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善心底太过善良,你又不是不清楚……我说齐良……这人一身窒息感……我看不想是好伺候的……”
“谁去伺候他?再说他是江湖上的人,那又干咱什么事?现在小善要救,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好了……”
老大夫听着齐良说的也算有理,便也不再开口了。
郝善又是跑着烧水又是忙着熬药,只有那个齐良探出了身子一会往那江面和周围看上一看,有些疑神疑鬼的样子,弄得老大夫也有些神经紧张兮兮的。
老大夫带了些针,本是在给躺着的人施些针法有所帮助的,却突地大叫一声。
郝善和齐良匆匆忙忙的跑过来,却见老大夫手持着银针却是抖的不成了样子,嘴角发颤,脸色白了一片,显然是受的惊吓不小。
郝善随即也不能开口说话,齐良慌张的一把扶住老大夫。
老大夫得得瑟瑟的也没有说个清楚,齐良又看看窗外道:“下午有飞刀,这晚上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快下吧下吧。”江湖上砍砍杀杀的,即使没有见过也多少听过,齐良也有些担心,只得催着大夫下针,只希望躺着的人不是背人追杀就好,若是的话,真这个时候那杀手回来,就糟了……
没想到这个齐良这时这般心细,想的倒是周全。郝善听他这么一说,也忍不住那黑乎乎的江面回头。
黑洞洞的江面,一如往常的,只有江水哗哗的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反反复复,他们三个侧耳听着,都觉得这江水今夜显得说不出的诡异。
郝善才走到火堆旁边,又听到一声惊呼,不由的身子一个得瑟,转身就往屋里跑。
烛光在夜间微微闪动着,鬼魅的长发在额前漂荡荡的,坐起的人只有那闪着杀气的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的分外清楚!
好一双冰冷眼睛!
郝善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拉了另两个呆住的人就往一边猛扑过去。
一道红光在眼前闪过,紧接着炸响在耳边炸开,眼前红彤彤一片,很久之后,那灰尘散下了,他们的耳朵里还有着轰隆隆作响着。
三个人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原来三个人站的地方多出了一道长痕。
那是被剑气震出来的,从床头一直延续到他们原来站的地方。
三个人不由的脸色苍白。
只有江水……江水……
“啪”的一声,三个人抬起头,正好看见窗户被风吹开,那摇摇欲坠的烛光终于完全熄灭了,陷入彻底黑暗的那一刻,窗口白光乍现,白光之中,那坐在床上的人黑发缠绕,像是活了一般,张牙舞爪的……
白光一闪而逝,接着轰隆一声炸响!
啊,这般的夜竟突然下起雨了。
夏日的雨,总是来的这般突然,顷刻,那噼噼啪啪的雨滴便打在了地面上,江面上。
屋外鼓点般敲打着,屋内,却是死一般的静。
三个人被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几双眼睛瞪得一个比一个大,都盯着床上的人。
床上的人只有刚才挥动的那一下,此刻却是一动不动的,仿若石像一般。
好一会,齐良凑了脑袋过去:“你怎么把这人弄成这样了?”
老大夫先是被床上的吓了几次,又被这郝善一把给撞倒了地上,脑袋直冒星光,脸色若死灰,那里还能回答问题,只是扭头直愣愣的看看郝善又看看齐良。
齐良摇摇头,只得壮大了胆子凑到郝善的耳边道:“我看这人是被鬼附身了……小善……”
郝善也是愣愣的,连脑袋都没有扭,直直的看着床上的人。
齐良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脑袋顶上一凉,一个白影从自己的一晃而过,吓的一个得瑟,连忙扭头来看,只见这旁边本是呆呆的趴着的哑巴竟是一个鱼打挺的找起来就往外跑。
齐良急忙之间脱口就喊着哑巴,却是想起那床上的人,回头一看,床上空荡荡的,哪里还需得到人?
急忙跳起来:“都撞鬼了不成?”说吧,跟着就往追而来出去跑。
雨,豆大的硬生生的打在齐良的身上,即使隔着一层衣服,却也是生疼的厉害,齐良胡乱的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勉强的睁开个小缝,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郝善。
郝善站在大雨之中,只能借着这闪电的光隐隐约约的看见这个消瘦的背影。
再远处,是那个一身月白长装的鲁源生,身子立在半空中,黑发如魅,长袖中的红光如蛇,拖得很长。
刚开始那舞动的红光还能看的清楚,声音崩裂有力,雨花四溅,江水跳动,后来只见红光连成一片,哪里还能看的到鲁源生的人,只见红球晶莹闪亮,那闪动的光芒和这闪电红白交错,江水翻滚,看的人眼花缭乱。
憨实的渔夫哪里见过这般的景象,即使是胆大的齐良也是呆若木鸡,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那光环在天地间闪动,飞跃。
那郝善大抵是吓傻了,从追去来的时候竟是站在那里动也未动。
这哑巴!果真是中了邪不要命了!!
第七章:王修荐医(上)
话说这鲁源生被那黑衣人临走说的一句话激的怒火攻心,虽然刚开始是抑制了,没想毒发,内力翻滚,积心的怒火便犹如这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三个好心的渔夫个个吓得傻了,憨夫郝善跟着跑到大雨中,竟是傻傻的看着这天地江水跟着鲁源生的怒火一起翻滚。
齐良也吓傻在原地了,直到那半空中的鲁源生突然直线坠了下来的时候,他才有些回神,连忙跑过去,只见这鲁源生的襟口的地方竟被这鲜血夹着雨水冲的几乎变了颜色!
两个人忙了半天,回去瞧的时候这老大夫竟是还在地上趴着,齐良和老大夫心有余悸,也不好做什么,只看着那个郝善自己忙出忙近的。
齐良心下有了想法,不想把这人和小渔村扯上关系,可是又说不出来什么见死不救的话,嘴巴张了张,也没有开口,只是摇摇头,拍了拍郝善的肩膀叹了一声:“小善……这……”到了嘴边也终究吐不出来。
这个人力量大的可怕,若是下次,别说他们三个,就是整个渔村怕都保不住命了。可是看着郝善那张着急关心的笑脸时,吐到牙尖了又咽了回去。
老大夫也叹了一声,实打实的把顾虑说了出来,憨夫一边点头记下,却一边还在框里捡药,老大夫也不说了,拍拍郝善的肩膀。
原来这个老大夫很早就认识这个哑巴,哑巴是被张老头从集市上捡回来的,张老头三年前的一天去集市卖鱼,看到了这个正被几个调皮孩子欺负的哑巴,这哑巴被张老头领回来的时候口不能说,双眼无焦距,面上呆滞,像是得了失心症……当时也是他断定这个哑巴是活不成的……没想到他活了下来,而且老实善良,只是有时候呆病还是会犯,常常盯着江面,一看就是半天。自从那几家渔夫一夜间被大火烧了以后,这哑巴就被小渔村收留了,一年以来,小渔村的人也就慢慢的接纳了这个虽不会说话确实朴实善良的人。
这次……
这憨渔夫是呆病又犯了,还是只是看到这个濒临死亡的人想到了过去的自己?老大夫猜测着,终究不再说什么了,只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声。
齐良压根没有想那么多,站在一边,细细的打量着鲁源生,显然还未从今天所发生的事情里回复过来。
东方既白,这齐良才和老大夫一同回了村子。
留下的又只剩了郝善和这鲁源生,老大夫的意思是把这伤者留在这里,不牵扯着里的其他人。
齐良嘴上虽是同意留下憨夫郝善自己在这里照看,但是依旧不放心,每天总要以着各种理由给郝善带来些食物和药材,这都是老大夫给开的,虽没有方法根治,不过现在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不知道若是被那个齐良知道他天天冒险送饭的鲁源生,就是那个杀了几家无辜渔民的人,嫉恶如仇大汉会不会当下就把这个昏迷的人给扔下了江里喂鱼。
……
这次昏迷的人不像是第一次那么简单了,几天下来,连着每天送饭的齐良也瘦了一圈,可是这鲁源生躺在那里,脸色一如那夜一样惨白,除了带着心跳以外,这个人几乎很难让人分的清到底是死去了还是活着。
这日,天昏昏沉沉的,郝善顶着黑眼圈从小屋里走出来,从他答应了老大夫以后,他就没有再往着小渔村跑了,除了天天守着昏迷的人,他能做的即使坐在江边发呆。
刚坐定,那听见有人在那小路上传来了声音,他侧个脑袋看见齐良和着一个身着补丁儒装男子同朝着这边走过来,这男子不像是那些渔夫们黝黑的皮肤,相反和这齐良站在一块倒是显得有些白皙。
郝善眼睛一弯,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那男子走近郝善,手抱住扇子笑道:“几日没有见你,原心下疑惑,若不是见了齐兄还真是猜不到……”
这男子名叫王修,是小渔村的里唯一一个写的一手好字的,半年前落榜的书生,盘缠用尽了,就在这里暂住了下来,平日里替这些渔村的人写书信赚些路费,平日里大家都称他为‘先生’。这书生倒也不咬文嚼字,平日里和这些渔夫也能打到一块去,没想到,这一写就是半年。
也许是书生对哑巴的天性,除了这个齐良以外,这个书生平日里对着哑巴最近,常常隔三差五就来看哑巴几次的。
憨夫习惯性的伸手抓抓自己拿一头有些蓬乱的发,脸有些微微的红了。
齐良一见这郝善又恢复了平日里的一番憨态,禁不住仰头就笑了,那样没有毫不做作的笑声使得两外两个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齐良在来的路上已经把这小屋中的人给这王修说过了,三个人便进了屋看了昏迷之人的情形,看那躺着人的消瘦样子,王修那书生的悲悯之心又起,连着叹了几声方道:“我看这人如今情形……怕是我们有其心无气力啊……”
“小善每日三餐都是费尽了心思,这人也只是能进些稀粥……这样下午……”齐良摇摇头:“还是照我说的办,咱就报了官也好……好歹,这官家的人总比咱这些渔夫有办法……”
“此言差矣??齐兄”王修摇了摇头,扇子在手中打了几下,又叹了一声:“小弟虽然名落孙山,但是也有故友,一知半解的,但对这官府之事略知一二,依我之见,这人非民非官,怕是江湖恩怨……这朝廷向来与江湖井水不犯,我看官府不会情愿……”
“那……”齐良没想到这事情竟变得这么复杂了,不由的皱了眉角。
那憨夫似乎自知这次是闯了祸了,一而不敢吱声,脸色涨得通红,头就快埋到了胸前,动也不动了。
齐良为人豪爽直快,又有些嫉恶如仇,因为自小无兄弟父母,妻子有早逝,只留下一个七岁儿子相依为命,平日里早把这个常被人欺负而不自知的郝善视若小弟般照顾,此时见这么大个人这般委屈,那种大哥情怀涨的满胸膛,干脆一巴掌拍到了郝善的肩膀上,大汉的习惯性的动作破带些安慰的意味。
王修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齐良的脸上却是开始露出一种知足的笑容来了。
原来今日是这齐良儿子小飞的六岁生辰,说也奇怪,这齐良人高马大,皮肤因为长年打渔,被晒的黝黑,加上络腮胡,自然而然就成了小渔村的领袖级人物,可是这小飞却是长的小巧可爱,秀美灵气,从性子到长相,唯一和这齐良相似的地方就是这父子和郝善相处的融洽。
齐良这次是让郝善去吃顿好饭的,也只有在自己儿子的寿辰的时候,这个大汉才会‘奢侈’的如此知足。
郝善有些不放心的往躺着的人方向看上一眼,那齐良一把拉了他,嘴里只道吃了酒就回来,讨个吉利就好。
三个人便说笑着往山那边走,正值夏季,风吹过来,似乎还夹杂着那青山上的树香和那江水的远去的声音……
第七章:王修荐医(下)
王修看着斜阳在江面上打下的一片昏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了才回过头对着齐良和那憨夫微微的笑了:“…不知道这三个月前的怜儿你还记得?”
“怎么不记得!化成灰我都记得!好他个骗子,亏得小善为了对她差些把自己饿昏了,她倒好偷了东西就没了影了……我就该说要报官的……”刚陪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吃完寿面,这齐良即使生气脸上也仿佛挂着笑意的。
“……小善怕是早知道怜儿是个骗子了……”
“呃?!”
齐良脚下一顿,转向郝善的眼睛瞪的浑圆:“你早就知道?你还把那一月的口粮和那个丫头片子留在一起?”
憨夫又伸手抓自己的头发,脸上红若刚上岸的虾米。
“……小善的一片善良之心,王修着实敬佩……”王修的折扇在手心里发出微微的响声,好似那夏日里的棋子落入石盘里一般:“……如今既然依旧帮了这人了,我看……”
“你看什么?有什么就……”
“我看也许会有其他的办法……”
这鲁源生在屋里几乎已经昏了几日了,眼看憨夫这人是自己清醒无望了,憨夫郑愁苦间突听这王修说尚有方法,本来疲惫无光的眼睛突变的透出光来了,齐良在旁边也是显得格外兴奋。
王修说到此处却是顿住了,拿着眼睛往四处看看,指着江边的大石指了指:“我们去坐一下也好。”
齐良和郝善就随地而坐了下来,郝善竟是有些着急却是不能开口,手拉着王修的衣摆眼睛亮若星辰。
王修拿着折扇朝着憨夫的手臂上微微的敲了下笑道:“小善这要问什么?为何这般拉着王修的衣摆?”
还好齐良是个急性子,等不及王修的玩笑了,碰碰那人:“先生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们都听先生的,这渔村还不是先生见多识广?先生到底有什么办法?”尽管渔村里这齐良与王修走的最近,可是他却怎么说都不愿改口,一直先生先生的喊个不停,时间长了,王修也没了办法,就有着这人喊,自己却要坚持叫个兄的,以感谢平日里齐良的帮助。
那这折扇在空中划了个圆,眉头微微的拧了拧,像是要把记忆从脑海里拉出来一般的想了好一会:“刚在路上我听齐兄说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或许能帮上忙……”
“先生别兜圈了……”
王修把脸转向郝善:“这人是……御医。”
郝善的神色愣了下,那个齐良却是扯着嗓子叫了起来:“御医是个什么人?哪个村的?”
“这御医便指……负责给圣上看病之人……医术精湛,奇难杂症我想……”
这齐良一听,大腿一拍哼了一声:“先生不是在逗我俩开心?”
王修只是看着那郝善:“……小善觉得如何?”
“还能如何?先生读书人还不知道,这皇宫里的人我们别说让他帮忙了,就是见上也难……”
郝善点头如捣蒜。
王修笑了:“那皇宫之人如何我不得知,不过这宫外之人我倒是认识一个……我科考的时候曾和一个宋公子有过萍水之缘,无意之间听说一个奇人,这人曾是御医,姓董,名参,后来终究因为得罪了皇后便被赶出了京城,这宋公子之父便是被此人所救才免于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