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梧桐焰 上——龙涎

楚程刹住了自己的脚步，转而将视线转移到了秦鸣风所面对的这只身上，有了他的帮助，楚程显得游刃有余，攻击之间也能搭上几句话。

“你怎么会在这里？”

“身为七十三小分队的一员，你认为我此时应该躺在基地床上吗？”秦鸣风对于自己在队中这么久的时间都没有被对方发现显得有些恼怒。

“你的搭档哪里去了？”好机会！楚程一个下蹲避过外生物的攻击，直起身体后将自己的腰向后弯去，在身体呈现出一个极限的承受度时，‘凤凰翎’没入了事先已经看准的要害处，这一动作刚好将即将向后倒下的楚程保持在了一个要倒未倒的状态。

秦鸣风对此情景看的真切，迅速的收回手臂，准备接住楚程将要倒下的身体。

扑哧一声，被剜下的要害部位向着某一方向飞射而出，楚程借着将要害部位抛出所需要的力道的方向，轻巧的将自己的身体拉回正常，“怎么了？”楚程看着秦鸣风摆出的‘接’的动作有些奇怪。

“呵，没什么，是我多事了。”秦鸣风自嘲的笑了笑，抹了一把被血液遮挡住的眼睛，“下一个。”

“让我来！”楚程越过秦鸣风，率先攻击向下一个被选定的目标。

秦鸣风无声的叹了口气，特殊军的能力，果然不是自己可以比拟的，恐怕刚才那一挡，在楚程的眼中，也只是一个多余的举动吧。

“过来帮忙！”楚程抽空回头喊了一声。

秦鸣风抖了抖匕首，冲上了前去。

战争总是血腥而残酷的。

扑哧的闷响声传入了楚程耳中，眼睛的余光扫到了身边的秦鸣风后背上遭到了攻击。

是啊，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身体已经承受不了过多的负荷，楚程是如此，更不用说其他的普通士兵了。

“你退下！”楚程将秦鸣风撞开，打算自己独自击杀面前的这一只生物。

“说笑！军人在战场上，是不死不休的！”说着，秦鸣风挥动着匕首再次冲了过来。

“前方的兵士退下，后排的顶上！”从远处的城楼上，传来了让人心醉的声音。

总算，还是有些人性的指挥。

其实只有楚程不清楚，随他而来的，战斗在最前方的那只七十三分队的成员已经所剩无几，所谓最前方的兵士，也不过寥寥几人，战略也只是用来喊喊罢了的。

楚程架着已经脱力的秦鸣风躲避着四处的攻击，向后方撤退。

“情况如何？”接近城门处时，有医务兵上前接走了楚程身上的秦鸣风。

“指挥官在城楼之上，朱雀大人。”

楚程点点头，长出一口气，向着城门处走去。

“情况如何？”来到城楼之上，楚程找到了眉毛纠结在一起的指挥官。

“朱雀大人！你怎么在这！！”指挥官对于此时楚程并没有奋战在第一线感到诧异。

楚程耸耸肩，“体力不足。”

指挥官对于楚程的这种回答显然是不满的，但却并不能当场发作，只能压下心中的烦躁，看着远方说，“情况很差，外生物几乎是源源不断的投入战场，与以往有很大差别。”

“居民撤离的情况如何？”楚程用自己的衣摆擦拭着自己的手掌。

“还余五分之一左右。”

“足够了，”楚程淡然一笑，“留下五分之一的兵力，尾随居民一路护持，剩下的，指挥官大人。”

“恩？”

“封城吧。”楚程的话随着城楼之上烈烈的风声传进了几位指挥军官的耳中。

“万万不可！那可是！！”

“可以，如此一来，时间，足够居民们撤离到下一座城市，那里应当可以联系基地的方式。否则，你们准备如何来面对眼下这没有尽头的生物？”楚程远目，肉眼可见，外生物并未见少，“如此下去，全军覆没将不是最坏的答案，难道你们想要看着外生物以如此姿态，灭掉下一个城市吗？”

如今这个局面以不可挽回，现在更重要的是将信息传递个基地，再外生物冲击下个城市前，拟定一个正确的方针。楚程相信，人类的智慧，不可战胜。

“再见了，给位指挥官大人，一路平安。”微微一笑，楚程毅然转身，挥动的手臂的背影赢在了在场每一位指挥官员得眼里。

无疑，封城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火红色的身影消失在城楼之上，众位指挥官朝着城楼下方，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封城！！

第十八章：战场上的笛声

短暂的休息并没有让楚程感到轻松，反而让身体增加一种疲惫的酸涩感。甩动几下手臂，活动一下想要罢工的腰部，楚程仰天深呼吸后，再次走进了战场之中。

身后厚重的钢铁大门缓缓的关闭，这预示着封城的开始。

楚程淡淡一笑，‘凤凰翎’再次出腕直指某个正想杀戮兵士的外生物的要害之处。

一场可以预见的惨烈的战争拉开了序幕，身在战场之上的军人们似乎并没有感觉到自己被抛弃，反而是更加猛烈的攻击着，所有人都明白，眼下，只有结束这场战争，才可得到救赎。

或许自己兜兜转转的重生，为的就是这场战争吧。楚程的心里如此想着，手中，身体麻木的重复着相同的动作，似乎连灵魂都已经被冻结，不想思考，无法思考。

身边不停倒下的是身穿军装的人们，比起他们这种普通的军人，外生物更加适合持久战，他们有着强壮的身体以及超越常人的体力，且此时又是源源不断的在向战场中输送着。

不知道家里的人现在怎么样，小娴是不是乖乖的上学？爸爸是不是已经退伍回到自家的公司？妈妈是不是已经接受了自己参军的事实？还有哥哥，他现在过的如何，身体是不是已经康复？一家人应该可以安安心心的围着桌子坐下吃团圆饭了吧。

想到那副温馨的画面时，楚程竟然就在这血雨纷飞的战场上笑了出来，淡淡的，嘴角不自觉的翘起，满足的笑。

“唔。”忍痛的呜咽声传入楚程的耳中。

楚程猛然的惊醒却又失笑的摇了摇头，因为，他竟然听见了自己哥哥的声音，虽然只有那么低低的一个闷哼的声音，楚程依然可以分辨的出，似乎那个声音早已深刻在自己的骨血之中。

多么可笑而又可悲的幻觉啊，楚程再次深呼吸，他要强行让自己不再去想关于眼前这个战场之外的任何事情。

“不要过来！”

才刚逼迫自己聚敛心神不在去想那些已经远离自己的事情，这一声高呼让楚程从骨髓的深处发出了一阵战栗的感觉。

那么熟悉的声音，那么熟悉的语调，分明就是那个人的专属。

是了，没错，是那个人没错，是他，是他。

楚程的脑海中不可抑制浮现出昔日的点点滴滴，两世而来，那个人从来没有改变，自己也未曾改变，上一次没有实现的愿望，这一次便成为了自己的执念。

好吧，姑且称这种情绪为执念。

微微颤抖的双手彰显着楚程此时矛盾的心绪，想见他！这是楚程从踏入医院院长办公室的那一刻后一直压抑着的思念，此刻在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时，无法自己的兴奋着。想见他，想见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

可是，另一方面，楚程的理智告诉自己，这里是战场，他不会出现在这里，不会的，他应该在家中享受着这个时代最为难得的亲人的团圆。他不该也不能出现在这里……

战场之上的分神乃兵家之大忌，楚程也不能成为特例，只是片刻的愣神而已，已经让面前的外生物在自己的身体上留下了细碎的伤痕，以及这看似致命的一击。

一个激灵打过，楚程几乎是本能的一个大侧弯腰，避过了这横扫而来的利爪。紧接着，这只外生物的另一只利爪挥了过来，丝毫不给楚程一个喘息的机会，

楚程所幸放弃了直起身体的打算，仰躺在了地面之上，‘凤凰翎’归位，手中握着的是那把从程家带来了匕首。在利爪贴着楚程的面颊划过时，匕首也斩在了外生物的爪臂之上。

目前此片战场上所遇见的都是些被划分为最低阶的外生物，它们几乎没有思维，只有杀戮与进食的本能，所以当楚程的匕首斩在了对方的爪臂之上时，外生物嗷嗷的叫着收回了手臂，而后，一把军用匕首扎入了它要害之处。

“在这里你都能分神！是想死在这里吗！”一个响亮的巴掌拍在了还未能起身的楚程脸上。

楚程摸着火辣辣的脸颊微愣，随即便是面无表情的起身，淡淡的问着来人，“你怎么又来了。”

“如果不是我，你恐怕就要死在这里了！”秦鸣风恶狠狠的看着面前突然变的冷静起来的人。

“我还不至于如此无用，倒是你。”楚程不经意的瞥了秦鸣风一眼，这个人，他才刚刚送回城中休息，此时能够站在这里，一定是力不从心的一种状态，“回来送死吗？”

“老子不会比你更无用！”秦鸣风甩甩匕首上沾染的外生物的血液，乘机平复一下自己已经无法平稳的急促的呼吸。

楚程的心中虽然还挂念着刚才让他分神的那个声音，可是眼前却又不得丢下面前这个逞强的人离开，只能凭着自己的目力在这人群之中略微的扫视了一番。

秦鸣风用匕首为身边的两人斩断了一根外生物的触角，拉起楚程向着战场的后方退却了些许，要知道楚程一直都是以这个战场的先锋人员的身份冲在最为考前的位置，最为直面的表现就是，前方除了大片涌来的外生物外，没有任何一个人类。

“时间紧迫，也没有那么好的条件，先用这个凑合着包扎一下。”秦鸣风从自己的手上扯下了已经染了血的绷带往楚程的腰间绕。

这个时候楚程才突然发觉自己的腰侧上传来剧痛，不知是什么时候自己的腰上被划出了一道伤口，由于精神高度的集中，腰间又绑着长袍必配的腰带，暂时性的充当了绷带的角色，况且在赤红色的长袍上即便染上了自己的血也根本无法察觉。

“怎么样，要不要下去休息会儿？”秦鸣风狠狠的将绷带扎紧，“你们特殊军可是这场战争的重要参与者，就这么死了我可是承担不起的。”

“没事，擦伤而已。”楚程呼出了一口气，轻轻的摸了摸被扎起来的伤口处，自己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这衣下的伤口要是放在以前，恐怕是连想也要怕上几分的吧。

“那好，我们上吧，这场战争，应该是一个不死不休的局面了。”秦鸣风略带忧愁的望向那没哟边际的外生物群。

“我的国家有句话，叫做船到桥头自然直，大不了一死而已，没什么想的，走吧。”楚程将匕首插入了小腿上的刀囊中，整理了一下已经变成暗中色的长袍，环视了四周一番，依然为发现自己想象中的人，不由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我奉陪到底。”秦鸣风卷起衣袖，准备拼死一战。

刀光利爪，血雨纷飞，时不时还能够听见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那是外生物在咀嚼人类的尸骨。

以人类的为食外来生物。

这片属于人类的地方，容不得你们的染指！！

选中了目标，楚程蓄势待发。

突然一阵悠扬的笛声传遍了整个战场的每一个角落之中，几乎就是在那一个瞬间，所有的外生物同时停止了它们的动作。

笛声婉转而悠扬，楚程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一副群山叠起，绿树苍翠的画面，草木花叶谱写着一曲名为恬淡的歌。

“退了！退了！！”

有高呼的声音将楚程的思绪打断，他环视了一下面前的情况，似乎并没有人发生了与他相似的状况，所有的人脸上都写满了两个字：狂喜。

对自己的生命能够延续下去的欣喜，对自己刚从鬼门关前走过一遭的庆幸。

也有对已经死去的战士们的深沉的哀痛。

“怎么就突然撤退了？”秦鸣风不明所以的小声嘀咕。

楚程皱着眉头，这次外生物的退却定然是与刚才那段笛声有关系，那应该是一种信号，一种指挥着外生物行动的一种信号。

“刚才的笛声，你听到了吗？”楚程捂着自己的腰侧问秦鸣风。

“什么笛声？”秦鸣风看楚程的面色不好，知道他是因为精神的突然松懈，透支的身体有些支撑不住，连忙走过去扶住了他。

“没什么，既然外生物已经开始撤退，我们也集合一下所有的人员，开始退回城中，也好打扫战场，收集武器，救助伤员吧。”楚程喘了几口气，身体上的伤还能够忍受，主要还是精神层面上，他这个初上战场的新兵已经觉得自己精神已经无法在支持自己的任何一个动作。

“你就站在这里，当做我们的‘指挥员’，现下，恐怕也只有你能有这种号召力了。”秦鸣风微笑着与楚程打趣。

楚程转过身向城门的方向走了几步，秦鸣风说的并没有错，此时在这杂乱的战场之上，恐怕一时间也是难以找到高级的军官来统领军士，自己身为特殊军的一员，虽然本身没有什么指挥的能力，但是作为目前的一个精神的象征，一个让军人集结中心点还是可行的，更何况此时还有一个有过统兵经验的人帮忙。

就在楚程站在了某一个突出的高地之上，想要让战场上的人能更容易分辨出他的方位时，愣在了原地。

这里，眼前的场景极为的熟悉，他见过……

在那个梦中……

第十九章：如此相见

目之所及，那一片空地，那一处断壁，那一处由尸体累积而成的小小的鼓包……所有的一切都与那个昏迷时所梦的场景相同。

当梦境成为现实，楚程是该笑还是该哭？

“朱雀大人，朱雀大人，你怎么了？”高地下方一个有些面熟的士兵唤回了楚程的理智，“朱雀大人，城里已经没有人在把守，我们如何入城啊！”

楚程心中一惊，的确，他更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当指挥官决定封城时，当厚重的城门关闭时，所有身在战场上的兵士们都清楚的认为，这是一场无回的战争。

可是，当外生物奇迹般的撤回，当生命再次燃起希望时，才发现，身后已是冰冷的钢铁城墙。

“我自有办法。”片刻的惊慌之后，楚程淡然的回应兵士的问题。这种时刻，稳定军心倒是最重要的，至于到底用什么办法，等到集合了队伍后再做决定。实在不然，绕开这座城市也是可以的。

果然，那兵士看见楚程一幅成竹在胸的模样，顿时安心不少，转身便开始集合队伍。

望向远处那个小鼓包，楚程的心中微微的不安。他不知道此时该是去验证一下梦境与现实的差距，还是站在这里等待着指挥全局？

思绪千转，最终楚程还是没有移动一步，并不是说楚程身为军人的觉悟有多高，而是因为他心中的胆怯。

楚程怕，怕这现实会与那个噩梦相交叠，怕见到那即使是在梦中也会感到窒息的一幕。

可是，如果事情真的发生了，如果梦境真的成为了现实，那么也证实了为什么基地中没有他存在的原因。

因为那时一切的事情都还未开始发生。

“楚程，楚程？”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时，楚程才回过神，才发现原本散乱的士兵们，已经大部分聚集在了他所在高地的附近。

“那个方向……”秦鸣风站在比楚程稍矮一些的地方望向楚程一直盯着的方天，可是他看到的也只是与战场其他角落没有什么区别的景象，尸体与鲜血，“有什么怪异之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