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食男女 下——百转千回

王强在里面洗了将近半个小时，想想，总在里面呆着也不是法子。由于进来时没准备睡衣，他只好扯了条浴巾围在腰间，可冬天穿成这样就冷了。

刚打开门，就看见孙亚楠拿着一身灰色的睡衣站在门口。

孙亚楠抬头看了他一眼，讨好似的拿起衣服给他穿。

王强站在那里任他摆弄，他越是表现的温顺体贴，王强越是心寒。死囚在临刑前都会允许吃顿好的，难道这是最后的晚餐？

王强抓住他给自己扣扣子的手，“别穿了，穿了一会儿还得脱。”

孙亚楠当然听懂了他的意思，低下头说：“先……先吃饭吧。”

王强盯着他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饭桌旁，孙亚楠把烤鱼递给他，王强接过吃了一口，看着地面一个人讲了起来，“你离开那三年，我和杨凯出去吃饭路过烤鱼摊的时候，总会勒索他买给我，之后我会请他吃更贵的东西。你知道为什么吗？烤鱼这种东西不能自己买，否则我没法骗自己说那是你买给我的。没念想的话很难坚持下去。”

听他这样说，孙亚楠才意识到自己昨天因为听了杨凯的话，心里的那些吃味很可笑。

王强接下来讲了很多，讲他父母什么时候离的婚，自己是怎么成为他们的累赘，都不愿意要自己跟着他们生活的。讲他在杨凯他爸的店里工作时，其他女导购以为自己是靠杨凯的关系，杨凯他爸才重用他的，总是会受到那些人的排挤非议。讲学修车时是怎么被师傅呼来喝去的……

王强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了这些话，本来应该像个成熟的男人一样把外界的那些委屈都放在心里的，可还是说了出来。是想说些话拖延时间，还是想让他可怜自己而不再开口说分手的话？王强自己也说不清楚。

孙亚楠安静的听他说着，在他停下来后，捧起他的脸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我们做吧。”

王强盯着他看，最后一次给自己买烤鱼，做爱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看他没反应，孙亚楠问他怎么了。

王强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按倒在身前的长形饭桌上。既然是最后一次，那就做的足够疯狂吧！最后的晚餐本来就应该是最丰盛的。

孙亚楠的腰被桌沿咯到，疼的皱了一下眉，可能以为他现在想要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来发泄心里的那些委屈，所以也没拒绝。

王强把孙亚楠上衣的扣子全部解开后，顺着他的腹部一点一点的向上吻，每一个地方都吻了好久才换另一个地方。就连指缝也没放过，孙亚楠被他这种吻法折磨的呻吟不断，想要寻求更多的贴近他的身体。

在吻的过程中，王强也卑劣的想要不要偷偷拍下两人的性爱视频，拿这个来威胁他。他不可能不会委曲求全的就范，因为他有很多顾虑。可，这种法子太下作。真那么做了，恐怕虽然逼他留了下来，他也会看不起自己。就他那个倔脾气，以后也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

两人吻着来到床上时，都已经浑身赤裸了。王强抱着他又一次从脖子开始吻，从后脖颈到喉结，一个细小的地方都没放过，脖子周围都吸吮出了好几个吻痕。

孙亚楠搂住他的头喘着粗气，主动挪动臀部，在他早已经挺立的下体上摩擦，想让他赶紧进去填充里面的空虚。

王强反而与他下身拉开了距离，好像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琐碎密集的吻上。翻过他的身体在他背上落下了密密麻麻的吻痕。

孙亚楠主动抬起了臀部，靠向热源。

王强却在用下身贴到他股缝之间时停了下来，也停止了刚才不肯止息的吻。手从他背后伸过来，侧身躺着，紧紧地贴在他的背上，中间没留一点空隙。

“不做了，好不好？”王强把脸贴在他背上，闷声问。

孙亚楠身上的火都被他点起来了，到最后关头了却听他说不做了。再主动求欢就显得自己欲求不满了。不悦的想要推开他去冲凉。

王强从背后更紧的搂住他，“我除了不是女的，哪一点不比一个女的更适合你？哪一个女的会比我更掏心掏肺的对你，会包容你的那些倔脾气？”

“这些我都知道。”

“知道还这样？就那么接受不了？”

“呃？”

王强收紧了手臂，“我跟你最后一次做爱只会在我死的那天。你是想我今天就死吗？”王强这是在拿自己威胁他，因为不舍得把那些下作的法子用在他的身上，只好利用两人那么多年的情谊来留住他。

孙亚楠心里咯噔了一下，想起他昨晚说起的那句‘你要敢翻过去，我就敢毁了你’，更觉得他精神状态不太好。

孙亚楠把身体转过去，看到他那种可以用万念俱灰来形容的表情，慌张的在他脸上拍了两下，让他回神，“怎么了最近？明天店别开了，我陪你到心理诊所看看。”

“我没病！”王强松开他，一个人缩成一团，用胳膊抱住头，“我没病，我怎么就有病了……不就喜欢男的吗？不就不想跟你分吗？那么多年了……”

孙亚楠把他的手拿下来，看着他。知道他一直都能忍，现在这样是忍到一定程度，忍不了吗？

孙亚楠也曾因为对他的感情而压抑过，隐藏过，多多少少还是能够明白他的心情，以及发现喜欢同性的他时，对自身无法认的苦闷的。孙亚楠放软了口气说：“你别误会，我想让你去看心理医生不是因为你喜欢男的，这又不是病，我让你看什么医生。而是我觉得你这两天说的话太不像你了，怕你精神有什么问题。就算没有，去看一下总没坏处。是不是？况且，你说不想跟我分，难道我就想跟你分了？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47.失而复得

王强吃惊的看着他，没料到他让自己去看心理医生是这个意思。虽然气愤他认为自己精神有问题，可知道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时，居然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问他：“你没想过分？”

孙亚楠皱了一下眉，“我什么时候说过想分了？”

“我刚进门你就把烤鱼递给我，还说是最后一次，不是多大的事，算了。不就是想分的意思？我听得懂。”

孙亚楠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胡乱的往身上套衣服，气的说话都说不完整，“行！我……你……”

孙亚楠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行，盼着分是吧，我如你的愿，那就分吧！”

“不是如了我的愿，是遂了你的意吧。”

孙亚楠冲他吼，“是遂了我的意，我日思夜想的盼着分呢！亏我以为自己误解了你，说错了话。主动丢掉面子跟你示个好，结果反倒被你这样误会。对我就那么不信任吗？！”

看他要出去，王强拉住他，重新把他压倒在床上，“我哪误会了？你说清楚。”

孙亚楠胸口上下起伏的瞪他，不搭腔。

“你让我怎么信任你？听到李卓娅的消息居然是那种反应，还说什么也许需要十年、二十年、一辈子才能断了对她的余情。一个几年前的女朋友，半点功夫不用就能把我比下去，你让我怎么信任你？”

听他这样说，孙亚楠自认自己在这件事上是有责任的，也不好再计较他对自己的不信任。搂住了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我那是气话，你怎么能信呢。”

看王强不信自己的话，孙亚楠只好仔细解释，“昨晚我在门口等你，大冷天的全身都冻僵了，可却看见你是坐着李明浩的车回来的，这还不算，居然还看见李明浩把头歪过去亲你。”

意识到王强要张嘴反驳，孙亚楠连忙补充道：“我现在知道是我看错了。可我当时不知道，故意气你就说了一些口不对心的话。我要真还对她有什么想法的话，杨凯问我们要不要她的联系方式，我干嘛不要？你说是不是？”

“呃？那除了她，你就没想过跟我划清界限，和其他女的……有个结果？”王强发现自己说不出他和其他女的结婚那样的话，只好改了一个通俗的说法。

孙亚楠瞪他，“以前我只李卓娅交往了段时间，现在我除了上课回家以外的时间，全往你这跑了，你哪一只眼看到过我跟其他女的走得近暧昧了！你只当自己为这段感情付出的多，难道我就比你少了吗？！我都唆使我妈认你当干儿子了，到底哪点不值得让你信任？”

王强被他说的没话，心里也知道他付出的不少，跟自己挤在出租的小屋子里，为自己开店的事帮忙，为了自己忍让李明浩的挑衅……可王强分不清他为自己做的这些，到底是出于兄弟情义，还是因为爱、想要长相守共患难的原因。

王强看着他生气瞪眼的样子，揉了揉他的脸，“不是不信任你，可我进门后你说的那些话，听起来明明就是要分的意思，我能怎么想？”

“我那哪是要分的意思，是你自己脑残理解错了，还怪到我头上！我的意思是，像昨晚那样错怪你的事是最后一次，我以后不会了，让你别把这件小事放心上跟我计较！我好不容易低头服软一次，结果却还被你这样误会。是不是要我对你颐指气使、吆五喝六的，你才不会胡思乱想？有自虐倾向吧你！”

王强没想到自己居然这样误会他了，可能有些羞愧，脸就有些红。

孙亚楠很少见过他脸红，虽然对他这样误会自己有些生气，可解释清楚后并不算很大的事，也就没再提。捧着他发红的脸，左右看看，绷着嘴笑。

王强被他看的不好意思，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胸口处，不让他继续看。

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两人身上被挑起的欲望也没有了，可却都没有想要继续下去的想法。只是互相搂在了一起。

虽然是误会，可王强却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更觉得弥足珍贵。

孙亚楠从没想到自己竟有那么的能耐，可以打破他忍耐的底线，逼他说出那么偏激疯狂的话。虽然那些话不像一般人会说出来的，甚至会让人觉得不可理喻。但能有这样一个会为自己疯狂的人，如果还是两情相悦的话，更算得上是一种难得的福气了。

“又是死又是毁了我的，跟个精神病人说的话似的，我还以为你压力大神经出问题了呢。”孙亚楠笑他。

王强朝他腰上拧了一把，不让他再笑。

孙亚楠问他，“万一哪天咱发现彼此不再合得来，真分了的话，你该不会真对我做出什么事吧？”

王强用手扯住他的嘴角往两边拉，阻止他说这种假设，“没有万一，你要真下定决心跟我过了，就不会出现合不来的这种情况。”

“哦，那么肯定？”

王强用手戳他的脑袋，“你有点信心，别总想那些不好的可能。”王强本来考虑事情就比同龄人多一层，这些他不是没想过。况且人与人的相处不可能永远对彼此都保持着那种新鲜感，不耐烦、分歧、猜忌、厌倦……总会在相处中出现。

但他却不把这些东西往自己和孙亚楠身上套。潜意识里告诉自己，就算出现这种问题，也只可能是很短的时间，凭两人那么多年的交情一定能够克服过去。

孙亚楠那样说也不是对两人没信心，只是说出大部分人都会遇到的问题。虽然知道两人也要在相处中慢慢磨合，不可能一点问题不会有。可听了王强那么肯定的话，心里依旧很暖和。

自从确定关系以来，两人第一次那么的坦诚相对却什么都没做。

后来两人又聊了很多。有对未来生活的展望，也有瞎掰胡侃的调笑的话。虽然知道未来对他们来说不可能一帆风顺，可两人都更坚定了一起去面对的勇气。

48.招男店员，还是女店员？

此后，王强不再认为他心里还有李卓娅，也不再担心他有一天会抛开自己选择结婚那条路。

两人好像真就进入了热恋的阶段。在外面时，会一时兴起躲在没人的角落偷偷接吻，会只像兄弟朋友似的在掰手腕玩象棋上比赛，一较高下。也会经常带上狼牙一起回孙亚楠家里陪他妈吃顿饭，偶尔也留在那过夜。在店里时，也会时不时的想要寻找对方的身影，眼神相撞时会相视一笑。

李明浩看到他们这样，不知是嫉妒还是羡慕，撇了撇嘴说，“你们俩注意点，别那么显摆，硌不硌应人啊！”

虽然那么说，可之后，李明浩也不在他们之间掺和了。好在他也想得开，也对，看到别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那个甜蜜样，自己再往中间搅和也没多大意思。

杨凯不久也把他说的那个一见钟情的医生带来了，两人看起来很不错。可孙亚楠看到那个医生，总觉得有些面熟，吃饭的时候终于想起来，给破坏自己家庭的那个女人做手术的就是他，只是当时没说过话，所以没太深的印象。

当杨凯和那个医生走了之后，孙亚楠闷声闷气的把这件事告诉了王强。

王强知道他父母的事在他心里一直是个结。一直到现在他对他爸的态度还是挺冷漠的，虽然该说的感情道理都给他一条一条的分析了，就算不说他自己也懂，可在面对他爸时，他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这就让王强没法了，不知道该怎么帮他打开这个结。但不想逼他接受他还无法原谅的人，这个话题只好能不提的话就不提。

看他提起来，还是那种不情不愿的态度。王强想了想，说了句重话，“你如果不能原谅就别原谅了，等你爸死的时候，你到葬礼上走个过场，假哭几声，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你！……”不敢相信王强居然说出这种话，孙亚楠对他怒目而视。

看他那个样子，知道他心里还是在意的，否则不会那么大的反应。王强笑了笑，补充道：“不想等到那个时候后悔，你就试着去原谅。死刑犯还缓期两年执行呢，更何况不管你认不认，那都是你爸，别把人一棍子打死。”

孙亚楠听出他说那句重话的意思了，被他那么一激，孙亚楠心里就有些松动。可也没接王强的话，装模作样的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找了个电影频道看了起来。

王强也知道这种事需要慢慢来，心结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开的，否则就不叫心结了。所以也没再继续说话，陪他挤在一个沙发里看电视。

过年之后没几个月，王强开的那个电动车4S店，由于比别的店多了一项终身保修的服务，店面也很上档次，在那片的电动车专卖区域迅速脱颖而出，生意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

生意一好，再加上孙亚楠还要上课，人手就不够了。王强就跟孙亚楠商量说想要聘请一个营业员。孙亚楠觉得也对，就让他自己看着办。

王强就写好招聘启事贴在了店里的门窗上。

可孙亚楠一看，上面写的是招聘男营业员，孙亚楠怕万一招进来一个男的跟李明浩一个德行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就说：“你怎么写的是只招男营业员，不怕女性同胞到妇女协会那告你歧视女性啊。”

王强会这样写，是考虑到男人力气比较大，可以帮着卸货什么的，干些重活，并没想其他的。再说，现实生活中有谁会看见别人店里只招收男的就去告人家的。于是王强就笑话孙亚楠，说他说话的时候带着一股子书卷气，谁有那个闲工夫去告与自己没多大利益冲突的人。

孙亚楠辩驳说，“就算没人管这闲事，可你招的营业员，主要是负责卖车，女的总比男的要合适。”

王强听了他的话，笑的嘴角都恨不得咧到耳后根了，问他：“你该不会是担心我跟个男的在店里天天独处，会日久生情，发生点什么故事吧？”

孙亚楠气的踹了他一脚，“我让你发生故事，被我逮到小心我踹的你不能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