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恋狂——微笑。刺猫

他们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对望，直到柳月升拿起毛巾，对着柳日扬挑起一边眉毛，柳日扬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在柳月升脚边坐下，低着头让坐在椅子上的柳月升用毛巾轻柔的替自己擦乾头发。

柳日扬讨厌吹风机的声音，却又没有耐心好好把头发擦乾，总是柳月升一边陪他聊天，一边帮他仔细的把头发用干的。

「日，别气了，都怪我。」

「阿月，以后想什么，能不能都跟我说呢？」

「……」柳月升沉默了，过了许久才乾干的回答，「哎，我不是经常与你分享了嘛。」

柳日扬也沉默了，等柳月升擦干了他的发，拿毛巾去挂的时候，他抬起脸，幽幽的目光几乎要刺穿柳月升的脸颊，「你从来不与我分享你的内心，我从不知道你真正在想什么。」

「你呢？我又知道你在想什么了？」柳月升戳了戳他的额头，柳日扬皱起眉，「那是你从来不问，你问了我就会回答的，而你呢？我问什么你都避重就轻。」

柳月升看见了柳日扬眼里的认真，他低垂下头，许久，露出一丝勉强的笑，「日，不是我不告诉你，有些事情连我自己都难以承受的，但是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如果我准备好了我就会告诉你。」柳月升顿了顿，抬起眼睛认真的说，「要是随便的说出来，我恐怕会崩溃。」

柳日扬勉强的点点头，他不想强迫柳月升，至少，他说总有一天他会明白，柳月升到底对自己隐瞒了什么，「我想要第一个知道。」

「你会的。」柳月升对他微笑着，却不让他发现自己的微笑有多么心碎。

柳日扬带着满意的笑容，钻进了柳月升的被窝，几乎是用唱的说，「我要跟你一起睡～～」

看见柳日扬的心情这么快就好起来，柳月升忍不住微笑，他也跟着钻进棉被里面，轻手轻脚的捻熄床头灯，柳日扬立刻凑过来，他们彼此都闻到对方身上相同的沐浴乳香气。

「阿月，我们一定要上同一所大学。」

「嗯。」

「还要同一间寝室。」

「？」

柳日扬吃吃笑着，在黑暗中柳月升都能想像他那张调皮的脸，「不然谁要帮我擦头发？」

「原来是利用我。」柳月升假装无奈的叹气，柳日扬立刻捏了捏他的手，着急的说，「才不是利用呢。」

在黑暗中，连说话都变得清楚起来，柳日扬急促的对柳月升说话，那句话，柳月升一辈子都忘不了。

「我想，我没有你是不行的。」

不管是什么，至少自己对柳日扬来说，总是不可或缺的吧。

第七章

这次反常的是柳月升站在操场边等着柳日扬，他找了一棵树坐下，拿出乐谱细细的看，眼神时不时的飘向操场上跟人打着排球的柳日扬，大约又等了十五分钟，柳日扬才气喘吁吁的站在自己眼前，一双清澈的眼笑弯了，晒得通红的脸颊上一滴滴的汗像是瀑布，顺着他的下巴坠落。

柳月升递给他干净的毛巾，柳日扬接过之后胡乱的抹擦着，旁边的人看了调侃，「喂，什么时候换成可爱的女孩递毛巾给你，好让你哥哥退休啊？」

柳月升没说话，倒是柳日扬皱着眉大吼回去，「少罗嗦！」

他转过脸，看见柳月升的微笑像是熨烫在嘴角一样，他伸手去抚平柳月升的唇角，柳日扬身上的汗味令人发晕，柳月升别开眼睛，看着远方的夕阳把天空染成一片橘黄。

「柳月升。」

「？」竟然被叫了全名，柳月升转过头，看见柳日扬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那张原本稚气的脸上，最近老是出现成熟而认真的表情，而且全都跟自己有关，柳月升暗暗警告自己，不要想太多，那只会越陷越深。

「就算有这么一个女孩出现，你还是要来看我打球。」柳日扬不知道在别扭什么，眼睛直看着地上，「我就是长不大嘛，要这么说也可以，我宁愿一直当你的跟屁虫。」

忍不住笑了出来，柳月升呵呵笑着，去捏柳日扬的腰际，「傻瓜，亲兄弟是不会变的，一辈子。」

柳日扬突然对着他笑了个灿烂，那笑容镀金似的闪亮，闪到柳月升心坎里面，隐隐的作痛起来，「嗯，一辈子的兄弟。」

一辈子的兄弟，再怎么亲，还不是兄弟而已。

「停水？」一回到家就听到这个消息，柳月升瞪大眼睛看着母亲，母亲一脸为难的点头，「我下午的时候洗好澡了，你爸今天要住公司，刚才正好停水，你们非得去外面洗。」

柳日扬抓抓脸，他捏住鼻子都能闻到自己的汗臭，「去哪洗呢？」

母亲掏出钱包，塞了些钱到柳月升手里，「去整理换洗衣物，到附近去找地方洗吧。」

柳月升无奈的把钱收好，跟柳日扬一起上楼整理衣服，柳日扬倒是很快活，一边收拾一边哼歌，柳月升没好气的把一件内裤塞进袋子里面，「你很开心啊？」

「难得可以一起去外面洗澡耶，好玩啊。」柳日扬笑嘻嘻的回答，想法乐观一向是他的天赋。

他们两人各背着一只黑色袋子走出家门，天色已经暗下来，路边的灯都开了，两人走在夜晚的小径上，互相讨论该去哪洗澡。

「去旅馆？」

「两兄弟去那多奇怪？」柳月升沉下脸来拒绝，柳日扬瞪着他，彷佛他拒绝这个提议的话就再想不出了，过了几分钟，柳月升指着不远处一家游泳池，「我们付泳票的钱，进去淋浴间洗澡？我有带随身型的洗发乳跟沐浴乳。」

柳日扬眼睛一亮，用手肘推了他一把，「还是你聪明。」

两人匆匆的来到游泳池售票口，买票进去之后才发现，他们不是这社区唯一停水的一户，也不是唯一聪明的，淋浴间大排长龙，柳月升跟柳日扬一边排队一边漫不经心的聊天，好不容易有一间空出来轮到他们，柳月升推了推柳日扬，「你先去吧，你一身汗臭。」

「一起吧，这样比较快。」不由柳月升反抗，柳日扬一拉就把他拉进淋浴间，他们拉上门帘，对看一眼，尴尬的傻笑起来，柳月升扭了扭身子，低声说，「淋浴间很小啊，挤两个人很别扭。」

「小时候也经常一起洗的嘛，别扭什么？不然我背对你好了。」柳日扬说完便转过身去，柳月升听见衣物摩擦的声音，估计他是脱衣服了，自己也只好慢吞吞的脱衣服，两人都光着身子之后，柳月升鼓起勇气转身，却发现柳日扬早已经笑嘻嘻的转过来了。

柳月升转开水龙头，让蒸腾的热气充满小小的淋浴间，好不去看柳日扬锻链得漂亮的肌肉线条，柳日扬倒是大方的戳了戳柳月升的胸膛，「你也太瘦了，一点肉都没有，真难看。」

柳月升哼了一声，专注的洗起头来，他飞快的转身，不让柳日扬看见自己下身的变化。

再这样下去，他恐怕撑不住了。

第八章

柳月升发誓他这辈子洗澡没洗这么快过，他全部洗完之后柳日扬还在慢条斯理的搓澡，他像是逃难一样丢下一句我去外面等你，趁着柳日扬关上水的时候快速穿好衣服，不顾头发还在滴水就往外冲去。

他坐在吹风机区把头发吹干的时候，柳日扬走了出来，果不其然的皱着眉，他讨厌吹风机的声音，何况这里有十几台吹风机，柳月升带着他到角落去，两人坐下后，柳月升拿起毛巾像往常一样轻轻擦拭他的头发。

「你这家伙真好笑，跟弟弟一起洗澡还会害羞。」柳日扬的音调里有藏不住的戏谑，柳月升从鼻子里面哼了声，没有答腔，柳日扬摸摸肚子，对柳月升说，「还有钱吗？我们刚才没吃东西就出来了。」

「嗯，妈妈多塞了一点钱给我，应该就是要我们在外面吃了再回去。」柳月升从镜子里面看见自己跟柳日扬，镜子那端映出了一膜一样的倒影。

柳日扬看见了，转过身来把柳月升的脸扳向自己，「照什么镜子？我不就是你的镜子吗？」

柳月升心跳漏跳了一拍，这么近的距离，只要再靠近一点他就可以亲吻柳日扬的嘴唇，那双刚被热气蒸腾过，湿润饱满的唇，柳月升赶紧别开眼睛，「胡说什么。」

「我哪有胡说，小时候我们长得好像，连爸爸都认不出我们，只有妈妈认得出来。」柳日扬想了想，对柳月升说，「欸，还有一个邻居的女孩子认得出我们，你记得她吗？」

柳月升一边专注的用毛巾把柳日扬的发尾拍乾，一边回答，「你说小娜吗？」

「对对对，就是那个长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小女孩，我们三个以前天天玩在一起，后来国小的时候她去了国外。」

想起小时候的事情，柳月升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我记得小时候小娜总是嚷嚷着说要跟我们结婚，我告诉她，只能选一个呀，哪有两个都嫁的，她却说不是都一样吗？最后还被我逼哭了。」

柳日扬想起那段往事也忍不住呵呵笑起来，他再度转过脸，柳月升已经把他的头发擦乾，正在把毛巾收进袋子里面，「你最坏了，老要惹小娜哭。」柳日扬顿了顿，看着柳月升，「如果是小娜的话，我搞不好真的会娶她。」

手以不明显的角度抖了一下，柳月升强迫自己镇静，他转过脸露出微笑，发出感好奇的声音「喔？」

「你想想看，小娜长得可爱，人也聪明，跟我们又都合得来，这不是很完美吗？」

柳月升眯起眼睛，看着柳日扬，「不需要有爱吗？」

「像小娜这样的女生，要爱上她不难吧？」柳日扬不以为然的耸肩，柳月升却哼了声。

他低垂下肩膀，站起身来，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去吃东西。」他拿起袋子往外走，柳日扬不明所以的赶紧跟上，不知道为什么柳月升又闷了起来。

「欸阿月你干嘛啦……啊……」柳日扬停下脚步，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柳月扬微微偏过脸，看见他一副侦探上身的神情，「你该不会喜欢小娜吧！」

这是什么结论！

忍不住有点气恼起柳日扬那鸡屎大小的脑，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果然是真的，柳月升沉下脸，继续往前走去。

可是柳日扬还是锲而不舍的跟在他后面问东问西，「你什么时候喜欢她的？」「如果她回国你会跟她告白吗？」「你怎么都没跟我说！」

一直拼命往前走的柳月升被烦的受不了，他猛地煞住脚步，让柳日扬差点硬生生撞上他的背，他转过身，脸色不佳的瞪着柳日扬，「你刚才说，像小娜这样的女生，要爱上她不难对吧？」

「对，这句话有问题吗？」柳日扬一脸疑惑的看着柳月升。

柳月升咬咬牙，豁出去似的看着他，「这句话没有问题，不过，我就不会爱上她，绝对不会。」

「为什么？小娜有什么问题让你这么确定你不会爱她？」

柳月升握紧了拳头再放开，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又难堪的从喉咙挤出。

「小娜唯一的问题就是，她是个『女生』。」

再度握紧拳头，柳月升知道，这一步跨出去，就再也回不了头。

第九章

他们沉默的在吃关东煮的地方默默的吃着晚餐，柳月升可以感觉到柳日扬似乎有许多话想说，但是却说不出口，柳月升暗自把心酸的感觉压下，告诉自己，如果必须这样，那也是他自找的。

他不算说谎。

除了柳日扬以外的人他一点兴趣也不会有，所以，他是不会喜欢女生的。

他知道，这样的一句话会让柳日扬以为自己喜欢的是男生，但是，他无法向他解释，无关于性别，他纯粹就是爱着柳日扬，不论柳日扬是谁，不论他性别为何，彷佛是在肚子里就决定了，柳月升必须爱他。

吃饱之后，柳月升匆匆的付了钱便往外走，他希望夜里的凉风可以让他们之间的沉默不这么尴尬，柳日扬跟在他的身后，依旧是一语不发的。

他们这样一前一后的回了家，柳日扬留在客厅看电视，柳月升则是上楼去看书。

柳月升心不在焉的看着国文课本，一边想着该怎么打破僵局，难道他们要一直这样尴尬下去？

看着桌上的小时钟，已经十一点多了，隔天一早还要上课，柳日扬竟然不上来睡觉，他有点烦躁，准备硬着头皮下去叫柳日扬上来，没想到他手刚碰到门把，门就开了，正准备进门的柳日扬看见柳月升站在门口，吓了一大跳。

「你……还没睡啊？」柳日扬的表情古怪，连语气都不自然，柳月升勉强吞下那种让胃都疼痛的酸楚感，轻轻的点头，「嗯。」

柳月升不等气氛变得尴尬便立刻转身，回到桌前看着国文课本，但是他完全无法专心，他能感觉柳日扬在身后沙沙的换衣声，然后馀光看见他躺上他的单人床，不知怎地柳月升突然的感到安心，他阖上课本，把灯关了，换上睡衣之后也钻进自己床上的棉被里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还听着柳日扬均匀的呼吸声无法入睡，在这寂静中，柳日扬突然出声了，「你睡了吗？」

柳月升猛然的停止呼吸了几秒，然后缓缓的说，「没有，我以为你睡了。」

「我睡不着……」柳日扬的语尾顿了顿，柳月升了解，这样的停顿是有哀求的意味，柳月升轻轻的从鼻子叹了口气，温柔的说，「要过来吗？」

柳日扬没有回答，但是柳月升听见细碎的声响，没几秒钟，一个温度钻进他的被窝，柳日扬挨着他，柳月升惯性的往旁挪了挪。

伸出手很熟练的抱住柳月升的腰，柳日扬今天抱得比什么时候都紧，「阿月。」

「嗯？」

「我可以抱你吧？」

「都抱这么紧才问，你不怕吗？关于我是……」

不让柳月升说完，柳日扬狠狠咬了他的锁骨一口，柳月升闷哼了声，没有叫出来，那样的疼痛竟然让他感觉有点小小兴奋，真是羞耻。

柳日扬的声音埋在柳月升的胸膛中，听起来有些模糊，「我气的是你竟然都没有告诉我。」

「我说过我有些秘密没办法告诉你。」

柳日扬沉默许久，然后微微松开了紧得让人快要窒息的拥抱，他在黑暗中盯着柳月升的脸看，「还有什么瞒着我的吗？」

「一天之内你哪承受的了这么多？」轻松的把话题转移，柳月升闭起眼睛，告诉自己不要在意柳日扬的视线，那温暖而直接的眼神会让自己今天又睡不着的。

两人又快要陷入沉默的时候，柳月升幽幽的开口，「你知道之后什么也不说，沉默的可怕，我以为你讨厌我了，大概觉得我……很恶心。」

「胡说。」柳日扬斥驳着，「我永远不会觉得你恶心，我只是，我只是难过自己什么都没发现。」然后，他轻轻的轻轻的说，「不管你是怎么样的人，你永远是我的阿月，我永远爱你。」

他们额头碰着额头，小时候他们只要吵架，最后都是这样合好的，两个人靠着额头，哭到睡着，然后醒来时看到对方凄惨的脸，就会一起笑开。

「这种合好方法今天不管用啦，我才不会哭。」柳月升口是心非的说着，刻意不管自己的鼻酸。

「我也一样。」柳日扬一边说着，一边装傻准备掩饰自己话中的哽咽。

两兄弟靠着头，沉默的流着眼泪，一直到隔天早上，看见对方红肿的双眼跟鼻头，一起噗哧一笑。

第十章

「听说我们班今天会有转学生。」柳月升在吃中餐的时候告诉柳日扬，柳日扬一边咀嚼着从家里带来的便当，一边瞪大眼睛，「不会吧？现在是二年级，而且还快要期末了，这个节骨眼转来啊？」

「是很奇怪，但是我没心情关心那个。」柳月升耸耸肩，「你知道，我六月底要比赛。」

柳日扬也跟着耸肩，「我也不是很在乎，反正是你们班的转学生。」

两个人吃完饭之后又聊了几句，就各自回自己的班上午休，这天柳月升特别累，他趴在硬的要命的木桌上竟然真的睡着了，当他醒来的时候似乎已经开始上课了，老师站在讲台上，精神奕奕的对大家说明转学生的事情。

他勉强振作起精神，抬起脸来，眨了眨眼，焦距恢复之后柳月升看见台上的转学生。

那是个女孩子，穿着合身的制服跟裙子，柳月升环视四周，发现所有男生都兴奋的窃窃私语，他再仔细一看，发现那女孩子留着一头长卷发，水灵的眼睛又大又圆，五官精致，看起来像个洋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