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 下——影野

「你觉得他很了解你？」

「这……这个……现在也没关系了吧？」

「谁知道呢，」看你闷闷不乐的样子，这关系大着啊，「其实我也不想评论甚么，只是，你不要弄得自己不开心就

好了。」

「嗯……」

「别想太多，还要工作呢。」

「嗯，我知道的，我明白的……」

没两天，《花团锦蔟》就开拍了，水轼还是只能从老田和炎宜口中得知炎略良的病况，而那两人还是很合作的汇报

，此外再没甚么。

一旦开戏，水轼习惯都不会将手机放在手边的，直至一天的下戏时刻为止，免得影响情绪。这天开戏前，在自己的

化妆室里他还是忍不住打给了炎宜，知道炎略良还是那样子，看着挂了线的手机发呆。

『为甚么阿姨甚么都不问，难道她不知道阿炎跟盖是雅分开了么？』

水轼叹气，正在此时，竟然又有人送速递过来。之前是陈唯哲的工作室还好，可现在是片场啊，没想到他还调查得

挺彻底的。

「耶？今天又是甚么啊？」穆清笑问，他已经习惯收包裹了。

接过穆清手上笔盒大小的包裹后，拆开来一看，是一道护符，附着一张写着「开工大吉」的小红纸。水轼拿起黄符

，穆清就拿起红纸来看，笑道：

「不是吧，凉爽原来是这么迷信的人？我真没听说过。」

「不……Fierce第一张专辑发售的时候，我去这寺庙求过符。」

穆清忙将红纸放回盒里，赔笑道：「不好意思，我不是说水轼你迷信。」

水轼收回刚才飘渺的视线，对穆清笑了一下，将黄符也放回盒中拿到桌上去，一面道：「也不是迷信不迷信的问题

，只是，那时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寄托于鬼神。」Fierce发第一张专辑时，他和炎略良已经分手，不过表面如此

，实际也许像今天一样，纵使对他不瞅不睬，但心里面，何尝不是惦挂着对方？

那时候，水轼了解到那是炎略良人生中很重要的第一次，第一次发片，所以自己也同等地紧张。虽然他也比任何人

都清楚和信任炎略良的才华，但是观众的口味却不是单单才华能解释的，第一片一旦有甚么出错，很可能影响炎略

良那时正在上升轨的人气。炎略良也许不在乎唱歌演戏甚么的，但水轼觉得这人委实才华洋溢，更希望这份才华能

被世人所认同。可惜自己却不能在他身边为他打气，于是，他能做的，就只有祈求。

「不过我不介意你说我迷信。」将盒盖覆上，将炎略良为自己求来的黄符隐没在后，水轼不能否认自己对此有些联

想。「至于阿炎，他一向都只信自己，甚么都只会靠自己，他嘛……」谁也不信——水轼想。然后又想起初相识时

的倔强小兔子，其实以炎略良那种背境，他要信人，大概自身也必定花了九狗二虎之力吧？所以一但相信了，就会

义无反顾，死命不放……

回想自己当年去祈求时，炎略良这对此自然是不知情的，一来那是邻市的地藏王菩萨，二来那时两人根本没接触。

事隔一年，二人和好后，水轼才带他过去酬神的，那次他还迷了路几乎找不回那寺庙。

那么现在，炎略良是不是想说同样的事？「不能在你身边，但我依然会在远方为你祝祷。」

水轼叹了口气，希望炎略良不要再动这些小手脚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实在快抵受不住要崩溃了。他做的每一件事，

愈不显眼却愈证明他多么多么的了解自己，也多么多么的在乎过自己。于是水轼那层将内心隔开的透明小冰墙，正

在逐小逐小的被一个燃烧着的小捶子敲得土崩瓦解。

——快要承受不住了……

水轼这么觉得。

可是小冰墙里的柔软心灵，又能承受得住吗？

小墙一旦瓦解，那零星火点只怕会变成燎原大火。

水轼害怕。

两个相爱的人，却不应该走在一起，自古以来，就会有这种情况吧。

34.歌

跟着的日子，水轼的脑袋都像浆糊一样，这样子接受朋友们补祝的生日会和贺礼，期间继续胡胡涂涂的收了姓炎的

n份小礼物，然后，很快又到了本市举办歌迷聚会的那天。

由于《花团锦蔟》是典型的热闹贺岁片，人材济济的，几个天王巨星都是主角，无分彼此各有铺排，所以水轼那傻

侠的戏份并不吃重，要编排两天给水轼的歌迷聚会并不困难——第一天是彩排，跟着一天的晚上才是小型演唱会。

由于第一天彩排时候用的是MMO，他完全没料到举办当日的早上彩排，会遇到这副境像的。

「你怎么在的？」从后台走出去，甫踏足台板，就令他目定口呆——炎略良正在拉电线。

扬了扬手中的电线，先将它铺好，炎略良指指电线的尽头，是一个电吉他。待水轼的视线又回到自己身上时，他指

指自己，然后做了个拨空气弦的动作。

「啊……可是不是用MMO吗？」

炎略良指向水轼身后，同时他已听到陈唯哲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怎么可以唱MMO的！你知道嘛，我们二

十岁的年代，作梦也想到这里来表演呢，第一录像厂不是用来K歌的地方啊！第一录像厂是神圣的，是代表着我们

这一代人梦想的地方，不可以如此不庄重的！」

陈唯哲身后差不多年纪的两位乐手，就是另外两位经常逗水轼玩的大叔，立时点头不停。水轼嘴角抽了抽，回头望

向炎略良，果见他摊摊手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于是冲上去道：「你……！」压下声音才继续：「那关你甚么事！

」

又是那拨弦动作，水轼对陈唯哲道：「他来……来干甚么？」

「穆清说你们没多余金额请乐手，我便给你找啦，正好小炎最近养病没事做，给你来个伴奏他还成的。」走去拍拍

炎略良的肩笑道，「虽然他吉他是退步了很多。」炎略良给他还以一卫生眼神，他又道：「你记挂着拍戏都没练习

了，想当年（参加）《天团》时代还要好呢，哈哈哈～」

「这怎么也说不通吧？」抱着一把木吉他出来的，竟然是于添，这样岂不是炎略良的老友军团？「阿爽好歹是比那

时候好的，要不他这十年都白活了，哇哈哈哈～～～」炎略良抢过木吉他，作状拿来打他们，于添和陈唯哲一同扭

腰闪开，然后又一同叉腰仰天大笑。

无视炎略良对他做的「神经补手势，于添走来跟水轼打招呼：「怎么了，我们全都是免费的啊，不高兴吗？」

水轼笑得有点像抽筋道：「……可……可能吗？」

「哇哈哈哈～～～我就说水轼一定欢喜见到我的。」用力地搂着水轼的肩道。

『—漏—了—个—不—字—』

于添回头，笑道：「阿爽你的手机愈来愈厉害了，还可以发声吗？」

『—狗—熊—！』

炎略良指指下面，是那个他用来编曲的笔记本电脑，现在暂时改为骂人发声用。

「你有时间干这种事情，怎么不去好好医病。」水轼看见这无聊人就皱眉了。

合上电脑，炎略良只有合十赔笑。

水轼皱起眉头蹲到他身边去，盯着他一会，又转看向台板。

『—不—高—兴—吗？』又来了，奇怪的电器音。

「……哧～」水轼忍不住笑了一下，「你啊，净会弄些古怪东西。」

看到炎略良又要打电脑，赶忙制止，「不要玩啦，说句话也要半句钟，你不烦么？怎么不好好去治病，乐师的事我

自己可以料理。」

结果炎略良睁大圆眼直盯着水轼好一会，然后可怜兮兮地耷拉下耳朵一样的垂下了头。

水轼脸上一红，忙扭开头：「你别向我撒娇，我……我……」

「水轼，时间赶不上了啊。」于添成为蹲在地上的第三人，「现在才撤换乐手，你肯定能找到新的来么？没时间了

啊，现在来的，都是帮 Fierce 弹 back 的乐师，他们虽然年轻也是首次在台上演奏，但他们的实力你大可以放心

。」

「既然这样，就更不用你和阿炎亲自来嘛。」

「水轼，你以为他们是给谁的面子来免费演奏的啊？」于添的视线越过水轼肩膊，水轼随他的视线回头，炎略良正

在地上种蘑菇。

「你别这样子～！」水轼叫道。

难得能看到死党此等「可爱」表情，于添仰头无声大笑，看到水轼又看向自己，赶紧收起方才狂笑的表情，果然炎

略良便在水轼背后对自己做了一万个不同「宰了你」的手势。

「陈监制没空吗？」

「是啊，他只是早上来看看情况，下午他们都有工作，况且，你确定你有budget请他们？」

「我倒不介意多掏一点……」

后面的炎略良不断摇手，口型在大叫「不是一点吧？」于添忍不住笑了笑，惹得水轼又回头望向炎略良，那人赶紧

又种起蘑菇来。

「你在干甚么？」小时候小管家的脸出来了。

炎略良摇摇头，努力在装乖宝宝。

「我知道了，你是知道我没时间再请人，陈监制又不会让我MMO，你才霸王硬上弓的。」

「噗——！」幸好于添没有喝水。

水轼不晓得于添为甚么忽然笑滚地上，心下顿时没底，倒没留意炎略良的脸也有点红，抿起小嘴对他嗫嚅道：「…

…我……我又说错……吗？」

诡料炎略良一脸认真地摇了摇头，拍拍水轼的肩，然后又摸了摸他的头。

「你干甚么？这样肯定我说错话了！你快说我说错甚么！」

炎略良一把将他拥入怀中，拍拍他的背。

推开他，水轼红着脸叫道：「说啊，你快说！你明知我不懂的～（>///<）」

看到那三个加起来快百岁的人在台上胡闹，穆清只能叹气，自问不敢插足进去免自招灾难，回后台去算帐好过。

歌迷演唱会正式开始，由于只是小型聚会，所以只会有十五首歌，负担还不算很大。中段还会有游戏环节，就是由

会长「豆瓣酱」主持的，内容还不是歌迷上来唱唱歌或者考验他们对水轼的了解，胜出与否皆可以拍照留念。

炎略良抱着六弦长把柄的贝斯（低音吉他，虽然在Fierce他是主音，但他其实是吉他手，这次其实是为了迁就于添

才会客串贝斯的）坐在鼓台边，看水轼跟歌迷们玩闹。

「哇……看你这甚么眼神，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是水轼他爸。」于添也坐下来。

给于添丢个卫生眼神，没做声。

问答环节的最后一条，只听主持人豆瓣酱的声音扬起：「我们亲爱的水水发小是哪位啊？」

于是不止举手抢答的歌迷，几乎是全场一起高叫「凉爽～」「炎略良～」这样。炎略良便借机会站起身，向三边都

鞠了个躬，看到水轼回头对他苦笑，他倒笑得灿烂，还侧了侧头。

颁奖拍照过后，水轼便要回后台换衣服了，这时豆瓣酱瞄了炎略良一眼，炎略良没有看她，只是点点头，然后过去

拿过一旁一早预备好的木吉他。

过场的时候，穆清预备了一些关于水轼工作的片段播放，片长约五分钟，对惯做舞台的水轼来说，足够换衣服有余

了。播到四分钟，水轼已经在后台门口后面了，略为拉开了小黑帘想看看歌迷们的反应，看到水粉们看自己的NG和

共演者打闹而欢笑的表情，水轼觉得这工作更辛苦都值了，而就在这档儿，于添冲了进来，一把将水轼撞到地上去

。还好第一录映厂的后台门口跟舞台水平，要是一般有楼梯的话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你……于大明星你干甚么啊？」赶上来扶起水轼的穆清压着声音大叫。

水轼右手撑在地上，左手背摸摸被撞痛的额头，倒没有生气：「我要出场了，小清快点。」

「不不不……不，我是说我有事！」于添伸出双手，一副篮球员防守的驾势。

「你……没病吧……？」穆清眼神已开始带蔑视了。

「有甚么事？」水轼问。

「诶……这个……那个……其实，我是阿爽的死党，但我也确实……确实是水轼的好朋友来的！」

「这我知道。」

「所以，我老早给你揍了那好家伙一顿了！还有那蒙古大夫……啊不，这个再说。」

就当水轼一愣之际，舞台上传来一阵清脆的「叮叮咚咚」，虽然是键盘仿真的钢琴声，却依然有钢琴的清雅动人。

钢琴前奏之后，一下拨弦，水轼只觉眼前骤现那只小麦色的手用甚么角度扫下琴弦——于是赶紧看向台前去，于添

轻轻拉了拉他，水轼只是轻轻拉起黑帘，并没有走出去。

这个角度，刚好看到炎略良那张过度姣好的脸的斜后半，甚么时候他还脱下了外套，露出白色的短袖T恤，因为是

左撇子，他一般戴表都戴在右手，这次竟然戴了在左手——

正是那枚，他从巴黎偷走回来，本来想给他庆生，却换来一把掌那次的——手表。

为了让水轼看到，所以特意戴了在左手。

『哪有人弹吉他还戴表的……』水轼想这么吐糟他，可是当听到那声音，他的眼泪就止不住滑下来了。

人们说右手边远离心房

我却只让你站在我的右手边

因为那是左撇子最难把握的位置

而我愿将我的生命交予你

学校后园的大树下满布游人的沙滩海岸

无论白天还是夜晚写在上面的痕迹　不变

记得曾经的那条走廊膝盖还在疼痛

记得在光彩的舞台上看不见光茫　失去我的爱……

——记得第一次分手，我曾经在公司的走廊上跪下来求你回来吗？又记得，我在Fierce的演唱会上，一次又一次的

唱着《我的爱……》吗？有多少次然后昏倒在后台里面，不让你知道，不想你心痛，只想你知道我的爱。

粗神经　鲁莽多事口事心非

你曾经无限次原谅了这样的我

这次你会再度原谅我的过错吗？

失去过再失去过才知道只有你能站在我的右手边

我错了将爱情看得太简单

犯了过错弄痛了你

也许留下了烙印　但我愿用此生将它抚平

切掉右手只有更痛

这就是我的答案说过的是我愿承诺的永恒

无电吉他拨奏出最简单的旋律，却也是最优美的和弦，一开始的钢琴，就像请水轼留意的钟声，跟着的都只有炎略

良的自弹自唱。

一曲唱罢，台下掌声雷动，当然比不上水轼唱歌可比，毕竟他们都是水粉。

炎略良掩嘴咳了几声，豆瓣酱主持立时插进来道：「辛苦炎略良为我们带来这么漂亮的过场。啊，炎大腕的单飞唱

片快要推出了吧？大家也帮忙支持一下我们家水水的发小啦～甚么时候组个火水合唱团就更美满了。」

至此，水轼肯定，豆瓣酱其实是个「煤子（火水CP饭）」无疑。

「好啦，要大家久等了，然后就请我们的王子登场！」说罢从另一边后台跑掉，水轼就由另一边登场。

台上的炎略良也走到后面，拿回贝斯回到岗位上，水轼看向他时，他手摆在眉边做了个「不好意思」的手势，可是

表情却有点佻皮，水轼不置可否却见他忽然背过身去，那抖动的背影，显然是咳嗽了，水轼不自禁踏前了小半步，

然而在这台板上，他又能做甚么呢？再者，自己又想以哪种身份去对待眼前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