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拿起两个袋子给大姐许意和大嫂刘月。
两人笑嘻嘻地结果袋子,打开一看,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 “好漂亮的旗袍!”
话音刚落的瞬间,互看一眼,然后又冷哼着别过头去不看对方。
“就你那水桶腰,只怕连套都套不进去吧。”刘月安分没多久,又开始挑衅起来。
“哟,我穿不进去?那就走着瞧呗,倒是这么漂亮的旗袍给你穿上,再配上你那一副短命相,穿出去不得笑掉别人大
牙!”许意也不是好惹的,立刻就回以反击。
“好了你们两个!小安难得回来一趟,给我安分点!”万年沉默的许爸爸板起脸孔,倒有几分威严,吓得两个小的立
马乖乖闭上嘴。
许安走到两个侄儿侄女面前蹲下,笑眯眯地把变形金刚和绒毛娃娃塞到手上,摸摸头。
“好了龙龙凤凤别哭了,看看小叔叔给你们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两个小家伙还打小就是玩泥巴长大的,何曾见过这么精致的玩具,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立刻停止抽噎,抱着怀
里的玩具笑得好开心。
回头看了看饭桌上已不见方才的沉闷,许安在心里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这个家,真教人操心啊。
“买这些东西要花不少钱吧,你的钱从哪里来的?”许爸爸从怀里掏出烟来点燃,重重地吸了一口,眯着眼问。
许安不着痕迹地低头,害怕面对爸爸似乎能洞察一切的浑浊双眼。
“是……寒假打工赚的钱。”
“北京的钱很好赚吗?”
“是……是啊,北京怎么说也是首都,机会比较多。”
许爸爸沉默地点点头,继续抽着手中的烟。
“别一心只想着赚钱,耽误学习就不好了,我们家虽然穷,但你的学费爸就算是拆房子卖地也能给你凑出来,你别有
事没事就瞎想。”
许安抬起头,突然间发现父亲两鬓的发已经花白,没来由地一阵鼻酸,却是硬生生地忍住了。“嗯,我知道。”
自己要是不好好学习,岂不是对不起为儿女操劳一生的双亲。
看着饭桌上的一片和乐,许安的心底却是有着隐隐的担忧。
那压在箱底的五千块钱究竟是给母亲收着,还是就放在自己身上?
放在自己身上的话似乎又不太踏实,一个人出门在外的,身上揣了这么多钱也不安全,要是一个不小心给搞丢了,那
得找谁哭去?
本意是想给母亲拿着的,一来家里的经济本来就拮据,有了这些钱多少可以改善一下生活条件,二来就是前面所考虑
的安全问题。
可是问题来了,就算自己捧着这五千块钱送到母亲手里,母亲也不会收啊!
他们许家虽然穷了点,但却是个清清白白的人家。儿子突然之间拿出这么多钱来,这叫人怎地不怀疑这些钱的来历。
说是打工挣回来的?
谁信!
许安的心里除了这层隐忧,还有另外一层担心……
19.许安你这小兔崽子给老子站住!
南方的三月天是温暖的,农田里的庄稼已经开始渐渐发芽,满眼都是绿意,许安端出小板凳坐在自家四合院里,懒洋
洋地靠在水泥墙上,午后的阳光直直地照在脸上,竟有着说不出的惬意。
有多久没这么清闲过了?
在北京上学的这半年多来,作为一名大学菜鸟,忙着吸收新知识,忙着用自己笨拙的交际方式与人相处,忙着一桩接
一桩永无止境的作业,根本腾不出时间来。
等到第二学期,课业轻松了,交友状况也稳定下来了,承蒙教授推荐,更是找到了一份薪水优渥的兼职,当他还在为
此暗自窃喜,在心里为日后的生活打好小算盘的时候,居然就被雇主不明不白地给强X了!
这算是乐极生悲吗?
再恨再怨毕竟也还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再加上打小在乡下长大养成的淳朴心性,当初再大的气经过这么些天的沉
淀居然也褪得七七八八了。
只要别让自己再见到那个强盗一样的男人,这些他可以选择统统忘记,忘得一干二净。
可是……还是会觉得良心不安啊。对于被自己卷款私逃的闫莫,许安的心里就像是被打翻了的调味盒一般,五味杂陈
。
“下流胚子!怎么又开始想起那个人了!”许安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骂道。
你良心不安个屁啊。别忘了那个人可是把你给强……咳咳,说好了不再提起这件事,不想它……不想它……
下午两点三十分,这个时候许妈妈和许爸爸还在田里干活。
许家大嫂刘月和大哥许如也都去镇上上班了,自从上次大哥发威之后,大嫂居然安分下来了,好几天没在家里闹腾了
,估计是被吓懵了还没清醒。
二姐夫在村子里一家家具厂房里替人打零工,一个月七百来块的工资,还每天累得半死不活的。当真是钱少事多,唯
一可以称得上优点的就是离家近,从村头走出去拐个弯就到了。
二姐一直想在镇上开一家小吃店,可苦于没有资金也就只能凭空想想罢了,这会儿她也还在镇上替人顾店。
奶奶这个时间还在午睡,老人家上了年纪,每天下午都得睡上一觉。
两个侄儿侄女一吃完饭抱着新玩具就溜出去跟别人家的孩子炫耀去了。
许安皱了皱眉,孩子还这么小就养成这种攀比的坏习惯可不是件好事,对于大嫂教育孩子的方式,自己真的是无法苟
同。
“小叔叔!小叔叔!”稚嫩的童音从远处传来。
许安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看着两个小家伙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跑进院子里。
“怎么了?”好笑地看着两个小家伙跑得红扑扑的小脸。
“我……我们村口开来了一辆好漂亮的小汽车!”
“不,是大汽车!”许龙拿小金刚敲了敲许凤的脑袋,随即痛呼一声,心疼地把它抱进怀里,生怕敲坏了它。
“大汽车?”许安抿嘴微笑,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他摸摸小家伙的脑袋,“龙龙凤凤,不管是大汽车还是小汽车,咱们村子里都已经来过很多辆了呢。”
近年来,许多公司为了节约资金,纷纷来到农村搭建厂房,运货送货的没少闲着,一些干部级人物也会三不五时地来
巡视。那种黑色白色的小方盒子,蓝色黄色的大方盒子已经不算少见了。
“不是!不是!”小家伙急得直跺脚,“不是那种汽车啦,这次这辆真的很漂亮很漂亮哦!”
“不信的话龙龙带小叔叔去看。”说着自己的手臂就被两个小家伙一人一边地拖着往外走。
“好好好,我跟你们去看好了吧,你们先放开手,别拉别拉,小叔叔受伤了,走太快伤口会疼。”
……
许安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小家伙会那么兴奋了。
因为眼前的车确实比以往开进村子里的任何一个方盒子要来得高级得多。即使是对车不太懂的许安都能看出来,这是
一辆拉风的越野车。
车身的颜色是俐落稳重的黑色,就连四周的玻璃也是新型的,从外面看不到里头,在里面却能把外面看得一清二楚的
那种,从头到尾的黑,在暖阳下闪闪发光。
最最亮眼的是车牌上方那个是人都知道的闪亮标志——BMW!
能开得起这种车的人必定是非富即贵。
况且……这辆车并不像那些公司用来视察的专用车,因为不够正式。
更不像是用来运输货物的货车……因为太小,再说了,你见过有人用宝马运货?
那……
“难道是拆迁办的人来谈拆迁了?”许安喃喃自语,随即又摇了摇头,不可能。国家能允许公干人员这么奢侈?(偶
们小安安还米进入社会,很单纯。)
车门被打开了,从车上走下来两个人。
身材都很高大……许安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眯起眼……
咦?!那个异常高大的背影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往前走了两步想要看清楚……
熊……熊震东?!!
许安吓了一大跳。
那旁边的岂不是……
男人渐渐转过身来,那张脸自己恐怕化成灰都认得。
许安回过神来,转身拔腿就跑。
他们怎么会找来?
不可能。
不可能。
不能让他找到……
“许安你这小兔崽子给老子站住!”身后传来一声巨吼,吓得许安抱着头跑得更快了。
绝对……绝对不能被他捉住。
可恶,该理直气壮的应该是自己才对吧!
20.我是小安的老板。
站住?
站住岂不是没命?
他许安自认不是什么聪明人,可也绝对不是个傻子。
“有种你就继续跑别给老子逮到!”
许安惊恐地回头,瞧见那人铁青着一张脸在身后紧紧跟着,一双擦得雪亮雪亮的高级皮鞋被脚下的黄土溅得泥呼呼的
,整洁的白衬衫因为过度剧烈的动作显得皱巴巴的,那模样,可真是从未见过的狼狈!
许安莫名地有些想笑,却在看见他难看至极的表情后硬是生生地打消了念头。
男人一张好看的脸孔拉得老长老长,紧咬着的牙关咯吱咯吱作响,大有恨不得一口把自己给吞了的气势。
吓得他飞快地回过头来,拼命地加快脚程。这下完蛋了,要是被逮着不得被活活去层皮!
可……除了不说一声地卷款私逃外,自己可是一点错都没有啊。理亏的是他才对吧,别忘了他还禽兽不如地把自个儿
给强……强……咳咳……
为什么他要跑?
为什么他要跑呢?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闫莫长臂一伸,只差一根手指头的距离就能够着他的衣领,哪知那小子却突然加快速度,害
他狼狈地扑了个空。
“死小子跑得还挺快。”闫莫低咒,紧握住的拳头上有隐隐的青筋浮动。
不行,这样跑下去吃亏的绝对是鲜少运动的自己,得想个办法拉开距离……
许安绕过一大段毫无障碍的黄土路,屁股一抹就往路旁的小路岔过去,朝大片大片的农田里跑。
打小就跟许平他们在这田里玩到大,没道理会被闫莫给追上才是。
呼呼……呼呼……真喘呐。
“今天要是逮不到你小子,我闫莫这两个字就倒过来写!”
被田里三不五时就出现一回的小水沟给绊得东倒西歪,闫莫一不做二不休地把身上那束缚人的西装外套给拽了下来,
看也不看一眼地往田间的水沟里扔。
停下脚步撩起袖子,露出偾起的结实肌肉。
瞧着前方越跑越远的纤细身影,冷冷地扯开嘴角。
怎么突然没了声音?
许安纳闷地回过头来,却瞧见本来紧紧追在身后的人远远地落在了后头,心里不禁一阵窃喜。
就说嘛,这里可是……
“噗通——”一声,因为一直回头张望而没注意前面的路,许安一个不察踩空了脚,挥舞着双手就给绊倒在水沟里。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乐极生悲?
闫莫见状,拔起腿就往前面冲过去,狠狠地压住刚从水沟里爬出来的人。
“你他妈还敢给我跑?”他低下头,恶狠狠地在许安耳边威胁。
“我……我……”许安结结巴巴地想要开口,却在瞧见男人满身的泥泞时恐惧地闭上了眼,长长的眼睫毛颤颤巍巍地
打起架来。
完了完了,自己把他害成这副德行,他一定会气得把他给宰了。
“跟我回去。”顾不了满身的狼狈,闫莫抬起他低低垂着的脸,铁青着脸命令道。
“我……我不会跟你回去的。”许安睁开眼,定定地望着他。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能再说一遍吗?”闫莫不怒反笑。
“我……我……我不会回去。”
“你不要工资了?”男人突然放沉了声音,企图以利诱之。
“不……不要了。”答话的语气果然没了之前斩钉截铁的气势。
闫莫暗笑在心底。
“没有你替我打理生活,我一定活不过三天。”低沉的嗓音又添几分委屈,闫非梵教的,另一种程度上的苦肉计,用
以博取同情。
“这……你可以请别人,相……相信他们会很乐意才是。”那么优渥的薪水,没人会不愿意吧。再说了,在自个儿没
来之前他不是也活得好好的吗……
诧异地垂眸看了看他迟疑却依旧坚定的态度,这小子不笨啊。
不由地又是一阵暗恼。
“一句话,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 失了耐性的某人态度又开始恶劣起来。
除了那个人,他闫莫还从未在一个人身上花过这么多心思,这小子不三跪九叩地感恩就算了,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一
口回绝他的一番好意?
“回去再让你强X吗?”
这话一说出口,许安就后悔了。
因为前一刻才脸色稍霁的男人陡然黑了脸,薄薄的唇瓣抿得死紧,那双闇沉的黑眸刷地一下褪去温度,冷冽地直教人
打哆嗦。
“我……”迟疑地想要开口,却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他一定是中邪了才会说出这种话来,不是说好了不再想起这件事的吗?为什么又提起?
倒不是因为畏惧闫莫的怒气,他只是……只是单纯地不想再去提起而已。
“你一定要时刻把这事挂在嘴边吗?”男人的嗓音是从未有过的粗嘎,面无表情的脸瞧不出一丝情绪来。
许安干涩地眨了眨眼,淡色的唇动了动,还是没说话。
“既然我好说歹说你都不肯跟我回去,那就别怪我。”
六千块在富有却毫无金钱概念的闫莫眼里,跟六十其实并没有多大差别。
事实上,闫莫自个儿都不知道为什么会不辞辛苦地连夜开车追到南京来,对许安做出那种事来,并不是不知道错在自
己。可却因为从小生长的家庭环境异于常人,再加之高傲的自尊,让他无法坦率地表达出内心的想法。
或许是因为被放了鸽子心中愤恨难平,或许是因为对许安心存愧疚,又或许……
他只是……只是单纯地没办法就这么把小保姆放走。
不解于闫莫意欲不明的话语,许安看向他,只见他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瞧,那眼神,就像是瞄准猎物的金钱豹一样,
笃定而又危险。
许安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心头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小安,你怎么了?”身后突然传来大惊小怪的惊呼声,那声音,是自己从小听到大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妈……”回头冲头上戴着草帽的妇人唤了一声,许安脸上的表情哀怨无比。
居然母亲瞧见自己如此狼狈地跟另一个男人搅和在一块儿……
“伯母您好。”
闫莫泰然自若地松开钳制住他的手,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冲许妈妈笑得无比灿烂,看得许安一阵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