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纨绔不读书[古代架空]——BY:五军

作者:五军  录入:02-06

  当年他们三个人面圣,皇帝以策考之,陆惟真和文池也各有所答,皇帝夸赞二人“甚得朕意”。对祁神童的万言策却皱眉不语。
  陆惟真叹息一声:“朝廷风气不正,试策也多阿谀顺旨,唯祁兄心怀天下,直言抗论,你我远不及他。只可惜他这样的天纵之才,竟偏偏落水失忆,才学尽失……”
  文池低头看着那十几页的万言策,“嗯”了一声。
  当初在谨身殿上,祁神童针砭时弊,条论精详。文池当时越听越惊,于是屏息凝神,仗着自己有过目成诵的本事,愣是将万言策的内容记下,回家后连夜默了出来。
  后来小神童被皇帝降罪,文池怕自己默下的东西惹祸,便一直放在书箱最底下。直到今天,他在那艘船上与齐鸢谈策论道时,屡屡被对方的言论惊艳,不知为何,突然就想到了这篇策论。
  “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文池低声念了两句,犹豫着看向陆惟真,“陆兄,如果有人才情堪比祁神童,殿下得其相助,会不会少走些弯路,事半功倍?”
  陆惟真笑道:“如果真有这样的人来辅佐殿下,殿下必然如虎添翼。只是……”
  他叹了口气,神色黯然,“不可能的,不会有人能跟他相提并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
  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管仲


第111章
  祁神童的遭遇不知道让多少人为之遗憾。
  一位令俩神童甘拜下风的国相之才, 又深得杨太傅和符相的喜欢,如果他今年下场参加科举, 那必然会成为这一代的文人之首。而杨太傅门生故吏满朝。符相提拔的后人也高居尚书。
  这二位对祁神童的偏爱有目共睹, 都是要倾力扶持他的,若祁神童入朝为官,那说一句得他者得天下, 并不为过。
  可这人落水失忆, 才学尽失。杨太傅的另一位得意门生方成和虽然也是天纵之才,但方成和高深莫测, 不仅不支持太子, 还借斗香大会的事情给太子挖了坑。如今太子对此人十分痛恨。
  陆惟真跟文池私交很少, 但他知道文池聪慧圆滑, 生有一副七窍玲珑心。他对这些文人的了解比自己多, 不会无缘无故问这话。
  “文兄莫非认识了什么不世出的人才?”陆惟真问。
  文池转过头,话到嘴边时,他犹豫了一下, 摇头道:“没有,只是看到这篇策论, 有感而发罢了。”
  陆惟真没有怀疑,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一直关注着各地的学士才子,若这些人里有可用之才,不妨降格擢用,先行示好。现在殿下身边正缺人用。你不知道, 今天在宫里,圣上又将殿下斥责了一顿。”
  文池惊讶:“殿下不是为了崖川的案子才进宫的吗?”
  “是为此事不假。但皇上正在气头上, 哪有殿下说话的机会。还是孙公公悄悄找人递了话出来, 让我把先前写的祝寿词给皇上看看, 我这才借机进宫。”
  陆惟真说到这里苦笑一声,“殿下历事以来,朝夕惴惴,不敢有丝毫差错。这次筹银本是立了一大功,但偏偏有人在皇上面前馋构百端,诬陷殿下有无君之心……殿下进宫前一直为崖川的事情着急,谁知最后却为了一堆莫须有的事情辩白半天。”
  文池默然不语。世人皆知皇帝宠爱贵妃,也更疼贵妃所处的二皇子,因此对太子这个储君百般挑剔。
  支持二皇子的权臣们更是隔三差五的进献谗言。东宫僚属接连获罪,太子整日如履薄冰。
  其实太子做储君处境如此,若二皇子成了储君,所受到的待遇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因为元昭帝最在意的是他的皇位。他不想让任何人接近他的王权,不想让储君的风头盖过自己,因此无论谁是储君,都会遭到他的打压。
  他希望皇子们互相牵制,也默许了朝堂上的党派纷争。
  太子的储君之位的确是块遮羞布,遮住的是党祸之争的种种恶果——贪官怀利相接,忠臣良将惨遭诬害,黎民百姓食不果腹……
  “陆兄,我这些日子虽然在留意各地士子,但陆兄真以为,有能臣辅佐,殿下便能转危为安吗?”文池问。
  陆惟真目光微动:“你的意思是……”
  “……谏在臣,听在君。尧学于君畴,舜学于务成昭,禹学于西王国,此为君臣相成。可自古以来,贤臣多见,明君却少有。若君非明君,再多的匡国之才,下场也不过是秦之商鞅,吴之陆抗,宋之武穆……”
  这些都是下午齐鸢辨论时说的话,文池彼时不置可否,实际心里却无比认同。这会儿听陆惟真说起太子遭遇,他心下更觉如此,冷笑道,“其实殿下之苦何尝不是是天下百姓之苦。殿下的前途何尝不是忠臣良将的前途。如今朝堂腐败,与其放任溃烂下去,不如也狠狠心,挖肉补疮。”
  “文兄,祸从口出!”陆惟真大吃一惊,低声提醒。
  文池看他一眼,见陆惟真虽然神色意外,但并不惊慌,便明白对方心里也早有了这样的念头。
  “此事莫要再提。”陆惟真深深地看他一眼,摇了摇头,“我得回去了。文兄若得了空,可以去找我喝茶。”
  ——
  翌日,齐鸢便得了两个消息。
  头一个消息是姑父到京城了,这两天便去拜访忠远伯府的小纨绔。姑父的船上有齐鸢买给小纨绔的东西,船重吃水,因此慢了好多天。
  而父亲祁卓和李暄跟的是押运香料的船,走得更慢,应当也是这两天抵达京城。
  不知不觉,离家已经快一年了。
  齐鸢这一年里无数次想回家,如今他就在离忠远伯府不远的宅子里,却迟迟不敢出去。
  他也不能出去。忠远伯府里面情势复杂,小纨绔好不容易稳住局面,自己贸然出现跟他见面,俩人肯定憋不住想要换回来,各归各家。
  但现在还不是时机。
  齐鸢只得忍住,他几乎不出门,整日只在小院里看书临帖。幸好婉君姑娘经常遣小龟奴过来给他送些吃的喝的,连衣服都做了身新的过来。
  齐鸢看着小龟奴送来的新袍子,袍面是石青地缠枝莲妆花缎,衬里是青白狐皮,不由吃惊地瞪圆了眼。
  这衣服用料考究,织造工整,袍底甚至用绿蓝黑金四晕色织出流光溢彩的如意云纹。加上极为难得的狐皮衬里,别说扬州齐府,就是京城的公侯之家,也难见这么一件好东西。
  齐鸢虽然肯收婉君姑娘送来的吃食,却绝不肯收这么贵重的礼物。
  小龟奴面露苦涩,几乎央求着他收下:“小公子,您要是不收,小奴回去可是要挨打的。这天寒地冻的,挨了打很容易染上风寒,到时候小奴有个三长两短,小奴在扬州的老母就没人管了。”
  他连说带嚎,见齐鸢神色犹豫了一下,又忙收敛了一些,眼巴巴道,“再说这衣服是照着公子的身量做的。你看这狐皮都是出锋的,公子不要,别人也穿不了。要改尺寸的话可真就瞎了好东西了。”
  “我的尺寸?”齐鸢却皱眉,看向小龟奴,“我又没请裁缝上门,婉君姑娘怎么知道的?”
  小龟奴愣住,脸色有些尴尬。
  齐鸢道:“我屋里有地龙,并不觉得冷。更何况我平时也不出门,便是出门,这衣服也太招摇了,不适合我。你拿回去吧。”
  “公子就行行好,别为难小的了。”小龟奴嘴巴一撇,几乎要哭出来,“婉君姑娘的确不知道公子的尺寸。其实……其实……”
  齐鸢看着他。
  小龟奴支支吾吾,委屈道:“其实尺寸是谢大人给裁缝的,这狐皮料子也是谢大人亲自送来的。”
  齐鸢:“……”谢兰庭?他怎么知道的?
  齐鸢愣住,随后他想到了某种可能,脸上顿觉腾腾发热。
  “你们谢大人回京了?”齐鸢转开身,假装翻着桌上的东西。
  小龟奴道:“是。大人这两天都在晚烟楼。”
  齐鸢:“……”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了,齐鸢总觉得这小龟奴有点强调什么的意思。
  他狐疑地回头看了小龟奴一眼。那小龟奴倒是机灵,飞快地低下头朝他行礼,“公子心疼心疼小的,小的差事办好,回去还有赏呢。”
  齐鸢把书合上,过了会儿道:“那就放那吧。”
  短短几天的功夫,京城倒是真热闹了。小龟奴欢欢喜喜地走了。齐鸢看着那件锦袍发了会儿愣,直到常永捧着一包烤栗子进来。
  “少爷,这栗子还正热乎着,你先吃着。我去把衣服收起来。”
  齐鸢“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道:“衣服别收了。”
  常永“哎”了一声。
  齐鸢剥了个栗子放嘴里,等那点清甜焦香在口中散开后,他不由一笑:“等过会儿,你去找个马车回来,最好找嘴巴严实不能乱说话的。让他敲关门鼓前来门口等着。”
  “好咧,”常永麻利地应下,又好奇,“少爷要出去?”
  “嗯,”齐鸢道,“去晚烟楼。”
  京城的宵禁管得十分严格,一更后若还在街上游荡,不管是什么人,都会被拷走问罪。因此临近宵禁时,路上早早就没有行人了。
  齐鸢换了衣服,戴着大帷帽,坐上了常永租来的马车。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他便抵达了晚烟楼。
  常永虽然来过晚烟楼的,但仍是无法抵抗楼里姑娘们的热切眼神,脸色涨红地跟小龟奴要了一间上房,先带齐鸢进去,又让人去告诉婉君姑娘。
  齐鸢扭头,看他红着脸,头上冒汗,不由笑了起来:“我在这里等人。你不用管我,自己点菜喝酒去吧。听说晚烟楼的造丝鸡很好吃,你身上可带银子了?”
  常永忙道:“带了带了。”
  齐鸢嗯了声,调侃道:“那就好,咱又不缺银子,别小气吧啦的,多给姑娘些赏银。”
  常永:“……”
  常永又被齐鸢打趣一顿,出去的时候脸红成了猴屁股。
  他在外面找了个地方,果真点了几道菜,又要了点酒。只是目光并不敢离开齐鸢的房门。
  虽然晚烟楼是婉君的地方,应当安全的很,但常永并不敢大意。
  谢兰庭跟齐鸢闹掰的那天,将常永叫到跟前,给他唯一要求便是——如果齐鸢留他,他必须保证齐鸢任何时候都不会有危险。
  不多会儿,酒菜一道道地被呈上来。常永一直望着那边,不由疑惑起来,怎么过去半个时辰了,也没看到婉君姑娘去见齐鸢?


第112章
  此时的厢房里, 婉君姑娘的确没有露面。这处厢房外是一处小花园。常永出去后,齐鸢便摘了帷帽, 推开窗户往下看。
  夜色深重, 后花园里景物昏蒙,轮廓模糊,但草木的清香气味仍旧被风送到鼻端, 齐鸢深吸了两口气, 微微阖眼。等睁开眼时,语调已经带了笑:“晚烟楼的头牌名不虚传啊!”
  谢兰庭默然站在他的身后, 一身月色圆领锦炮, 玉面冷素, 背着手一言不发。
  齐鸢调侃完转过身来, 冲谢兰庭含笑颔首, 待要说话时,又猛得愣住了。
  谢兰庭的右侧眉骨上赫然有一道粗而短的伤口。
  上次俩人谈话是在深夜,齐鸢只跟谢兰庭说了几句话, 却自始至终都没看到他的脸。他怎么会受伤?
  到嘴边的调侃一下被吓地无影无踪,齐鸢皱眉, 盯着那道口子看:“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谢兰庭的目光一跳,偏开脸,声音有些闷:“前些天,不小心。”
  “怎么会伤在脸上?”
  齐鸢难以置信,好在他仔细看了眼, 发现那伤口的血痂已经快要掉落,只是周围有没散开的淤青, 看着有些可怖而已。
  谢兰庭武艺高强, 寻常人近不了他的身, 平时磕碰也不至于破相。齐鸢也没听说最近有战事发生,怎么看这伤口都觉得蹊跷。
  他心里疑惑。谢兰庭看他一眼,几步走到窗前的圈椅上坐了下来。
  “齐公子是嫌我破了相,担不起头牌的名声了?”
  齐鸢看他不想说,又往他的眉骨上看了眼,轻轻叹了口气,坐到桌前安静下来。
  室内一时寂静无声,俩人各自坐着沉默不语。
  谢兰庭抬眼去看齐鸢,见他只安静下去,似乎对着自己无话可说,只觉一口气闷在胸口横冲直撞。
  他先是气齐鸢,这人既不接受自己,却又在看懂自己的期待后,立刻找了过来。等过来之后,又不做表示,仅仅叫了一壶酒便在这安静等着,好似永远不会主动说什么,连求和都不肯。
  气完齐鸢又气自己,明明白白被人拒绝了,还不放心对方,听孟厂说北方今年是大寒之年,就忍不住操心人家的冷暖,送衣送饭。刚刚听说他来了晚烟楼,自己明明还别扭着,却仍是一刻都等不得,主动找了过来。
  这会儿冷静下来,谢兰庭也觉自己这样挺没意思,神色冷淡道:“齐公子今天是想见婉君?那可得等着了。婉君现在正在见客。”
  “无妨。”齐鸢道,“我入京以来,处处仰赖婉君姑娘帮忙,的确是该来道声谢。只不过今晚过来,不是为了她。”
  谢兰庭默了默:“那是为了谁?”
  “……你觉得呢?”齐鸢抬眼看他,随后提着酒壶斟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往前一推:“承蒙公子雅爱,齐鸢今晚备酒以待,是想听公子一个答复。”
  “……”
  这话是谢兰庭说过的,当初在山庄上,谢兰庭为了诛杀匪贼救下齐鸢,故意假扮声伎。也正因此节,他结识了李暄,安排了后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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