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等待——林夕隐

虎帮虽小，行事却相当果决、凶狠，和诡计多端的鹰帮相比，虎帮可以说完全是杀出一条血路。这样死对头突然坐下来交涉，肯定是有什么花样。

再者鹰帮里飞鹰的地位和呼声很高，鹰帮老大舒鹫的儿子却很不成器，从舒鹫排挤飞鹰这点就可以看出这对叔侄也怕是没那么和气。

只是不知道这次动手的会是虎帮的人还是鹰帮自己的人，不过不论如何，如果这个飞鹰如果真就这么被做掉了，那组织未来做事就会更容易了，消灭鹰帮的计划也是指日可待了。

梁浩还在猜测运尸车拉走的到底会不会是飞鹰，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无来电显。

梁浩表情一肃，接起电话：“喂？”

“不要回书店去，飞鹰突然出现在书店门口，可能对你不利。”电话那头低沉的声音交代道。

“暴露了？”

第十二章：刀疤飞鹰

“暴露了？”梁浩脑子里开始飞速考虑暴露之后应该做出的反应。

“还不太确定。两个小时前我们的人明明看到飞鹰已经坐车走了，他现在却一个人突然出现在约定等待门口。不知道要做什么，诡异得很，我建议你现在暂时不要回去。”

“刚刚那边的交涉出了什么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他：“我们在飞鹰身边的人出事了。”

“出事的是我们的人？”梁浩惊讶不已。

“对，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飞鹰突然出现在书店那里非同寻常，如果情况不妙，你就撤出这次行动。”

梁浩不赞同地说：“可是我们还没有查出来飞鹰和这间小书店到底有什么联系，我好不容易潜进来，不能就这么贸然地退出。我得回去探探虚实。”

“不行，你上次就莫名其妙地被袭击了，动手的很有可能就是飞鹰。我们不希望你去冒险”

“既然对方也只是一个人，我觉得还是有自信的。”梁浩已经下了决定。

电话那头仍然有些犹豫，“可是……”

梁浩坚定地说：“放心吧，就算不行，我对自己逃跑的能耐也还是有自信的。”

“哎……”

挂了电话，梁浩心里其实有些忐忑。飞鹰正是他们行动的主要目标之一，潜在飞鹰身边的那位是组织里最为厉害的人，而且他潜进去差不多已经有十年了，也就是他传出的消息——飞鹰一直密切关注着这间叫做约定等待的书店，因此他梁浩就被找来临时加入行动的。

今天的交涉是虎帮提出来的，没想到飞鹰竟然同意了，而舒鹫那边暗地里立刻有了动作。不论怎么看这些人都是冲着飞鹰去的，可是为什么最后出事的却是这边的人？然后没过多少时间，飞鹰就出现在书店门口。也许搞不好鹰帮已经注意到组织，开始动手了？

梁浩阴沉着脸转到书店所在的街道，书店门外不远处，果然有个穿着风衣的男人随意地靠墙站着，手里的烟忽明忽暗。

梁浩整理好情绪，将忐忑表情一扫而空，若无其事地走到书店前去开门，自然地不去搭理那人。男人见此把手里的烟一丢，直起身向这边走了几步。梁浩偏头看过去，果然是飞鹰。

飞鹰其人，本名舒桦，身高一米八八，从下巴到左脸颧骨有一道巨大骇人的伤疤，头发略长，前额的头发几乎遮住了他的眼睛，因而整张脸就像完全只有那刀疤似地。再加上他为人冷酷凶残，戾气很重，就连鹰帮里的人也少有人敢与其说话。

梁浩参加行动的当天就看过飞鹰的照片，所以并没有太过惊讶，不过直接见到本人，还是有点被他的样子吓到。那道伤疤是斜着被砍伤的，新肉从里面翻了出来。即便已经长好了还仍然是红红的，缝针的针眼处一个个小小的凹陷点，连嘴唇上也有，近距离看起来越发可怕。

为了不引起怀疑，梁浩立刻扭开头装作被吓得不轻的样子，抖着手想要加快开门的速度。

飞鹰冷冷地看着梁浩，一时没有说话，周遭压抑的气氛几乎令梁浩不能呼吸。梁浩用眼睛的余光四下看了看，冷汗涔涔地流，忍不住开始设想如果飞鹰对他动手，他该怎么防备。

就在他好不容易打开门的时候，飞鹰却只是冷冷地开口问道：“你是谁？”

梁浩咽了口吐沫，艰难地开口道：“我、我是这里的店员……”

“店员？”飞鹰完全是不相信的语气，甚至有点嘲笑的意思。

梁浩越发紧张了，难道他真的已经知道了，这就是来对付他的？

“对，前几天……刚来的。”

“前几天？”飞鹰又恢复到阴森森的口气，“还真是巧。”

梁浩没有答话，他手里还捏着钥匙，门已经开了，外面没有什么能够当做武器的东西，但是屋里也不过只有些扫把拖把一类，估计起不了多少作用。

看梁浩低着头不敢看他，也不回答，飞鹰说道：“说吧，你混进这家书店做什么？”

“挣、挣钱糊口啊……”

飞鹰冷哼一声，“少给我装傻！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你要是老实交代我也许可以饶了你。”

“我没有装傻，我从外地来打工，遇到了抢劫，所有东西都没了，店长好心就雇佣我了。”梁浩一脸老实地说。

“哼，胡扯。”飞鹰冷冷地命令道：“好了，你明天去找肖茂把工作辞了，找个合适的理由，不许提到是别人让你这么做的。”

“你……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什么人关你什么事？！”飞鹰瞪了他一眼，恐吓道：“如果你不是什么地方派来的话，就赶紧收拾东西滚蛋，不然会有什么后果你应该能猜到。”

梁浩心里一顿，看来那天八成真是飞鹰派来的人。不过既然都派人来杀他了，怎么现在又来‘好言’相劝？有些蹊跷。

“不行，我证件全都没了，辞了工作我就没有活路了，而且店长他……”梁浩挣扎着坚持道。

飞鹰从包里拿出一小包东西往梁浩一抛，梁浩慌忙接住，话也搁浅在了嘴边。他打开一看里面是他被抢了的证件、钱包还有一叠红色的纸钞。顿时心里千回百转，这可怎么办……

“滚吧，以后离这家店远些。”

“不行！”梁浩顾不得其他立刻说，“我最困难的时候是店长帮助了我，我不会丢下他走的！”

飞鹰冷冷扫了梁浩一眼，不屑地说：“你小子少给脸不要脸，这地方的混混抢了你的东西，那些钱当赔偿你可是赚大了，少管闲事。明天晚上我要是知道你还赖在这里，你丢的就不只是东西了。”

说完，飞鹰懒得理他，转身往巷子里走。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梁浩忽然生气地说。

飞鹰停下了脚步转过身，上下打量了一下梁浩，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嘲笑，气势逼人地说：“你完全可以留下试试。”

梁浩气愤地说：“我肯定会留下！店长是个好人，我不会让你对他不利的！”

飞鹰眉毛一挑，从哪里看出来他是要对肖茂不利？不过他可不会向梁浩解释。他冷冷地评价道：“看来你的任务很重要啊，这么不顾一切。”

“没有什么任务，我只是为了店长！”

“为了他？就因为他给你买了碗米线、然后雇了你？”

“嗯……”梁浩语塞，看上去的确只有这个原因，可是这种原因假得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

“你以为这是什么世道？就算是救命恩人都可以痛下杀手，这算什么？得了，你早点收拾东西滚，对大家都有好处。”飞鹰话里若有所指地说道。

“我喜欢他！”梁浩忽然说，“我喜欢他，所以我不许你伤害他！”

梁浩想不出别的解释，也就这个解释还勉强能说得过去了，而且那个任务……

“这种理由说着不觉得可笑吗？我的话已经说完了，希望明天不需要看见你的一部分出现在我的办公桌上。”目的已经答道，飞鹰懒得再和梁浩瞎扯，径自要走。

“就是一部分出现在了你办公桌上，那我的其他部分也会继续保护他的！”

飞鹰不得不再次停下，转过身，开口道：“……你们这种人是不是都是死脑筋？”语气倒是和气不少。

梁浩瞬间呆住，愣愣地问：“我们这种人？我和谁？”

“得了得了，我知道你们盯我很久了。”飞鹰厌烦地挥挥手，“今天死了的那个是你们的人吧？”

“什么人？”梁浩假装不知道，心里却很震惊，飞鹰果然知道那是他们的人，那难道借这次交涉他……梁浩压着心里的熊熊怒火，警告自己不能冲动……

“好好葬了他，顺道替我送个花圈吧。”飞鹰也懒得搭理梁浩装傻，径自说道。

“你说的什么意思，我听不懂。”梁浩是打定了主意装傻到底。

“你刚刚是送他回去了吧？”飞鹰问道，可是梁浩戒备地看着他不肯回答，最终飞鹰哼了一声还是开了口：“好吧，既然挑明了，你要留在肖茂这里那就留下来吧。对了，最好以后你早上去接他，晚上再送他回去。”

梁浩愣住，虽然说挑明了，这是什么情况？肖茂真的和他是一伙的？

飞鹰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肖茂这人是个好人，你不是喜欢他吗？那就保护好他。”

“他……有危险？”

“嗯。”

“我知道了。”

“……”飞鹰又看了梁浩几眼，走的时候，淡淡地飘过一句：“你们组织里也不干净，自己多留个心眼。”

直到飞鹰走了，梁浩才松了一口气。街上仿佛都安静了下来，梁浩迅速推开门进店、锁门、然后上二楼。完成了一些列动作之后，他在黑暗中从窗边观察了一下外面的街道，才真正放下了心。

飞鹰他到底和肖茂是什么关系？

梁浩怎么都不相信肖茂会是鹰帮的一员，可是飞鹰今天又专程是为了他来的，其中肯定有什么缘故。

忽然梁浩脑袋里灵光一闪，他说喜欢肖茂的时候，飞鹰神色自然，最后还嘱咐他‘既然喜欢他就保护好他’，莫不是飞鹰也对肖茂……

如果是这样，那肖茂就是飞鹰的弱点了，如果报告给组织里，说不定可以直接用他来威胁飞鹰。飞鹰还说肖茂有危险，看样子还有其他人也注意到他了，虎帮？舒鹫？

仔细想来，那天来杀他的人也很有可能是从这两个地方派出来的。他守在肖茂身边，让他们很麻烦吧。

一整夜，梁浩并没有开灯，也没有睡觉，而是坐在床上想了许久，有太多不明白让他心烦不已。

天还没亮的时候，没有来电显示的号码又打了过来……

“情况有变。”破天荒的，电话那头先开了口。

第十三章：生活是没有天理的

第二天，肖茂到店里的时间比平常晚了将近半小时，梁浩已经打理好了一切开了店门。肖茂进门时，梁浩认真地看着柜台边的电脑，正在看地方电视台的整点新闻。

“……XX工作人员称，昨日短暂的停电是由于电网部分主线老化导致的，当时紧急启用备用电网，但由于备用电网未能完全覆盖全区，现经过及时抢修，已基本恢复供电……”

“真能扯……”梁浩好笑地说，转头对肖茂说：“睡过了头？”

“不是，”肖茂把手上的一袋子包子放到柜台上，“包子铺排队。”

其实，是贴膏药多折腾了半小时……不过他可不会傻乎乎地专门提醒梁浩贴膏药什么的。

梁浩看了一眼，高兴地说：“我最喜欢吃包子了。”说着，相当不客气地抓出一只啃了起来。

“你有什么不爱吃的吗！”肖茂没好气地说。

“嘿嘿。”

这几天相处下来肖茂惊奇地发现，梁浩的确是好养活的那类人，什么都吃，什么都爱吃，还什么都巨能吃。梁浩暴风过后，连一粒菜渣子都不会剩下，而且速度极快，常常是肖茂才进行了十分之一，梁浩就已经打着饱嗝抚着肚子起身了，留下一个目瞪口呆的肖茂受了刺激似地努力吃饭。

虽然肖茂吃饭本身是比较慢，可梁浩吃饭的速度也是常人所不可企及的。幸好梁浩还算有良心，自己一边风卷残云，还不忘拼命夹菜给肖茂，不至于让肖茂只能吃残羹剩饭，不，是白开水泡饭。

肖茂每顿饭越做越多，可是不论他做多少，结果都是一样，而且不论多少梁浩都觉得吃得刚刚饱。去他的刚刚饱！

而且肖茂发现，和梁浩一起吃饭实在太惊心动魄了，并且还会造成消化不良。因为他吃得太迅速，肖茂跟着他一起不自觉的就会吃得越来越快，然后就是神经太过紧张导致胃抽筋——或者，准确的叫法是胃痉挛。除了梁浩生病那天之外，其他三天每次吃完饭肖茂都胃部绞痛，不得不愤愤嚼掉好几颗胃药。

经过惨痛的教训之后，为了自己的健康着想，肖茂不得不开始考虑从今往后是不是要自己先吃好再带着梁浩的过来给他。

总的来说，和梁浩一起吃饭的缺点是一大堆，优点嘛，还是有一个的——洗碗变成一件很容易的事……

肖茂叹了口气，眼看就这几十秒的时间，梁浩已经吃掉了两个包子。肖茂忽然坏心地想，吃吧吃吧，看你不吃成个包子长相。

“这包子真好吃，你也吃啊！”梁浩反客为主塞给肖茂两个，一边还扭头继续看电脑上的新闻。

“在说昨天停电的原因？”肖茂接下包子，好奇地趴在柜台上，伸着头也看向屏幕。可这是已经开始播报别的新闻了。

“对啊，说是电网老化，以为能骗到谁啊。”梁浩完全不相信地说。

肖茂直起身笑了笑，他不是很明白梁浩为什么觉得这个说法靠不住，他倒是觉得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不过他不太想提起昨晚停电的事，也就不和梁浩细细讨论了。

“……昨夜九点四十分，小西门惊现一具男尸，”新闻里的声音忽然又引起两个人的注意，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屏幕，“据目击者王女士称，当时正是停电时，黑暗中她忽然听到有什么掉下来砸到东西的声音，等回过神一看，有一个人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周围都是七倒八歪的自行车，到处都是血。记者赶到时，警方已经控制了现场，据初步判断，男子背部有较大伤口，极有可能为非意外事故，此案的侦破正在进一步的调查中。”

画面中的尸体已经被一块白布盖的严严实实，看不出什么来。这时候，梁浩注意到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面孔，秦棋？！

他果然也在这次的行动里，呵，过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那张娃娃脸。

就在镜头转换角度前的一瞬间，梁浩忽然看见飞鹰突然出现在秦棋身边，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把他拉进了人群中。镜头一晃而过，梁浩微微地皱起了眉。

“最近真是不太平。”肖茂十分担忧地评论道。

梁浩连忙掩饰住情绪，答道：“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