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恋狂——微笑。刺猫

江河环视了在场所有人，然后挂上一个轻蔑的笑，「因为第一首是我上台前十分钟临时想到的，连谱都没有，因为谱在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不只是柳月升，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江河竟然拿台上的演奏曲开玩笑！但是又不得不说他很了不起，上台前十分钟就可以编出一首曲子。

一开始出声的那个男人似乎觉得受到屈辱，气呼呼的离开，其他人也不欢而散，罗娜去找认识的人寒暄，剩下柳月升站在江河身边，江河看着他，柳月升却突然笑起来。

「你笑什么？」

「没想到你满调皮的，真看不出来。」柳月升越想越好笑，笑到眼睛都弯了。

「其实我满讨厌自以为是的人，但是，那的确是我临时编的。」

柳月升点点头，「我相信是，因为是你，你不可能把已经完成的自创曲用这么草率的结尾结束。」

江河挑起一边眉毛，看着至少矮他一颗头的柳月升，「你这样认为也算是某方面自以为是喔。」

柳月升又笑了，江河轻叹一口气，却忍不住被感染了微笑，「真难得，我的演奏会结束没有一群人烦我烦到我想立刻拔腿逃走。」

柳月升看了眼自助吧，「那我就让你享受难得的清静吧，我去拿点吃的。」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柳月升，柳树的柳，月亮的月，日升升。」

江河又愣了下，然后露出有点苦涩的笑容，「是个很好的姓氏呢。」

柳月升不解的看着江河，他只是定定的看着自己的眼睛，轻声的说，「是个很美的名字。」然后，他拉了拉自己的外套，转身离开。

柳月升看着他的背影，突然的觉得，江河是一个很寂寞很寂寞的人。

第十五章

柳月升吃过晚餐才回家，当他回到家的时候，没看见柳日扬，他皱着眉上楼，看见紧闭的房间门下透出灯光，他才微微的放心，他转动门把，在门开启的时候看见柳日扬躺在床上看漫画。

他轻轻关上门，在椅子上坐下，「你今天去哪了？」

「跟同学去打球，然后去吃冰。」柳日扬露齿笑着，柳月升却不满意这个答案，「你……你没跟我说。」柳月升知道这样说会感觉自己很罗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要抱怨。

柳日扬上前捏了捏柳月升的脸，「临时起意的。」

一大早就临时起意？柳月升本来还想追问下去，看见柳日扬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的眼神，他便闭嘴了，接着柳日扬把漫画搁在一边，凝视着柳月升「音乐会如何？」

「很棒。」柳月升点点头，想起江河那张阴郁的脸，「江河本人也很棒……很不一样，感觉好像很阴郁，却也有孩子般的调皮面，但是，却又让人觉得他很寂寞。」

柳月升说完，对上柳日扬的眼睛，却发现对方的眼里充满复杂的情绪，「怎么了？」

「江河……是男的。」

「是啊。」

「你，你喜欢他吗？」柳日扬的声音大了几分，柳月升只是像被电击到一样从椅子上跳起，不可置信的瞪视着柳日扬，「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喜欢他吗？他是你的偶像，你今天如愿见到他，又发现他有这么惹人怜的一面……」

「别把我说的好像谁都可以！」柳月升突然爆发，他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吼柳日扬，柳日扬愣住了，坐在床上由下往上看着柳月升，后者突然的红了眼眶，「说到底你还是无法接受我的性向。」

看见柳月升发红的眼睛，柳日扬突然的气弱起来，他抓住柳月升的手，「不是的……」

柳月升只是飞快的抽出手，抹了抹眼睛，接着疲惫的转过身，「我没有喜欢江河。」然后，他转过脸越过肩膀看着柳日扬，「就算我喜欢他，你也不用这么激动，这不是证明你无法接受？」

柳日扬张着嘴却无法反驳，最后他闭上嘴，上前去轻触柳月升的肩膀，「真的不是……我只是……」柳日扬突然握紧拳头，大叫出声，「好吧！我说了！其实今天我根本没跟别人去打球，我自己……我自己去了海边，我去散心，因为我觉得你太过分了，就跟小娜自己去听音乐会，还跟我说音乐会很棒，江河很棒。」

露出有点沮丧的表情，柳日扬继续说「但是我不想让你们觉得我很幼稚，而我的确也不是能静静听音乐会的人。」

柳月升看着柳日扬，有点不敢相信他是在为了这件事情感到不满，竟然觉得他很可爱，忍不住笑出来，「日，你别傻了，音乐会很棒，但是如果你也一起去，只会更棒而已的。」

柳日扬知道柳月升没有说谎，于是点点头，凑过去给柳月升一个拥抱，然后他轻轻用手指抹去柳月升眼角的泪光，「对不起，还把你气哭了。」

然后他看着柳月升的嘴唇，因为刚刚生气的关系，嘴唇也发红，柳日扬好奇的问，「月，你跟男生接过吻了吗？或是……你初吻还在吗？」

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有点招架不住，柳月升想了想，「初吻不是给你了嘛。」

柳日扬听了，想到小时候两人不懂事，看着电视上男孩子亲女孩子，于是也效仿起来，他想着想着就咯咯笑起，「你说什么啊？那是小时候，哪里算数。」

「我还没吻过别人。」

「我也没有。」柳日扬微笑着，然后摸了摸柳月升的头发，「不如你把初吻给我？」

柳月升瞪着他，像是看到一只有十只脚的狗，「你在说什么？这什么诡异的提议。」

柳日扬笑得开怀，没有一点心机的样子，「这样我就不必猜想或是逼问你初吻对象是谁。」

「无聊。」柳月升咒骂，然后对他做了个鬼脸，「我要去洗澡了。」

他假装冷静的走出门，在关上门的瞬间无法克制的喘息起来，他捂住滚烫的脸，靠着墙，希望让自己狂跳的心平静下来。

第十六章

时间默默的溜到了六月底，到了全国学生钢琴大赛的前一天，柳月升紧张的把要穿的衣服拿出来又烫一遍，几乎看不到一丝皱摺，柳日扬看他这样，也忍不住坐立不安。

当他看着柳月升第四次检查衣服哪里有问题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大叫，「好了好了，阿月，你的衣服被你烫得都快要焦掉了！」

柳月升这才收起熨斗，颓丧的倒在床上，「我想我太紧张了。」

柳日扬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坐到柳月升的身边，由上往下看着他仰着的脸，伸出一只手轻抚柳月升的发丝，「别紧张，我会在台下陪着你。」

「谁知道你会不会睡着？」

「小时候去听你的钢琴比赛我也没睡着啊。」

「那是因为很快就结束了，全国学生钢琴大赛初赛就有一百多人报名。」柳月升看见柳日扬翻了翻眼睛，忍不住微笑，「不过我的参赛号码是五十三，算是中间的，你后面的都可以不必听了。」

柳日扬嘴角扬起一个小小的微笑，「我前面也不听，等到你的时候我才起来听。」

瞪了他一眼，却忍不住也想笑，柳月升把目光移到天花板上，眨了眨眼睛，「一百多人只取十个进入决赛，光用想的我就快紧张死了。」

「等于十人里面只有一人会中，哇喔，好刺激。」柳日扬补充，却被柳月升狠狠的瞪视，「柳日扬先生，真感谢你精辟的分析徒增我的紧张！」

被柳月升狠戾的脸逗笑，柳日扬呵呵笑着，然后往后倒去，将头枕在柳月升的肚子上，他侧着脸，看见柳月升漂亮的下巴线条，「哪，阿月。」他的语气轻柔，让柳月升不禁抖了抖。

「嗯？」

「你一定可以的。」他伸出手，轻轻拉住柳月升的手指，大概五秒左右，柳月升也回握住他的手，轻声的说，「谢谢你。」

比赛当天，柳月升紧张到鞋子都差点穿反，还是柳日扬大笑的替他把鞋子套好，两人坐上父母开的车，柳月升穿着正式的衬衫，还有黑色西装裤，他觉得有点别扭，柳日扬却称赞他很好看。

要到后台准备前，柳月升捏了捏柳日扬的手，「我这样怪不怪？」柳日扬对他比了个大拇指，然后笑着说，「我刚刚迅速看了一圈，在场就你最帅，别担心。」

挤出一个微笑，柳月升迈着像机器人一样不协调的步伐走向后台，后面等待区有满满的人，有男有女，学生钢琴大赛是针对国中到高中的，所以他还看见许多比自己小的国中生，看起来也很紧张。

柳月升深吸一口气，找到位置坐下，他在后台听不见前面演奏的如何，这让他更加的紧张，当他知道号码已经跑到四十了，他决定去上个厕所。

他从男厕出来的时候，突然一股拉力将他往墙角扯去，他差点大叫出声，一只手却捂住他的嘴，他吓得差点窒息，直到听见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是我，别怕。」

那低柔的声线他还没忘记，学音乐的对声音总是特别敏感。

「江河！吓死我了。」都忘记对方是自己崇拜的偶像，柳月升埋怨的瞪着他，江河歪着嘴笑，他戴着帽子跟一个大方框眼镜，口罩往下拉到下巴的地方「你在躲人？」

「我今天不该到这里来的。」江河轻声的说，「我是决赛的评审，初赛没有我的事情，如果我现在出现肯定被记者团团围住，何况这里大概不少我的粉丝，一定很可怕。」

柳月升不解的看着他，「那你为什么出现？」

「我在比赛名单里面看到你的名字，你名字很特殊，我想应该就是你。」江河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柳月升的头，柳月升觉得有点不自在的动了下肩膀，「我只是想来给你加油。」

大概是江河的声音实在很温柔，柳月升只是听着都觉得放松了，他对江河露出微笑，「谢谢你，难道是因为上次我发现你调皮的真面目，所以成为保守秘密的朋友？」

江河闻言哈哈大笑，「我才不怕那一面被人知道，但是，忧郁也是我其中一面，没有任何一面是假的。」他停下大笑之后，认真的看着柳月升，柳月升才发现，江河的眼睛不是纯粹的黑，是非常深的灰色，「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柳月升突然的捏紧自己的手，他不知道江河这句话代表什么，但是他没漏看江河看着自己的眼神，那里面有着无尽的依恋，彷佛他非常非常喜欢自己。

柳月升转过脸，极力隐藏自己的慌张，「谢谢，我现在要准备上台了，大概也快到我了。」

「等等，」江河拉住他，让柳月升措手不及的落入他的怀中，江河轻轻的拥抱他一下，很快的把他放开，「拥抱不是每个粉丝都有喔，加油。」

鼻尖还残留江河身上特有的味道，柳月升就看着江河拉上口罩，转身迅速消失在转角处。

第十七章

当柳月升听见场外的主持人喊到自己的号码时，他已经流掉两大缸子的汗，他强迫自己镇静，当他往台上走去时，他刻意不去看观众席。

直到他坐定，对着麦克风介绍自己的时候，他才勇敢的抬起头，观众席一片黑压压的人群让他有点晕眩，但是很神奇的，他只花了不到五秒的时间就找到柳日扬，后者正在对他傻笑，看来刚清醒的样子。

即使这么多人，他还是可以一眼就找到柳日扬，就像找到自己一样。

带着心中的暖意，柳月升将手指移到琴键上，彷佛手指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开始行云流水的演奏起来，当最后一个音符敲下，他感受到沉默的一瞬间，然后空气中爆出如雷的掌声，柳月升惊讶的抬头，发现有些人甚至站起来鼓掌，柳日扬也不例外，他满脸通红的亢奋样子让柳月升觉得好可爱。

此时的江河在台下的某个角落安静的看着柳月升，老实说他有点讶异，柳月升的能力已经超过他的年纪了，他弹奏的曲子这么富有生命力，而且充满感情。

他发现柳月升的目光在上台跟谢幕的时候都落在某个定点，他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了一个跟柳月升可说是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江河愣住了，然后他别开眼睛，转身往后台走去。

比赛一结束，就休息一小时，让大家各自去吃点东西，之后就会公布比赛结果，柳日扬拉着柳月升不停的说，「你刚才真的表演的好棒！这是从小到大我听你弹的最好的一次！」

「谢谢你。」柳月升微笑着，然后爸爸妈妈凑过来给自己一个深深的拥抱，「爸妈，累的话可以先回去。」

爸爸只是微笑着，伸手摸了摸柳月升的头，「当然要陪你等答案，说什么傻话，不过你妈饿了，我带她去吃点东西。」说完爸爸就牵着妈妈的手离开了。

「你刚才表演的真好。」不知何时江河出现在柳月升身后，他惊喜的转头，看见对方的口罩遮住大半张脸，觉得有点好笑，「你还没走？你不怕等等被缠上？」

「我都乔装成这样了。」江河苦笑，然后发现柳日扬正充满敌意的看着自己，「这是你的……双胞胎兄弟吧？长得很像。」

柳月升捏了柳日扬一把，「日，别摆出这么不友善的脸，他是江河。」柳日扬听见，稍微放松了一点，对着江河点点头，「他是我弟弟，他叫柳日扬。」

「你爸妈真是浪漫，帮你们取了很诗意的名字。」江河弯着眼睛笑，虽然隐藏在镜框后面还是看得出来他很开心，柳月升摇摇头，「不是我爸妈取的，是我爸的双胞胎弟弟取的。」

江河愣了下，「你爸爸也是双胞胎？」

「对啊，基因优良。」

江河的眼神突然的黯淡下来，他瞅着柳月升，似乎陷入自己的情绪里，柳日扬扯了扯柳月升的袖子，脸色不太好看的说，「阿月，我饿了。」

柳月升只好拍了拍江河，看他一副茫然的眼神，有点担心「你没事吧？日饿了，我要带他去吃东西。」只见江河疲惫的抹了抹脸，对柳月升摆了摆手，「去吧。」

「我不喜欢那家伙。」一离开会场，柳日扬就说了，柳月升知道他在说什么，却装作没听见，他们绕着会场周围找吃的，看见一家鸡肉饭，他们便一起走了进去。

「阿月，我说我不喜欢他。」

坐定之后，柳日扬固执的瞪着柳月升，很不满他想避开这个话题，柳月升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看着柳日扬，「为什么？」

「他看你的眼神很不对劲，很、不、对、劲。」

柳月升替两人各叫了一碗鸡肉饭和一些小菜之后，将手轻轻放在桌上，微微仰起下巴看着柳日扬，「我以为你已经不再提起类似的话题了。」

「你知道我不是针对你！」

柳月升转过脸，不想面对柳日扬脸上的急躁，「就算他真的不对劲，你也不该讨厌他，他是个很棒的钢琴家，还有，他也会是个很棒的老师，如果我可以从他那里学到东西不是很好吗？」

柳日扬不说话了，过了很久，他彷佛下定决心似的用力吐气，哀怨的看着柳月升，「阿月，你明知道我都是为你好，我是不会伤害你的，不是吗？你却老是这么敏感的觉得我在挑剔你的性向，要是，要是你真的喜欢江河我当然没意见，只是我觉得他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

柳月升心软了，他当然知道这些，他也感觉到了，但是……只要柳日扬怀疑他跟别人有些什么，他就没来由觉得烦躁，因为他真正在乎的是柳日扬！然而他却什么也不能说。

「但是他今天特地来替我加油的。」柳月升柔声的说，他感觉到柳日扬动了动肩膀，他继续说，「妈妈不是说过，在了解一个人之前不该讨厌他？」

柳日扬别扭的动了动身体，抬起眼睛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我只是不喜欢他，也不到讨厌的地步。」

柳月升笑了，他伸手捏了捏柳日扬的手，「日，有你在真好，你不必一直担心我，真的。」

柳日扬只是盯着柳月升看，直到鸡肉饭送来，他才专心的吃起饭来。

比赛结果宣布念到了柳月升的时候，柳日扬几乎是在一瞬间跳起来，不顾整个会场的人的眼光，拉着柳月升在坐位上吼叫，柳月升烧红了脸，虽然觉得丢脸却又很开心，柳日扬一路大声嚷嚷出会场，一家人开心的回家。

一回家柳日扬就冲上去房间，柳月升还来不及跟上去，他又冲下来，冲刺使得他脸红通通的，柳月升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柳日扬笑嘻嘻的抓住柳月升的手，塞了个东西进他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