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来不太放心,卫生间的门开了一条缝,他倚在门边,拿着浴巾等小孩出来。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好几声,江来本不想理,无奈一直响,只好拿出来看。
是一个备注裴颂的人发来的信息。
裴颂:【哥,我问过Al哥,他说你没事,那我就放心了。你有空给我回个消息。】
江来回忆了两秒才想起Al就是钱司壮。
裴颂:【对了哥,后天晚上我要参加Pauson的晚宴,多一张请函,你要是有空就跟我一起去吧。】
江来皱了皱眉,他拿不准跟裴颂是什么关系,问发信息询问经纪人。
钱司壮回复很简洁:【裴颂啊,你迷弟。】
江来:……
江来想了想,回复裴颂:【公司给了我请函,我会去。】
裴颂秒回:【那太好了,后天我去接你,你坐我车,咱俩一起去呗。】
对方的热情几乎穿透屏幕,江来有些不适:【不用了,到时候见吧。】
裴颂:【那好吧。】
裴颂:【哥,你一定要来啊,没你我不行的。我上周去巴黎走秀,还给你买了礼物,到时候带给你。】
江来没再回复。
手机消停一分钟,又收到新提示。这次不是微信,而是微博。
江来点开,大概因为他的账号关注了裴颂,裴颂发微博他也收到提醒。
微博内容是一个戴墨镜的表情,底下是四张裴颂在时装周上走秀的照片。图片中的大男孩眉毛浓密,五官立体,神情冷酷,十足的大帅比。
微博刚发出去就收到数百条评论。
【难得啊,除了照片竟然还发了个表情?】
【莫名感觉酷哥心情很好是怎么肥事?】
【什么开心事,哥哥分享一下嘛。】
【姐妹们谁还有裴颂在巴黎的街拍图,想要个没水印的做屏保。】
【求照片+1】
裴颂竟然亲自回复了那条说心情很好的评论:【。】
一个句号,但也足以让粉丝疯了。
【竟然真的回复了!】
【活久见。】
【前排和酷哥合照。】
【这春心荡漾的感觉,该不会谈恋爱了吧?】
【裴颂行程那么满,哪有功夫恋爱?他在国外这么久,肯定是因为回国能见到家里人才开心啊。】
浴室里水声停了,传来拖鞋的啪嗒声,接着探出一个湿漉漉的小脑袋。
江来收起手机,展开浴巾把江棠承裹住,抱了起来。
江棠承三岁起就单独睡,有自己的卧室,房间干净整洁,书柜里摆着不少拼好的拼图。
江来将小孩抱上床,拿出吹风机给他吹头发。自来卷不太好吹,江来很有耐心,只在走神间隙想起钱司壮说的话——
小孩的自来卷可能随他另一个爸爸。
吹干头发穿好睡衣,江来在脑子里梳理了一下,觉得应该没有其他要干的事,便试探着问:“睡觉?”
江棠承咬住嘴唇。
小孩天性敏感,他能感觉江来对他态度的变化,但不知道这种变化的原因,这叫他有些害怕,无所适从,所以这两次见面,他比之前更粘江来。
江棠承很想跟江来一起睡,又有些不好意思主动提,便眼巴巴望着江来。
江来并没有注意,展开被子,替江棠承盖好,说:“晚安。”
江棠承只好道:“爸爸晚安。”
江来转身,关掉灯,轻轻合上门。他没有立刻走开,而是静静站在走廊上。
小孩的眼神一直追随着他,亮亮的,像小动物,莫名叫他不舍。
在门口站了一会,江来重新推开门,果不其然看到小孩还没睡,便提议道:“要不,你跟我一起睡?”
江棠承心里一声欢呼,抱起枕头,撒上拖鞋,生怕江来反悔似的,飞快跑进了他的房间。
江来去洗澡,头发不能沾水,便带了个浴帽。等出来后,江棠承已经哈欠连连,但还是努力睁着眼。
江来在他旁边躺下。
卧室顶灯关了,只留一盏台灯,暖黄的灯光流泻在枕间,父子二人面对面躺着。
江棠承朝江来怀里贴,问:“爸爸,你头是不是受伤了?”
江来点头。
江棠承问:“疼吗?”
江来不愿骗他,说:“有点。”
江棠承突然爬起来,对着江来的伤口轻轻呼出一口气,说:“崽崽吹吹,疼疼飞飞。”
当天晚上,江棠承睡在江来怀里,小孩身上的温度烘得他的身体也暖和起来。
江来失眠了,心却前所未有地安定。
听着那小小的心跳,他感受到了血脉相连的力量。
秦郁上带着收音机回了
梅瑛刚把行李收拾好,正坐在客厅泡茶,见秦郁上回来,便道:“回来了?”
秦郁上笑着走过去,正要说些什么,就听梅瑛下一句便是:“东西找到了吗?”
秦郁上笑容一僵,将手中盒子递过去:“您看看,是这个吗?”
梅瑛学戏出身,八岁拜入大师门下,十岁登台,相貌气质身段都是一绝。虽然年过半百,但风姿仍存。
她将长发挽起,戴上眼镜,小心翼翼地从盒子里取出那台收音机。
收音机款式老旧,纯黑金属机身上几道交错划痕,看着有些年头。
梅瑛拿在手里看了一会,找出两节新电池换上,按下开关,又拨弄旋钮调频。
不多时,里头传出一段曲调,伴着电子音沙沙声,勉强能辨别出唱词,正是梁祝中的一段。
“……英台不是女儿身,因何耳上有环痕?”
“……耳上环痕有原因,梁兄何必起疑云……”
“我从此不敢看观音……”(注1)
梅瑛双目发怔,听得出神。秦郁上不通戏曲,却知道这一段。他父亲秦霆焕跟梅瑛一同唱过,两人你唱我和,听多了他也记住了调。
外头有点热,秦郁上后背都是汗,又没怎么喝水,口干舌燥。
无人在意,他只能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凉茶入口,连同心中苦涩一同咽下。
秦郁上说:“这收音机挺旧了,您要是想听戏我再买个新的,功能多,声音也清楚。”
梅瑛轻轻摇头,手指抚过斑驳机身,在磕坏的一角上停下,久久没说话。
秦郁上不知道她摇头是什么意思,猜测这收音机八成是秦霆焕送的礼物,有特殊含义。
他心情也跟着沉重,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梅瑛,正巧这时阿姨过来说饭做好了。
“妈,先别听了,吃饭吧。”秦郁上说。
梅瑛没胃口:“我不吃了,回房间躺一会。”
说着便拿着收音机上了楼。
秦郁上只能自己吃饭。
梅瑛喜欢清净,不喜欢家里人多,秦郁上便只请了一个阿姨,回国前他联系中介机构,特意叮嘱阿姨要会做梅瑛的家乡菜。
满满一桌精致菜肴,秦郁上独坐在空旷的餐厅,还没吃就已经觉得饱了。
他随便夹了两筷子,食不知味地咽下,心想还不如答应闻绍出去喝酒。
阿姨新来,想给雇主留下好印象,还特意做了芒果西米露当餐后甜点。
端上来后,秦郁上瞥了眼,立刻冷下脸。
“没人跟你说我不吃芒果?”
“啊,这……我问过梅老师,她说可以我才做的。”阿姨忐忑,“对不起先生,我这就端下去。”
“算了。”秦郁上也不知道自己这通火无名火从何而来,只知道他完全没了胃口,“跟你没关系,下次记得就行。”
江来修养了两天,足不出户,闲暇时翻了翻那部医疗剧的剧本。
这部医疗剧以急诊科医生宋岚为主线,讲述急诊科的故事,以及医生、病人和家属在面对疾病生死时的人间百态和人情冷暖。
剧名暂定为《分秒》,取急诊科医生与死神赛跑,分秒必争的意思。
到Pauson晚宴这一日,下午四点,钱司壮来接江来。
两人先把江棠承送到钱母家,然后去做造型。
造型师同江来相熟,看到他受伤的新闻,担心定型产品抹多了刺激伤口,便尽可能让他的发型保持自然状态。
为配合发型,妆面也简单处理,打了个底,只在眼妆上稍微花了点心思。
不到一小时做完,造型师对成果很满意:“江老师的皮肤是我见过的人里最好的,给你化妆最省事。”
江来在镜子里冲对方笑笑,丹凤眼眼波流转,似乎含了万千情绪。
造型师性格活泼,捂住心口夸张地向后倒去:“江老师,不要对我放电,我要心动过速了。”
做完造型,司机开车载江来去晚宴,地点在某五星级酒店。
车启动,钱司壮升起前后车厢挡板,有些话不方便让司机听到,他说:“你参加的那期综艺播了,看了吗?”
江来摇头:“没。”
钱司壮骂道:“本来排在两周后播,但因为你受伤,节目组决定趁这件事的热度还没过去,把这一集提前播了。
我看了,你镜头挺多,最后找到线索绝地翻盘那里,其他嘉宾的夸张反应都剪进去了。”
江来点头表示知道,面色平淡,没多余表情。
钱司壮了解他向来如此,工作时态度绝对认真,但工作结束就当这一页揭过,不会再想。
后续传绯闻懒得辟谣,被利用炒热度也无所谓。
钱司壮叹了口气,递给江来一叠资料,将话题转到晚宴上:“我提前问过,这些人都收到了请,你赶紧看看,认认脸,别到时候碰面不记得人家名字就尴尬了。”
江来打开车顶的阅读灯,厚厚一叠资料,每一页右上角贴着照片,文字内容包含姓名、年纪、作品等基本信息,甚至还有喜好。
除此之外,钱司壮还在每一页最后贴心备注了江来同每个人的熟悉程度,从相熟、合作过、点头之交到根本不熟。
一共三十多人,江来一页页扫过,翻到其中一页时顿住:“梁松也会去?”
梁松便是那部医疗剧的导演。
“是啊。”钱司壮说,“梁松原先是电影学院教授,秦郁上的老师,当导演之后,秦郁上又演了他不少的剧。据说两人关系一直不错,大概是秦郁上请的他吧。”
江来的目光在喜好那一栏上停留两秒,面无表情翻到下一页。
不到一刻钟他便翻完资料,随手放在一边。
钱司壮对他敷衍的态度有些不满:“看完了?”
在车上看文字头晕,江来“嗯”了一声,闭眼缓一缓。
钱司壮:“都记住了?”
江来睁开眼,眼神仿佛在问:那你考我?
“嘿!”钱司壮拿起资料随便翻到一页,把底下信息一遮,只给江来看照片,“这人是谁?”
江来瞟了眼,没怎么犹豫就报出名字:“俞珍,视后,三十出头,性格大气,圈里人评价很高,我跟她不认识。”
说着,他又曲指弹了弹纸页,在一声脆响接着说:“我还知道这上面没有的,梁松的那部剧,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俞珍演女主角。”
钱司壮不信邪,又翻到一页。
江来对答如流。
钱司壮盯着他:“你不是失忆了吗?”
江来淡定道:“失忆又不是失智。”
钱司壮心里骂了句,差点忘了江来以前上学时,再冗长的医学名词看过一遍就能一字不落复述出来的光辉战绩。
保姆车在晚高峰车流中缓缓向前,再过一个路口便抵达目的地,灯火辉煌的酒店矗立在夜色中,遥遥映入眼帘。
钱司壮莫名紧张,他平时就有点嘴碎,紧张时话更多,像个喋喋不休的老妈子:“秦郁上据说不爱和圈里人来往,脾气上来当众不给人面子也不是没有。你要是能说上话认识一下也行,说不上话就算了。”
“乔阮也会去晚宴,你受伤这事他有重大嫌疑,他这人仗着家里背景脾气也很大,你见着他离远点。”
“别喝酒啊,你伤还没好不能喝。”
“我在车上等你,应付不了就给我打电话。”
江来看了钱司壮一眼,后者咽下未出口的话,总结陈词:“反正闻总也会去,有他在你吃不了亏。”
Pauson晚宴请不少明星到场,酒店门口铺着一条红地毯,两边挤满闻风而至的粉丝和媒体,还有蹭热度来直播网红,酒店不得不派出保安维持秩序。
人太多,车只能停在街对面,江来打算先下车再走过去。刚要拉门,钱司壮手机响了。
他接起,嗯嗯两声,看向江来:“我们刚到,车就停在路边,没看到你啊。”
江来用口型问是谁。
不待钱司壮回答,下一秒车门忽然被拉开,一个浓眉帅哥探头看了进来。
帅哥一手打电话,一手攀车门,语气满含委屈:“哥,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好久了。”
江来愣了愣。
钱司壮假装为他整理衣服,小声提醒:“这就是裴颂。”
裴颂催促:“哥,愣着干嘛?快下车呀。”
江来踩着一双亮面牛津鞋下了车,笔直的长腿包裹在上宽下窄的黑色西裤里,上身是垂感十足的珍珠白丝质衬衫,最上面两粒扣子松开,露出了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
人声如潮般涌来,江来做了个深呼吸,对裴颂说:“走吧。”
两人并肩走上红毯,围观的人群掀起一轮欢呼。江来对着左右展露微笑,完全不像钱司壮预想的,因为失忆而露怯。
裴颂比江来还要高出两公分,一身黑,单手插兜,帅气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要将酷哥形象贯彻到底,跟刚才在江来面前判若两人。
现场有网红在直播,屏幕捕捉到两人的身影,弹幕瞬间涨了一倍:
【啊啊啊江来怎么可以笑得这么好看!】
【酷哥今天依然没有笑。】
【爱笑大美人VS冷酷小狼狗】
【两个长腿帅哥站在一起太养眼了!】
【连衣服都是一黑一白,提前说好了的吧。】
【他俩真是配一脸。】
【看来夏季限定男友的人选已经有归属了!】
【看了江来老婆最新一期综艺,最后关头找到线索翻盘,老婆好聪明!】
【呵呵,又开始凹学霸人设了。】
【呵呵,不爱看可以滚蛋,少阴阳怪气。】
江来踏着鼎沸人声步入酒店,在服务生指引下往晚宴地点走去。
走到一半,裴颂忽然停下,问:“休息室在哪儿?”
服务生指了个方向,裴颂拉住江来:“哥,你跟我一起去吧。”
江来只得跟着去。
一进休息室,裴颂就脱掉外套,拿纸巾疯狂擦额头上的汗。
江来心道,这天……有这么热吗?
光擦汗还不够,裴颂又拿起手边一本杂志,一边扇风一边说:“好多人啊。”
江来愣了下:“你怎么了?”
汗水弄花了底妆,裴颂有些狼狈地说:“哥,你是不是忘了,我社恐啊。”
作者有话说:
注1部分引用《梁祝》
“对啊。”裴颂继续擦汗,“每次这种人多的场合我都紧张到心慌。”
要不是他刚给Pauson走过秀,不好推辞,他才不会来。
“幸好你来了。”裴颂真心实意。
江来哑然,难怪裴颂会发信息跟他说【我没你不行】。
酷哥私底下竟然社恐。
江来失笑,不动声色说:“我还以为你装的,毕竟你面对我时挺自然的。”
裴颂毫不设防,急于分辨,倒豆子似的:“这怎么是装的?你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酒会,我那会刚入行,见到那么多人紧张到要死,差点说错话惹怒品牌方,幸好你帮我圆了过去。”
“好像是这样。”江来煞有介事点头,“那你走秀的时候怎么办,下面那么多人看,也会紧张?”
“那不一样。”裴颂嘴角微翘,还挺得意,“我可以假装没看见他们,也不用跟他们说话。”
休息室里开了冷气,裴颂很快散了汗,重新穿上外套,磨磨蹭蹭往外走,央求道:“哥,待会我跟着你,你可别丢下我。”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江来在就觉得满满安全感。
“我尽量。”江来笑着说,“但不保证。”
两人离开休息室,穿过一条铺着暗红色地毯的走廊,往宴会厅走去。
晚宴设在一楼花园临时搭建的玻璃房中,星空和花木尽收眼底,别有情致。
入口摆放酒水饮料,江来视线飞快略过,召来服务生耳语几句。
裴颂担心失态,不敢喝酒,端着一杯葡萄汁充数,问江来:“哥,你不喝酒的话可以喝葡萄汁啊,还有石榴汁。”
江来道:“我不喝。”
“哦,你是不是在控糖啊?”裴颂问。
江来没否认。服务生很快端来一杯白水,他道谢后接过。
今晚宾客多为商界名流和演艺明星,水晶吊顶下星光熠熠,只是晚宴的主角尚未亮相,众人三五成群先行交际。
江来四下看去,梁松还没到。
裴颂亦步亦趋跟着,遇到不得不打招呼的人就硬着头皮举杯。好在江来原先也是模特,两人的圈子多有交集。他只需要站在旁边,听江来跟人交谈,然后在适当时候点头即可。
角落里,乔阮从手机上抬头,脸色难看。
薛晨风一杯红酒喝完,又拿了一杯,走过来关心问:“小阮,怎么了?”
乔阮将手机递过去,薛晨风看了眼,露出了然的表情:“你在看这期综艺啊。”
乔阮简直快气死,录综艺的时候,他积极找线索,原本以为胜券在握,已经跟薛晨风击掌提前庆祝,谁料下一秒被江来翻盘。
镜头忠实记录了他当时的反应,震惊,怀疑,难以置信,反复确认,被节目组一秒未剪地放了出来。
刚才他看了节目,发现弹幕都在刷他傻。放到他的镜头时,评论全是【哈哈哈】【乔阮表情好蠢】【感觉他五雷轰顶到怀疑人生】【这个画面够我笑一整年】之类。
乔阮都快哭了。
他年纪小,偶像包袱重,自尊心从未如此受挫,差点现场打电话向父母告状。
薛晨风对他的心思摸得很透,关掉手机说:“别看了,江来提前知道线索,你看这期节目,他镜头也最多,我们明摆着是要给他做陪衬。”
乔阮气不过,朝江来站的方向狠狠剜一眼,登录微博小号,把节目组官博下说江来被提前透题的评论挨个点了赞,手指头恨不得把屏幕戳烂了。
薛晨风冷眼旁观,突然咳嗽两声。
乔阮从手机上抬头:“师哥,你怎么了?”
薛晨风说:“没事。”
说着又咳起来。
“你感冒了?”乔阮看着薛晨风手中的红酒,“那你还喝酒?我给你换杯饮料吧。”
薛晨风挡住他伸出的手:“这种场合哪有不喝酒的?”
他是沾了乔阮的光才能进晚宴,这个圈子看背景看人脉,他两样都没有,只能将姿态放低,期待能给人留下印象。
薛晨风似无意地朝江来投去一眼:“就算有,我也没那个资格。”
乔阮顺着看去,沉默了,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招来一个服务生,指着江来问:“那人喝的是什么?”
服务生说:“那位先生说不能喝酒或者饮料,要了白水。”
乔阮声音有些冷:“知道了。”
薛晨风看了眼时间:“梁导还没来?”
乔阮收回视线:“他助理说他已经出发,还有二十分钟到。”
“那就好。”薛晨风垂在身侧的手握了下,“我现在就让人把酒醒上,等梁导到了应该差不多。”
江来正同之前合作过的一个品牌总监聊天,脸上挂着挑不出错的得体微笑,目光始终关注入口。
一阵骚动传来,他立刻看去,就见一男一女携手入了场。他一眼认出那个男人就是梁松,跟那位总监说了句“失陪”。
对方说“没关系”,迅速把注意力转移到裴颂身上。
裴颂急了,拉江来的袖子:“哥,我……”
我不行的。
江来用眼神鼓励他:你行。
梁松的到来引发了一个小高潮,他以前是电影学院老师,做导演后又斩获不少奖项,人脉极广。
站在梁松身边的年轻女人正是视后俞珍。
一路走来,梁松不停和人寒暄,江来看准空挡走过去,还没开口就被截胡。
“梁叔。”
乔阮从另一方向而来,语气亲昵。
梁松同乔阮父亲相熟,也亲切道:“哎呦,小乔。”
乔阮进圈后,玩过音乐上过综艺,现在又对拍戏感兴趣,就让他爸牵线去梁松的剧组。
“我爸让我跟您学习,到时候您随便差遣,我绝不喊累。”乔阮说,又转向梁松旁边的俞珍,“珍珍姐,您越来越漂亮了。”
他嘴甜,奉承话说起来毫不做作,只有被父母宠爱长大的人才能有这样的资本。
俞珍心花怒放,修长的手指在乔阮脸上掐了一下:“小乔吃什么长大的,嘴这么甜。”
江来安静地站在一旁。
乔阮对江来挑衅地一挑眉,把薛晨风推了出来:“梁叔,这是我朋友薛晨风,也是个演员。”
薛晨风欠身:“梁导。”
他招手叫来等候在侧的服务生,对方的托盘上正是那瓶掐着时间醒好的红酒。
薛晨风倒出一杯,捏着玻璃杯柄恭敬地递给梁松:“梁导,听小阮说您喜欢酒,恰好我得了一瓶红酒,不过我和小阮都是外行,对品酒不在行,怕浪费好酒,所以特意请您品鉴。”
乔阮帮腔:“是啊,梁叔,您尝尝,看怎么样。”
江来想起看过的梁松那一页资料,爱好一栏写得正是酒。
梁松似乎有些意外,问乔阮:“谁跟你说我喜欢喝酒?”
乔阮有些懵,他在家听他爸说过几次,难道不是吗?
“我听我爸说的……”乔阮嗫嚅道。
梁松年近五十,身材略瘦,但人很精神,笑起来脸上带着几道深刻的皱纹:“我是喜欢喝酒,但这种洋玩意我可欣赏不来。”
俞珍在一旁打趣:“小乔,你这消息可不太准,在梁导剧组呆过的人都知道,梁导别的不喜欢,最爱每天收工后喝几杯二锅头。”
周围的人都笑了。乔阮的脸变得比酒还要红,尴尬到不知说什么。薛晨风也好不到哪里去,手还僵硬地伸在半空。
梁松不想让乔阮难堪,改口道:“不过小乔一片心意,我怎么也得尝尝。”
他从薛晨风手里接过酒杯,闻了闻。
薛晨风立刻说:“这是南法那边酒庄产的,您仔细闻能闻到一股果香。”
“好像是。”梁松仰头喝了一口。
薛晨风暗暗松了口气。
他长袖善舞,迅速改变策略,给在场的人逐一递上一杯。
“我也有?”俞珍笑着说,“那我可沾梁导的光了。”
酒分一圈,只剩江来手里还空着。
薛晨风伸出手,犹豫两秒,又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