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卫道受伤不能自理之时,擦拭身体甚至包括大小便都由贺理一应侍奉,按理说这男人的身体于他已不陌生,十数日来同床共枕,肢体交缠更不是头遭,但今夜这般被他拥在怀里,却不由得男乐师一阵阵地脸红心跳,只觉有若置身沸汤之中,一团热焰自体内烧将出来。
他额头渗汗,便听卫道在耳边轻声问:“热?”
他本能地点头,旋又摇头,打了个手势表示:你抱太紧了。
卫道便柔声道:“还有更紧的你要不要?”
贺理红了脸,却被他捏住下颌板过脸去吻住嘴唇。
……
借着热水在他体内翻搅了一阵,令人痛苦的手指终于退了出去,贺理松了口气,随即被他抱住站起来,跨出了木桶。
第八章
往日都是贺理为卫道擦拭身上的水渍,今日却倒了个个儿,卫道捡起浴巾将他身上的水珠拭去,第一次仔仔细细地欣赏这具年轻的肉体。
与穿上衣服后显出的纤瘦不同,贺理其实并不单薄,薄而柔韧的肌肉覆在匀称的骨架上,肌理线条美的惊人,特别是那双笔直的长腿,卫道虽较他为高,但腰胯的位置反倒与他差不多。
贺理伸手想去捡搭在一边的衣物,卫道却扣住他的手,不容分说地牵着他回到卧室。
“那医师给你的东西呢?”
听到他问,男乐师的脸红的更加厉害,然而终究还是翻捡出来递了过来。
那是个小小的盒子,打开来看却是两格,一格里装的是个小瓷瓶子,另一格内却是满满一格淡青色的药膏。
卫道凑在他脸颊边轻笑:“可告诉了你怎么用?”
贺理难堪之极,想推开他,手却反被他握住。卫道将他两手手腕握在掌中,轻声道:“小理,如果你不愿意,我绝不会勉强你,但你若不拒绝,我今天一定会做到最后。”
男乐师没有说话,只垂下眼睑,长长的眼睫在他他颊上投下细细的阴影,卫道抬起他的脸,给了他一个春风般轻柔的吻。
……
卫道起身取了浴巾过来替二人收拾干净,这才拉过被子在他身边躺下,在他额上轻轻一吻道:“睡吧。”
贺理正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卫道也正值盛年,既已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之后晚间的情事便一发不可收拾,甚至偶尔晨起或是午后亦不得免。只是即便再缠绵热情的情事,卫道也一次也没有在贺理体内XX。贺理一来对男子间的情事疏于了解,二来每回都早早被他弄的神魂颠倒,哪里还顾得上管他。偶尔一两回注意到了,卫道也只说那东西射在里面清理起来麻烦,他也不以为意点头了事。只是这几日胡天黑地地做下来,待得雨歇风止再度上路那一天,贺理坐在马车里没一会儿便开始打瞌睡。卫道心知这几日做的过火,便也不去扰他,轻轻挪了垫子让他靠着自己睡的舒服点,眼中手上尽是柔情蜜意,待得醒悟过来,不觉立时变了脸色。
这日到了宁州府,原来之前宁州知府早已派人来请过一次,众人先往驿馆歇息,至得晚间卫道与赵雁鸿便相约前往府衙拜会。原来这宁州知府张松之与任情乃是同榜出身,见了二人先行问候旧友,又不住口地称赞卫道,谢他为宁州除去大害。卫道连说不敢,其间自是把功劳从皇上一路推到赵雁鸿不止,一席其乐融融,把酒言欢不提。
卫道因旧伤未愈不敢饮酒,再兼听惯了贺理的曲子哪还听得住这些拙音劣律,正寻思着怎生找个借口先走,突听得宁州知府唤他,他如梦初醒急忙答应,却听他笑道:“听说卫捕头与文理乃是同乡,又是同僚,可惜你二位不在原府,否则这件天大的喜事可不得与你们共贺。”
赵雁鸿抢着问:“却不知是何喜事?”
张松之笑道:“便是你们的顶头上司,我那老同学任情,三日之前已与太师家六小姐订亲了。”
卫道只觉当头打了个霹雳,身子一晃撑着桌子站起身来,失声道:“什么?”
张松之笑道:“可怪不得你吃惊。文理多年未娶,多少达官贵人想与他结亲都被他婉拒,却不想被太师看上,听说太师家六小姐才貌双全乃是京师有名的美人,这门亲事可再由不得他不满意了。说是开了春便要迎娶过门。文理他向来心高气傲,如今金子终得金子换,这可不是天大的喜事?”
赵雁鸿笑逐颜开连连称是,卫道却只觉眼前阵阵发花,他摇摇晃晃坐下,口中满满都是苦涩,半晌才抬头笑道:“不错,真是天大的喜事!”他突然举杯,冲张松之道:“我与赵大人不在允州不得亲自登门向任大人道贺,但既知这件喜事,却说什么也得庆祝一番,来来,我便借张大人这杯酒,敬大家一杯,以兹同贺!”说完不待对方接话,仰脖一饮而尽。
张松之先是一愕,旋又翻开笑脸,只道他当真高兴,招呼众人都陪饮了一杯。
卫道转眼又给自己满上,笑道:“有道是好事成双,大家再饮!”
众人只道他为上司高兴,便也都跟着起哄,卫道连饮了数杯,最后还是赵雁鸿担心他伤势硬将他拖住命人送他回去歇息。卫道心中凄苦,却也还保有几分清醒,心知此地不可久留,便也顺势告了退。
回到驿馆听得琴音泠泠,推开门果见贺理正在抚琴,听他进来转头一看,男乐师脸上不觉露出吃惊的神情,急忙收了琴过来。卫道摇手示意无妨,只在桌边坐下拎起茶壶倒水。哪知他今日回来的早了,贺理算的他至少还有半个时辰方才归来,这壶里竟还是之前的凉水。贺理按住他手示意自己去烧水,卫道被他那双略有些冰凉的手一碰,不知怎地,一股邪火猛地窜了上来。
水壶“当啷”一声摔的粉碎。
第九章
卫道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
门敲的并不重,却足够将他从那场欢愉且苦痛的梦中唤醒,太阳穴隐隐作痛,他抚着额头问:“谁?”
门外响起并不陌生的声音。
卫道看了一眼窗户,只见红日映窗,时候竟已不早。原来平日这个时候贺理早已起身准备好了浴水早点,卫道也已起来了,今日却不见一丝动静,下人疑惑,又恐那边赵雁鸿派人过来催唤,便来打门询问。
他揉着眉心坐起身来,身边的贺理却也醒了,见他起身也挣扎着要起来,却只挣得两下又倒了回去,卫道见他苍白着脸双眉紧蹙,脑海中闪电般掠过昨夜残碎的记忆,脸刷的就白了,不假思索去掀被子,贺理却揪住被角不放,二人僵持一阵,卫道终是不敢相强,只得放了手,冲房外吩咐了准备热水送到隔壁,又说赵大人若派人来找便说他昨夜喝多了还未清醒。外头答应着去了,卫道这才披衣下床。
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再清楚不过,卫道自知自己昨晚定是纵欲无度,但看贺理的样子,只怕昨晚自己与温柔两字全不沾边不提,更不知……
隔壁房间很快传来倒水的声音,随后下人掩门退出,他默默地去扶贺理,男乐师却不碰他的手臂,只拿手撑了床,咬着牙坐起身来。
被子落下,露出身躯上遍布的青紫淤痕,颈脖到锁骨更是齿痕牙印无数,贺理抓了一旁的外衣披上自行下床去隔壁房间沐浴,卫道一眼看到床单上的斑斑血迹,顿时呆在当地。
平时里轻松便能跨入的木桶此刻看来深的可恨,男乐师站在桶边皱了皱眉,咬咬牙,撑住桶沿臂上还未加力,整个人突被抱了起来,还未待他多做惊慌,整个人又已被轻轻放入了水中。
男乐师抓着桶沿不去看他,却突然蹙紧了眉头,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卫道心中一动,不顾他反对一把将他揽住,溅出的水打湿了他的衣衫,他却全然不为所动,只揽紧了他的臂膀,另一只手没入水中探到,果然一股粘稠的液体正缓缓渗出。
不止贺理,这一刻便连卫道自己也僵住了,二人身体挨的虽近,却是谁也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过得好一会儿,卫道才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探入,将内中的一点一点掏挖出来。他心中又是懊悔又是自责,隐隐还有些恐惧,百味掺杂难以言喻,明知应当开口道歉,却又深恐自己控制不住只怕一开口说的不是对不起,而是……昨夜我可曾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如此又在宁州府多逗留了一日,次日辞了张松之再度启程。这几日路上无事,只那夜之后卫道便再没碰过贺理,晚间二人又恢复到之前的状况,甚至比及初时更显疏远。卫道平日晚间都在房内听贺理吹笛抚琴,这几日饭后却都在楼下大厅与众兵士吃酒赌博取乐,众人只道他与美人闹了矛盾开他玩笑他也不恼。
这日等到银州境内,一路上竟是越走越是荒凉,又见大批灾民推着车大包小包沿路而来往宁州而去,卫道遣人去问,原来今年银州大旱,这些灾民大多是往宁州投亲逃荒去的。
卫道又问:“怎么朝廷不管?”那灾民答道:“西北狼族闹事,蒙将军的军队打了几月了,也不知打的如何。朝廷忙着打仗,哪有余粮赈灾。”卫道又问了些西北战事的情况,灾民却大多一知半解,他听得一些也便罢了。
当夜众人在吴枣镇上歇息,却见镇上一批批的也是灾民,卫道拿钱命人买了些粮食散发给附近的灾民,却不想一经分发,灾民蜂涌而至,一时发完,分到粮食的灾民还不足一成。卫道见灾民围拥不去,还待再买,赵雁鸿却白了脸死命劝阻,卫道无奈,却也心知这是个无底洞,只得硬起心肠关了门,第二日一早起来扬鞭出发。
一路上自是又遇到大批灾民,他们虽与灾民逆向而行,但灾民瞧着官差服饰却都不来相碰,双方倒也各行其道相安无事。突然前方灾民一阵混乱,却是一名官兵催马疾奔而来,也不管是在人群之中,几个灾民避让不及被撞到路边,一时童啼妇嚎乱成一团。
卫道大怒,纵马上前抬手将那官兵的马一带,那官兵收势不住,竟险些从马上向前栽出,幸得卫道及时一拉,这才没摔个头破血流。他被挡下原本怒不可遏,但被对方炯炯双目一望却又心下打鼓,只得忍气喝道:“你是什么人?拦住军爷做什么?军爷有要事在身,误了大事,你吃罪得起吗?”
卫道道:“却不知军爷如此匆忙,是要去往何方?”
那官兵道:“西北吃了败仗,蒙将军的部队撤回来了,上头命我赶往云州去求李将军的援军,请他们尽快过来相助。”
卫道奇道:“西北吃了败仗,当是往盛州求援于濮阳侯最为快捷,怎么反倒往云州求援?”
那官兵道:“这些事我哪知道!朝廷下了旨意要李将军来援,上头便派我过去找他。你要没其他事我可就要走了,耽误军情我可吃罪不起。”他看一眼卫道身后的队伍又道,“看你也是位官爷,我劝一句,你们也别尽待在这儿了,赶紧走吧,等下大军过来可不长眼睛。”
卫道知他所言非虚便也不再多话,只道:“多谢军爷好意。只是灾民如此之多,还望军爷多多体恤,莫要踩伤了他们。”
那官兵有些诧异地看他一眼,本待抢白几句,想到他先前拦马的架势,却也不敢多话,只嘟囔着挥鞭前行,他顾忌卫道厉害,这回策马果然温和了许多,直到估量卫道再也追赶不上这才又拍马疾驰了起来。
卫道远远望着不觉苦笑,他吩咐众人加紧赶路,果然走不多远,黑压压的一片,正是大军开了过来。
卫道眼见军队人多,为免意外,便命众人先行退上一个土丘,里外先护好囚车,准备待得大军过去再行前进。
只见一路行来的士兵大多垂头丧气精神萎靡,盔甲与脸上也都是尘土,卫道心想西北狼族向来凶悍,这位蒙将军名不见经传,不知为何朝廷却要派他前往平乱。
这时军队已赶上了灾民的队伍,原来灾民大多扶老携幼行动迟缓,军队赶上之初倒也相安无事,慢慢的有些士兵看着灾民群中一些年轻貌美的媳妇目光便有些不规矩起来,再兼灾民里老人数多走的缓慢,一个官兵不耐烦起来,一把将挡在他前面的一个老妇推开,那老妇站立不住向边上摔倒,立时滚倒在地爬不起来。那老妇身边的一名女子叫着去扶,两个男子却大叫着扑向那官兵,这下立刻捅了马蜂窝,官兵本就厌烦灾民挡道,立刻借机大打出手,灾民不忿官兵仗势欺人也予以还击,一时间哭喊声与叫骂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灾民毕竟力弱,被打的哀叫连连,混战中更有官兵趁乱抢夺灾民携带的包裹物件,对年轻女人搂抱无礼。
卫道在土丘上看的分明,不觉大怒,缰绳一提便欲上前,赵雁鸿一把拽住他马头急道:“我的大捕头!这可不是在咱们允州!这种事少管为妙!”
卫道只道:“你在这守着,我去去便来。”不待赵雁鸿再说,翻身下马纵身朝那人群混杂处奔去。
他轻功绝佳,转眼间已跃过数人赶到最前方,掌腿过处,将那侵扰妇女抢夺财物打人的官兵一一打倒,余下官兵先是一惊,随后发现他只得一人,便又一涌而上,将他困在中间。
卫道不欲伤人,只用巧劲将人一一推开,哪知那群官兵却更来了劲头,不知哪个率先拔出兵器,转眼间数柄明晃晃的钢刀便朝卫道砍了过去,卫道心中恼怒,奈何身后尽是灾民不敢闪躲,只得使了个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夺过一柄刀来,一招“云横秦岭”,将数名官兵挡开。
他高声叫道:“我不是强盗,只望大军暂歇一歇,让灾民先走罢!”
他声音虽大,然而混乱中却是无人理他,官兵先是愣得一愣,旋又发一声喊再度涌上,卫道双拳难敌四手护得这边护不过那边,耳中听得灾民哭喊不住,正自焦躁间,突听得右前方官兵又是一阵叫喊,却是一个黑衣人自右前方出现,双掌翻飞,如掷沙袋般将挡在路上的官兵抛掷起来,转眼间竟清出一条通道,灾民原本被官兵挤成一团慌不择路,见此哪敢怠慢,急急忙忙奔逃而走。那人挡在前头双掌一错,竟将之后迎上的官兵尽数挡住。
卫道大喜,叫道:“多谢兄台相助!”那人却不理他,只将那意图上前的官兵一一击退,其时卫道在右那人在左,二人各守一方,竟将大阵官兵阻在了道上,一时灾民去的远了,卫道将手一收,冲那人叫道:“退了罢!”
那人仍不答话,只将身一纵,脚尖在数人头顶踩过,众人哄喊声中,身形如大鸟般几个起落转眼已是不见。卫道眼见追赶不及不觉微感惆怅,心道不知是哪位江湖上的好汉出手相助。他心中思忖,一面却将刀掷还,施展轻功又退了回来。
赵雁鸿见他归来一叠声地怪他不该惹事,适才官兵被阻,有些便上来生事,幸好见他们亦是官差不敢乱来,纠缠了一番方才了事,又说等下若有人告发上去,蒙将军怪罪下来可怎生是好。
卫道笑道:“赵大人放心,一切有我担待。何况他不来找我便罢了,他若来找我,我倒先要问他个治军不严之罪!”
赵雁鸿听他说的直白不禁大摇其头,这会儿大军陆续前行,后头却有人战战兢兢地来报,说是先时与小股官兵纠缠之时,一时不察,贺理所乘的马车竟跑不见了。
卫道一听,只觉脑中轰的一声,回首一望,满目皆是乱军残卒,哪里看得到马车的丝毫影子?
他心神大乱,竟不顾大庭广众之下,大声叫道:“小理!”
第十章
事后据赵雁鸿讲,他从未见过卫道在人前那般失态。惊闻贺理的马车走失,卫道几乎是想也不想调转马头跃下土丘,全然没有听到赵雁鸿在后高声呼喊,也全然忘了他身负押解钦犯的重任,一门心思只想着贺理身陷乱军之中不知何等危险,纵马寻着车轮印急急找寻。
四下里混乱的脚印马蹄印中,车轮的痕迹倒还明显,筛选掉负重的轮轨印迹之后,他很快便发现了目标,车轮痕迹在中间歪歪斜斜左转右拐之后,一径往北而去,他催动马匹循迹赶去,果在数里之外发现了熟悉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