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系不远不近——俟雾

至于等有一天亦飏知道阿井是曾经那个破破烂烂的六号是什么表情，他也很期待呢。虽说他如今成了二哥有些难以接受，但谁让他看起来就比阿井年轻太多呢。

阿井冲他点点头：“你好，我可是常听小绪他提起你。”

谢亦飏不由开始正视这个来历不明的人：“这些年辛苦你了。”竟然把小绪养得这么瘦。

被忽略在外的蒙祥终于从石化中复活：“啊，老大，这就是你一直让人寻找的那位，果然很招人疼。”真品果然比冒牌货好得多，而且不排除爱屋及乌的缘由，他爱老大，爱女神，呜呜，他的女神再也回不来了。

他原本想着让老大帮帮他，但很明显老大他自身难保，早在他命人四处寻找的时候就意识到了。

莫绪早就知道蒙祥是谢亦飏信任的属下，否则也不会当面就相认，但这种长辈的语气是从何而来。

第54章：当年

蒙祥并没有得到亦飏的回答，只见他冲阿井点点头：“这位阿井先生，请自便。”然后又转向蒙祥，“好好招待客人。”

蒙祥眼睁睁地看着莫绪被拉着走向楼梯，他情不自禁地看着阿井，带着些讨好的笑：“阿井，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呃，请问你需要些什么？”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阿井似笑非笑地撑着下巴，好像有什么很开心的事情一般，听到他的问话，只是漫不经心地摇摇头。他的身体构造还没有完全实现拟真，当然外表的程度也是失真的。哪里敢喝点什么，但这般呆坐也没什么意思，看样子那两个人是去叙旧，恐怕要等上很久。

“我看谢先生家的风景和布局挺不错的，不如出去走走吧。”

蒙祥哪里有不应的道理，立即跟着阿井身后当起了向导。

莫绪此时正站在五楼的顶层花园中，如果没有那层透明的自动罩子，真的和地下没有多少区别。从高处俯瞰下去的感觉自是不同，蒙祥二人也成为了一道风景，当真是英俊无双，无比和谐。

他欣赏够了这才转过头来看着亦飏：“你的这个花园还真是很不错。”虽然比不上闵罗星球的广阔，但品种还是多样的。

亦飏从一开始就没有停止过看他，小绪虽然和小时候相比并没有多大变化，无非是个头高了些，但在他面前还是同样的稍显瘦弱。

“你喜欢吗？以后还可以送给你一个更好的。”他知道小绪喜欢这些花草，即使是在物资稀少的放逐星也对这些不能吃喝的东西更感兴趣。

“好啊。”莫绪也不推辞。他深吸了一口气，各种花草淡淡的芳香让人沉迷。

亦飏的声音透着迟疑：“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你既然到了首都星为什么不来找我。”而且居然还敢不告而别。

莫绪闻言停下摆弄一株大型不知名绿色植物的手指，他看着那表面坦然实则身体紧绷处于紧张的亦飏，顿了顿，露出苦笑来。

“你以为我不想吗？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你的，要知道刚离开的时候你可是什么信息都没有留下，我能找到你哪里有这么简单。多亏了阿，大哥的帮忙。”莫绪说着竟然有了丝委屈。

谢亦飏想要抬起的脚步到底还是没有动，他知道如果这个时候不把他们之间长久以来形成的陌生去除，不管是一下子还是慢慢来，都会有很不好的影响。

莫绪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在放逐星附近和阿井的相遇，简略说了那场突然的袭击，然后就是和阿井四处走动的经历，希望能够找到亦飏，多亏有闵罗学院的存在，他不过是碰运气一样的举动竟然真的会成功。至于突然的离别，说到此处莫绪紧紧盯着亦飏那漆黑的双眼，并没有在意其中的期待和紧张。

“自然是因为父母亲的关系。”

莫绪浑身透出的冷冽让谢亦飏身子更加紧绷，他害怕这其中有什么是他所无法掌控的。他甚至顾不得想要问小绪他成为机甲师的机遇。

“大哥大嫂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甚至以为你也……我一直让人去放逐星附近寻找，希望会有奇迹发生。直到有一天我听说有一群疯疯癫癫的海盗，他们满口的胡话，可是还是莫名地相信那就是你。”自欺欺人也好，或者其他，都让他更有拼搏下去的动力。

莫绪想了想才明白大概是那群被换成悬赏金的海盗吧，当时因为觉得不会有人相信所以才不管不顾没有采取措施。想不到……

莫绪却没有想要九曲十八绕的想法，他今日主动找上门来，便是已经将所有的一切都弄明白，事情总要解决的，就算继续拖下去不见得就是好事。

“那你可知道他们是为何遇害？”仅仅是豪门恩怨的争夺就牵扯出无数的无辜，让他的父母因为好心就得到如此下场，让他无法不恨，他不怨亦飏，却对谢家的恩恩怨怨恨之入骨。如果不是看在亦飏的面上，想要和他打个招呼，恐怕早就独自一人杀将上去，瞬间一切恩怨都烟消云散，偏偏这中间夹着个亦飏。

莫绪的声音透着狠戾让谢亦飏吃了一惊，却还是十分体谅他幼年失去双亲的心情，这种心情他懂的。但小绪的口气让他心存疑惑，轻声问道：“海盗？”

莫绪冷笑了一声：“没错，海盗可真是把好用的刀呢，不过用多了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谢亦飏心头疑惑更甚，看来有什么是他所不知道的：“小绪。”

高大的男子倚在透明墙壁上，眉心紧皱，凝重而又压抑。莫绪咬咬牙，总是要知道的，何必隐瞒呢，当断则断。罢了，同是天涯沦落人。

莫绪取出小小的存储器，递到谢亦飏的面前。见他不动干脆直接接入他手腕的通讯器，一段资料被迅速传递过去。

谢亦飏的不安越发浓厚，他突然很不想知道资料的内容，他怕这其中会有什么更加可怕的阴谋。他现在力量还十分的弱小，只能等待慢慢壮大，而小绪的出现更加让他担忧。为什么他不能够保护自己真正的家人。他恨自己的力量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不堪一击。

眼前的影像已经开始自动播放，谢亦飏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有什么都必须面对，最起码他现在已经见到了完好的小绪，心头的大石也已经放下。

莫绪走到一边，留下亦飏独自面对那残忍的事实，他也是偶然才知道的，没想到他们的命运倒还是挺相似的。

另外一边，蒙祥和阿井正坐在某处歇息，谈笑间仿佛多年的好友。

莫绪回过头就看到亦飏脸色有些苍白，他安静而无意识地盯着某处绿叶。

谢家的老爷子当年趁着另一个星系的国家虎视眈眈，海盗盛行的内忧外患之际，立下赫赫战功，一时风头无两。几十年过去后家族越发兴盛，而竞争自然惨烈。谁都想要进入军部和议会，而联邦如今早已开始腐朽正是一盘混乱。

人类的寿命延长之后子孙自然也就兴旺，那错综复杂的关系让人瞠目。谢润有三个儿子四个女儿，孙子之中最为优秀的便是亦飏的父亲谢允泠，是优秀的机甲师和战舰指挥官。谢允泠娶了当时的大财阀的孙女，郎才女貌一段佳话。

女方甚至赠送了一颗独立的小行星作为嫁妆，而谢亦飏便是出生在此，那年他们一家三口去往幕格拉的祖宅，却不幸遇到海盗，全舰覆没。

没有人知道当年襁褓中的亦飏会侥幸得救，进而到了放逐星，兜兜转转又回到首都星。谢润的长子是个懦弱些的，一门心思都献给了科研。所有人都知道谢润的次子谢柘为侄子报仇，剿灭了海盗并凭此功劳进入军部。但没有人知道这一切都是谢柘的自导自演。

十五年后，面对当年的漏网之鱼，他的儿子谢允涞故技重施，目标却是他莫绪的亲身父母和他自己。

他可以看在亦飏的份上，不会整个铲除谢家，但谢柘一家他是绝不会放过的，同样都是一家人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更何况如果亦飏知道他所遭遇的一切都来自亲人又会作何感想。他不会隐瞒，但作何选择确实亦飏的自由，他不会干涉，他也相信亦飏不会阻止他的行为。

唯一庆幸的就是亦飏和这一切都没有关心，他没有忘恩负义地要抛弃收养自己的大哥大嫂，也没有对他这个身份来历诡异的侄子露出不满。他可以放心的解决父母的事情，希望他们能够安息。

莫绪心头烦杂地听着身后走来的脚步声，亦飏他会做什么选择？会不会认为他是污蔑和胡说八道，然后将他赶出去，还是会相信他然后大义灭亲。或者是什么都不做。

“小绪。对不起。”谢亦飏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但这几个字却不会被莫绪漏听。他僵硬地转过身，早就应该知道会是这样，不是吗？但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

谢亦飏轻抚这莫绪的脑袋，就像小时候安慰他那样。不得不说那位阿井还是很有本事的，能够查出这些不为人知的秘辛。

第55章：缓和

莫绪对上亦飏冷静的神色，心里渐渐平静下来，好像他们之间完全对换了身份和心情。看来他今日所带来的一切并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

“原来你都知道，倒是我多此一举。”说什么对不起，又有什么意义呢。到底谢亦飏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小风。他们之间的隔阂早已经在无声无息之间存在。

“是。”亦飏毫不迟疑的回答证实了莫绪的猜测，这些年他并没有闲着，再加上父母亲留下的某些信息，要查清当年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可能。

莫绪微微笑起来，带着些自嘲，这样也好。既然弄明白他们的立场，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好办多了。

“我不会放过他们的，难道你是要阻止我吗？没用的，亦飏。”他根本就不是手无寸铁的放逐星居民。不会只能凭借心中的愤怒和恨意而无能的抱怨或是飞蛾扑火。

亦飏看着莫绪略微后退一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表情，不由有些难过，他的反应很不对劲。听到这话更是让他心跳加速。不对，事情不应该会变成这个样子。

“小绪，你不要乱来，这件事很危险，交给我就好，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这些年你肯定过的很辛苦吧，真是难为你了。以后我会照顾你的，所以和我回灵星好不好？”

交给你，你打算如何呢，莫绪心下一沉，对亦飏的提议并不赞同。可是很快他就难以继续将这个念头继续下去。他听到亦飏轻轻地说“你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重要吗，谢家的人才是如此吧，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为何还要说出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虽然说亦飏算得上是他在这个世间唯一的牵挂，需要他多加关注的，毕竟人类的躯体可是比阿井他们脆弱太多。

莫绪点点头，他到底还是舍不得这难得的牵挂，就如同放逐星上那和睦的场面。就让他再一次回忆那难得的时光吧。

至于谢家，他看了看亦飏，无论是谁都不能够阻挡他的脚步，他要让谢柘失去他用别人的生命所换来的地位和财富，一步步变得一无所有，然后送他们下地狱吧。至于亦飏所说的交代，他应该相信吗？或许他应该给他一次机会，不管亦飏的想法如何，对于他们共同的敌人肯定不会手软的。

他愿意等上一段时间，反正只要找到了最终的幕后指使者，剩下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再简单不过。

而关于亦飏的归属问题，他却是无能为力不肯逼迫的，无论如何，从血缘上来说亦飏他毕竟还是谢家的子孙，而且前途无量。他莫绪不过是偶然出生在和他有收养关系的家庭中，而且还是带着前世记忆的，这层亲情恐怕又会被抹去一层，所剩无几。他还在报什么期望呢，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那放逐星上虽然贫苦，但和美的一家。

他了却父母的事情后，大概也是要远离的。对于联邦而言，他不过是个过客，数千年乃至无尽的寿命注定了他们的相逢和相处不过是沧海一瞬。

或许他应该考虑和阿井去他的第三文明看看也不错。

“小绪，小绪，你在想什么？”亦飏的手从他的眼前挥过。

莫绪恢复了他们初见的平和，略带些激动：“没什么，你说的灵星是什么地方？”

亦飏看到莫绪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微微弯起唇角：“那里是我们的家，是父母留下的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谢亦飏紧紧盯着莫绪，生怕他说出什么意外的回答，他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温暖的有父母气息的地方，有一堆朋友和属下。更加不容易地找到他一直以来的牵绊，小绪还活着真是再好不过，能够再一次相见真的是他的运气。

如果小绪愿意和他回灵星那该有多好，千万不要再随着那个来历不明的阿井四处游荡。他希望能够像小时候那般继续照顾小绪，这些年的拼搏和苦难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为了让自己关心的人不再受到危险，为了自己枉死的父母和那些被牵连的人们和他们的后代。

他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

莫绪看向那透明罩子外的蓝天，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过了许久才回道：“好啊，什么时候。”他还想和亦飏多待一段时间，经过了九年的分别，他真的很是期待着难得的重逢。也许以后他们再也不能经历像在放逐星简陋的小屋中那样温馨的生活。

亦飏的嘴角弯的更大，他紧紧抓住莫绪的手臂，片刻也舍不得将目光移开，这是他曾经一手照顾养大的孩子啊，人生中最后的温暖。他盯着那紫色的神秘眼睛，近到可以看清其中的影像，那里他的嘴角上翘，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样轻松的笑过了。

在他看不到的方向，有另外一个银色头发的身影怔怔地看着离得极近的两人，怅然若失。

许木觉得如坠冰窟，他不过是想要到顶层花园去找些药物，却不想看到这样一幕，亦飏哥他今天明明是一大早就出门的，还说这几天恐怕都不会回来。而且这里可是幕格拉啊，他早就猜到亦飏哥身份不凡，却也是最近才知道他是谢家的小少爷。

于是他终于只能不甘不愿地默默注视着亦飏哥，他知道就凭一个放逐星来的普通人，就算有着药剂宗师的身份大概也是配不上的。尽管如此，他也还是想着只要能够陪伴在亦飏哥身边就可以了，只要能够看着他就好。

他在放假的日子里仍旧拼命钻研药剂，一刻也不敢放松，可那个同样银色头发的少年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顶层，要知道平日里可是只有他一个人进来打理的，别墅里的人似乎也默认了这里是属于他的。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少年几乎挨近了高大男子的怀里，他到底是谁，和亦飏哥又是什么关系，许木的心头一阵繁杂，他不甘心，就算有了心理准备也还是难以接受。

莫绪解决了心头的困扰，也对以后的事情有了打算，心情也就好起来，他不舍地看了一会花园，然后这才正色道：“对了，这次来还有另外一件事，你很缺少武器吗？”

亦飏点点头：“没错，等你到了灵星就会知道。”

莫绪并没有多问，灵星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他们一时半会还没有调查清楚，那里的防范很严密，不过他和阿井也有了一些猜测，毕竟是他的父母亲留下的星球，有一些私人武装也并不奇怪。而想要在联邦的首都星正大光明地弄到武器弹药还真是不太现实。这也是阿井生意红火的缘由，好在他也知道要做好防护工作，否则也那脱俗的美名恐怕早就传遍联邦了。对于这件事，莫绪也就上了心，原本不过是借此来接近亦飏。

中午的时候，莫绪终于再一次品尝到在闵罗学院肖想许久的美食。不管亦飏他的厨艺如何，但终归是小时候一直吃着的食物，味道总是最好的。他能唤起最留恋的回忆，让人欲罢不能。

阿井淡定地看了一眼心情不错的莫绪，和一直笑呵呵的蒙祥，然后对着面色不善的亦飏告了别，什么美食也比不上他最珍爱的能量。更何况他觉得可以和人类完全相媲美的仿生身体实在是太脆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