表情变了，皱起眉头说了声“稍等”，接起了电话。

“谢、昊、廷！”一字一顿，每个字几乎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听到这个名字，洛安宁猛地抬起头看过去，半含嘲讽的嘴角渐渐抿成一条直线。

路飞扬虽然不知道洛安宁和夏正飞的关系，但他和谢昊廷的友情他是知道的。三年前谢昊廷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之后，这两个人才断了联系。

四周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围在这里干等也无趣，都散了，周围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夏正飞快步走到门口，很快发现洛安宁绷着表情跟了过来。

深吸了口气，夏正飞对着电话就是一通咬牙切齿的怒吼：“谢昊廷！不声不响消失三年，你怎么没死外面？！你他妈要消失就消失个彻底啊！现在想起我来了？你知不知道找不到你的时候我都快疯了？！我他妈的怎么有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兄弟！”

夏正飞骂得语无伦次，电话那边的谢昊廷静静地听他骂完才开口：“对不起。”

“靠！现在说什么对不起！我真想掐死你。”

“呐，我都回来了，第一个就是给你打电话，你都不觉得感动？”

“我感动个屁！”

“切~几年没见脏话越来越顺嘴了你。”谢昊廷笑了一声。

“你也知道你是消失了几年不是几天！”

“现在在哪？我过去找你。”

夏正飞又骂了半天才说了夜总会的名字，谢昊廷说了声“等我”，又问：“安宁也在吧？”

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夏正飞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洛安宁，后者就站在自己面前，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他在。”

“等我半小时，我马上过去。”

收了线，夏正飞扬了下手机：“昊廷马上过来，开个包间等他？”

洛安宁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进去找人开了个单间。他转身的时候，有光线照了过来，夏正飞看到了他的眼角有什么闪亮的东西。

那一刻，夏正飞的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了上来。

洛安宁的眼泪，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心痛，但他却回忆不起什么时候还曾有过这种感觉。

第八章

谢昊廷进来的时候，吊儿郎当笑得跟朵花似的，包间里原本降至零下的温度马上被中和到了零度以上。

进门一眼就看到坐在最里面单人沙发上的夏正飞双臂环在胸前抿着嘴冷冷地瞪着他。

谢昊廷摸了摸鼻子，歪头往旁边看，洛安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睛有些发红。就只有路飞扬笑着过来捏了捏他胳膊：“我没看错吧，你长高了？”

“啊哈哈哈~我也没想到我是晚熟型的，这三年长了十公分！”

“哼，”夏正飞甩开头，“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傻大个么，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谢昊廷笑了一下，走过去朝他肩膀上捣了一拳：“我都做好觉悟了，生气的话就揍我一顿，你别跟我阴阳怪气的啊。”

“你说真的？”夏正飞摩拳擦掌地站了起来。

“真的，你怎么能消气怎么来。”

夏正飞点点头，突然一把抓住他领子，一拳朝他脸上揍了过去。谢昊廷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拳头几乎已经贴到了他的脸上，然而最终却停下了。

夏正飞叹了口气，拳头改了地方砸在他的胸前，却连半分力气都没用上。抓着衣领的手松开了，双臂环过去轻轻抱了一下已经跟他差不多高的谢昊廷，又一把把人推开了。

“真恨不得揍你一顿。”

谢昊廷睁开眼，笑了：“那你怎么不揍？”

夏正飞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舍不得！”

“哼哼……”

视线落在洛安宁身上，谢昊廷犹豫了两秒，刚要说话洛安宁却先他一步开口了。

“你不用跟我道歉，”他苦笑了一下，“看到你好好的就行了。”

“安宁，我……”

“你刚走没多久，穆承威就来找过我。”

“……”谢昊廷脸色变了一下，随即换上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是吗？”

“你回来见过他了吗？”

“我找他做什么？”谢昊廷耸了下肩，“都到了这份上了，我自找没趣么？”

洛安宁看了他一会儿，像是要看透他的话里有几分真心。不久之后，他叹了口气。

“你信我吗？”

“什么？”

“你相信我的话，就回去跟他见一面吧，三年前你们两个并没有结束。”

“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那又怎么样？如果你还爱他的话，就去见他一面，我不想你和——”

我不想你和我一样，得不到自己的幸福。

洛安宁缓和了脸上严肃的表情，歪着头笑了笑。

“你和穆承威的事，我本来就没有插手的余地，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吧。你跟……”看了一眼夏正飞，洛安宁站了起来，“你们两个一定有不少话要聊吧，我就不打扰了。”

“怎么了？我们一起——”

“我有点醉了，下次再聊。飞扬，走了。”

路飞扬应了一声。谢昊廷疑惑地看了路飞扬一眼，他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洛安宁到底是怎么了，然后跟着出去了。

对着关上的门愣了几秒，谢昊廷转头看向夏正飞：“安宁他怎么了？”

夏正飞抱着胳膊坐了下来，显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这几年你都干嘛去了？”

“你不知道我有多惨！”谢昊廷一听这话马上两眼泪汪汪扑倒在他身上，“我从我家老头那里偷了无限刷的卡，原本打算携卡潜逃周游世界去的，结果我人还没出加拿大信用卡就弄丢了。幸好半路上捡了张车票，我就去了美国，打了半年的零工攒了点钱，我的计划才没胎死腹中……”

听着谢昊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讲述自己这三年艰辛生活，夏正飞最后只冷冷地做了总结：“自作自受，活该。”

谢昊廷吸了吸鼻子：“我这是情伤啊，你也不安慰安慰我。”

“三年还没治好么？”夏正飞嗤之以鼻，“看你的样子也没伤到哪儿去啊。”

“这是我复原能力强，你不知道我一开始……”谢昊廷停了几秒，“算了，不说我了。倒是你跟安宁怎么样了？刚才看你们好像有点不对劲。你别怪我没提醒你，路飞扬一直对安宁——”

“你在说什么啊，”夏正飞笑了一下，但表情却有些怪异，“我们七年前就分手了，你现在——”

“你说什么？”

“怎么，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是知道，但是——”谢昊廷看他几眼，欲言又止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寻找措辞，“但是你们之间不是有爱吗？”

夏正飞没有说话。

爱？他们之间，真的有过那种东西吗？

观察着他的反应，谢昊廷脸色变了：“你别告诉我你想说你没爱过他。”

夏正飞看向他。即使有七年的空白，但最了解他的人果然还是眼前这个男人。

“开什么玩笑！”谢昊廷猛地站了起来，“怪不得安宁那种表情，我就觉得不对劲！夏正飞你真是够没良心的，他等了你七年，你却想说你没爱过他？！”

“你三年不在，又怎么知道他等了我七年？”

“我当然知道！只要他还守着那个房子，就说明他还在等你！你去查查看他住在哪儿？”

夏正飞愣住了：“你说他住的房子——”

不用查，他去过。

隐约有什么东西从记忆深处浮了上来。

他想起来了，洛安宁卖的那栋房子，难道是……

“你们分手之前不是同居了一段时间吗？他一直在你租的公寓里等你。明明赚的钱就只够养活自己，结果还跑去做了好几份兼职，就是为了把你看上的房子买下来！他说他什么都做不了，就只能为你做这点事——靠！”从洛安宁的事联想到了自己的事，谢昊廷眼圈红了，“妈的，我真为安宁不值！这年头做1号的没个好东西，都是一群狼心狗肺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