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字辈四人组憋笑憋得好辛苦。
云崖偷偷吐槽:“殿下还是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云霄一脸的高深莫测:“恐怕,明日过后只会更不值钱。”
云浮和云崖顿时兴奋地看向对方,如同一对在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
灶间,楚溪客心里想着钟离东曦,做出来的蛋糕就更多了三分甜——具体做法就是,把钟离东曦特意让人去山里寻的土蜂蜜加上了。
没有蛋糕模具,楚溪客就找了个八寸左右的陶盆,先在底部和四周涂上少量豆油,然后铺一层两寸厚的山药泥,再铺一层稍薄一些的板栗泥,再铺一层山药泥,再铺一层板栗泥,最后加山药泥封顶,上锅蒸大约两刻钟。
出锅之后,脱模降温,然后就可以把酸奶浇在上面,蜂蜜还是没舍得用太多,就随便淋了几朵琥珀色的小花,再装饰上桑葚、苹果和板栗,楚溪客都想过生日了!
“这是何物?”
贺兰康刚进院,就看到楚溪客在鬼鬼祟祟切蛋糕,还把一块心形的藏了起来。
“琥珀堆雪千层糕!”楚溪客忍不住显摆,“你看,雪白的山药和淡金色的板栗肉像不像琥珀和积雪?上面还有酸奶和蜂蜜。”
贺兰康挑眉:“能吃?”
“当然了,这说不定就是长安城头一份,吃上一口就要惦记许多天的那种。”
“那就好。”贺兰康痞笑一下,直接端起托盘,大步走了。
楚溪客:“……”
等到他张牙舞爪地冲到阁楼上追上贺兰康时,贺兰康已经把蛋糕放到了姜纾面前,狗里狗气地喂到姜纾嘴边。
“叫什么‘黄金琥珀糕’,长安城头一份,加了这么多好东西,八成味道不错,阿纾快尝尝!”
楚溪客:“……”
是琥珀堆雪千层糕!
姜纾就着贺兰康的手吃了一口:“甜甜糯糯,很好吃。”
楚溪客强调:“阿翁,是‘我’特意为你做的,可不是某个抢功的人哦!”
姜纾笑着点点头,抬手指了指中间空缺的一块:“这是‘特意’给谁做的,瞧着倒像一颗心?”
楚溪客顿时心虚起来,糊弄道:“那块……不太好吃,我丢掉了。”
话音刚落,钟离东曦就端着那块“不太好吃”的心形蛋糕出现在了隔壁的露台上,还笑着朝楚溪客举了举手中的托盘。
楚溪客:“……”
贺兰康毫不留情地哈哈大笑:“崽崽,你是不是想说刚好被这小子捡到了?”
这一回合,贺兰康胜。
楚溪客愤愤地挖了一大口蛋糕塞进嘴里,扭头看到窝在姜纾腿边大口干饭的桑桑,突然想到一个扳回一局的好主意!
他清了清嗓子,神秘兮兮地说:“贺兰大将军,阿翁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们家有一个秘密成员,只有真正的家人才会被它认可,如果他躲着不出现的话,只能证明这个人是‘外人’哦!”
贺兰康咦了一声:“真有这么神奇?”
“反正那个神秘的小家伙只会在阿翁、钟离公子以及区区不才,我,面前出现,至于其他人……都不行。”楚溪客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
“你说的神秘小家伙,可是它?”贺兰康从身后揪出一只虎斑猫。
一口可以咬死奶牛猫的小凶兽此刻乖乖蜷着爪子,一脸放松的模样,还扭头朝着贺兰康“喵”了一声,就像在跟熟人打招呼!
楚溪客:“……”
[第二回 合,贺兰康双杀。]
楚溪客哭唧唧地去找美人相好求安慰。
此刻,西渚轩。
五公主换上侍女的衣裳,戴着厚厚的幂篱,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从暗门进入钟离东曦的书房,甚至没让福伯通报一声。
钟离东曦愣了一瞬:“有事?”
五公主点点头,一脸焦急:“阿兄,德妃发现你的真实身份了,正在安排人手对付你!”
整个六月,天上没下一滴雨,中原各处旱情不断,今上发下诏令,明日率领百官于九州台祈雨。
“届时会有太常寺的音声人演奏祭祀之乐,以往都是轮到哪一批乐工上番哪一批去,然而德妃方才在御花园请奏,说是今年旱情严重,为了体现父皇心诚,让长安、洛阳两地登记在册的乐户与音声人全部到场,且不得以钱赎!”
五公主担心,德妃会在祈雨仪式上揭开钟离东曦的身世。
钟离东曦听到这话,反倒放下心,德妃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中,他要做的就是将计就计,恢复皇长子的身份。
不仅仅是想向楚溪客坦白,也是为了借助这次的“强势回归”把各方势力的目光转移到他身上,从而更好地保护楚溪客,同时争取与姜纾合作的话语权。
因为涉及到楚溪客的身世,钟离东曦不方便对五公主明说,只是道:“你放心,云霄已经安排好了,我不会有事。”
五公主到底只有十四岁,想不了那么深,只是一味担心兄长:“阿兄,你不要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安慰两句就算了,你要真想让我安心,现在就跟我离开,去洛阳、不,去北境,去平川军,舅舅看在我的面子上,一定会收留阿兄……”
钟离东曦看着她焦急的模样,心下一暖,耐着性子说:“我并非冒失冲动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既然敢留下,就是有至少七成的把握。倒是你,先前贵妃娘娘设计四公主,德妃必定怀恨在心,你要小心提防,断不能如此独来独往,免得让她钻了空子。”
五公主突然哭了:“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关心我,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皇帝有多容不下你……”
钟离东曦向来对哭哭啼啼的小女孩没有办法,僵硬地拍了拍她的头:“好了好了,不哭了。”
五公主反而哭得更大声了,还一下子扑到钟离东曦怀里。
楚溪客就是这时候出现在门口的,好巧不巧捉了个“奸”。
第56章
楚溪客看着屋里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确切说,是钟离东曦单方面被抱——目露凶光:“这就是你的秘密吗?”
钟离东曦毫不犹豫地推开五公主,大步走到楚溪客面前, 一把将他拉进门内,并反手插上门栓, 仿佛担心他逃跑。
紧接着, 他又打了个响指,云浮敏捷地从窗外翻进来,把处于震惊中的五公主拉进了密室——密室的位置和开启方式丝毫没有隐瞒楚溪客。
做完这一切,钟离东曦才郑重地解释:“她是我妹妹, 这才是我的‘秘密’。”
楚溪客第一反应是——
流程走这么快的吗?按照狗血套路不应该是“鹿崽你听我解释”、“我不听我不听”,然后受被攻堵在墙角, 亲到腿软,攻再沉声问上一句:“现在要听了吗?”注意, 这个“沉声”很重要。
结果……就这?
钟离东曦好一会儿没等到楚溪客回应,忍不住把他按到门上, 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
“鹿崽, 你在想怎么离家出走吗?”
楚溪客这才反应过来:“你刚刚说什么?”他只在意形式了,竟忽略了内容。
钟离东曦一时无语。
他轻叹一声, 直白地说:“鹿崽, 上次在廊桥美食街,我不是说有个秘密你很快就知道了吗?”
“哪次啊?”楚溪客严谨地问。毕竟钟离东曦天天去接他,所以有很多“上次”。
钟离东曦:“吃锅盔那次。”
楚溪客:“哦,这么说我就知道了。”
所以说, 还是要以食物为标准, 对于楚溪客来说, 整日发生的大事小情都不太会放在心上,但每天吃了什么是忘不了的。
被他这么一打岔,钟离东曦忐忑的心情都消散许多:“鹿崽,五公主是我妹妹,我和她有着同一个父亲,你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吗?”
“你父亲是当今圣上……你是皇子?!”
楚溪客难以置信地看着钟离东曦,今上明明只有三位皇子,怎么可能突然蹦出第四个……等等!好像还真有一个!
楚溪客脑海中飞快地过了一遍《血色皇权》的剧情,想到一个人——
“你是李东曦?!”
钟离东曦并不惊讶:“是姜世叔告诉你的吧?”
楚溪客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震惊以至于说漏了嘴,顺势点了点头,糊弄过去。
《血色皇权》中有一个游离在皇权之外的特殊皇子,那就是不被今上承认的皇四子——李东曦。
原书中,四皇子的出生就是悲剧的开始,今上在国孝期间醉酒,和一个侍女发生了关系并导致对方怀了身孕。
那时候,今上还没谋朝篡位,德妃也还是那个被他安置在外宅的“解语花”,今上每每在强势的岳家和妻子跟前受了气,都会来找德妃以求慰藉。这个侍女恰好是德妃身边的,那时候德妃刚好怀了四公主,不便行房事,这才让侍女钻了空子。
德妃得知侍女有孕,没有自己悄悄处理,而是使了个计策,把侍女送到钟离夫人跟前,试图借刀杀人。钟离夫人确实狠狠地伤了一回心,但到底做不出一尸两命的恶事,同时顾忌着今上的前程,没有闹起来,只是将侍女送到庄子上,好好养着,直到临盆。
没想到,德妃对这个侍女始终怀恨在心,不惜买通说书人,将“禁军将领国丧期间行房产子”的事传扬出去,一时间,言官的弹劾奏章雪片般送至先帝案头,枢密院迫于压力,放出话去,一定要查到此人是谁。
今上生怕查到自己头上,一不做二不休,将侍女连同那个刚刚产下的婴孩一同丢进了军营,并和营中另一个因产子而亡的乐籍女子调换了身份……
直到临近结局,今上都不知道那个他以为已经死在了营中的第四子,实际被心存善念的钟离夫人调换出来,暗中抚养长大,并以暗卫的身份跟在皇长子身边。
钟离东曦原名“李东曦”,但是,这三个字在他被废的那日就已经被他丢掉了,之后在人前行走时,用的便是“李仲”这个称号,即“钟离”二字倒过来的谐音。
不过,原书中,皇四子很喜欢“李东曦”这个名字,因为是他最敬爱的兄长曾经叫过的,于是这三个字在被主角攻弃用后,皇四子就开开心心地捡回去了。所以,《血色皇权》中皇四子为数不多的几次出场,用的就是“李东曦”这个名字。
但是,《血色皇权》正文中并没有提及这段过往,主角攻一出场就自称“李仲”,连主角受都不知道他的真名。一个读者觉得是bug,留言指出,于是,作者在评论中临时补了一段。
楚溪客从不看评论,所以根本不知道。
因此,他下意识就把眼前的钟离东曦当成了《血色皇权》中的皇四子。更巧的是,原书中皇四子第一次和主角受接触,借用的就是乐师的身份。楚溪客怎么想都觉得对得上。
同时,钟离东曦先入为主地以为,楚溪客之所以知道“李东曦”这个名字,是姜纾告诉他的,所以便点头承认了,没有进一步解释。
结果就是,钟离东曦的“秘密”好像是暴露了,但又没有完全暴露;楚溪客好像是了解了一切,但又没完全了解……
眼下,钟离东曦第一时间表明立场:“虽然我身上流着那个人的血,但我与他只有仇恨,没有丝毫亲情可言,所以鹿崽,不要因为他对先皇后和鹿家做的事就连我一起恨,好吗?”
啊……
如果钟离东曦不说,楚溪客还真没想到这一茬。尤其前一刻刚刚怀疑他“脚踏两条船”,突然转变成“小三是他亲妹妹”,不仅不会生气,还松了口气……
但是,要说毫无芥蒂地继续和他腻腻歪歪也不可能,楚溪客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
“我不恨你,但是要说完全不介意也不可能,先让我消化消化好不好?在此之前就……就暂时不要见面了。”
钟离东曦眸光一黯:“鹿崽要消化多久?”
“怎么也要三顿饭、不是,三天吧?”
“好。”钟离东曦答应得很干脆。
楚溪客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说少了。
***
虽然嘴上说“三天不见面”,实际当楚溪客听说钟离东曦要作为太常寺的音声人跟随今上出城祈雨,到底还是担心的,于是,当姜纾提出自家人也去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准备起来。
出城祈雨的百姓不止他们一家,凡是能抽出手的几乎都是全家出动。
金吾卫在前面开路,禁军押后,皇家的銮驾被护在中间,再往后就是六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眷、太常寺的乐工,还有长安十八观所有叫得上名号的道士,其中最负盛名的一位名号叫“一清真人”。
楚溪客一路走来,听了不少八卦。
说什么,今上为了请到一清真人,不惜动用国库存银,承诺给一清真人重修道观;还有某些娘娘和公主,几乎把这次祈雨大典当成出游踏青了,光是衣裳首饰茶点小食就拉了好几辆车……
不说别的,单是一路走来,今上为了“肃清魑魅、诚感上苍”,就沿途又是洒水清路,又是帐幔围山,光是那层层叠叠的布匹,就够长安老幼一人做一身秋衫了。
楚溪客小声吐槽:“有这个钱还不如留着救济灾民,为了祈雨铺张浪费,岂不是本末倒置?”
姜纾听到了,神情颇感意外。
贺兰康看向楚溪客的目光也别有深意。
震天鼓响,祈雨仪式正式开始。
此次祈雨台设在了双峰山,顾名思义,这座山共有一东一西两个主峰,皇室与众臣在东,普通百姓在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