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静秋听话的走过去,被揽在怀中。
宁景看着他,直到把人看得不自在,缓缓低下头,落在他唇边。
柳静秋眼帘颤了颤,闭上眼睛。
这个吻由贴转为轻啄,倒也算不上热烈,却温柔得过分,带着安抚意味。
直到气氛足够旖旎,一声轻笑响起,宁景以额抵额,笑道:“夫郎,你知道前日我两只袖子都断了,让我想起什么吗?”
柳静秋睁开眼,眸色如水,带了些不解,摇摇头,当时他都吓得脑子有些发晕,哪有闲心想其他。
宁景道:“在华夏曾有位君王名为哀帝,其有位极为宠爱的侍君名为董贤,一日他们睡起,哀帝想起身,发现袖子被董贤压住,因不忍心扰了其睡梦,哀帝以剑隔断袖子,悄悄离去,后来人们称此为‘断袖之癖’。”
柳静秋听了新奇,道:“那位哀帝倒是颇为深情。”只是他以为那董贤是哥儿,断袖之癖只是形容帝王深情温柔,不知那是两个男子之恋,而且结局并不美好。
宁景突然想起这个,只是有感而发,这个世界虽然有哥儿,但以宁景土生土长的华夏人思维,他和柳静秋也算得上“断袖之癖”。
他以前没想过会喜欢上一个男孩子,就像他以前没想到现在的自己也会如哀帝一般,愿意断袖以温柔待君。
只是董贤结局实在不好,宁景不想让其和柳静秋沾边,他想了想,取来一根红绳,割下自己和柳静秋一缕头发,以红绳绑之。
“交丝结龙凤,镂彩结云霞,一寸同心缕,百年长命花。”他念着,将红绳发丝放在锦盒里,递给柳静秋,道:“愿以长情替岁月,不在朝朝暮暮,念在岁岁长久。”
“夫郎,你先回家等我,待我把这里都处理好,就接你过来。”
柳静秋拿着锦盒,点了点头。
宁景送柳静秋一行人坐上马车,目送其渐渐远去,消失在了视野尽头,才收回目光。
冉书同从树后冒出身影,就看到宁景似笑非笑看着他,不由有些目光飘忽。
宁景也没有拆穿他,这人还在和柳鱼璃玩猜来猜去的游戏,就闷骚着不愿意把名姓告诉对方。
倒不是冉书同故意吊着人家,主要是这人现在还不自信,又喜欢柳鱼璃又觉得自己家境贫寒,现在连功名都不能考,能给他的鱼璃公子什么未来,心里别扭着。
若他能知道自己日后是三元及第状元郎,估计立马就收拾收拾去提亲了。
不过他们现在的关系在宁景看来和小年轻谈恋爱没有两样,这种暧昧朦胧的感觉滋味酸爽不多得,先让他们痛苦地甜蜜着,等日后关键时刻,他再推一把,成全这对有情人就好了。
只是现在,宁景拿出一封信,拜托冉书同送了出去。
他嘴角勾起一丝笑,带了些坏坏的意味。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我卡住了,八点发
第三更应该是十一点,先睡觉,明天看叭!
第109章 得偿所愿
公主府外的街道上, 依次停了许多辆马车,车上备满了各种礼品,都在焦急的等待着。
小厮将信封呈递入马车中, 沈云开接过信封,打开看去,眼睛微微一眯。
“断袖之癖……”他轻笑了一声,这倒是说的没错。
他不爱女人不爱哥儿,偏偏喜欢自己同是男子的老师。
沈云开也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起, 大概是小时候他刚从村里被吴先生带来玉周城,和其他人住在同一个院子里, 那些人并非全部如表面那样友善, 偏偏都装出一副对他温和的模样,只有那个漂亮到惊人的少年,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
他带头欺负他, 将他摔在泥坑里, 推进井里,抢他吃的, 还向吴先生告状他偷东西……
沈云开并不讨厌这个少年的坏,只是他越坏,沈云开越压制不住心底那股暴虐, 以前是想将他踩在脚底下, 现在是想压在身底下。
也许连鱼卿席都忘了, 当初吴先生带回沈云开这个小不点是想自己收为徒弟,可不知为什么他离开师门后这个小不点也跟着自己出来了, 一晃十多年, 被欺负的小不点长成了沉稳的青年, 还成了他的大徒弟。
宁景当初和沈云开合作, 答应帮他将鱼卿席弄得身败名裂,如今也算完成了,之后沈云开送来了许多东西,借他凤玉一用,用去一次承诺赎回鱼卿席,宁景也答应了。
实话说,鱼卿席留在敦夙大长公主身边到底便宜了他,就算是公主男宠又如何,公主门前的狗都算三品官,若有朝一日被鱼卿席得了宠,难免来使绊子,不如成全了沈云开,毕竟之前两人合作还挺愉快。
至于凤玉三次承诺,宁景从来没有把它当依仗,它代表的只是公主的赏识,公主看得重你三次承诺算什么,公主若把你抛之脑后,十次承诺百次承诺乃至万次承诺都是虚妄,都是公主一个态度而已。
只有傻子,才真的会把凤玉当免死金牌。
时间一到,公主府后门一开,所有等待赎人的人蜂拥而来,又在门口乖乖排着长队,挨个低声下气报上名号,递上礼单,然后等被喊名字进去。
没多久,到了沈云开,他按流程走后,将凤玉一亮,很快被另一个侍女带去一旁,在一座院子外等了许久,终于有人唤他进去。
“主子说了,人你带走吧。”
沈云开谢礼后,看了一眼院子匾额,抬步走进去。
这是一间幽静院落,满地的枯叶,找不出一丝绿意,冷风呼啸而过,卷起沈云开的披风,脖颈旁的白色狐毛轻轻飘扬。
他走进院子,推开唯一的厢房的门,一股药味扑鼻而来。
房中烧着一盆碳火,勉强驱走一室阴冷气息,但床上坐着的人似了无生机,脸被床帐遮去一半,只看得到毫无血色的嘴唇。
曾经,这唇是十分好看的绯色。
沈云开走过来,将人抱起,那人还是没有反应,再也不嚣张跋扈了,乖乖被抱起,露出的双脚似没了骨头,软绵绵垂着。
索性,他身上衣裳完整,好像也没有吃太多苦头,比沈云开看到那些被接走时疯疯癫癫,满身污秽,还一直狗叫的人强。
沈云开的目光划过他的脖颈和耳后,发现干干净净,这让他嘴角翘起。
“老师,我带您回”
这句话像唤醒了他,鱼卿席黯淡无神的眼睛突然有了点点光亮,“……云开。”
“带我离开这里!带我离开这里,快!快!”他忽然激动起来,挣扎着想下去,被沈云开一把用力抱住,动弹不得。
鱼卿席混沌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何时沈云开力气这么大了,他记得他小小的沉默的一个小男孩,被推一下就摔在地上,不哭也不闹。
“我带您回去,老师。”
沈云开眸色沉沉,阴郁渐浓,嘴角却微微扬起,甚至声音都算得上温柔,不似平时的冷漠平淡。
他将鱼卿席带进城郊一座院子里,里面只有一位聋哑妇人,院子清雅幽静,左右没有邻里,十分适合,幽禁。
离开公主府后,鱼卿席又恢复了一些神气,眼睛左右打量着四周,这里他不识得,却让他松了口气。
躲起来也好,他往日得罪不少人,现在这个惨样要是被那些人看到,不知要怎么羞辱他,最好是一辈子都不要见到那些人,除非他重新发达起来。
可是,得罪了敦夙大长公主,还有可能么?
对了,他还得罪了澹御。
鱼卿席眸光黯淡下来,有些绝望,但又不甘。
他不知沈云开是怎么把自己救出来的,但既然他能出来,他就不认命。
他本就是从一无所有而起,就算现在双腿废了又如何,只要人还活着,总能有希望,他还年轻,他可以慢慢等。
外面天色逐渐暗下,沈云开服侍鱼卿席洗漱了一番,出去后,过了一会儿再次回来。
这次,他穿着宽松的白色里衣,长发束在身后,举着蜡烛走过来。
鱼卿席已有些昏昏欲睡,就警觉床上一道人影覆盖过来,顿时让他汗毛一竖,撑起手想坐起,却被猛的扑倒在床榻上。
他不是傻子,沈云开身上气息危险诡异,带着某种让他脊背发麻的意味,他道:“沈云开,你想做什么?!”
沈云开压住他的双手,附耳低声道:“老师,您听说过断袖之癖么?”
鱼卿席因为他的吐息打了一个冷颤,咬牙道:“你在说什么胡话,从我身上下去!”
他想挣扎,然而双腿无力,下半身从大腿往下仿佛不是自己的,这就是公主对他的刑法,他除了刚开始的痛苦,之后就不感觉痛了,甚至脸上的巴掌都给他涂了上好的药。
这些天他一直提心吊胆,担心公主来找他,所幸一直没有,直到他被沈云开接走。
可是,事情好像并不简单,也不幸运。
鱼卿席感觉有温热的东西一点点啄着他的脖颈,似还露出虎牙轻轻咬了咬,这让他毛骨悚然,差点吐了出来,他惊怒道:“沈云开!我是男人!”
沈云开低低笑了两声,道:“我知道啊,可是对我而言,你就是个不能生育的哥儿,我也不介意你能不能生。”
“老师,您乖一点,不然我要用强了。”
数声惊呼叫骂,被黑夜尽数吞去。
望春楼,枫园。
宁景喝了一口茶,听旁边几位先生吐槽。
“没想到踏雪楼那老贼竟真的给放回去了,我还以为这次之后踏雪楼就得玩完,结果现在还好好的,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江先生不满道。
白先生捧着茶暖手,道:“你这就不懂了,若踏雪楼真的没了,那玉周城不就我望春楼一家独大么?凡事都要讲究平衡之道,上面那些人玩的明明白白,你我都只是个说书先生,乖乖被安排就行了。”末了感叹一句,“这天气一下冷得很,余今年打算回老家过年,再过半个月就动身回家了,楼里劳各位多担待着。”
江先生一闻,吹胡子瞪眼,道:“今年明明我回!”
白先生难得翻了个白眼,道:“你回什么回,你家北边来去一趟路上半载,就待个把月,你图什么,等明年开春余回来你再请假回老家,后年回来吧。”
两人便就此吵了起来,宁景无奈一笑,看向吴先生,发现他有些忧心忡忡。
“吴先生,怎么了?”
吴先生回神,缓缓道:“今年秋季格外短暂,这会儿就如此冷了,我担心许多人家准备不足,等到大雪来时,就难熬了。”
宁景也感觉有些冷,天气从来说变就变,感觉一个月前还穿着薄衫吃着冰,现在就披着披风端着茶,连楼里给他们准备的说书衣服都夹了棉加了毛。
明明这会儿才十月中旬。
姜朝没有所谓阴历阳历之分,只有类似阴历的十二个月份,十月已经是初冬,一般到了十一月份就开始下雪,十二月雪就非常大,在外的学子十一月陆续归家,之后不再出门。
而百姓也是这两个月快快准备过冬的物品,因为雪不会只下两个月,年后起码还要下到二月份,若东西准备不充足,冬天就很难熬,毕竟姜朝可没有快递。
宁景喝了口茶,他过些天还要回家一趟,看看房屋建造进度,然后给家里把东西准备齐了,再来玉周城一趟,呆一个月就回家过年。
过年期间,望春楼会留两个先生说书,一般是吴先生和江先生,吴先生是孤儿,没有老家,妻儿都在玉周城,江先生则是老家路远,年年被白先生画大饼留下。
其实过年期间还有补贴来着,但宁景不馋这个,他只想回家过年。
踏雪楼。
踏雪楼主岳定舟万没想到自己真的被放回来了, 他几乎是喜极而泣,在公主府短短三天出来,看到自己的茶楼仿若隔世。
茶楼经过那一次动荡已经人去楼空, 不少人怕惹火上身,都忙不迭撇清关系跑了,而且平日里岳定舟对他们属实一般般,不如望春楼主厚待,到了茶楼生死存亡之际, 没人愿意陪他。
岳定舟心里苦闷难言,只是现在他还没有时间自怨自艾, 他这次能出来全靠有贵人相助, 不然他妻子就是掏光家底也捞不出他。
“多谢春秋先生相救!”岳定舟激动下跪,半点茶楼之主的架子都没有了,他也不是蠢到无药可救, 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 说书先生全部跑了,茶楼名声也毁了, 踏雪楼已经名存实亡。
被唤作春秋先生的人是一位中年华服男人,长相儒雅白净,竟和齐鹤来有四分相似。
只这男人并不是齐鹤来做主簿的爹, 而是他爹的亲兄长, 他的大伯, 齐永元。
别人只知齐鹤来父亲的身份,却不知他父亲能做上主簿全靠了他大伯, 这位齐永元说起本名无人知晓, 但要说起他的笔名春秋先生, 却能让人如雷贯耳。
谢云叔为何能名动南燕州, 全靠了这位在后面提供话本,两人相辅相成,合作多年,即是商业伙伴,也是至交。
齐永元脸色沉沉,眼神阴冷的瞥了岳定舟一眼,道:“废话我不欲与你多说,为救你出来,我也废去大量钱财和多年人脉,该怎么做你应该明白。”他道完,将一纸契书推到岳定舟面前,后者一看,是茶楼转让契书。
岳定舟脸色发白,他没想到棋差一招,自己连茶楼都没了。
但是如今的他如丧家之犬,齐永元能把他救出来,就能让他再回去,他根本反抗不得。
罢了,留下一条命就好,索性他还有些家底,到时候带妻子回老家去生活,不至于太凄惨。
岳定舟想着,签下了契书,哪知,齐永元收好契书,冷冷道:“今后踏雪楼表面上你还是楼主,但你该怎么做全由我安排,你若动一点歪心思,我会让你比在公主府遭遇惨十倍。”
岳定舟大惊失色,连连摇头,道:“小人、小人做事向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恐不能胜任茶楼楼主的身份,春秋先生饶了我吧!”
他却是宁愿自己骂自己,也再不想淌这浑水,这位到来之意他隐隐猜出,怕是为谢云叔寻仇来的。
可是,杀害谢云叔的是敦夙大长公主,这天下何人能对付的了她?!
岳定舟觉得,算计敦夙大长公主,他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齐永元冷冷一笑,道:“这事可由不得你,你放心,我不会白白让你去得罪人,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重新整顿起茶楼,然后紧跟望春楼的步子,他吹捧女子哥儿,你也吹捧,反正他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懂了吗?”
岳定舟有些莫名其妙,但他也没有反抗的余地,索性这事目前做法看起来对他没有危害,跟着望春楼步子走出不了错,便点点头答应了。
接着,两人关于招说书先生这事商议了一二,岳定舟拟定了一份名单给齐永元过目,后者看了一眼,划去一个人,道:“此人不要,不要再留有和此前挑事者相关之人在踏雪楼,就当那事从此揭过,对外就宣称当初是受人挑拨,才做出那等事。”
岳定舟看去,被划去的名字正是沈云开,鱼卿席大弟子。
他明白,齐永元的意思就是把锅都甩给鱼卿席,踏雪楼则做足悔改的模样,重新在玉周城立足,和望春楼再列一二,分庭抗礼。
只是,他面有难色,道:“小人有一言,其他都好说,可是望春楼如今有那景夏在,我踏雪楼话本是万万比不上,如何与之相争,况且他们第二家茶楼开业在即,踏雪楼……真的难以翻身。”
齐永元只是瞥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笑意,道:“话本之事,有我在此,你担心什么?按我说的去做,我保你踏雪楼东山再起,让你比之前还风风光光。”
岳定舟心中叫苦不迭,脸上却洋装欣喜,待齐永元走后,就忙照吩咐行事去了。
望春楼。
本来迎夏楼该在两天前就投入使用,但因着那场闹事,就耽搁了下来,直到现在才重新提起。
只是这时,望春楼主反而不急了,让四位先生也别急着推荐人过来,先二人一组一个茶楼,趁着其他城的人现在还没有返回,再大赚一笔银子,明年开春之时再正式让迎迎楼开业。
宁景有点理解望春楼主的做法,现在玉周城茶楼里望春楼一家独大,这并不是长久的好事,要知树大招风,不知多少人盯着他们,而且茶楼不是普通场所,除了能给人娱乐,还能传递思想,是能左右民意的存在。
就算如今望春楼站在澹县令这一边,其也不会任由望春楼一直如此,势必扶持起第二家来,与望春楼分庭抗礼。
望春楼主没有现在如此做,实则是明哲保身,他两个茶楼可以是望春楼的第一个第三,但不能是第一和第二。
众人都心知肚明,但也都提前把徒弟叫了过来,打算先带在身边历练一下。
宁景休息了五天,感觉手没有了大碍,便再次登台说书,他和白先生留在望春楼,吴先生则和江先生去了迎夏楼,每人一天一场书,还有一场则交给客卿先生或者他们的徒弟。
宁景下台后,楚先生又差人过来请他赏脸去吃酒,他直接摇了摇头,半句话没有多言,推拒了。
最近三位客卿先生对宁景态度可谓十分热络,连之前一直在背后大呼宁景空降不公的楚先生也折了腰,忙前忙后来巴结宁景。
谁都知道,其他三位先生手里有名额也是紧着自己徒弟,和他们是没有半点关系的,唯独宁景,根基浅,还没有自己的班底,没有徒弟,要选极可能从他们三人里选出。
现在,之前冷淡宁景的那两位先生就十分后悔之前对宁景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嘴脸了,反而还抱团一起挤兑洛先生,觉得此人卑鄙无耻,说不准是早就得了某些消息,才会一开始就巴结宁景。
宁景对这些人的想法不感兴趣,该怎么做他心中有数。
他确实有意在三人里挑选,目前来说他没有更好的人选,只是他挑选的人绝对不会是楚先生。
不为什么,就因为他记仇。
楚先生娇宠出来的哥儿,羞辱他的夫郎,就别怪他背后给其穿小鞋,毕竟教子不方父之过。
可楚先生不这样认为,再次被宁景推拒后,他脸色十分难看。
他特意选了玉周城最好的酒楼,一桌子菜花了他十两银子,当然,他并没有点多少菜,本打算请来了宁景再加菜的,现在没必要了。
楚先生心里又急又气,狠狠于心中咒骂了几句宁景,其实于情于理,宁景来不来是他自己的事,但楚先生不这样认为,他只觉得是宁景对于当初自己对他冷脸的事怀恨在心,所以现在才下自己的面子,心里一阵怪宁景小肚鸡肠,没有气量,不配做望春楼的正牌先生。
而且他私心里觉得,宁景肯定是被洛先生那卑鄙之人巴结到了,私底下怕是早就把名额许给了洛先生。
这让楚先生十分不服气,可是,他对此又没有办法。
他在望春楼熬了七年,在三位客卿先生中他自认资历最老,听客最多,说书本领第一,一直以三人之首自居,觉得只要给他一个时机他肯定能转正。
只可惜他一直时运不济,七年里唯二的两次机会竟都和宁景有关,第一次,被宁景空降“抢”去了,第二次却是由宁景把持名额。
这实在让楚先生郁闷,觉得自己是命里犯宁景。
楚先生叹了一口气,也无心在这里吃饭,准备打包了饭菜回去接自己家孩子,他家哥儿最喜欢这家酒楼的荷叶鸡,可惜价格并不便宜,不是时时能吃到,他点菜的时候就留了个心眼,全点的他家哥儿喜欢吃的菜,这样就算宁景来了,吃不完他还能打包回
正拎着东西准备离开酒楼,楚先生就眼尖的看着一处角落里,被屏风挡住了两个身影,十分眼熟,仔细一看,竟然是踏雪楼主和他另一个熟人——洛先生。
这让楚先生一愣,随即似乎抓到了什么把柄一样,脸上兴奋一闪,悄悄凑了过去。
“抱歉,在下无心离开望春楼,多谢岳楼主看中,好意在下心领了。”洛先生声音是少年人的清澈,似一池泉水,涌入人耳中,洗涤心灵而去。
踏雪楼主似不死心,道:“我踏雪楼正牌先生待遇不比望春楼差,此外我还愿再让一分利,赏金四六分,我四你六,如何?”
洛先生语调冷了下来,道:“非是为此,实不相瞒,在下幼时无父,全是母亲养大,在我心中,母亲是我的天,踏雪楼此前行径如把女子哥儿比作牲畜,在下实难认同,也不屑为了区区银两折辱了我母亲,在下相信,任何有骨气有良知之人都不会愿意去做你踏雪楼的先生——”
洛先生话音未落,旁边就传来火急火燎的一个声音,“我愿意!”
楚先生直接绕过屏风,恶狠狠瞪洛先生一样,对踏雪楼主殷勤的道:“某愿意!某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快乐鸭!
没多久, 宁景就知道了楚先生投奔踏雪楼的消息。
楚先生离开的时候可谓十分嚣张,直言他以前是没有足够大的舞台,给他三年时间, 他必是第二个吴先生,至于景先生,他都没有放在眼里。
这事,让枫园里喝茶的几位听了直摇头。
“如此,不知景先生心中对人选可有想法了?一直不确定下来, 难免人心都虚浮,走了一个楚先生不要紧, 别都跑光了, 以后没人替我们值场了。”吴先生调笑道,他们四个平时要休息就让客卿先生顶上,客卿先生要是跑光了, 他们就只能四个人轮流来。
宁景笑了笑, 道:“就定洛先生吧。”
他是个俗人,谁对他笑脸相迎, 不论真情假意,总让他感觉心里舒坦,也愿意给别人一个机会。
总不能别人对他臭着张脸, 他还巴巴送了好处贴上去吧。
其他三位先生对他的选择也不意外, 江先生道:“洛先生确实是个好的, 年岁虽小但宠辱不惊,该争就争, 争不到也不沮丧, 依旧和平待人, 我像他这般大时, 面熟的听客哪天不来了,我都得失落好久,哪个听客说我讲得不好,我简直能蹦起来和人理论个好坏出来,心态可没他好。”
白先生闻言一笑,点点头表示认同,随后又提起了踏雪楼的事,道:“没想到踏雪楼如此快就重整旗鼓了,听说已经找好了两名先生,过不了许久就能凑齐班底,只是……”他顿了顿,“只是余有点奇怪,踏雪楼主居然没有留下沈云开。”
听到这个名字,宁景眉梢一动,转眸看去,道:“这有何不妥么?”
白先生捧着茶盏,热气腾腾的雾氤氲在面前,他道:“沈云开是个好苗子,曾经吴先生还想收他为关门弟子,可惜鱼卿席离开时把他带走了,自己收作了徒弟。”
吴先生似也想起往事,道:“确实,云开这个孩子从小话不多,但思维敏捷,冷静稳重,最难得的是,他过目不忘,任何话本看一眼,就能一字不落背出来,我曾寄希望他去科举,可他无心于此,不过就算做个说书先生,他也是前途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