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系不远不近——俟雾

第46章：查探

莫绪带着从阿井那里得到的些微安慰又一次来到机甲训练大厅，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才能平息心头的烦躁。

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人来人往。莫绪没有去静息室，而是换了个方向，那里是盛逸最喜欢的战斗区。莫绪很少过来，但很显然此时此刻这里是最适合他的。

迎面走来的碰巧是亦飏，莫绪不由想到这人可真是清闲，仿佛比他这个专门过来修炼的还要勤勉。

擦肩而过的瞬间，莫绪伸出手臂拦着他，看着亦飏平淡的表情微微懊恼，这人还真是终日不变的冷漠啊。

“喂，有没有兴趣过两招？”他很想知道这个受人敬仰的天才到底有多高的水平，正好顺便发泄一下心中不快。

亦飏仔细盯着他看了一会，这才缓缓开口：“好。”

莫绪被他那漆黑的双眼盯得有些发毛，原本以为会被拒绝，没想到却看到他带头向着战斗区走去。

莫绪压下心头疑惑，径直跟上。二人很快便挑选了一间训练室，隔绝了外人的干扰后，一黑一银的机甲相对而立，莫绪也不迟疑，转身腾跃之间就已经进入控制舱，他关闭了精神力控制的面板，而是调出备用的手动操作面板。

等到他做完这些抬起头时，亦飏已经比了个开始的动作。莫绪利落地将双手放在操作面板上，下一刻已经向着亦飏冲过去。

缠斗中的二人带起一阵阵波动，砰砰作响声被房间的墙壁所隔绝吸收。身在其中的二人才知道这其中的激烈程度。

不同于莫绪的猛追猛打，亦飏的攻击中总是带着技巧，甚至连出手的速度和方位都恰到好处，务必要一击即中，不给对手留下反击的机会。

半个小时过后，莫绪的银色机甲身形依旧挺拔，但不可避免地带上了擦伤。他跳出控制舱，收回机甲然后躺到了地板上，并不是觉得累，而是心理上的发泄过后带来的一阵迷茫。

亦飏同样在他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也没有打扰他。

他虽然不知道莫绪出了什么问题，但那种想要畅快一战的眼神他还是懂得的，所以他没有留手，而是尽量做一个称职的对手。结果很是出人意料，看起来平平的新生居然有如此高超的机甲战术，他不知道这人到闵罗学院的目的，但只要没有危害到自己就好。唯一要注意的大概就是他不时出现在药剂学院的真实目的。

起初他的确是这般认为的，可以现在不行。看了看那微微合上的双眼，亦飏有些纳闷地想到他最近这几天似乎都在制造巧遇。

不过是奇怪他为何没有到静息室来而已，不知不觉已经习惯有人在他旁边的感觉。不同于那些各怀目的的人，莫绪的目光是没有掺杂利益的，并不会让他厌恶，所以此番等待并没有白费。

可是到底是被什么困扰住了呢，他想问却发现没有任何立场。他们仅仅是见过很多次，但交谈不多的同学而已，可能连朋友都算不上吧。

过了片刻，莫绪睁开眼睛，其中的迷茫已经消失殆尽，他顺着面前伸出的宽厚手掌看到了正对他示意的亦飏，原来这人还没走啊。

顺从地握住那看起来就很有力量的手掌，莫绪微微笑了笑：“谢谢。”多谢你陪我对练了一场，这感觉很不坏。

这会子神智清明了，莫绪才注意到许多被忽略的小细节，比如那看起来十分眼熟的机甲和战斗风格。

“我好像见过你。”莫绪想了想又补充道：“在虚拟网上。”

亦飏看起来有些诧异：“风扬。”

莫绪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这就是缺席了颁奖典礼的那人。如果是他的话，看起来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应该不记得我了，最后一场比赛中你的手下败将。”

亦飏点头：“记得，你进步很快。”

莫绪没有说话，一个是他所不擅长的，一个是他有所仰仗的自然威力不同。

莫绪心情大好，他站直了身体才不过刚到亦飏的肩膀，但此时也不觉得碍眼。只是抽出了尚且被握住的手：“我想我该走了，不知以后可还有机会讨教一二。”

亦飏感觉手中一空，有些失落但还是点点头：“自然。”看到莫绪坚定的步伐走出房间，亦飏转身进入了战斗区配制的浴室，冲去了早已经蒸干的汗水。

似乎仅仅是一场算不得什么的战斗，却让两人的关系更加良好，真应了那句不打不相识的老话。

亦飏却是对此大感惊讶，终于有一日主动邀请莫绪参加他所在的社团。他是社团的副团长，对此了解的很清楚。社团内部组织的探险活动注重实战，对机甲师的训练十分有效。的确是让人收获颇丰的地方。

因为盛逸的缘故，机甲学院第一社团莫绪是知道的，对此他虽感惊讶却也同意了，顺便把盛逸也带了过去，就当是他入社团的见面礼吧，反正盛逸早就没了那股子别扭，只是拉不下脸来。而且对于亦飏的推荐他还真没有拒绝的理由。对此洛洛很是取笑了他，谁让他当初不屑一顾呢。

第一社团名不虚传，莫绪首次参加活动就去了外围的试炼场，带着药剂学院的学员们，至少战利品是不能够浪费的。而其他人对莫绪的质疑也因此而变成了叹服。

至此而言，莫绪的学院生活越来越偏离预定的计划，其实这也是理所应当的，谁让他最最重要的目的早就从一开始便夭折了呢。其他的也根本顾不得了，顺从本心倒也不错。

莫绪取出换洗的衣服，穿戴整齐就听到敲门声，这里是战斗区的浴室，单间，外面有使用中的标识灯，既然这样还会敲门的自然只有和他一同训练的亦飏。

果然，门一打开，亦飏就立即说道：“我刚接到重要通知，所以接下来的训练就不参加了。再见。”

莫绪暗想这人是不是糊涂了，可以发个信息到通讯器上就是，也用不着连衣服都没有整理好就急匆匆地跑出来。

亦飏身着学院的浅色制服衬衫，他说着便取下了手臂上的外套，莫绪还来不及反应，亦飏的身影已经远去了，莫绪眼前只留下了他抬手之间脖子上滑下的吊坠，鉴于他手腕上没有其他装饰品，莫绪可以断定这定然是他放置机甲的空间装置。当然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耳钉，戒指之类的饰品和各式的装置他都见过。关键在于按熟悉的形状，深色的蓝在灯光下闪着光芒，和浅色的衬衫颜色分明。五角星形状的坠子，中间镶嵌着一颗金色的宝石。莫绪可以确定他肯定在什么地方见过。

刹那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心头一闪而过，莫绪恍恍惚惚地走出机甲训练大厅。许久之后才颤抖着从存储戒指的某个角落里找出那个熟悉的吊坠。

一模一样，莫绪最先想到的是巧合，也许是厂家统一生产的也说不定。十七察觉到不对，自告奋勇地在网络上查找一番，相似的很多，完全重合的却是没有的。

莫绪深呼一口气，拨通了阿井的通讯。

“替我查一个人，亦飏，可能是真实姓名，或者其他代号。还有他在虚拟网上的名字是风扬。要快。”

半个小时之后，莫绪的通讯响起来。看到阿井异常严肃的表情，莫绪心头一顿还是问道：“怎样？”

阿井正色道：“这人来头很不小，小绪你是不是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和他结仇了。首都星太危险，你还是赶紧回来吧。”要知道他一个人多孤独。

来头不小吗，这就对了。莫绪看着阿井那和美貌不相符合的忧虑，一字一顿：“不是结仇，是结亲，他就是小风。”

第47章：年级测试

阿井瞪大了眼：“结亲？你是要把自己嫁出去吗，可一定要考虑清楚，怎么出去没多久就……不对，你说小风，真的是他？”

莫绪因为阿井那不在重点关注范围上的反应而有些无奈，但很快就随着阿井变化的口气而回道：“没错，所以把你查到的信息发过来吧。”

谢家在联邦的地位颇不一般，老将军谢润凭借军功成为联邦的三大将军之一，所以他的子孙后代也是异常的荣耀。谢亦飏并不是莫绪起初以为的什么私生子而是谢家这个军部世家的嫡亲一代，一个独苗一样的存在，父母因为意外事故身亡后，深受打击，心理一度十分脆弱，所以他独自住在另外的星球中，直到十五岁的时候才回到首都星的祖宅。

这是谢家对外的说法，而莫绪却是知晓其中的缘由的，他不是在养病，而是沦落到了不知名的放逐星而已。

这也难怪阿井最初并没有查到这方面的信息，不过，越是往下看，越能够确定这人他就是小风了。

莫绪关上通讯器，顿了顿又站起身来。他一直以来的目标居然这样轻易达到，真是有些不可思议，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但很快，他就清醒过来。阿井已经离开他们的宇宙飞船，正向着他们在首都星的公司赶来。顺便仔细探讨一番当年的袭击事故中真正的目的。所以对于谢家的调查是不可避免的，相信很快就会有进一步的消息。

而他要做的，不是逃避，而是面对小风，也就是现在的亦飏。他暂时还没有打算和亦飏相认，在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

他需要弄清楚亦飏现在的立场，以及清醒的不受误导的思路，所以近距离的观察什么的最合适不过。最理想的结果是亦飏和他父母的事没有关系，所以他不过是晚了一段时间相认而已，也没有什么。万一不幸真的有亦飏牵扯其中，他没有自报身份那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弄得亦飏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可是最近经常出现在周围的可不就是那个看起来有些瘦弱单薄的少年。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可以算的上是很好的修炼对手，可以相互促进的那种，这种感觉是其他人都不能给予的，比如说眼下正缠着自己的许木。

“亦飏哥，你就让我去吧，我真的可以帮上忙的。肯定不会拖后腿，我保证。”少年眨着灵动的双眼，满含期望。

亦飏没有任何动容：“不行，那太危险。我不想让你受访，一点也不行。”

许木眼里渐渐有了泪花：“亦飏哥，我，我是真的想去。”

莫绪不动声色地看着远处那纠缠不休的二人，心头却烦躁得很。自从知道亦飏便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小风后，莫绪无论是看他做什么都觉得不太顺眼。

眼前的人和事就更加让他愤怒，许木那银色的半长发狠狠地刺伤了莫绪的灵识。好你个小风，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冒牌货然后就情意绵绵了。难道就因为那相似的年龄和外貌特征就轻易下结论吗，太武断，太过分。

一点都不够诚心，如果是真心实意的在乎，哪怕变了样子也会发现的，哪里会因为相似就，就……

莫绪相信以小风的人品，他定是去过放逐星找他的，只是不知为何找到了许木，不知道许木到底是如何解释的，居然让亦飏小许小许的喊个不停，而且最关键的是他到底是怎么样编排的自己父母，想到此处，莫绪实在是忍不住了。

轻轻地从高处跃下，莫绪转眼之间已经到了亦飏面前。

“亦学长。”

亦飏正不耐烦中，看到莫绪的出现顿时推开了许木：“是你。”

许木不甘心地又将身子依了过去，对于这个让洛洛赞誉有加的莫绪，他直觉的有已经不安，似乎有些事情是他所不能掌控的。

“嗯，我来找洛洛姐。”莫绪的神色平和，和亦飏的冷漠相去甚远，却本质上还是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一样的让人难以接近。

“亦飏哥。”许木那柔弱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莫绪看了他一眼便要转身离去。他觉得自己真的会忍受不住然后揭穿亦飏的身份。

亦飏却突然开口：“下个月的年级测试你可有兴趣参加？”

莫绪心头一动，他自然不会错过和亦飏有更多交流的机会。

这年级测试是专门为高年级的学员升级准备的，他们会通过学院的任务系统随机抽取测试任务，完成后便可升入更高的年级。任务难度很大，所以参加测试的学员可以挑选五到十名陪同者作为辅助。

莫绪仔细想了想，这才问道：“是学长你的测试吗，难道学长是要从闵罗学院毕业。可是我不过是个一年级生，恐怕还没有资格参加。”就算他十分的想要参加，也不能这么迫不及待，总得认清楚现实状况。

亦飏想到了他在机甲训练室中的表现，还有那不知深浅的精神力。很是不赞同他的谦虚：“不会，我相信你。”

莫绪心里一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仿佛真的听到小风对他说：我相信你。

一个“好”字还没有说出口，就看见许木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他才一年级都可以去，我都已经是六年级了，亦飏哥，求你了。”

原来他们说的也是这件事情，莫绪点点头：“我先考虑一下，然后答复你。”

亦飏有些无奈地看着许木，然后揉了揉他那银色的头顶：“好吧，不过你一定得多加小心，跟在我旁边不要乱跑。这次任务很危险。”

许木高兴地欢呼，连连点头。他终于可以帮上一点忙了，总算又离亦飏更近了一些，可是看到那个受到重视的莫绪，还是很不喜欢。虽然亦飏哥对他的态度没有对自己这么和善，也没有说太多话。

可惜许木身高有限，被喜悦冲昏的头脑也不够灵光，没有注意到亦飏的神色，或许他注意到了，但仅仅觉得亦飏的冷酷的脸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亦飏看着他的发顶，思绪早已经远离。许木是他在放逐星系遇到的孩子，银发和杰出的精神力差点让他认为那就是小绪，可一旦对上那单纯的眼睛，他便知道不是。

不是，小绪的紫色眼睛那么神秘绝对不是许木可以相比的。

可是那银发偏偏成了个念想，所以他把许木带回来了。却也带回来一个痛苦的源头。倘若他真的糊涂，大可把许木当作小绪，从此好好相待也算是件好事。

可偏偏他清醒的很，清醒到让自己都有些后悔的地步。他的心里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不是小绪。他想要对许木好一些，安慰自己这样小绪就会过得很好。很快另一个声音就会跳出来告诉他，小绪说不定正孤零零的一个人受苦，你却对一个不相干的人这么关怀备至。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自欺欺人，他还做不到。他下意识地反对许木前往测试，因为他不打算让他的小绪受到伤害，所以的一切都让他来应对就好。小绪还仅仅是个小孩子。

莫绪的出现让他冷静下来，这个让他看不透的少年给他的感觉有些奇怪，和他在一起修炼精神力、机甲对战的时候总是有些放松，而且那淡紫色的眼睛常常给他一种错觉。这让他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想。

这会子见到他的出现，不知怎的就想邀请他一起参加寒之的年级测试，大约是因为他的技术还不错吧。不过，他好像忘记告诉对方，这不是他的什么毕业任务。不过这大概也没有什么区别，亦飏这样想着，也就没有发个通讯补充说明。

所以当莫绪收到盛逸的消息时，自是十分为难。真是的，为什么那个陆寒之也赶在这个时候进行测试，而且，盛逸什么时候和他的关系这么密切了，居然会找到他的头上来。

他当然知道年级测试很重要，可是难道他的寻人大计就可以忽略吗。所以莫绪狠了狠心，还是拒绝了盛逸，反正他也不想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第48章：最后的温柔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莫绪不由想到他来到闵罗星也已经有一年的时间。正是闵罗学院放年假的时候。他们低年级的学员期末测试要简单一些，没几天就已经结束。

等到他去申请测试陪同的时候，才发现搞错了测试目标人物，盛逸那边又折腾了一会，心里头却有些埋怨亦飏。

搭乘学院的运输舰，几人顺利到达了测试目的地。从运输舰上一下来，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荒芜的岩石，层层叠叠一直延伸到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