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大人的怒气是当然的,但我生气则是因为嫉妒心。」
诸兄大人这么说着,吻着脸颊的唇移到千寿唇边。
「在那样的场合业平大人表现出男子气概真是如鱼得水。我知道那种景况会让你心动也是无可厚非,但对看到业平大人的活跃表现得如此兴奋的你实在无法原谅。因为我没有办法展现那样华美的表演……所以非常嫉妒业平大人,甚至怨恨。我实在是个心胸狭窄的男人啊。」
「不是这样的。」
千寿虽这么说,可诸兄大人好像没听到千寿的声音,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虽然我告诉自己要敞开心胸,不过我是绝对不会把你让给别人的,嗯……就算撕裂我的嘴也说不出口。业平大人是好友,但只有你我绝对不会退让。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所以如果、如果你有那样的想法的话……」
说到这儿,诸兄大人使停顿下来,让千寿陷入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窘境。等了一会,诸兄大人还是沉默不语。
「那个……」
千寿战战兢兢地开口说。
「我不了解您所说的意思。要是您觉得我想要去服侍业平大人,那么您就误会我了。千寿哪儿都不去,我并不想服侍诸兄大人以外的人。刚才在等您回来时我想了很多,如果诸兄大人不要我,那我就回去阿闇梨大人身边,或是看业平大人是否愿意雇用我,再不然就是回到养育我的父母家中。然而一想到这其中任何一个方案都没有诸兄大人,我就难过得止不住泪水。因为我知道没有任何人能够代替诸兄大人,所以还请您让我待在您的身边吧。虽然我是个不中用又笨拙的家伙,还请您不要丢下我。千寿想要服侍的,除了诸兄大人以外再没有别人了。」
「……那是因为,我是第一个这样对待你的男人吧?」
诸兄大人说着,手就摸向千寿的臀部,让千寿呜地屏住气息。
「我是第一个会这样抚弄你这儿的男人,所以才想说「非我不可」不是吗?」
迅速地将指尖伸进去,千寿不禁伸手抓住床帐。
「据说不论男人或女人,初夜的对象都会是最特别的。你的心情难道不是这样吗?」
「我、我不知道。即使您这么说,对千寿来说……」
噗滋噗滋地数度进出,指头越来越探入身体深处,诸兄大人却唉地叹了口气。
「说的也是……这种事情你不会懂的。」
「可是千寿并不是因为被诸兄大人拥抱才喜欢上您的。早在之前就已经喜欢上诸兄大人,所以被您如此对待我觉得很开心……在寺里我不愿许身给任何一个人,那也是因为我从不曾像现在这样喜欢上一个人,且愿意许身给他。」
「……这样啊。嗯,你说的话我完全了解了。我的想法还真是扭曲啊,哈哈……看样子我是个心胸狭窄的男人呢,还请你多多包涵。我喜欢你已经到了无法自拔的程度,一旦你离开,我一个人便无法独活。」
「那么……您愿意好好疼爱我吗?我不会再像今天那样不识大体了,您可以像以往那样疼爱千寿吗?」
「就算你说不要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你是属于我的,我不会让给任何人。」
贴在唇上的诸兄大人口中有着浓浓的酒气,急着想要合为一体地抚摸着千寿的动作,能感觉到大人的确有醉意,可是他所说的话是打从内心发出的真心话,这一点千寿可以深深地感受到。
「我好开心……真的真的好开心。」
千寿感动地紧紧攀住诸兄的脖子。
诸兄大人也紧紧拥抱千寿,将千寿的裤子脱下,让他坐在自己的膝上……
「啊啊!」
「舒服吗?」
「啊,嗯,一点点。」
「会痛吗?」
「嗯,嗯。可是……」
「……呜,啊……」
「啊……啊啊……」
「可以了吗?可以动了吗?」
「是,可以的。啊,啊,啊啊……」
「呵……呼……好棒……好棒……」
「啊,啊,嗯,嗯!嗯呜,呜……」
「千寿,千寿……」
「诸兄大人……」
两人都达到高潮后,诸兄大人就这样躺着进入梦乡。千寿不想吵醒他,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身体,为了明天上朝可用,把大人脱下随手乱丢的束带整理摺叠好。
心想(我的衣服也要整理),胸中便一阵难过。因为这是桂子夫人送给自己的,是自夫人温柔的好意下所获得的东西。
(总有一天要跟夫人好好地陪罪。)
千寿抱着寂寞的心情,渐渐入眠。
不过才躺下没多久,便连梦都没做,很快地陷入沉睡——这都拜与诸兄大人言归于好所赐啊。
第六章
隔天清晨,听见值夜人员的喊声,千寿努力地爬了起来。
从今天开始,他将以「小舍人童」的身分在藏人所帮忙诸兄大人办公呢。
穿上衣服,整理好头发,走到水井边打算洗把脸。
昨晚的宴会想必大家都喝过头了,町屋的早晨工作比平常还要晚开始,厨房的人也还没开工。只有夜班的人为了照亮拂晓所点的火把,闪烁孤寂地燃烧着。
从窗口看向井边仍旧一片黑暗,千寿燃起一根火把走了出去。
正要将火把插在吊挂汲水桶的孔穴时,千寿被吓了一跳。
有人倒卧在井的另一边,而且不是一般的杂役或仆人。看到他那有着老虎图纹的褐衣武将穿着……莫非是……
举着火把走近,仔细瞧着那好像是想走过去喝水,但却醉倒在地的人的脸庞。
「业平大人!」
看到穿着千寿心想(难不成是……),没想到正如他所料,倒在地上的的确是业平大人,而且看起来并不像因喝太多而醉卧在地的样子。在火把的照耀下,他的脸色看得不是很清楚,可是火光下的脸庞浮现着痛苦的神情,还很不寻常地流着大量汗水。
「业平大人!您究竟怎么了?业平大人!」
听到千寿大声呼喊,业平才稍稍睁开了眼。
「我马上去叫人来,请您振作一点!」
业平大人没有开口回答,只是虚弱地点了个头,再度闭上眼睛。
千寿奔跑着。碰到这种状况到底该找谁才好呢?总之先往门口跑去。恰巧碰到从里面走出来的厨司,便大声喊道:
「业平大人昏倒在井边!」
「什、什么?」
「应该是病倒了!我去找诸兄大人来。」
「喔,喔。」
可诸兄大人还在休息中。
「请赶快起来!」
千寿赶忙把诸兄给摇醒。
「什、什么事啊?」
「业平大人病倒了,他昏倒在井边!」
「什么?」
「啊,请穿上外衣!」
两个人赶紧赶到井边,厨司跟仆役两人正在旁边不知所措地盯着业平大人看。
「是生病了吗?」
「大、大概吧。」
「业平大人,听得见吗?听得到我的声音吗?知道我是谁吗?」
业平缓缓张开双眼,对着猛摇着他肩膀,大声吼叫的诸兄说:
「……别摇晃,会痛。」
业平呻吟着说。
「会痛吗?是肚子,胸口,还是头?有哪里受伤吗?」
「呜……呜,有点……」
听到业平大人好不容易挤出的几句话,诸兄大人立刻站起身来大喊着:
「拿门板来!随便把那一户的门板给拆了拿过来!哪个人去跑一趟安福殿!去药殿找医生过来!」
两名仆役呼应着「我们去搬门板」,旋即快步飞奔而去;呆在原地的厨司还搞不清楚状况,仍旧在那儿不知
该如何是好。
「让我去吧!是安福殿的药殿是吗?」
「你知道安福殿吗?」
「是,就在校书殿的南边。」
「药殿在西边的主屋,拜托你了!」
「是!」
药殿尚未开始早晨的工作,千寿将值夜班正打着瞌睡的人给叫起来。
「干嘛啊,什么事情?」
「左近将监业平大人出大事了,拜托您赶快请医生出来!」
「啊,等等,等等。医师们都还在休息呢。」
「请把他们叫起来,这是攸关生命危险的严重伤势啊!」
「我知道了,等我一下。」
「不能等啦!如果还需要通报的话那我自己进去,原谅我失礼了。」
「哇,你别急啊!」
正巧这时诸兄大人也赶到了,将躺着业平大人的门板搬了过来。
「我是藏人藤原诸兄。赶快把任何一位御医叫起来,有紧急伤患。」
「是、是。」
药殿与寺庙内设置专为诊病治疗用的施疗院不同,原本是没有接收患者的,只是兼作内里御医们的町屋(官舍)及药物管理保管处的所在。
业平大人被搬运到让人急忙叫醒的年轻医师曹司中接受治疗。
「啊,这里的肋骨已经断啦。这边跟那边的两根折断了。」
「什么时候受的伤?竞马时并没有掉下马来吧?」
「有没有吐血?」
「业平大人,怎么样啊?」
「……没有,倒是吐了酒……」
「这么说来,你就撑着这身子去参加筵席啊?真是个呆子!」
「既然没有吐血,那就表示没伤到内脏。休息一个月不要乱动的话,骨头自然就会接回来。请待在家中好好静养。」
「不需吃药吗?」
「我会开消肿的贴布药膏和退烧药。最重要的是不要引起疼痛,请好好静养不要随便乱动。」
接着医生淡淡地继续说道:
「与女人之间的事也请多加克制。」
医生这么补充,千寿不禁好笑地心想(连医生部知道业平大人在外的风评啊)。
「……真是地狱啊。」
听见虚弱地开着玩笑的业平大人这么一说,诸兄大人接口道:
「我想这是你之前的恶行所遭到的报应。」
「即使如此,也不应该会遭到暗算呀。」
「不……有人在马鞭里装了铁钉。」
「是竞马的对手吗?是那个右近卫的东夷蛮子!」
「嘘……别嚷嚷。会中计是我自己不小心。」
「可是……」
「……而且就算这样,我还是赢啦。」
「你罪还受得不够啊。」
「哎哟……只是一点小伤罢了。」
「不要再逞强啦。」
诸兄大人惊讶说话的当下,阴阳寮敲打的「刻之太鼓」响了起来。
「啊,糟糕,该准备上朝了。」
「啊……让你操心了。还得麻烦你帮我通知家里……」
「交给我吧。」
「还有……那个……」
「工作的事情就别担心了,我会帮你写「不参解」(请假申请书)的。」
对着抢先说出口的诸兄大人,业平一脸(我指的不是这回事)的表情说:
「……记得来探病啦。」
这话在千寿耳中听来像是玩笑话,可诸兄大人却满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那你好好休息。」
「探病的礼物……千寿就足够了。」
听到这玩笑,诸兄丢下一句「谁理你啊」便转身离开。
在等待业平家人来接他之前,就先把业平大人托付给医生照顾。接着千寿和诸兄大人便一起回到町屋。
「好了,快点准备喔。」
「是。」
「业平大人一个月都无法上朝,真是麻烦啊。六位藏人虽然还有五个人,但一碰到值夜班五个人跟四个人就差很多。幸好最近不需要开早朝,真是帮了大忙。」
千寿帮忙大人穿戴上头冠及束带,将汲来的清水递给诸兄润喉,并把鞋子准备好。
在准备出门之前,听闻风声的六位藏人纷纷过来探听情形,让两人最后只得慌慌张张地赶着出门。
「对了。千寿,书桌里面有你的任命文书。」
「您要我取过来吗?」
「嗯。在朝上的大人们认得你之前,都要带在身上。」
「好。」
第一次来到藏人所的千寿,在踏上阶梯时也非常紧张,跟在诸兄大人身后进入房内。房中的六个人里还没有见过的大人只有两位。
六位藏人中三位纪家的大人在町屋就见过面,藏人头的其中一位——良峰右少将则是一同参与如意轮寺骚动事件的,这让千寿放心不少。其他两位之前也已经告诉千寿名字。
诸兄大人带着千寿来到其中一位初次见面的年长者面前。
「左中弁大人。」
听到诸兄大人如此称呼,千寿才知道这就是藏人头首领左中弁藤原嗣宗大人。
「我将从今天开始担任小舍人童的千寿丸带了过来,还请您多多指教。」
「喔,这样啊。」
左中弁大人眯着眼睛看了过来,千寿心想(看样子岁数颇大了呢),同时彬彬有礼地开口问候。
「小的名叫千寿丸。小的十分笨拙,但会认真工作的。」
「嗯,看来是个敏捷的男孩。要好好加油啊。」
「千寿丸曾跟嵯峨如意轮寺住持慈圆阿阇梨大人学写字。」
「呵呵,是当代书法名家三人之中的慈圆大人的弟子啊。那很值得依靠啦。嗯,要努力工作啊。」
千寿一边在心中想着:这位大人跟阿阇梨大人有一点相像呢,一边回答道:
「我会尽力的。」
回答过后,他便退了下去。
接下来另一位较年轻的大人,年纪大约三十四、五岁左右,是藏人头的右少将橘真直大人。
诸兄大人称呼他为「橘右少将大人」,原来如此,良峰宗贞大人也是「右少将」呢。
跟介绍给左中弁大人时一样再说一遍。看起来有点神经质的橘右少将大人对诸兄说:
「这里没什么骑马飞奔去传达命令的机会喔。」
大人皱着眉,紧盯着千寿看。
「其他的工作倒是多如山高。」
接着微微笑了出来。
「不过在宫里,还是把你引以为傲的脚给隐藏起来比较好喔。」
正当千寿觉得一头雾水时——
「啊?」
橘右少将对着不禁啊出声来的诸兄大人展开桧扇遮着嘴角说道:
「裤子的下摆绑在膝上的话,质料这么好的杜若服装看起来就会显得没质感。应该要放到脚踝左右的长度比较好。」
「原来如此,谢谢您的教导。我对这方面还真是非常生疏。」
「说的也是。但这也是诸兄大人的行事风格啊。」
「让您见笑了。」
橘右少将看样子已经认识千寿。眼看自己根本没有机会插进两人之间的谈话,看到诸兄大人低下头来,千寿便也跟着恭敬行礼作揖,就此告退。
诸兄同样把千寿介绍给已经见过面的良峰右少将大人及纪家的三位大人,待介绍完毕后就把千寿带到门边。
「没有事情的时候,你就乖乖待在这里。」
「是。」
「要机灵地善用眼睛跟耳朵,讲话更要慎重小心。因为这里是机密事件多的部门,这一点千万不能忘记。」
「我都牢记在心中。」
接着诸兄大人便向长官们报告业平大人缺席的事情,大家好像都已经知道,并没有人露出惊讶的表情来。
(不久前才发生的事,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啊?)反倒是千寿觉得惊讶不已。更让千寿吃惊的是,当诸兄之后带他到殿上其他地方打招呼时,每个见到面的人都详细地询问诸兄关于业平大人的状况,也纷纷献上问候话语。
「为什么大家都已经知道业平大人受伤的事情呢?」
千寿小声问道,诸兄大人苦笑着说:
「内里就像俗话所说的「流言传千里」。只要是引人注意的话题,便会像燎原之火般一下子传开来。更何况业平大人平素就是时常提供话题的男人,昨天也还表现得那么活跃。想必现在已经传入皇上耳中,女官们对这件事情也议论纷纷地讨论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