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系不远不近——俟雾

身后的运输舰完成了他的使命毫不留恋地驶离，等收到他们完成任务的信号或者遇到危险时才会再次出现，但求救信号一经发出，便代表着任务失败，这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

小队是由陆寒之带领的，毕竟这是针对他的测试。根据学院的测试相关规定，测试学员可以申请外援，但一旦得到比他更高等级学员的帮助，比如亦飏，同时也必须带上三年级以下的学员。

说是为了强弱组合之间的平衡，让低年级学员增长见识。其实说白了就是不想让学员顺利完成任务，总要找点小小的阻碍。而且自信自傲的测试学员恐怕也不会愿意邀请更高级的外援来助阵，自己在一旁看着吧。

所以低年级的便是莫绪和盛逸他们两个，相对应的便是亦飏和另外一名九年级的学长，名叫崔录。崔录看起来人高马大，但人却极为热情，脾气也好，和众人也说得来。他和陆寒之也算得上是不错的朋友。

另外还有一位身份特殊的许木，他的身份是药剂师。陆寒之的测试任务是探索未知的星球，也就是他们刚刚抵达的编号W236的星球。据说是最新发现的小行星，从表面看上去似乎一片荒芜，但星球管理署认为此处环境有可能会有智慧生物的存在。所以陆寒之的任务便是探测此处的智慧生物，包括动植物矿藏之类。

而许木的专业特长便是用在此处的，本来的人员是洛洛，却被许木替换了。不过这并没有多大的影响，本来药剂学院对体能的要求就不高，所以他们的能力和年级是对等的，但体力可就万万不敢保证的。许木的专业知识应付这些也是足够的。

而且，以闵罗学院对药剂师的重视，他们的专置机甲防御力惊人，就是行动迟缓了点。安全却是无虞的。

星球并不是很大，但走过一遍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所以他们准备了必须的食物和饮水，至于就地补充很难说，看起来乱石丛生的星球不知道会有什么存在，也许什么都没有。

可以说，陆寒之的运气还是不错的，这个测试虽然枯燥了些，但危险算不得很大。按部就班就好，陆寒之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此行人员并不是很多。陆寒之自己配上专用药剂师许木，两个高年级的和两个低年级的。

鉴于陆寒之和盛逸的友好关系，他自然地转移了本应施加在许木身上的关注，进而投射到盛逸身上，好心人崔录想要关心被冷落的许木一把，却发现人家早就老老实实地躲在亦飏旁边，他压根就插不上手。

再一看旁边还有个一年级的学弟，就是看起来有些冷冰冰的，那银色的机甲看起来就不是很好接近的模样，实力似乎也不是很弱。崔录郁闷地要死，横看竖看，他就是个多余的，真不知道到底是要来干嘛的，要说他也是强弱组合中的强者，怎么就没有一点感觉呢。

有同样想法的莫绪同学，心里头也很不好受，感情他就是个凑数的，看看陆寒之大概是想要找个高年级的崔录来帮忙，然后就顺便让他这个一年级的过来了。

幸好他本人实力不差，否则要真是刚入校的菜鸟水平，指不定会被折腾成什么样子呢。而且这是测试，可不是来郊游的，居然找两个一年级的，再配上个防守强劲，毫无进攻能力的药剂师，真是不明智的组合。

好吧，有十年级生亦飏在，许木的安全无需担忧，而盛逸也有陆寒之关照，人家好歹是机甲大赛的冠军呢。所以莫绪左看右看，他应该跟在崔录的后面才比较合适，对吧。

话是这样没错，可是亦飏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不管不顾呢，太让人怀念放逐星的无微不至了，不对，是你这无微不至用的不是地方。

莫绪冷着张无人可以看到的脸站到崔录旁边，弄得崔录茫茫然，但这好歹也是学弟友好的表示，他这个学长总要担当起照顾的重任。

于是，这样一个奇怪的组合慢悠悠地上路了。目标是重点探测W236上的智慧生物，顺便采集其他的样本。

这个星球给人的感觉是荒芜，安静，红色的乱石堆透着一股诡异。他们已经驾驶着机甲行进了两天，除了石头还是石头，间或有着石山，石洞。他们从采集到的样品中分析到这些只是普通的石块，并没有什么特殊价值。

机甲外面的温度很高，地面呈现龟裂的迹象，夜晚时温度又极低。他们的休息时间便控制在傍晚的两个小时左右。若不是偶尔有山洞可以让他们暂时休息，恐怕真的要一直困在机甲中了。

第三天傍晚的时候，他们终于在休整时看到了W236星球上的第一种生物，那是一只红色的类似蜥蜴的动物，它从岩石下钻出来，向着他们张望，然后不知怎地又跑得飞快，突然就不见了。几人压根就没有看清它的具体形态。

彼时，莫绪几人正在准备晚饭，简易的锅炉架起来，速食汤包放进去，这对于久居首都星的人来说无疑很简陋，但他们并没有多做抱怨，毕竟，再华丽的营养剂也比不上这简单的热汤。

更多的原因是他们都曾经历过这般环境，高年级的学员并不是第一次经历测试，而许木本身就来自环境恶劣的放逐星，盛逸陪在陆寒之身边，自是一点怨言也无。唯一敢嫌弃的大概只有莫绪一人，他是在心里偷偷嫌弃的，想当初他连餐厅的食物也是照样厌恶的，不吃就不吃呗，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他心情不好，也懒得在这几人面前装下去，众人也只是认为他习惯食用营养剂，并没有多做怀疑。

仅仅是匆匆一瞥，正忙活着为亦飏盛汤的专业人员许木，便断言那是普通的长腿蜥蜴，不足为奇。

专家发话，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而且许木不愧是药剂学院出来的，这做饭的水平也是一样的高超呢，这个味道还是很香的。

莫绪却听十七提醒道：“小心，这些可不是普通的蜥蜴，他们可是群居生物，擅长奔跑，聚集到一起那个威力还是很大的。”

莫绪点点头，正要说话，却听到嗡嗡声由远及近，以他的灵识可以看到四面八方有无数的长腿蜥蜴在接近，看上去颇为壮观。

他们被包围了。虽然距离还很遥远。

“大家小心，这些东西很不寻常。”说着，莫绪已经迅速钻进机甲，进入备战状态。正在喝汤的几人略微动容，但很快在许木的安慰下放下心来。

“不就是普通蜥蜴吗？大家不用担心。”许木有些得意地看着那高大的机甲，他就是不太喜欢莫绪，而且不管怎么说，他的话才是被众人重视的那个。

盛逸站起身来，看着陆寒之和莫绪，有些犹豫不决。陆寒之什么也没说却是加快了进食的速度。崔录一直低着头，但从他紧绷的肌肉来看却是没有放松的。

亦飏拍了拍许木的胳膊，示意他不用担心，然后又递给他一个汤碗。不管有没有危险，有他在这里，自然是不会让小许受到任何伤害的。

莫绪觉得他已尽到提醒的义务，既然没人相信，他也不会眼巴巴地凑上去，他可保住自己不受到危险，但其他人却是轮不到他来照看的。当然，盛逸是除外的。

至于剩下的，不是用不着，就是和他没什么干系。

第49章：流沙

果然，不过是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便可以听到蜥蜴从沙石地上经过时响起的沙沙声，混乱而又密集，让人头皮发麻。

一直处在紧张和兴奋中，反应最为快速的盛逸溜出洞穴瞟了几眼，然后急匆匆地喊道：“不好了，好多蜥蜴向着这边过来了，到处都是红通通的。”

说话间，几人已经有条不紊地收好工具，然后分批出了洞口。这个洞穴十分简陋，若是被堵在里面，情况恐怕会更加糟糕。

放眼望去，外面的场景比盛逸描述的要红艳得多。裸露在地表的红色岩石被同色系的蜥蜴覆盖住，看上去高低起伏，仿佛是在狂风的吹拂下，缓慢流动的沙丘一般。但很快就会发现那些突起的部分被缓缓地磨平，然后归于一体，如同一条红色的河流，从四面八方向着他们所在的山洞汇聚。

“它们把岩石都吃掉了，怪不得长成红色的样子。”盛逸的声音很小，几乎要被淹没在沙沙声中，但周围的几人还是听得很明白。

许木已经进入他那架全面防护的机甲，面色如何不得而知，但那有些颤抖的声音还是可以让人知道他早已经没有方才的冷静。

“我不知道这里的蜥蜴居然会是这个样子的，亦飏哥，现在怎么办？”

亦飏站在他的旁边，声音和那黑色的机甲同样的沉稳：“不用担心，没事的。”

就在这时，红色蜥蜴大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到达他们不足五十米的地方。近距离的观察才会发现它们的真实形态，自然比不上整体的河流壮观，但恶心人的程度一点也没有减弱，半米长的身子因为沙地的摩擦，显得坚硬无比，以岩石为生的它们有着骇人的尖牙，曲起的头颅虎视眈眈，似乎下一秒钟就会扑向眼前的猎物。

而情况也正是这样，它们首先和一枚能量束相遇了。“轰”的一声过后，原地留下了一个直径五米的平地，但令人惊讶的是那红色透着焦黑的土地并没有保持太久，便被后来者重新占领了。它们锲而不舍地继续向前，没有对同类死亡的哀悼，也没有对能量束的畏惧，依旧一往直前。

后面的几人反应也不慢，见盛逸的攻击无效后，各色的武器纷纷亮出来，毫不迟疑地丢向那再明显不过的蜥蜴群，确切地说是蜥蜴堆。

弹药的耀眼光芒在红色地表面前也显得那么脆弱和不堪一击。他们的攻击远远比不上后来者填充的速度。

一马当先的陆寒之皱了皱眉头：“准备撤离，继续打下去也没有用处。”他们的武器和资源也是有限的，再说他们的任务是探测而不是碰撞和交火。

另一侧的崔录带头将机甲升空，从包围圈的正中央驶离，莫绪紧随其后，他没有对付这些长虫的兴趣。

待机甲行驶平稳之后，他看向身后，陆寒之和盛逸已经赶了上来，此时的蜥蜴群距离洞口还有不到五米的距离。从空中看下去的场景又是另外一番感受，犹如扇形般的红色河流，中间仅剩的是两架机甲，前面的黑色机甲灵巧不凡抵挡着一波波的攻击，后面的浅色机甲虽然笨重但也算平稳地开始升空。

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好担忧的，除了通讯频道中亦飏的指挥若定。

“小许，不用紧张，启动自动驾驶程序。”

“你一定行的。”

但让人难以相信的是许木他真的很行。驾驶机甲从三米高的地方坠落是什么感觉，莫绪不知道，但他初学机甲时也是蹒跚学步，跌倒的滋味是很不好受的，对人的身体冲击很大。尤其是许木掉进了蜥蜴堆中，尽管知道机甲的防护很强大，但红色流光在眼前飞过的强烈刺激还是让许木惊叫起来。

莫绪不忍再看，闭上了眼。亦飏不知取出了什么工具，对着许木轻轻一喷，然后看也不看地抓住他一只手臂，瞬间直冲而起，稀里哗啦的蜥蜴纷纷掉落同胞群中，半点声响也无。稍微落后一段距离的陆寒之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调转头来架起了他另一只手臂。

可怜他那机甲瘦弱的身板吭哧吭哧地将许木带来了包围圈，这才松了口气。

事实证明，莫绪和阿井的策略是正确的，身轻无负累是最好不过的，最起码逃跑起来方便，偷袭也迅速有力。而且单纯的防守总是不够稳妥，毕竟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而不是死扛。

眼前的就是最好的反面教材，终于许木在亦飏的安慰下掌握住了自身的平衡，看来他是真的被吓坏了，接下来的路程中一直沉默。

自从他们遇到过以数量取胜的蜥蜴大军后，后面的探索路程很是不太平。从凶猛的秃鹰到灵巧的不知名兔子，从黑色的昆虫到和沙石融为一体的小型动物，在傍晚这短短两个小时内纷纷登场，不时给他们带来困扰。

经过许木的分析，这些动物的生存环境基本接近于沙漠地区，所以智慧生物什么的可能不会出现的，目前有探索价值的大概就是这些普通的沙石掩埋下的矿藏。

摸清楚这些本土动物的习性之后，一行人将注意力大都放在了地下。人手一个探测仪，看起来倒有些好笑。但不管这么说，再过两天，他们就可以完成整个星球的探测任务，至少离开这个让人不喜的陌生星球还是很值得期待的。

莫绪默默地跟着崔录旁边，他们两人一组分开来行走，但距离并没有离开太远，谁知道会有什么未知的生物突然冒出来，给他们一个惊喜呢。离得近些也有些照应，顺便扩大探测范围。

眼见着傍晚就要来临，莫绪停下了脚步：“崔学长，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他们也是人，也是需要休息的，莫绪的休息指的却是修炼功法，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停下来的。

前方的崔录闻言转过头来：“没错，是该回去集合了，不过今天还是没有什么收获啊。”

莫绪点头：“是的，说不定陆学长他们会有不同的经历。”

“但愿吧。”崔录对此却不抱什么期望，很有可能这次测试得不到什么好结果。这么大一个有生物存在的星球，必定有它的不同之处，关键是他们还没有发现。如果是经过初步检测没有利用价值的行星哪里值得闵罗学院将它列为年级测试。

莫绪的说法还是有一定预见性的，有不同经历的人的确存在，但不是陆寒之，而是亦飏他们。

莫绪叹了口气，居然又是他们，真是让人头疼。虽说亦飏的水平保证了许木的生命无虞，但时不时的小摩擦还是容易让人心头一跳的，只是不知道这次又碰上了什么，希望还是有惊无险最好。

但陆寒之传过来的通讯明显表明事情大条了。莫绪和崔录也不怠慢，赶紧朝着临时更改的事发地点赶去。

情况果然很是糟糕，原本亦飏带着行动缓慢的许木走的是中间的直线道路，谁料想他们走走停停，好不容易看到探测仪有点反应，中途落地的地方居然是流沙。

亦飏反应也算迅速，他虽然抵不住流沙的吸引力无法驾驶机甲离开，但好歹也算缓住了坠落的趋势，只要许木援助一把，就可逃离生天。

但他们却忘了，许木的操作技术在平地上尚可，流沙地区就有待考究了。而且以他的笨重程度无异于是雪上加霜，流沙来的更加猛烈。

陆寒之赶到的时候，许木居然比亦飏还要凄惨，流沙已经到达他的腰部。陆寒之和盛逸两人正在一旁想办法，他们将长长的金属绳索抛给许木。眼见着全无动静的机甲让众人心急如焚，这个时候就算请求支援，学院的救援队伍赶到恐怕也已经来不及了。、

虽说他们出发前有签订各项条约，但当真正面对生死的时候，还是让人心里发颤的。盛逸的眼泪都已经出来了，声音里带着哭腔。

“怎么办，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

莫绪远远地就看到亦飏驾驶的黑色机甲，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冲向许木，给了他一个助力，终于许木凭借着支撑力让动力系统重新工作，险之又险地摆脱了流沙地。

而亦飏经此一番折腾，脚下没有借力，反倒下坠的更快。但他却没有担忧，他的机甲性能良好，就算失去氧气凭借着储备也可以存活三十个小时，足够等到救援。

而许木的情绪远没有他的镇定，所以只好先让他上去。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想过会让许木受到伤害。

许木自然也看到了这一状况，他的声音充满了惊恐：“不！”

莫绪没有什么时间去注意这些，当他看到黑色机甲的头颅被流沙吞噬的时候，头脑一片空白，待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深陷流沙中，透过灵识看到了那人的身影还在不停地下坠。他想也不想地伸出机甲的双翼，护住了那人。

流沙中没有声音，他们甚至看不到彼此，但莫绪心头唯一想的是，他还没有和亦飏相认，怎么可以让他就此消失。

不，他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那个时候，他分明忘记了机甲的防护功能，只知道亦飏还在里面；他也忘记亦飏的能力，哪里会应付不了这种危机，也许更加危险的场面他也经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