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等待——林夕隐

“啊！这个作者是不是那个传说和同性男友私奔了的那个？”梁浩惊道，

“嗯，是他。”肖茂被他吓了一跳，抬头瞟了他一眼。

“真的啊？！他真是个GAY？也太大胆了吧！”说道这个词，梁浩偷偷看了肖茂，发现他表情平静没有什么反应才稍稍安了心。

“应该是真的吧。”肖茂又低下头继续看书。

“不会是个噱头吧，不然怎么会只有小道消息报道过？”梁浩忽然又放心地想想，他们说不定有什么感应，自己是直的，店长应该不会看上他的。

“不知道，不过X文学奖取消了这本书的提名。”肖茂晃了晃手里的书，“其实写得真的很不错。”

听到肖茂这么说，梁浩也来了兴趣：“真的？那我也看看。”

“你从书柜上拿一本看吧，可别弄坏了！”

“哦。”梁浩拿了本书，倒是小小心心地翻开，看了会儿……

“这书家长里短的，看得好困，我还是比较刺激一点的。”梁浩合上书，揉了揉眼睛。

“他也有写侦探。”

“我可不想看文艺风的侦探小说。”

“他侦探小说不是这个调调，也写得很不错。不然你也可以看看那里面有本恐怖小说。”肖茂顺手指了指柜台边放着的几本书。

“这书店里的书你该不会都看过吧？”

“没，实在太多了，我不感兴趣的顶多随便翻翻，有人问的话也好有得说。”

“那这店里的书你大约看完了多少？”

“不到有三分之一吧，没有时间啊……”肖茂环视了一下书店，遗憾地说。

梁浩直冒冷汗，干笑了几声，这书店里成百上千的书，谁要让他看完十分之一他宁愿去死。

“小猫你还真是爱看书，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你才开书店的吧？”

“是啊，我很喜欢看书，什么书都爱看，开书店一直是我的梦想。”

“哈，小猫你原来肯定是好学生，不像我是打架斗殴的问题学生。”

肖茂眼里满是遗憾地说：“才不是什么好学生，我连高中都没毕业。”

“啊？你没毕业？出了什么事？”梁浩很惊讶的样子。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想学了呗。”肖茂笑着摇摇头，“我什么都不会，也挣不到什么钱。决定开店的时候就觉得，开什么店都不如开书店。喵～”肖茂甚至还学着梁浩那个架子上画的动作挥了下爪子。

肖茂那么遗憾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不想学了，可看到他努力想岔开话题，梁浩虽然有些好奇，但是又怕惹得他不开心，便说：“嘿嘿，恭喜你实现了梦想！”

“嗯。”

一个顾客走过来问：“请问XXX在哪里？”

“这边、这边！”梁浩连忙引着去了。

又过了会儿……

梁浩四处逛了半天回来，“小猫！！你连孕期保健的书都看？！”

“没，只是随便翻了几页。”

“哦。”

……

看到肖茂再看种花的书，梁浩闲闲地问：“你在家里种了花？”

“嗯，别人给的种子。”

“好厉害！”

“嗯。”

……

梁浩想起肖茂和肖乐之前的谈话，安慰说：“小猫，你真的是个好人。”

“嗯。”

“小猫，我是说真的，你不是烂好人，是很好的好人。”

“嗯，我知道。”肖茂仍旧低着头，不过笑了笑。

“你应该就是传说中那种好好先生吧。”

“你说是就是吧。”

“你为什么脾气这么好？”

“你希望我脾气不好？”

“呃，不是……”

“嗯。”

……

肖茂和一个顾客闲聊了几句后，好不容易又可以继续看书了。

“小猫～，你们的方言好好玩。”

“嗯，谢谢。”肖茂头都懒得抬。

“你刚刚说的‘曹耐’是什么意思？”

“呃……”肖茂想了想，这个词意义比较模糊、他从没有仔细想过是个什么意思。不过想到梁浩老打扰他看书，肖茂坏心地微笑着说道：“是长得帅的意思！”

“那你们刚刚是在说菜市场卖橘子的长得帅？”

“……嗯。”肖茂眨眨眼，刚刚他和那个熟客其实是在讨论那水果摊卖坏了的橘子来着。

“哦，我还以为你们在说他的橘子怎么了。”

“呵呵。”肖茂扯起嘴角表现出笑容。的确是在说橘子，虽然不是长得帅的意思……

坏了的橘子很‘曹耐’，卖坏橘子的老板的为人也很‘曹耐’。

“原来你们这边长得帅还可以这么说，”梁浩喜滋滋地转头摆了个自认为很帅的姿势，秀出闪亮亮的白牙、满面春风地问肖茂说：“你觉得我是不是长得很曹耐？”

旁边的过来结账的老奶奶瞬间呆住，这孩子没事吧……？

因为此时此刻，梁浩实际上相当于在问肖茂：你觉得我是不是长得暴丑无比？

发现客人来结账了，梁浩立刻热情地接下书消磁，边热络地问：“奶奶，您也觉得我长得很曹耐吧？”

老奶奶付钱的手抖了一下，表情诡异，想了想然后艰难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肖茂已经泪光闪闪——憋笑憋得几乎喘不上气来了。

【小后话】╮(╯▽╰)╭：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梁浩一直都喜欢问付账的顾客这个问题，如果对方否认的话，他就会很不高兴。

所以很快大家就都知道了，约定等待书店的那个帅帅的新店员喜欢别人说他长得丑……

好好先生才不好，使坏呢～

第十一章：停电

最后，梁浩的百无聊赖终结在了那本恐怖小说上。

前十分钟梁浩杵着下巴大段大段地扫过文字，翻书还哗哗响；后来的十分钟，梁浩端正了身子有些紧张；再后来的十分钟，梁浩把书翻回了开头，从头仔仔细细重新看起来；一个小时后，肖茂不得不自己去替人找书和收钱；晚饭的时候，梁浩胡乱的把碗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倒进了嘴巴里就飞奔回去继续看书，全程顶多只用了五分钟；再后来，梁浩额头都开始冒汗了，后来一只手轻轻扶上他的肩膀……

梁浩吓得惊叫：“啊！！”

“该关门了。”肖茂无辜地瞪着他说道。

“哦、哦，好。”梁浩一抹头上的冷汗，忙站起来。

“你把架子上的书整理整理，把这些书找到原本的地方放回去。”肖茂指指小篮子里积攒的一堆。

“好。嘿嘿，这书真是好看！”

肖茂没好气地玩笑说：“不好好干活，扣你今天的工资！”

“哎？！不要吧？”

“哼！”

梁浩很快整理好书，又打扫卫生。而肖茂清了账目后便上楼拿东西、准备回家去了。

梁浩忽然想起早上说好的换膏药的事，结果下午自己却忘得一干二净。至于肖茂，就他算想起来也肯定不会提醒他的，梁浩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跟上了楼。

才刚刚踏上二楼的最后一级楼梯，所有的灯瞬间一齐灭了——停电了，实际上整个片区都忽然陷入了黑暗之中。

梁浩这才想起这会儿的确是差不多到停电的时间了，他很快适应了黑暗，继续走到二楼里面，却见发现肖茂的样子有些不正常。

肖茂在门口不远处，背对着梁浩一动不动，向前抬起的手也僵在半空中，就像是整个人都被定格住了一样。

梁浩觉得奇怪，走到肖茂旁边，抓住他的手，好笑地问：“你怎么了？该不会是怕黑吧？”

肖茂忽然感觉自己被抓住了，惊恐地回头看了一眼，可瞪大的双眼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高大身影，恐惧地感觉抓住了他的呼吸，肖茂另一只手不管三七二十一挥起一拳狠命地打向梁浩的脸。

梁浩急忙抓住他的拳头，阻止了他。

“放开我！放开我！！”两只手都被抓住了，肖茂歇斯底里地叫着，拼命挣扎起来。

梁浩没想到他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更是不敢放手，一边把他拉向自己，一边焦急地对他说：“肖茂、肖茂！是我呀，梁浩，你怎么了？我是梁浩！别怕，我是梁浩！”

“梁浩？”肖茂停止了挣扎，两眼无神地看着声音的方向，突然向前一步紧紧地抱住了梁浩，头抵在他的肩窝，身体还有些微微地颤抖。

梁浩受宠若惊，一瞬间稍稍有些不知所措。

肖茂软软的头发微微碰到梁浩的侧脸，他的体温也像是穿过衣服传到了梁浩这边似地，让他有些微热。

待梁浩回过神，他轻轻拍了拍肖茂的背，柔声安慰道：“我在这里，别怕。”

梁浩不禁纳闷，肖茂他这是怎么回事……？

所幸很快停电就结束了，突然而来的光亮刺痛了肖茂的眼，他忽然清醒过来，像是被什么弹开似地立刻放开了梁浩、踉跄着往后退开几大步。

梁浩怕他摔倒连忙上前向扶住他，肖茂见了像受了惊吓一般立刻又退开几步。看他这样，梁浩也不敢再往前了。

肖茂有些惊恐地大睁着眼睛扭头四下看了一圈才松开双肩，稍稍安下心来。

梁浩在肖茂退开时忽然在他眼里看到了从未见过的戒备和敌意，和他平日里的样子天差地别，而这眼神只持续了几秒就消失了，又变回了他平常的样子，只是肖茂周身仿佛多了一丝疏远的味道。

梁浩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肖茂的回答平静得没有感情。

梁浩有些不放心，“你刚刚……”

“我没事，”肖茂重重地又强调了一遍，神情稍稍放松下来，转身提上自己的包，“我回家了，你自己早些休息。”

说话时肖茂没有看梁浩一眼，低着头越过梁浩下楼去了。

“我送你吧？”梁浩的话脱口而出，连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

肖茂顿住了脚步，停了像是有半个世纪那么长，待他回过头竟然已是平日里的可爱笑容：“没关系，我就是有点怕黑，刚刚突然停电有些措手不及，很可笑吧？”

“没！一点都不可笑。”梁浩连忙说。

“可是我觉得很可笑。”肖茂自嘲地笑着摇摇头。

“真的不可笑！”梁浩说，“大家都会有怕的东西，比如我，我可是怕毛毛虫。那种软软的、蠕动的软体毛毛虫，浑身还长着恶心的毛刺。”像是为了证明这个，梁浩恶寒地抖了抖，耸起肩两手抱起搓了搓上臂，像是在弄掉鸡皮疙瘩似地。

“那我们说好了，你不许告诉别人哦，我怕黑什么的，毕竟一个大男人怕黑，怪丢人的……”肖茂看着梁浩，笑容里隐隐有些别的什么藏着。

看肖茂好像已经恢复过来了，梁浩才放下了心，认真地点了点头，肖茂笑了笑，转身下了楼。

梁浩还站在原地。他很想问，可张开嘴就像喉咙里堵着一个核桃，说不出口，站了会儿也只有闷闷地下了楼。

本来梁浩以为肖茂在已经没事了，可一下楼，却见他直愣愣地盯着门边的地上发呆，表情完全是受到了严重惊吓的样子，可任由梁浩怎么看那地面都没法看出什么不同，的的确确只是空空的干干净净的地面。

“肖茂？”梁浩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

肖茂忽然抬起头，又是那种戒备的眼神。一看到了梁浩，那眼神立刻就消失殆尽，他淡淡地笑了笑：“我走了，你晚上多小心、别忘了锁门。”

“恩。”

看着肖茂走远，单薄的背影静静地没入了街角的黑暗中，梁浩眼前忽然闪过他先前惊恐万分的表情，心里一紧，他慌张地锁上门，偷偷地追了出去。

肖茂他为什么会这么怕黑？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哥哥突然失踪，孤儿院还起了大火。

他为什么盯着那里？那里……曾经有过什么？或者发生过什么？难道是他哥哥……

忽然脑中闪过白天看的恐怖小说的情节，梁浩一阵恶寒从后背一直升到头，恰逢一阵冷风凉飕飕吹过，梁浩觉得浑身都有种毛毛的感觉。

梁浩摇了摇头甩开杂念，肖茂是不可能杀了他哥哥埋在自己店的地板下面的。要是脸肖茂都敢杀人的话，他梁浩怕是可以去当食人族的首领了。

肖茂的家离书店并不远，约定等待在坡脚延伸的建设路并行的文化巷里，而肖茂家就在坡顶的地台寺小区里。这个小区是一个老小区，房子已经很旧了，也没有人看门，小区没有物管，只有一对打扫卫生和收垃圾的夫妇是由小区住户联合请的。

肖茂走得很慢，梁浩就远远地跟在后面。肖茂照例给路边的乞丐一点零钱，照例给楼下的小猫放些小鱼干。梁浩躲在远处的阴影里想到，肖茂的脸上现在一定是开心的笑容吧？

他总是带着笑容，总是慵懒地说话，生活好像无波无澜、幸福也是细水长流似地。梁浩忽然有些莫名地害怕，害怕他平淡的生活都只是假象，害怕他曾经受过伤害，更害怕他将来可能会受到伤害。

肖茂所住的楼房楼梯间的灯慢慢地一层一层顺着亮起来，直到三楼为止，四楼的等没有再亮起。

肖茂家住在二楼，他每次到二楼的时候一定会拍手把三楼的灯也弄亮，这样才能安心地掏钥匙开门。

梁浩躲在几棵树的阴影里，仰头看着肖茂家的窗户，所有的窗户里无一例外都亮着灯。梁浩原本跟踪他时就发现他家的灯从来不关，现在看来才明白恐怕这也是因为肖茂怕黑这个缘故。

梁浩叹了口气，他到底是在怕什么？

不知道站了多久，整栋楼的灯一间间地灭了，只剩下肖茂家的灯还孤零零地亮着，梁浩知道这灯一夜都不会被关上的。

凉意已经袭上身来，梁浩起身往回走。因为地处较为繁华的地带，即使是过了午夜街道上还是会有行人，可是今天却尤为多。

路上几辆警车接连着呼啸而过，更是引起行人们的议论纷纷。

梁浩偏头瞟了一眼新一拨飞驰而过的警车，里面还夹杂了一辆运尸体专用的。他叹了口气，看来果然还是有事情发生了。

前些天组织得道线报今天晚上鹰帮和一个叫做虎帮的中小型帮会有个交涉活动，但是有人要破坏这次活动，到时候会在九点四十五想办法切断这个片区的供电，趁着瞬间的漆黑展开行动。

组织上这次对梁浩说得十分详细，因为会面的地点离建设路很近。在还没有搞清楚约定等待的秘密之前，需要梁浩既要防备肖茂，又要保护好他。

梁浩本来没太在意，因为他怎么想觉得危险应该都是冲着飞鹰去的。

飞鹰是鹰帮的二把手，也是鹰帮前任老大的儿子，而现任老大是他亲叔叔，就黑道角度来看，表面上他也算得上是前途不可限量了。鹰帮和虎帮的这次交涉鹰帮出席的就是飞鹰。

可是世人皆知飞鹰和虎帮总是起摩擦，大大小小火拼搭进去过好几条人命，他们抢地盘抢生意甚至一见面就会发生流血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