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迟暮 下+番外——空灯流远

作者:空灯流远  录入:07-02

增赋税扩宫殿,做了多少有益民生的事情?你死守的不过是一己私利。”看着李琛木偶般空洞的眼神

,李子鱼叹道:“告诉你一件事情。这次赵秋墨叛乱背后有天山族这届王迟皓涵的影子。你已经失去

做傀儡的价值了。迟皓涵要越过你,直接称帝江南。”

桌上放着一盆珐琅玛瑙樱桃树盆景。李子鱼走过时衣袖拂过,玛瑙做的樱桃叮叮咚咚落了一地,声音

霎时好听。

一粒樱桃滚到李琛身边,染得鲜红欲滴。

李琛躺在椅子上,双目大睁,面色如纸,血自脖子流下,在地上汇成小潭。探探鼻息,已经没有了。

空荡荡的大殿里回响着李琛的最后一句话:“小鱼,你可不可以叫朕一声‘哥哥’……”

李子鱼不答,手握紧成拳。

自宫中回李府,方进门就有丫鬟报:“有客人在西边爽枫厅等候多时了,说无论如何要见公子一面。

奴婢劝他回去也不听。”

李子鱼踏进爽枫厅,四下无人。

屏退丫鬟,沉声道:“屏风后面的人是谁,出来吧。”

赵秋墨呵呵一笑,自孔雀描画蜀锦屏风后转出。人瘦了一圈,黑色长袍左袖破了,血迹斑斑,眼睛却

分外有神:“小鱼,塞外河流湍急,没想到我还活着吧。好歹同窗一场,见我活着不要皱眉头……”

李子鱼继续拧眉:“你就不能顾忌我的心情,暂时装死么?”

赵秋墨继续笑:“可惜有人见到我活着挺高兴的。我左手伤口的血就是他点穴止住的……”

疾风带影,一把短刀破空而出。看不清李子鱼的动作,赵秋墨脖子上已经横着一把刀。李子鱼抵着赵

秋墨胸口低喝:“你见到迟慕了?”

赵秋墨耸肩:“我没说那人是迟慕啊。”

刀锋不留情面的一转,赵秋墨胸前红了一大片。李子鱼声音很冷静:“这一刀是补偿迟慕的,你让他

吃了这么多苦。”

赵秋墨一愣,正刺中心痛处,便苦笑道:“不要仗着练了冷心墨莲欺负伤病人。我来找你自然是为了

他。可不可以先把刀放下?”

赵秋墨坐回靠椅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双腿交叉叠起来,自觉端起李子鱼的茶抿一口:“你可知道天

山族和朝廷的关系?”

李子鱼点头:“刚从皇上那里听来有趣的故事。”

“呵呵,这么快就去找皇上了。你怎么知道小慕慕与天山族扯上关系了的?”

“我在京郊的宅子里发现了迟慕的东西。那宅子外这个季节依然两株白梅开得诡异。这种常年开花的

梅只有在极寒的天山才有。”

赵秋墨笑得玩味:“那皇上还活着吗?”

李子鱼叹气:“死了。”

“我没想到你竟然会为他弑君。”赵秋墨把玩手中茶碗,举起来迎着光玩赏:“你该不是这样想的吧

:李琛死了,迟皓涵很快会扶持小慕慕登上帝位,这样你们就能很快在朝中见面了。”

“我找不到小慕,只有出此下策。”

“我想知道,你究竟有多在乎他?”

“我不会强求他陪我一起死。如果我死了,我希望他能忘掉我,取一个心爱的女人,好好活下去。”

“你知不知知道我有多恨你?”赵秋墨修长的手指敲着茶碗壁笑问。

“肯定没有我恨你多。”李子鱼面如寒霜:“如果不是因为你手上有迟慕的消息,我早就把你钉在墙

上风成人肉干喂耗子了。”

赵秋墨自见到李子鱼起就一直在笑,笑道最后却再也笑不出来,脸色比哭还难看:“我知道我对不起

迟慕。你是我今生最讨厌的人。为了他,我愿意跟你合作一回。”

李子鱼笑的颇不自然:“彼此彼此。”

赵秋墨摇头:“这次我千辛万苦逃出来来,便是告诉你他的下落。你若不快点去,小慕慕可能就喝了

乱神智的药,一辈子清醒不过来了。你从小就不够聪明,你想迟皓涵会扶一个神智清醒的小慕慕登基

么?论权术铁定玩不过我家小慕慕,直接被作死。”

第四十九章

迟慕闲来无事在院子里打鸟。宫闱寂寂,惹了无数乌鸦停在院东头的梧桐树上。迟慕抱着一盆子洗干

净的新杏站在檐下,远远的掷一个去,便登时有乌鸦“啊”的一叫,应声落下,非死即残。

迟皓涵背着手站在迟慕身后,看着树下落得一地乌鸦毛,眉毛拧成了一个结:“能不能不要打了,我

被乌鸦惨叫吵了一上午了。你打这么多乌鸦做什么用?”

迟慕又掷出一个黄澄澄的杏子,一只乌鸦应声“啊”一声掉下来,一脸明摆着的样子:“吃啊。”

说罢递给迟皓涵一张方子:主治:经脉不通,积血不散乌鸦(去皮毛,炙)三分,当归(焙)、好墨

各三分,延胡索(炒)、蒲黄(炒)、水蛭(以糯米炒过)各半两、芫青(糯米炒过)一分、共研为

末,酒送下迟皓涵扬眉:“你打算这样治好经脉上的蛊虫?没用的,除了吊命香没有东西救得了你。

“至少可以修补损伤的经脉嘛!”迟慕耸肩微笑,友好提议:“小涵涵要不要试试,乌鸦肉很好吃的

,很嫩——阿勒,小涵涵,怎么了?”

迟慕五根手指在迟皓涵脸前晃来晃去的,被一把抓住。

“你刚才叫我什么?”

“小涵涵呀……”迟慕无辜道。

抓住手腕一扯,迟慕就被扯到迟皓涵怀里。脸被两根手指捏住,掰起来细细打量。迟皓涵面无表情的

看了迟慕片刻,紧绷的脸上渐渐有了表情,唇间居然多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像是想起什么遥远的过往

。这一笑就把迟慕笑愣了,伸手摸摸迟皓涵的额头:“没发烧啊?”

手触到迟皓涵额头的瞬间,迟皓涵松手放开迟慕,拂袖而去。

“以后不要叫这个名字。”

迟慕回头,看到铭雅站在身后的廊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为什么?”

“因为雪见公主一直这样叫王上的。雪见公主生嫁到江南前一直照顾王上学习,那是便是这样叫王上

的。”

“为什么母妃叫得,我就叫不得?”迟慕不满。

铭雅瞅着他看,折了廊前一枝海棠放到鼻下嗅,转身要离去:“因为你们长得太像了,只是她的头发

是银色的,你的却是黑色的。”

迟慕喊住:“小铭雅,你见过母妃吗?”

铭雅含笑回头:“自然见过。那时候我曾教雪见公主骑马。”

“母妃那时候……到江南之前……是怎样的人?”迟慕踟蹰片刻,问。

“很美,是天山族有史以来最美的公主。”

“那、那她人呢?”

铭雅噗嗤一笑:“你在担心什么?担心当年她想通过你掌控江南么?那些事情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

雪见公主很善良,性子很倔,我教她骑马的时候,她舍不得用马鞭,硬是陪着她的雪山飞鸿同吃同行

了一个月,才算心灵相通,不用鞭子,揪揪马耳朵马就乖乖听话。”

迟慕若有所思的点头,觉得哪里不对,猛然惊醒:“你教母妃骑马?那你该你比她年长,可你看起来

才方过……弱冠之龄……”

铭雅笑笑:“我虽然天生黑发,却有一半天山族的血统。天山族的人成年后几乎看不出年龄,所以我

不显老。雪见公主没把这点告诉你么?”

迟慕摇头,上下打量铭雅惊奇无比:“妖精,妖精啊……”

铭雅没好气道:“不要看了,自己回去照镜子。你以后也这样。”

铭雅折身要走,忽然又回头:“有一件事情你一直没问我?”见迟慕人畜无害的笑颜,叹气:“当初

在塞外的时候,我一直在骗你。你没有责问我。”

迟慕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件事情,我都忘了!”指着梧桐树下落了一地的死乌鸦道:“小铭雅,

那你帮我按方子把这堆乌鸦做来吃了吧!我不吃苦的,记得加红糖,加香料,小火慢慢熬……”

铭雅心中充满懊悔的离开。

当日再没见过迟皓涵。

第二日早上,两个丫鬟在留莲的指挥下搬了两盆热水放在迟慕床前。迟慕还在床上哼唧,就被扔到兑

了米汤和醋水里。再裹了衣服扔出来时,头发已经是水银般的银白色。

迟慕心痛自己辛辛苦苦染得头发,于是找铭雅诉苦。铭雅一脸严肃的说,这是王上的意思。

然后迟慕去找迟皓涵,迟皓涵不见,让丫鬟传话说:心情不好,不要见我。

迟慕看着两个丫鬟端着迟皓涵的早饭退出来,上面放着一只只剩骨架的乌鸦。

粉衣裙的说:“王上今天怎么想起吃乌鸦了?”

紫衣裙的说:“一边吃一边骂乌鸦肉又苦又涩,乌鸦肉本来就是又苦又涩的啊。”

粉衣裙的叹道:“而且竟然边骂边把这只乌鸦吃完了。”

迟慕空站了半日迟皓涵不出来,于是又抱着一盆杏子去廊下打乌鸦。乌鸦学乖了,转移到东边的院墙

外的泡桐树上去了。于是迟慕也转移到泡桐树下。

方打了一会儿,觉得背后有人,回头看到迟皓涵不知何时站到了他在身后。迟慕立马扔了杏子,眼神

哀怨:“小涵涵,我的头发……”

迟皓涵身子僵了一下,皱眉:“让你不要叫我这个名字。”

迟慕人畜无害的一笑,阳光落在他尚未干完的银发上,泛着莹莹的光。有一瞬间迟皓涵以为雪见站在

他面前。下一瞬间,迟慕一脚踩空,身子一偏,竹竿似的人就倒出回廊砸向栏杆旁的花圃。迟皓涵一

勾勾住迟慕,但势急没收住,迟慕一头撞在柱子上,晕了。

抱着怀里的人,迟皓神情有些恍惚。这笑起来流光溢彩的眸子,尖的可以削葱的下颌,色泽浅淡的唇

,像极了当年姑母。那是迟皓涵还小,不过十四五岁的懵懂少年,雪见却已成人,高高在上,神色飞

扬。那是天山王已经决定要把这个晚生的女儿远嫁在江南,换取半壁江山。

迟皓涵永远只是雪见身边玩耍的那个孩子,咫尺天涯般的遥远。

再仔细看,迟慕的额头稍宽,脸的线条没有雪见柔和,一眼能看出是男子清秀的面容。若是睁开眼睛

,便是黑色的眸子,一看便来自他江南前一任俊秀的皇上。

一瞬间迟皓涵有把那对眸子挖出来的冲动。

把迟慕放回床上,人却并不走:“你知道么,不待我们动手,李琛已经死了。真是天助我也。”

“你若是乖乖听话,我可以不杀你。”

铭雅幽灵般的出现在迟慕房门口,低声道:“王上,差不多该告诉迟公子了,也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朝廷已在掌握之中,很快便可以让迟公子登基。臣给迟公子的迷魂药只差最后一剂。”

迟皓涵摇头:再等等。

夜里迟慕忽然笔直的从床上坐起,叹道:“小鱼,别躲在窗外,可以进来了。为了配合你我都打了两

天乌鸦了。”

迟慕所处在沁夏宫外暗埋了许多弓箭手。李子鱼花了两天时间逐一解决,再换上自己的人。外面动静

大了,便惊飞枝头上的乌鸦,大白天一大群乌鸦扑棱着翅膀惊叫,是个聋子也知道外面有问题。

迟慕接到外面传进来的信,足足打了两天乌鸦,李子鱼才把事情办好。

李子鱼闪进屋,看到迟慕消瘦的样子,心中一阵痛:“乖,我来接你回家。”

第五十章

抱住迟慕的腰,惊觉怀中人消瘦,心痛得紧。迟慕却笑得风轻云淡,仿佛这具消瘦的身子不是他的。

李子鱼嘴唇翕动想说什么,最终没说,只是把怀中人紧紧抱住。

迟慕银色发丝在月光中泛着银色的莹光,流泻月华。

半响,李子鱼喃喃道:“你银发也很好看。”

迟慕撅嘴:“我一直很好看。”

李子鱼长叹一口气:“以后不准一个人偷偷跑了。”

迟慕撇嘴:“我没偷偷跑,光明正大坐的马车走的。”

李子鱼坚决的问:“上次你支的两百两银子还剩多少?全部还来。以后不能给你银子,免得你再逃走

。”

迟慕顿时哭丧着脸,怏怏道:“那,那以后我要找漂亮姐姐怎么办?”上次从李子鱼那里要的两百两

“工伤费”“出差费”还剩下三十两。迟慕想着命不长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正打算用这三

十两银子勾引个姐姐享受一下。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李子鱼一眼看穿,脸若寒霜。

“两位,旧情叙够了没有?我们可以走了。”

迟慕回头,正看到赵秋墨倚着门框笑得促狭。猛然看到迟慕望着他,便又笑了一下,酸涩的笑容笑到

一半嘴角再也勾不上去,便耷拉下来。

赵秋墨本想抱了迟慕出去,李子鱼已经连人带薄被一起抱起来,小心掖好被角。赵秋墨讪讪的,只好

抱了迟慕燃着吊命香的香炉。

赵秋墨表情复杂的盯着手中烟气袅袅的香炉看了片刻,小声问问:“这便是迟皓涵延续你性命的东西

?”

不待迟慕回答个“是”,李子鱼便冷冷道:“你只管抱稳。若赵将军种蛊,小慕也用不了这香。”

赵秋墨黯然片刻,回避迟慕的视线,轻声问方才责问他的李子鱼:“若这香燃完了,他是不是会死?

迟慕没心没肺的笑。李子鱼脸色一僵,继而低头抱紧迟慕,哄孩子般的拍拍迟慕的背:“别怕,上天

入地我也要找出会配这味香的人。”

迟慕心肝一痛,原来他知道我怕。

院里四下寂静,西门虚掩。

李子鱼先出门,赵秋墨断后。方出门,便有黑衣人便默默把门掩上,提着一盏灯引路。宫墙外站着持

弓箭的黑衣人,见了李子鱼都沉默的跪下行礼。

沁夏宫不过深宫内院众多宫殿的一座冷宫,位于皇城边角。穿过几道门便可看到出宫的角门。迟慕暗

送一口气,却看到门边的青色的下马石上悠闲的坐着一个人。杏黄色长衫上挂着和田玉佩。

迟皓涵悠闲的望望天上一轮残月,作个揖,笑容阴冷:“贵客临门,怎么不容本王亲自来送?”

李子鱼皱眉:“迟公子可能不知道,李某最讨厌有人跟我称‘本王’。江南朝廷里皇上只封了一个亲

王。”

迟慕吐舌:偌大江南,确实只有一个亲王,就是先皇封的白王李子鱼。天山王的架子在这里可没用。

迟皓涵无奈摊手:“那你们也可以叫我一声陛下。迟慕弟弟的登基仪式已经在准备中了,朝中的臣子

我已经收买了大半,天下迟早会落入迟慕手中。这吊命香哪日一没了,迟慕弟弟就没了。天下便入我

手中。”

“赵某心中只有一个陛下,可惜绝对不是你。” 赵秋墨从阴影里走出来,护在迟慕前面,脸色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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