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 by蓝鲸不流泪

作者:蓝鲸不流泪  录入:07-17

许琛点头:“是四大王从宫中传出来的消息。”
“天家这些年最疼爱六郎,他这一薨,朝中形势又要变了。”长公主轻叹一声,问道,“四郎怎么样?”
许琛道:“四大王无事,他传信来说并未见到郕国公与康修媛,只是看到天家神情不太好。”
长公主道:“太子被废之后,明面上是二郎与四郎,但其实咱们都清楚,这俩孩子是在给六郎铺路,如今六郎一薨,难不成真的要在这俩孩子中选了吗?”
许琛沉默。
定远公却说:“还有寿春公和七皇子、八皇子,倒也不会就是宏王寭王。”
长公主感叹:“五郎天资平平,七郎如今八岁,八郎还不到四岁,他们若要入朝,最少还要等十年啊。”
许琛说:“母亲多虑了,天家正值盛年,就算再有二十年也是等得起的。”
长公主却轻笑一声,摆手道:“在家里就别说这些场面话了,他要再活二十年,我们都要累死了。”
许琛低头应声:“母亲,今儿是除夕,该说些吉利话才是。”
长公主笑笑:“是了,咱们都得好好的,尤其是你!受伤生病都不许瞒着!”
许琛:“是,儿子都听母亲的。”
开宇二十一年腊月壬申,郕国公悫清薨,追封皇太子,谥号怀勤。
二月初二,永嘉公主生辰,皇宫诸人还沉浸在怀勤太子薨逝的悲痛之中,公主的生辰并未操办。
许琛没有进宫,只派人送了礼给永嘉公主,便去寭王府陪夏翊清了。
这段时间夏翊清的心情不好,怀勤太子的薨逝让朝中形势大变,他又是在风口浪尖上的,自然比旁人更敏锐地察觉到了天家的变化。他一时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硬着头皮进宫行礼问安,斟酌着词句与天家回话,又兼着痛心于自己弟弟早逝,明显消瘦不少。
许琛这时正坐在夏翊清寝殿西次间的软榻上,搂着他劝道:“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夏翊清叹了口气:“我和六哥虽见面不多,但他毕竟是我亲弟,是有血脉亲情在的。”
许琛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想开些。”
夏翊清半垂着眼,低声说:“若是没有代内人,我怕是连十岁都活不过。”
“你又来了!”许琛捏了一下夏翊清的脸,“你再这般胡说我可真要生气了。”
夏翊清飞快地撑起身,在许琛耳垂上轻啄了一下,道:“我不说了,你不许生气。”
许琛的脸色瞬间便柔和起来,他宠溺地揉了揉夏翊清的头发,道:“我真是对你没脾气,你将我拿得死死的。”
夏翊清攀在许琛身上,低声说:“你还想对我发脾气吗?”
许琛低头亲上了夏翊清,二人正准备腻上一番,却听窗外有动静,于是立刻分开,夏翊清起身去开窗,让即墨允进了屋。
即墨允进来后立刻说:“天家要二位进宫,传旨中贵人在我身后,知白快回府去。”
许琛听言立刻起身:“多谢,我这就回去。”
半个时辰后,勤政殿内,二人行礼问安后便落座听候差遣。天家这次并未寒暄,直接将巡视河北路赈灾抚恤的差遣交与二人,此次依旧是夏翊清为巡抚,许琛为巡抚副使,领五百骁骑卫随行保护,次日便要出发。
二人起身准备告退,天家单独留下夏翊清,屏退内侍后,天家关切道:“你身体怎么样?”
夏翊清:“儿身体已无大碍。”
“还是不行吗?”天家低声问。
夏翊清神色如常地回话道:“儿已想开,父亲也莫要替儿烦忧了,儿不想让父亲如此忧心。”
天家叹了口气。夏翊清见天家眉间暗沉,心下不忍,开口劝道:“六哥虽薨,但还有五哥、七哥和八哥,父亲正值盛年,若是因为六哥的事情伤了身就不好了。六哥一向孝顺,他定是不愿见父亲这般的。”
“朕明白。”天家停顿片刻,犹不甘心,道,“翊儿,若你以后可以了,定要跟朕说。”
夏翊清恭敬领命,又听天家嘱咐一番多带冬衣注意保暖云云,才退出勤政殿。
走在出宫路上,许琛低声说:“我怎的觉得天家是把我当成你的护卫了?”
夏翊清反问:“给我当护卫不好吗?”
许琛:“当然好啊,只是宏王单独巡视京东路,你却有我陪同,似乎不太对劲。”
夏翊清笑了笑:“谁说宏王单独去了?诚武伯嫡子年前袭爵了。”
许琛颇为意外:“李世伯才不到五十,他儿子李见文也不到二十,怎的就袭爵了?”
夏翊清:“你去年请战耶兰时,李澄便告了假。也不知是真是假,从那之后他便一直告病,年前上了奏疏说久病体弱,让李见文袭爵入朝,自己告老了。”
许琛:“这次李见文陪宏王一起巡视京东路?”
夏翊清颔首确认,而后询问道:“你对他有了解吗?”
“草包。”许琛给了一个简短的评价。
夏翊清打趣道:“原来平宁侯也会这般骂人。”
许琛却道:“他是真的草包。李世伯当年好歹有过战功,也在南境驻守数年,当年还曾有‘南诚武北定远’之名,可他的儿子连弓都拉不开,不是草包是什么?”
夏翊清:“我也拉不开弓啊。”
许琛:“你又不是武将出身!而且你只是拉不开我用的弓而已,我那是三石弓,骁骑卫中都没有几人能拉开。”
夏翊清笑笑,继续说:“这些年风调雨顺,官家子弟大多疲软,确实扶不起。当年那批武将的爵位大多世袭罔替,最次也是三代降袭,既有了这般恩典,想来是不打算让自家子嗣再上战场,自己拼死挣下了家族荣耀,何必还要孩子们去前线吃沙子?”
许琛:“也对。左不过是为子嗣挣下前程,再攀上些高门姻亲,便从此跻身世家之列。三代之后再提及,祖上曾立军功某某,怕也是能唬得住些外人。若是再有那出息的子孙,考出功名来,便就此洗脱武将出身了。”
说话间二人已走至宫门口,因着次日便要出京,他们便各自归家收拾行囊。
二月初三,寭王和平宁侯携五百骁骑卫出发往河北路方向去了。
夏翊清掀帘看到了车外的骁骑卫,不知怎的想到了许琛的堂哥,于是询问了几句,才知道许仁栋过年时在自家祠堂跪了三天,不吃不喝,硬是逼得许笠夫妇点了头。
夏翊清感慨了一句“也是个执着的人”便不再说话,眼神直直的,一看便是困了。
许琛问道:“你昨晚又没睡好?安神香不管用吗?还是香囊没味道了?”
夏翊清懒懒地回答:“想你想的。”
许琛捏了捏夏翊清的鼻尖,道:“说认真的呢!”
“我也说认真的呢。”夏翊清倚在马车的角落里看着许琛,“我昨晚梦见你了。”
许琛怕夏翊清在路上睡多了晚上又该睡不好了,想让他多说几句话醒醒神,于是问道:“梦见我什么了?”
夏翊清却摇头不言。许琛看夏翊清的神色就知不是什么好梦,于是安慰道:“既然是梦,就都是假的,不要想了。”
确实不是什么好梦,在他的梦境之中,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尸横遍野,二十万长羽军无一生还。
夏翊清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对,都是假的。”
许琛看到夏翊清那几乎要闭起来的双眼,知他大概是困极,便不再勉强。只摘下腰间的香囊递过去,柔声说道:“出来时特意加了桂花,味道很浓。”
夏翊清被马车摇晃得十分困倦,再加上车里的暖炉和安神香,一时脑子发懵,并未去接那香囊,只是挪了个位置,躺到了许琛的腿上,低声说:“有你在我身边,就不用香囊了。”
“真不用?”许琛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是要哄着夏翊清睡觉一般。
“不用……”夏翊清翻过身,像那时在别院一样,将头埋在了许琛的腹部,“我困了,让我睡一会儿。”
许琛把香囊放到夏翊清的鼻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哄着他入睡。
因为之前连日大雪,路上冰雪未除,一行人走得十分慢,足足走了六日才到了河北路境内。
河北路下辖七府二十州,他们最先到达的是棣州。车驾刚一进入棣州境内,就有官员前来拜谒,来人是秦凤军都统制褚契武。秦凤军统领河北河东秦凤三路军事,都统制便是这秦凤军中元帅,掌十余万兵。褚契武曾跟随定远公在西境御敌,与许琛也算是有些渊源。
夏翊清看着褚契武身后一批士兵,笑了笑:“我可用不了这么多人。秦凤军各有职责,不必为了我们耽误正常事务及训练。”
褚契武恭敬地说:“这是天家旨意。”
夏翊清颔首:“既如此我也不好推辞,不过你不必紧张,我这次带了五百骁骑卫,还有平宁侯贴身保护,纵使有那不长眼的,也定然伤不到我。”
“多谢大王。”褚契武行礼后又转向许琛道,“河北路虽与京畿路相距不远,但下官身为一军都统,不得随意进京,一直也没能去公府拜谒,不知大帅与元帅可还安好?”
许琛笑着说:“义父义母皆安,义母已卸了军职,褚都统该换过称呼了。”
“下官明白。”
夏翊清问:“只有褚都统来了吗?”
褚契武回答:“最近天气寒冷,那些文官们都在家里躲着不出来。”
“确实挺冷的,褚都统辛苦了。”夏翊清道,“平宁侯在棣州这里有位朋友,我们准备去他的宅子里借住。”
“这……”褚契武有些犹豫,“不知是哪家的宅子?若是太小岂不是委屈了二位,而且四大王毕竟是身份贵重,若住在普通人家……”
许琛:“褚都统可知葳蕤院?”
褚契武惊讶道:“难不成少帅与白员外有故交?”
许琛点头:“我与非慕有些来往,这次得知我们要来河北路,他便特意准备了葳蕤院。”
褚契武松了口气:“那下官便放心了,白员外在河北路产业颇多,葳蕤院也是十分豪华,配得上二位身份,只是这护卫还是要用下官的人才行。”
夏翊清:“那是自然,不过我身边有骁骑卫,随行秦凤军只用负责外围巡视就好。”
褚契武:“下官现在就护送二位去葳蕤院。”
车驾行过半个时辰,便到了葳蕤院,这葳蕤院地阔极大,竟是占去了大半条街。
葳蕤院门口早已有人备好手炉和热茶,厮儿院子门行事颇为规矩。
褚契武陪着夏翊清走到葳蕤院的正厅落座,一众厮儿知趣退开。褚契武开口说道:“下官真是荣幸,能进来这葳蕤院看一看。”
许琛:“褚都统以前没来过?”
褚契武摇头:“未曾,白员外每年只在河北路停留三个月,日常也不住在这里,这些年只有在宴请贵客的时候才会来,偶尔也会出借给朋友,但大多数时候还是空着的。”
夏翊清:“原来如此。”
许琛想了想,问道:“褚都统,秦凤军可还稳妥?”
褚契武犹豫片刻,终是说了实话:“按说下官作为都统制,该是令行禁止的。但下官手下一名名叫岳磊的统制行事乖张,屡次违反军规,因他是昭武侯的女婿,下官不敢罚得过重,有些弹压不住他。”
夏翊清对军中事并不太了解,问道:“这岳磊的统制一职究竟在军中是何地位?”
褚契武答:“秦凤军有都统制一名,副都统制六名,再下便是统制,共十二人。岳磊现下是武经大夫,秩正七品,军阶二十,军功一转,无贴官,在十二名统制中军阶最低。因他于军事上不甚了了,下官便将他搁置在空闲位上,只两营共五千人暂时归他调配,主要负责兵械维护等琐事。”
“这么听来,他如今是正七品官,虽为统制之名,但并无实权?”
“是。”褚契武补充道,“不过他手下归拢了许多世家子弟,将他捧得心高气傲,且他每每以家世为傲,言语之间也总让同僚难堪。”
“岳磊……”许琛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思索片刻,问道,“开宇八年从南赵国临阵脱逃的可是他?”
褚契武点头:“就是他。”
许琛轻哼一声:“这样的人竟也混到了统制,看来家世壁垒已然在军中蔓延开来。褚都统有军功在身,尚被那等子小人挤兑到这般地步,若是碰上没有军功的主帅,这军中怕是要翻天了。”
褚契武连忙说道:“少帅息怒,是下官御下不严。”
许琛摆摆手:“你夺了他的实权已然不易,对付这帮纨绔子弟,确实需要些旁的手段。只是你手中总该有些自己的人才是。”
褚契武:“今日下官带出来的都是可靠的。其实除了岳磊身边那一小拨人,大多数都还是好的。”
许琛颔首,又与褚契武安排了些巡防之事,便叫他先去休息。

第105章 一百〇五 葳蕤
褚契武离开之后,葳蕤院的管家进来行礼请安,送上一枚锦盒,说是白歆留给二人的。夏翊清问了几句,那管家也并不知详情,想来不算是白歆的亲信,于是便不再多说,让管家下去了。
夏翊清拿过那盒子仔细打量一番,问道:“这又是什么机关?”
许琛笑着接过,打开盒子的顶盖,里面弹出一排圆形的按钮,他按下其中四枚按钮,盒子的侧盖随即弹开,里面是一个方形的暗槽。许琛取出玉牌放入暗槽之中,严丝合缝,此时听得“咔嗒”一声,这盒子才算彻底打开。
夏翊清看着许琛这一通操作,笑着说:“小叔到底是何等神人?这机括接着机括,实在是巧妙。”
许琛:“我也是这般感叹,可小叔告诉我这是最简单的机括,我实在是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想出来的。”
夏翊清:“我觉得我是学不会的,这不仅要有构思,还需手巧才行。”
许琛拿出盒子里的东西递给夏翊清,说道:“你也别去学,有一个小叔就够了,你要是学会了,就显得我太笨了。”
“你可不笨。”夏翊清接过那本册子略翻了翻,“竟是河北路官员往来记录,这些……”
话未说完,夏翊清便将册子丢在一旁,攥着桌角不再言语,额头已沁出冷汗。许琛连忙上前扶住他,关切道:“这是怎么了?”
夏翊清喘息片刻,道:“我想歇一歇。”
许琛连忙将夏翊清扶到正厅旁用来暂歇的卧房。好在这卧房一应陈设齐全,夏翊清径直走向软榻,许琛则连忙挪来软枕薄被,好教他靠得舒服些。
歇过一刻钟,夏翊清才渐觉恢复过来,缓声道:“这几日睡得不好,终究还是扛不住了。”
“你这身子,教我如何能放心?”许琛轻叹一声,起身取来帕子让夏翊清擦汗,“怎的突然就难受起来?”
夏翊清道:“因着之前那毒,我十岁前总是时不时就会骨节酸痛,尤以冬日里为甚,这些年倒是一直未曾有过了。大概是这次舟车劳顿,天气又冷,才又发作起来。”
“可有办法缓解?”
夏翊清:“你去我药箱中找一只绛色药瓶取来。”
许琛立刻照做,又取来温水一同递于他,看他将药服下,又缓过一刻,面色逐渐恢复如常。
“这是什么药?”
“止痛的。”夏翊清倚在榻上,软绵无力,“今晚我须得好好睡一觉才行。”
“你倒不如现在就睡。”
“只是身上不爽利,倒也不困,现在歇了夜里又该清醒了。”夏翊清拉过许琛,“过来陪我说说话罢。”
“想说什么?”
夏翊清略斟酌一番,才开口说:“他真的想过把皇位传给我。”
许琛搂过夏翊清,轻声问:“你改变主意了?”
夏翊清摇头:“只是觉得有些意外。明之并未跟我详细说,但我想天家大概只是闪过一丝这念头罢了。我身负元氏血脉,且无子孙缘分,为着国祚绵延,他大抵也不会真的给我。”
许琛清楚,若天家真的决心要让夏翊清继位,那定是容不得拒绝的,这些日子夏翊清心中难安,才会这般进退两难。他安慰道:“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夏翊清:“六哥薨后,这朝中的形势又要变了。”
许琛问:“你是不是在想宥王?”
夏翊清点头:“若大哥还是太子,若当年事发之时我有现在的能力,我定会相助于他。可现在即便我想,他也是不可能了。”
“这已是无可挽回了,你也莫要再挣扎纠结于此,免得让天家疑心。”
“我自是知道的。”夏翊清轻叹一声,旋即换了话题,“这次来棣州,你可想去密库看看?”
许琛:“密库在棣州?”
“在棣州阳信县的一座孤山上。”
许琛颔首:“那倒是不远,若有时间可以去一趟,也让我见识一下我家翊哥儿到底多有钱。”
“我其实也没见过。”夏翊清说道,“明之说只有亲自见过才能明白,所以我想趁这次去见识一番。”
许琛:“不会整座山都是罢?”
夏翊清:“应该不会。”
许琛低头,见夏翊清正捏着自己腰间香囊,笑道:“这香囊留不住了,你还是摘走罢。”
夏翊清立刻取下香囊:“归我了!”
许琛:“早说过要给你,忍了这多天又是何苦?早些拿走多好。”
夏翊清将香囊放到鼻下轻嗅,满心欢喜。许琛充满爱意地抚摸着夏翊清的后背,刚要说话,就听归平在门外传话,说是有拜帖。
夏翊清略直了直身子,唤归平进来回话。归平将拜帖递到夏翊清面前,道:“棣州知州曹随请见,四大王还是看一眼这拜帖罢。”
夏翊清接过拜帖打开,自里面滑落出一摞钱引,他面色不变,将那钱引又原样放回,把拜帖还给归平,道:“我累了,今日不见客。”
归平应声退出,许琛道:“这是给了多少钱?看都不看一眼?”
“三万缗。他当我是没见过世面的平头百姓吗?”
许琛撇了撇嘴,说:“三万缗是我近五年的俸钱了,竟还入不了你的眼?”
“你的俸禄还这么低?”
“你一年公使钱就有二十万缗,自然觉得我俸禄低了。”许琛道,“我家已算极富贵的了,每年俸禄食邑加起来,堪堪十五万缗而已。”
夏翊清:“可公府厮儿们的月钱都很高,归平和平留的月钱已和正五品朝官相差无几。”
“他们俩领公府和侯府双份月俸,其他人并没有那么多,但确实在我家做事拿的多一些。”许琛又将夏翊清搂入怀中,“莫要算这些钱了,咱们一路上安排了那么多事,如今便是偷懒一下午也无妨,你快歇歇。”
话虽如此,可毕竟是领了差事,夏翊清总也不好真的放开赈灾事,他道:“我是闲不下的,身上懒怠,心里却不敢停,左右不用出去奔波,你陪我再想过一遍,看还有没有遗漏。”
“劳碌命啊!”许琛无奈轻叹,却还是陪着夏翊清将赈灾事宜自上而下地整理过一遍,确认他们此番路上的安排没有遗漏,才算是放下心来。
归平既知道了他们二人在榻上休息,又见夏翊清带了些倦容,便没再进屋打扰,只隔着窗户回话道:“四大王,曹知州又加了两万钱引。”
夏翊清想了想,道:“去找安成取五万官银票子夹在拜帖中退回。他定然不收,到时再还给安成便好。这段时间无论是谁以这种方式来送拜帖,尽数退回,送礼的也原样退回。若是有再来第二次的,直接打出去。”
“是。”归平立刻领命离开。
许琛:“你出来竟带了这么多钱?”
“带钱便是防着他们。”夏翊清说,“历来只要赈灾就绝对会有贪污,户部不贪,地方也得贪,一层层克扣下去,到百姓手中的少之又少。碰到京中下来的官员也大多是送些钱财互通有无,这些年大抵已成了惯例。那年宏王赈灾也是如此,收了地方官员几十万缗后便回了京。可我不是宏王,更看不得这帮子欺上瞒下的勾当,我这就是告诉他们,我不是来找他们要钱的。”
“你倒是聪明,用官银票子去打发他。”
国朝物产多金而少银,坊间则以铜钱为通币,千钱为缗,外出携带颇为沉重,渐催生了“钱引”,便是于纸上书写金额,定有百缗和千缗这两种规格,钱引由官方印制,不记名,可于官方开设的钱铺中兑换铜币,起先只是在富商之中使用,这些年来百姓逐渐富足,钱引也流通得更广了些。官银票子与钱引类似,同样是以纸换银,但百姓不用银为交易,普通钱铺也不接受官银票子,唯金银铺才可兑换,所以官银票子并不流通。又加上只有万两票这一种规格,官银票子便逐渐成为了一种有价无市的摆设,只作为身价的象征。
那曹随送来的是可以流通的钱引,夏翊清携带的是难以兑换的官银票子。五万钱引足有五十张之多,而等值的官银票子却只是轻飘飘的五张纸。除去表明“不缺钱”这层含义,更多的是在传达一种状态,寭王的身价地位一向用不到坊间流通的钱引。若是聪明的,便该就此打住行贿的念头。
到了晚膳时,许琛问归平道:“今儿退了几个拜帖?”
归平回话:“除了曹知州的,还有莫州和保州知州,其余便是咱们所在的厌次县县令,厌次县令也是打算送两次的,后来我让小寒哥哥站在了门口,他才离开。莫州知州送了一方礼盒,里面是把折扇,我看那扇骨材质像是象牙,雕刻也很精美,估摸着值个万缗。保州知州只是单纯递上名帖,我同他说大王今日不见客后,他在门口行了礼就走了。”
夏翊清:“厌次县令给了多少?”
归平:“三万。”
夏翊清轻哼一声:“还挺有钱。”
归平走近了些低声问:“大王还是和郎君住一间房吗?”
夏翊清点头:“按照当时在江宁官驿那样,我们住正房,厢房也安排好,这毕竟不是自己府里,样子还是要做好的。另外,虽然有驻军,但院子周围还是骁骑卫守着,这宅子里原先的下人都不许靠近我们的院子,我们用的一应物品你们都得检查仔细。”
“明白,我这就去安排。”归平立刻离开去布置了。
一夜无话。
次日用过早膳,二人交代好随从,便带好面具,敛起气息避过一众护卫,翻出了葳蕤院。虽已是二月,天气却并未转暖,路上来往行人依旧穿着厚重的冬装。许琛和夏翊清一路走来,随处可见被大雪压倒的树木和毁坏的民房,不过路边脚店倒似乎未受影响,叫卖招呼着往来行人。
二人随意走进一家糕点铺子,店里的伙计见到有人来立刻迎上来:“二位郎君可是要买点心?”
许琛颔首:“我们来此处访友,不好空手登门,路过你这店,便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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