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的少年——虫鸣声声

“周末打工。”

“诶？”

“要保密哦。”

“……好。”

星期六，韩千岭到商场买零食。回程时候，提着一袋零食在前面两个站下了车。他想要去给欧阳宁探班。

他在饭店门口张望了很久，还是没看到欧阳宁的身影。眼里不禁升起失望。退到旁边的巷口，看着人家店门口蹲在那里等待着……

“吱嘭”身后的铁门开了，韩千岭条件反射回头看看。欧阳宁穿着黑靴水鞋，一身工作服出来了。手上还套着胶手套，完全看不出他是未成年人。他看看门边的箩筐，抬起边上一大筐菜心就要进去。

“嗨！”韩千岭小跑过去，差点滑倒，“在厨房帮忙？”

欧阳宁愣愣，惊讶地说：“你怎么来了？”

韩千岭正要回答，欧阳宁就说着“你等等”，然后抬着东西进去了。韩千岭跳到干爽点的地方等着，良久欧阳宁脱了手套，两手空空出来。

“怎么来了？有事吗？”欧阳宁想拉他到干净的地方去，随即想到自己的手可能不干净，僵在半空一会最后收回来。自己转身走到巷口，韩千岭自然是跟上。

“我出来买东西，顺道来探班，看你是不是很辛苦？”韩千岭扬扬手里的袋子，“要不要带一些回去？”

欧阳宁瞪瞪他，“不用了。干活当然是辛苦的。不过我可以跟厨师学两招，回去给外婆做个好菜。”说着微笑一下。

“就不能做给我吃啊？”韩千岭取笑他。

顾宁低头想想，说：“你哪里稀罕啊？”

韩千岭给他胸口一拳，骂他：“你才瞧不起人呢，下回一定要做给我尝尝。”

欧阳宁退开一步笑道：“好啊，平民大餐。”

“……”韩千岭转转眼珠问，“中午休息一起吃饭？”

“中午不休息。”

“shit~真黑啊这店。”

“哈哈，没事。”欧阳宁笑道，看看手表说，“我要进去了，你回去吧。”话毕伸个懒腰，走进巷子。

“我等你下班。”韩千岭抬眼冲他叫说。

“哈？你要等到什么时候？你在外面我会分心，回去！”欧阳宁大声说，不容拒绝的语气。最后扫一眼韩千岭就关门进去了。

韩千岭嘟嘟嘴不爽，甩着那袋零食慢慢向家里走。

第二十一章：情书·吻

每到周一，人就会特别困。并不是因为周末玩疯了，只是无力面对枯燥又繁重的学习。就如同工作的人们所面对的压力，学生也有想要逃避的压力。它可以微不足道，也可以铺天盖地地毁灭一个生命。甚至周围的一切。

人们常说，学习跟工作比起来实在幸福多了。这个可能是转换了立场的人们的自私，他们要为自己找借口。

韩千岭忍耐着去听课，不知不觉融入了老师的讲解中。大部分不听课是因为不知所云，如果放开这点纠葛，从现在开始专注，慢慢就会投入进去。时间在你的概念里也过得比较快。

午休时间到，韩千岭转身看看，已经没了欧阳宁的身影。吃过饭后，在楼顶的楼梯间找到了他。

“可以出去吗？”韩千岭摇摇通往外面的那扇铁。

“锁了。”

“你从2楼跑到8楼来，是不是为了躲我？”

“……”欧阳宁垂下眼说，“是哦。你总是陪我不吃饭，我会很困扰的。但是我又不能陪你去吃饭……”

韩千岭在他身边坐下来，“OK，以后午休时间各自行动。”说着，把一袋子东西塞给欧阳宁，“一起吃。”

“你……”

韩千岭急忙摆摆手说：“我不是要陪你挨饿哦。少爷我已经吃过饭了，这是家里带来的零食。”

欧阳宁翻翻袋子，抬手怀疑地说：“这么多？”

“呵呵~放在抽屉当储粮。”

“……”

欧阳宁撕开一袋薯片，往嘴巴塞进几片。抬手把袋子递给韩千岭，韩千岭犹豫着没有接过。

“不吃吗？”欧阳宁抬眼问。

“我的手刚刚碰了那门，脏了。你喂我……”韩千岭说着张张嘴巴，示意欧阳宁快。

“哈？你还在乎这个啊，不要吃了。”欧阳宁说着转过身，抓起一把薯片扔进嘴里。

“诶~”韩千岭不愿意，拉长了声音反对。

“……”

欧阳宁回头瞄瞄韩千岭，韩千岭随即胜利地笑起来。欧阳宁无奈地抓起几块往他嘴里送。韩千岭探头一口咬上来，嘴唇轻轻触碰他的指尖，柔软湿润。一种无法名状的感觉如电流般，从他的指尖瞬间直冲大脑。以卒不及防的姿态，侵占了他所有的神经。

欧阳宁浑身一个激灵，愣愣地看着韩千岭。耳垂开始发烫，大概已经红得不行了。幸在楼梯间光线昏暗，不易察觉。但是也因此容纳了更多的暧昧，那亲密魅惑的空气，几乎让欧阳宁就此迷失掉。

韩千岭歪头看看他，眼睛洁净无垢，闪着一点动人亮光。他咽下嘴里的食物，一脸无害地问：“怎么了？”

“……”欧阳宁一顿，把整袋子的薯片罩到韩千岭的脸上。然后转身下楼。

韩千岭轻咳两声，抹一把脸大叫：“搞什么啊？”抓起东西跟下去。

韩千岭到取水间洗脸，胸前的衣服弄湿了一小片，碰到皮肤是舒心的清凉。欧阳宁一手拿着东西，一手插着裤袋等在外面，靠在楼梯扶手像个称职男友。

韩千岭走出来甩甩手上的水，抬抬下巴冲他说：“走吧。”

欧阳宁看看他说：“头发都湿了，水也没擦干净。你的样子真搞笑 ，呵呵~”

韩千岭听着就不爽了，一把抱上去，埋头在他胸前的衣服上狠狠擦几下。闷声咒骂一句：“也不想想是谁的错。”

“靠~你……”欧阳宁身体后仰着，嫌恶地扯着他衣领把他拉开。韩千岭死抓着不放，势要在他身上擦个干净……

“哇啊啊~”忽然从走廊转过来两个女生，一看他们这架势马上红了脸，尖叫着跑了下楼……

“……”

“……”

“咦咦咦？？”韩千岭被那尖叫吓蒙了，抬头不明所以地看看欧阳宁。

“……你活该的。”欧阳宁沉默半响骂他一句，拉拉被弄皱的衬衫，向课室走去。

“？？？”

韩千岭把剩下来的零食强行塞进欧阳宁的抽屉，不料却把里面的几本书弄了出来。书本凌乱地散落在地上，其中一个粉红的信封更是入目三分。

“woo！情书！”韩千岭捡起信封，一伙人围了过来对着欧阳宁起哄。

“呐呢~什么什么？”也有八卦的日系女生走过来，一脸围观的兴奋。

信封只写了“欧阳宁同学亲启”，女生娟秀的字体，加上那粉嫩的色调，真是让人联想无限。上面还带着丝丝香水味，无论是不是信封或信纸原有的，都可以看出女生的期待。带着情调的精致包装，里面装满少女闪亮美妙的心意。

韩千岭拿着灼手，笑呵呵就塞还给欧阳宁了，弯身帮他捡起地上的书。

不知道是谁说的一句：“……欧阳叛徒，你背叛了我们家千岭……”听着这话，韩千岭忽然升起一种模糊的情绪，感觉眼睛微微泛酸。他一皱眉，将那些书塞回到抽屉里。抬头又是一脸灿烂……

欧阳宁面无表情地把信塞进口袋里，凶神恶煞地赶走那些无聊的人。上课了铃声响起……

放学后，两人照旧是一起去坐地铁。欧阳宁把那信扔进地铁站的垃圾箱。

“诶~你还没看吧？多可惜啊！”韩千岭惊呼，不敢置信。

“不用看了，我没兴趣？”

“为什么？”

“……我给不起承诺。”欧阳宁垂头，踢踢前面的白色塑料瓶盖。

韩千岭瞪大了眼睛，说：“还没开始就认真了？”他上前一步，凑近欧阳宁的脸问，“……你真的不可惜，恋爱哦？”

“没有。”对方抬抬下巴说。

“怪了……”韩千岭眯着眼睛怀疑他。

地铁进站，欧阳宁扯着他钻进去。因为他们提早了，这一班地铁还挺空的。当然还是没位置坐，他们各自拉个手环站好。

“你想要吗？”欧阳宁忽然问。

“什么？”

“恋爱。”

韩千岭看着映在车窗的自己，歪头想想，说：“偶然会觉得挺好奇的，但是基本没有认真想过。”转头眯着眼睛笑笑，“顺其自然。”

“……是吗？”

“我表姐经常会带女生来，给我介绍……”

“那个可乐女？”

“呵呵~”

＊＊＊＊＊

周五下雨，韩千岭却精神雀跃。放学后，他直接跟欧阳宁回家。

他住在城中村里，那里的房子，都是有历史的。残旧拥挤，遮天蔽日，看起来很潮湿压抑。

欧阳宁住的房子是路边的一个带小院的平房。他说这是外婆的房子。

院子里整齐地堆着一些瓶瓶罐罐，还有一些纸皮在墙檐下。房子很小，一边比较大的是主屋，另一边昏暗的小间是厨房。屋里摆设很简陋，桌子椅子柜子还有一张床。那是欧阳宁睡得床。另一边还有一个间隔出来的小间，是他外婆的房间。

“真漂亮的孩子，是宁的同学吗？”老人家今天没有出门，她摸摸韩千岭的手问。

韩千岭“是哦是哦”的应着。

“真好，真好。他第一次带朋友过来，你不要嫌弃哦~”老人家语气绵长遥远，好像挺感概的。

“不会的。”韩千岭笑笑，不紧不慢地说，“您放心，我们会好好相处的。”

“呵呵~真好。”老人家笑不拢嘴，“我孙子的脾气很倔强……”

“哈哈，那是。”

＊＊＊＊＊

欧阳宁挂着围裙，端着两个菜进来。

韩千岭正给老人家剥桔子，两人笑得很开心，聊得很默契的样子。那温馨的场景，让欧阳宁心里狠狠抽动一下。一哽咽，几乎要哭出来。心里软绵绵的，满是温暖。这些明明他也会做，为什么多了个人，看在眼里就不同凡响了……

从欧阳宁家里出来，雨已经停了。

路上萧条不见人影，水洼折射出路灯橘黄的光，一滩滩金黄。一路过去，像河里漂流的祈愿灯，照亮旅人遥远的归途。

“我说，你不用送我啦。”韩千岭跑在前面，回头对后面欧阳宁说。

“恩……”欧阳宁懒懒地应道，依旧跟着。

这个地铁站很荒芜，前面是大马路。远处林立着几家工厂，正在加班，一格格明亮的窗户。整齐对称，平凡的风景。

韩千岭在地铁站前的路口停下。旁边的欧阳宁问：“怎么了？”

韩千岭指指那个红绿灯，说：“红灯。”

“这里很少车，红路灯就是一摆设。走吧……”说着看到韩千岭的鞋带松开了，欧阳宁蹲下帮他绑起来。

韩千岭低头看看，欧阳宁灵活的两下把鞋带弄好。待他站起来，韩千岭皱眉抱怨：“这种事不用你来啦。”

欧阳宁不在意，垂眼看看那张脸道：“是吗？”

“你会不会太累？”韩千岭抓着他的手臂仰头，抬手抚平他微蹙的眉毛。眨巴眨巴眼睛，很是担忧。

欧阳宁感觉他的手指凉凉的很舒服，闭上眼睛抬脸碰碰那手，轻轻摩擦。低声应着：“恩……”

韩千岭一愣，“你当自己小孩啊~”

光线不足，欧阳宁半张脸陷在阴影里。他抓过脸上那手，睁开眼睛，意味不明地看着韩千岭。目光灼灼。

韩千岭愣愣地掉进他眼里的深邃，屏住呼吸无法移开视线。

欧阳宁慢慢低头靠近，呼吸带着灼热的期待，双唇颤抖着贴上那温润的唇……

韩千岭僵住，眼睛渐渐放大……眼里那点暧昧的红，转换成明亮的绿……

白色斑马线的尽头，绿灯跳转……

第二十二章：耳光

“嘀嘀嘀……”

床头桌上的招财猫闹钟响了，时间是周一早上7：00。招财猫盯着床上那人，一脸欠揍的坏笑。

韩千岭伸手一把打在闹钟上，闹钟不响了。抽回手时，把它带倒了，接着就是一声不详的声音——“嘭”。

他接着睡，再猛然睁大眼睛，探头看看床下……招财猫的脸裂了，看起来笑得阴险几分……

“诶~”韩千岭可惜地叫着，再次爬回床上睡。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打在床上，白灿灿的一片，晃得韩千岭根本无法睡了。呆呆地看着前方，窗帘的下摆折叠出自然闲雅的弧度。

今天他不想去上学，不想面对欧阳。那晚他逃走了，不知道欧阳会怎么想……

【倒带】

欧阳宁慢慢低头靠近，呼吸带着灼热的期待，双唇颤抖着贴上那温润的唇……韩千岭僵住，眼睛渐渐放大……

欧阳宁只是浅吻一下，嘴唇接触轻轻蠕动，带起一丝甘露般的滋润。随即他扁扁嘴唇退开，他那股紧张焦躁的气息一下子消散了。残留在韩千岭唇上的淡淡温度，很快被黑夜的冷风夺走。

韩千岭完全蒙了，大脑一片空白。

“……”

“……”

两人悄悄喘息一下，沉默地站在开阔的路口边。夜风把路边的高草吹得“沙沙”响……

良久，欧阳宁小心翼翼抓抓韩千岭纤细的手指，抬头鼓鼓嘴巴说：“……喜欢……我喜欢你哦。”眼神飘忽，可以看出他的紧张，和不易察觉的决心。

“……哦……”韩千岭脸上火热，愣愣地应着。眼睛远远瞄着对面的绿灯……

绿灯跳转数字，倒数开始：15、14、13、12、11、10、9、8……

欧阳宁咬咬下唇，皱眉，脸上爬上绝望。他垂下眼，盖住那些惶恐和无措。

6、5、4、3……

“绿灯，我要走了。”韩千岭扯着嘴角笑笑，跑开。欧阳宁随即松开手，韩千岭的手指瞬间掉进清冷的空气里，那个突兀让他心里颤动一下。潜意识地不敢回头……

……2、1，回归红灯……

“……”

【倒带完毕】

“唉~”韩千岭看看面前的教学楼，低头深深叹一口气，踏进校门。

虽说不想来学校，但并不意味着不来吧！

课室在二楼，今天第一次觉得这个距离太短了。他恨不得面前的楼梯是个通天阶梯，永远走不到尽头。尽管这样，但是他下一刻就来到了课室门前。期间过程他完全没记忆，他差点要回去重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