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倒数——雪季

在我醒来的时候，承方还在房间里看书，连坐姿都和昨晚一模一样，让我有种他一夜没睡的错觉。

晨光从窗户透进来，洒在他身上，让他在那一瞬间有了一和特别的气质。

吃早饭，看电视，抄作业，生活还是挺充实的，承方也正常了，没再给我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哑迷，聊天的时候，

东拉西扯得很开心，总之，我们相处得还不错。

时间过得很快，几天的时间一晃而过，今天，我爸妈就要回来了，承方也准备走了。

“你想好了你接下来该怎么办吗？”

他摇了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看了看钟，说：“我爸妈待会儿才来，你可以再休息一会儿。”

他点了点头。

咚咚咚！

嗯？怎么来得这么早，糟了，我还不想让爸妈知道我……

嗯，如果说是同学来家里住，应该问题不大吧。

门外却传来了一个男声：“凡，你在家吗？”

是，是，是，是俊宇！

不行！他那么爱吃醋，要是看到承方……

我转头看了看一脸困惑的承方，赶忙把他推进衣柜：“不管你听到或看到了什么，都不许出来，也不许发出什么声

音，知道了吧。”

他来不及反应，就无辜地被我推进了衣柜。

传来用钥匙开门的声音，俊宇用钥匙打开了门，走了进来。

心里曾经幻想过无数遍这样的场景，但是现在的我，却依旧会紧张。

不对，明明是他先对不起我的，我有什么好紧张的，就算我在家里私藏男人，也不关他的事。

我微微昂起头，理了理头发。

他看着我，面部肌肉似乎有点抽痛，英气的眉毛半皱着，眼中闪着若有若无的光，和以前一样，很帅很帅。

可是，他瘦了。

“你在家啊。”他挠了挠头，似乎想找点什么话来说。

我本想对他温柔一点，可说出口，却变成了：“你来干嘛？”

也许是我的自我保护意识太强了吧。

他愣了愣：“来看看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我用力地呼吸了一次，感觉气流背后强烈的暗流，我背后的衣柜动了一下，我知道承方在里面，我告诉自己，鱼和

熊掌不可兼得，而俊宇的保质期太短。

于是，我肌肉抽筋般地笑了一下：“已经看过了吧，现在，你可以走了。”

他有些沮丧地低下了头，突然又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我，眼神霸道而凌厉，一瞬间，竟然让我难以对视。

他箭步上前，抱住了我。

我闻到了我曾经最熟悉的味道，感受到了曾经最依恋的触感，可是我知道，这已是曾经。

我想用力推开他，但他抱得太紧，我无力推开，本能地开始挣扎。

他加大了力度，甚至，抱得我有点疼了，我还想挣扎，但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我再不能，也不舍得挣扎。

我听见了他略带沙哑的声线，他唱了一首歌：

“Wherever you go, whatever you do, I will be b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曾经，我听这首歌听到掉眼泪，我和俊宇说过，如果我生气了，只要他唱此情可待这首歌，我就会原谅他。

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幽幽回荡在小屋中，有种触动心弦的力量。

我承认，我被打动了。

身体像是无法控制般地开口：“我……”

其实好想好想你。

后面的话被淹没在敲门声中。

“小凡，你老妈我回来了！”

……

不是吧，捉奸在床。

我一时间慌了手脚。

糟了，得赶紧让俊宇躲起来，躲哪呢，躲哪呢？

俊宇马上反应过来，趁着我妈还没进来，熟练地躲进了衣柜。

呼，吓死我了。

嗯？俊宇他躲进了衣柜！

衣柜里开始传出骚乱声，情急之下，我用力地敲了两下衣柜作为警告，随之，里面就安静下来了。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拜托你们俩遵守和平相处五项原则，千万不要出声，要不然我就死定了。

我去开了门，老妈立马冲了过来，给了我一个熊抱。

“乖儿子，好久不见，又长高了，脸蛋也变秀气了，不愧是我的儿子。”

老妈裹着一件粉色的大衣，头发乌黑，白发已全被爱美的她拔去，因为前一阵子我爸升了职，所以她圆圆的脸蛋也

红润了不少。

随之，我爸也进来了，提着大包小包，很有风度地微笑着，脸上没有一般中年男人的坚毅与苍桑，而是多了一种儒

雅的味道，和承方有些相似。

他摸了摸我的头：“乖儿子。”听得我心惊肉跳，因为衣柜突然响了一下，只是他们都没有发现。

老妈从袋子里扯出一件外套，就往我身上比划：“小凡啊，来试试这件衣服，我特意给你挑的呢。”

我“哦”了一声，穿上了衣服，很合身，只是颜色太艳丽了一点。

她微笑着打量了我一会，点了点头：“不错不错，你先脱下来，我收到衣柜里去，等大年三十再拿出来穿，免得弄

脏了。”说着，准备脱我的衣服。

什么？衣柜！

我连忙摆手：“不用了，就这么穿着吧，你们刚来，要不要到房间去休息一下，行李给我就好了。”

老妈摸了摸我的头：“好孩子，真孝顺，我没白疼你。”说罢，哼着小曲就进了房间。

终于，解决一个，不过，剩下的这个比较可怕。

我看向了老爸，殷勤地接过行李，满脸灿烂的笑容，笑得我面部肌肉抽筋。

老爸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但他没有再问，而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诡秘一笑，最终走进了房间，还煞有介事地掩上了房间的门。

虽然很奇怪，不过总算是脱险了。

拜托，十条命都被吓没了。

趁这个机会，我打开衣柜，也不管他们脸上是什么表情，一个劲地往外赶：“不管有什么感想，都以后再说，趁现

在，赶紧溜吧。”

我先把俊宇给轰了出去，他还算配合，只是他的表情非常幽怨委屈，看得我鸡皮疙瘩掉满地。

只是承方一脸不情愿，而且还有些愤怒，好像我背叛了他似的。

拜托，闹别扭也看看时间，要干什么以后再说，趁现在，快走啊。

“他是什么人？”承方很不懂事地问道。

“以后再告诉你啦，现在你先走。”我用力地推他，但他却像雕像一样站着。

“我拜托你，闹别扭也要看时间，我爸妈会出来的，以后再向你解释，OK？”

终于，他极不情愿地移动了，我松了一口气。

“老公，老公！”

不知什么时候，我妈竟然出现在了我的身后，眼睛直直地盯着承方，一脸惊讶。

这下完了……

天旋地转，世界末日。

我听见我妈继续喊道：

“老公，有帅哥诶！”

18.摇摆不定

我和承方一时间都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盯着我亲爱的老妈。老爸出来了，看了看老妈，再看了看我和承方：“小

凡，他是？”

“哦，他是我同学，来找我的。”我马上反应过来，故作冷静地回道，顺随扯了扯承方的衣袖。

他也反应了过来，顺着我的话点了点头。

老爸被我们蒙混过去了，转而问老妈：“你叫什么？”

“……好帅啊。”

看着老妈一付无限遐想的样子，我无语了，尴尬地看向承方，发现他也被我妈雷翻了，一付目瞪口呆的样子，让人

忍俊不禁。

只是，突然间，他像想到了什么鬼主意，眼珠子不怀好意地转着，他开口说道：“我家里人都不在，想找苏凡一起

过年，不知道伯父伯母介不介意我在这住下呢？”

他在说什么呀！

“不介意！”老妈答得真快。

老爸也没有反对，承方笑眯眯的，一付奸计得逞的样子，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带我到你房间里看看吧。”

这都是什么人那！

进到我的房间，关上门，我就开骂了：“你什么意思啊？”

“反正我也找不到地方，干脆就接着住你这了，怎么，你觉得不好吗？”

废话！能好的了吗！家里就两张床，爸妈占掉了一张，难道要我和他同床吗？我怕我会贞操不保。

不知道会不会很痛，听说挺舒服的……

哎呀，我想哪去了，正常点苏凡，你记住，你是个纯洁的孩子。

“而且，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他又补充道。

好朋友……

我发现我最近老在这仨字上纠结。

“好啦好啦，你住就住吧。”我还是妥协了。

然而，他换了一种口气，开始质问我：“现在，你该告诉我，那个男的是谁了吧。”

麻烦的解释开始了。

“嗯……怎么说呢？应该算是……前男友吧。”

关于我跟俊宇的问题，最近似乎想了很多，但我似乎想不清楚。

“前男友？什么时候的事？”他眯起了他的眼睛，我似乎可以闻到浓烈的火药味，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假想敌。

我想了一下，答道：“去年十一月开始，一月结束，不到三个月。”

“那他还来找你干嘛？”他接着问道。

“我哪知道。”

“……”

我可没撒谎，我就是不知道嘛。

“……”他继续用沉默表示怀疑。

切，不相信就算了，我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你问够了吧。”

他点了点头，但我看他的表情，一付不满的样子，肯定还有很多想质问我。

直接无视好了。

然后，我们什么都没说话了，可能因为心里想说的都不能说吧，而且这么一吵，心里也不太愉快，所以就冷战了。

犹豫了一会儿，我还是问出了我最关心的问题：“晚上我们怎么睡啊？”

他看了看我，突然笑了出来，让人觉得很可恶：“你说呢？”

“我睡床上，你睡地上。”我自私地给出了答案。

“你睡床上，我睡你身上。”他给出了我内心深处最期待的答案，但我必需淡定。

“滚！”我说得很淡定。

他却不屑地笑了笑，转而，用勾魂的眼神看向我，说：“你等着。”然后，就不理我了。

我发现他很有让人心惊肉跳的本领。

无聊的上午，无聊的下午，无聊的一天，无聊的李承方，无聊到了夜晚，他又看了那堆书一整天。

晚饭气氛格外热闹，我发现承方在外人面前很会装，装得亲切，平易近人，而我妈又白痴到什么都看不出来，左一

句小方，右一句方方，叫得在座的三个男的都觉得很别扭。

那一刻我会想，我的智商也比老妈高不了多少，如果承方对我演，我肯定也会变得白痴吧。

也许，我早就是白痴了。

这样想着，心底平添了一份失落。

灯光加杂着黑暗，映射在承方清秀的脸上，他的笑容很温暖，他的温暖却很虚幻，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什么都抓不

住。

那一晚，老妈的胃口很好，差点认承方为干儿子，我却有些吃不下饭。

吃完饭，回到房间，打开电视，漫无目的地换着台，一遍又一遍，我看的不是电视，是寂寞。

“你好像不太高兴。”承方拍了拍我的肩膀，在我旁边坐下。

我用涣散的眼神看了一眼他，继续无焦距地换台：“哦。”

“你是在怪我抢你妈吗？”他的关切，我好怕是假的。

“不是。”我没那么气量狭小。

“那你是怪你妈抢走了我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说，我更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说的时候，我心里的感觉很异样。

我抬眼看了看他，他的脸上带着笑容，散发出独特的味道，不可思议地左右着我的思绪。

最后，我躺上了床，说了一句：“自恋狂。”

他只是瞟了我一眼，也不说话了，他拿起我老爸给我的书，继续苦读。

我比他先上床，防备着他的进攻，但他只是安静地看书，翻页的声音都依稀可闻。

我突然觉得，他会看一晚上的书。

不过就在我这么觉得的时候，他就已经上床了，占去了半边天，他坐在床上，继续看书。

他一言不发的样子，让我无言以对。

可能心里有点郁闷，我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书：“关灯，睡觉了。”

他又再抢了回去，没好气地说：“睡这么早，你还准备明早去买菜不成？”

我一时间气不过，又把书给抢了过来：“李承方！”

他不耐烦地看着我，说：“你闹什么别扭，连书的醋你都要吃吗？快，把书还我。”

我哪有吃醋。

“这书本来就是我的，这床也是我的……”我有点任性的继续说着，只是被他无情地打断了。

“你是我的。”

我彻底傻了，心里有些东西不安分地动了起来，任由他把书抢了回去，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他，在说出这种话之后，竟然还悠闲地看书，好像刚才的谈话只是放了一个屁，他却连骂都懒得骂一句。

他的爱理不理几乎让我抓狂。

我非常任性地关灯，盖被子：“睡觉！”

他似乎也对我没办法了，合上了书。在黑暗中，我可以听见他叹气的声音，心中不由得浮起一阵得意。

我发觉最近我的心理年龄真的返老还童了。

他盖好被子，背对着我就睡下了。

心里有点不爽，有一种期待落空的感觉。

我不想就这么睡了，于是，我再次不知羞耻地开了口：“承方，陪我聊聊天吧。”

他翻过身，对着我：“你倒不如叫我上你比较直接。”

“你胡说什么呢？”

他又不说话了，可怕的沉默。

就这样，一夜难眠。

第二天，我是睡到了中午才起来的，我起来的时候，承方正在看书，与昨天一样的姿势，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间

憋了一肚子的火。

我对他说：“你知道吗，我昨晚一整夜没睡好。”

他点了点头，同时，翻了一页书，我又有了一种想抢书的冲动，不过我还是遏制住了，因为任性只会把关系弄得更

僵。

于是，我干脆也不理他，直接起床刷牙洗脸。

因为起得晚，所以也不免被父母狠狠说叨了一番，老妈更是左一句“你看人家承方”右一句“你看人家承方”，好

像承方才是他的亲生儿子。

吃完午饭，老爸跟老友聚会去了，老妈找她的牌友搓麻去了，这两位都是不到半夜誓不回家的主，于是，家里就只

剩下了我和承方。

我对于他的沉默战术还心有余悸，没敢理他，只是无聊地看着电视剧。

突然间，我想到了俊宇，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他昨天走的时候，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不知道他现在会不会在生气

。

于是，我背着承方，拿出手机，拨通了俊宇的号码。

结果，那边传来的，竟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您好，请问你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