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说:“梅老师今天一天都在家,大部分时间在花园,听收音机,晚饭吃了点馄饨,早早休息了。”
秦郁上点了点头。
阿姨离开,诺大的客厅安静下来。秦郁上站了一会,关灯上楼。
不出意外,他失眠了。
洗手间里那段让人脸热的对话,跟魔音似的,在脑子里循环播放。
秦郁上冲了两遍凉水澡,躺回床上,终于把自己折腾累了,好不容易入睡却梦见了江来。
梦里的空气似乎都染上情.事后的旖旎,江来坐在床上,平静、不带感情地对他说:“就当是一场意外。”
一句话将他要说的堵在口中。
他给了江来一张名片,说他欠江来一个人情,让江来有事可以找他。
手机号码六年来一直没换,可江来并没有打给他。
如今见了他,更当他陌生人。
为什么?
或许选择太多,早已忘记他是谁。
不记得,也罢。
江来从酒店出来,在停车场找到保姆车。
后座堆着几个盒子,他扫了眼,没在意,上车后一言不发。
钱司壮正在看手机,江来绯闻对象盘点的视频已经上了热搜。
钱司壮骂了一句,说:“上次曝光你录节目受伤也是这个娱乐前线,他们怎么无孔不入啊?”
江来语气平淡:“不用理会,他们爱发什么就发什么。”
钱司壮问:“那我们要不要发个声明澄清?”
“有用吗?”头有些晕,江来伸手抵住太阳穴,“何必白费功夫。”
钱司壮知道江来说的没错,澄清相当于给营销号引流,只会让他们舞得更欢,还不如冷处理。
更有甚者,有些狗仔专门偷拍让明星花钱买料,即便爆料不实,也有人愿意破财消灾,毕竟一旦曝光,公众先入为主,舆论走向不可控,哪怕后续反转也会损失惨重。
“也是,反正现在大家注意力来的快去的快,过两天就没人关注了。”钱司壮收起手机,换了个话题,“后座这些都是裴颂给你带的礼物,说找你半天没找到。你去哪儿了,没出什么事吧?”
江来不知道他和秦郁上关在厕所隔间,差点被迫听了一场活春宫算不算事故,敷衍地说:“没事,都挺顺的,我还看到梁导了,他让我们明天去找他。”
“找他?”钱司壮身体前倾,“那部新戏定了?”
江来抱着胳膊,脸上是一贯的淡定:“差不多。”
钱司壮张大嘴:“可以啊,我还想着这场晚宴别出事就好,你怎么还超额完成任务了。”
凑得近,他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你喝酒了?”
江来说:“喝了一点红酒。”
“不是跟你说别喝吗?”钱司壮急了,“还敢喝红酒?万一晕了进医院怎么办?”
“不会,我有分寸。”
江来轻描淡写,说完便将脸转向窗外。
长街灯火璀璨,照得他面色白皙,仿佛浸透在冷水中的白瓷。
钱司壮无声地叹了口气。
眼看前方就是岔路口,钱司壮问:“直接回家,还是去我妈那儿接崽崽?”
江来沉默两秒:“崽崽睡了吗?”
钱司壮打了个电话回家,钱母接了,说:“还没睡呢。”
虽然隔了一点距离,江来还是听到小孩在叫爸爸。
“去接吧。”江来对自己心态转变感到诧异。几天前他刚失忆那会儿,还完全不能接受有个孩子,现在一听小孩声音心脏就软到不行。
钱司壮对钱母说马上到家,挂线后说:“梁导的戏如果定下来,你很快就要进组,估计没时间陪崽崽了,趁现在有空多带带他。”
时钟指向11点,早就过了江棠承平时睡觉的时候,他眼皮打架,却不敢睡,竖起耳朵注意院子外的动静,一听到车声就立刻跑了出去。
江来蹲下,一把将小孩抱了起来。
钱母准备了宵夜,等江来吃完,江棠承已经歪在他怀里睡着了。
钱母心疼,红着眼眶说:“崽崽今天受委屈了。”
钱司壮囫囵吞下一个汤圆,眼一瞪,一副要跟人拼命的架势:“谁敢欺负我们崽崽?”
钱母放低声音:“小区里那群小孩,说崽崽没爸也没妈。”
钱司壮哑火,看了江来一眼,不说话了。
江来摸着江棠承柔软的发,微曲的卷儿骚挠手心,有些痒。他没有叫醒江棠承,直接把他抱了起来。
时间接近十二点,钱司壮留在家里睡,江来带江棠承回了公寓,一路上小孩都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回到公寓,江来把江棠承抱到主卧床上,江棠承后背沾上床,猛地睁开眼,发现是江来后放松下来,软着声音叫爸爸。
他凑近江来,鼻翼翕动闻了闻:“爸爸喝酒了?”
“嗯。”江来声音很轻,“崽崽不喜欢?”
“也不是不喜欢。”江棠承皱了皱鼻子,他模模糊糊记得江来醉过几次,似乎很难受,“你可以等我长大再喝,因为等我长大就能照顾你了。”
江来眼中漾起温柔笑意,想起钱母的话,又心头微酸:“崽崽,我有没有对你说过你另一个爸爸。”
江棠承愣了愣:“没。”
他有些疑惑:“不是妈妈吗?”
江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爸爸既是爸爸,也是妈妈,你不用觉得跟别的小朋友不一样。”
江棠承咬住嘴唇,有点想哭。
他从大人们的话里隐约知道江来工作特殊,所以陪他的时间不多,他也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喊江来爸爸。
江棠承睡着了,江来从后面搂着他,毫无睡意,透过窗户看外头。
江来心想,既然他生下崽崽,没有告知另一人,也不必执着对方到底是谁,他自会给江棠承双倍的爱。
城市另一头,秦郁上从梦里醒来。
在床边静坐片刻,他拉开床头柜抽屉,翻出一个药瓶。瓶身贴着英文标签,里面的药只剩两颗。
顿了顿,秦郁上又把药瓶放了回去。
他翻身下床,拉开窗帘,无声矗立在窗前。
夜空衔着一弯新月。
月光倾泻,温柔照拂城市夜晚无眠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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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钱司壮同梁松助理约好时间,江来前往对方办公地点。
梁松从剧本里随机挑了两段让江来试戏,其中一段台词很长,涉及不少医学名词,江来很快记住。
背台词是一个演员的基本功,梁松点头,又询问江来对盛宁这个人物的看法,以及为什么要转型做演员。
聊到一半,梁松忽然想起什么:“那天在晚宴,自我介绍的时候你说自己的名字是’来去自由’的’来’,为什么这么说?”
江来沉默一瞬:“生命本来就是来去自由的,您说呢?”
讲这句话时,江来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微笑,梁松却从他的语气里读出沉重。
“谁给你取的名字?”梁松问。
江来说:“我父亲。”
梁松道:“你父亲他做什么的?”
江来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他已经去世了,很多年了。”
梁松微微一怔,正想再问,助理拿着草拟好的合同过来敲门,他只好暂时止住话头。
姿琅法务部也来了个人,和钱司壮一起当场审核无误后,江来便签了字。
梁松知道江来非科班出身,让他回去好好准备,等开机通知。
此后一段时间,江来跟着公司安排的老师上课,学情绪表达,练吐字力度。
从前他很少去公司,这算时间去得频繁,难免碰上同公司艺人,乔阮就是其中之一。
每次碰面,乔阮都视江来若空气,架着黑超带着助理嚣张走过。
钱司壮从侧面打听到Pauson晚宴上就是乔阮非要江来喝那杯酒,再加上之前综艺江来被砸一事,乔阮有很大嫌疑。钱司壮私下查了一段时间,一直找不到实证。
新仇叠旧恨,他小声骂道:“拽个屁啊。”
江来嘴角微弯,钱司壮可没他那份心情:“你笑什么?听说乔阮也要进组,给梁松做助理,他会不会再搞什么花样?”
江来用八个字回复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没过多久,剧组通知4月中旬开机,江来戏份没那么吃重,参加完开机仪式后可以过段时间再进组,但他坚持提前跟组。
老师教得再好也是纸上谈兵,不如在剧组实地学习,还能提前熟悉环境和导演拍摄风格。
梁松要求严,曾有开机后不满意拍摄效果换掉演员的先例,江来不想打无把握之仗。
钱司壮想劝,知道江来一旦打定主意八头牛也拉不回来,只得随他。
江来说:“你先别跟我去了,在家陪陪阿姨吧。”
钱司壮大学主修经济,江来入行时他正好毕业,没犹豫地做了江来的经纪人,实际也兼职助理。
这么多年,钱司壮一直负责江来一个人,公司有意让他带其他人也被拒绝。
钱司壮说:“我在家呆不了一天就得被老太太念叨,还不如跟你去。你专心拍戏,其他事有我。”
江来没再反对。
进组前一日,钱司壮从公司把江来送回公寓。
他操心惯了,这几日请教相熟同行,进组需要带哪些东西,怕记不住就一一写在备忘录上。
从地库坐电梯上楼,钱司壮把备忘录发给江来,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顾泽肖给我打电话了。”
江来没作声,等待下文。
钱司壮看他一眼,语气多了点试探的意思:“他刚从国外回来,看新闻才知道你受伤,给你发信息了。你怎么没回啊?”
江来回想前段时间,他在医院醒来,骤然失去六年记忆,思维正混乱,很多消息就没有回复。
顾泽肖的大概也淹没在了其中。
“可能忘了。”江来说,“我待会给他回一个。”
电梯抵达楼层,江来左转开门。
江棠承正坐在茶几边玩拼图,听到动静立刻跳起来,跑到玄关抱住江来。
钱司壮羡慕地说:“我都想生一个。”
江来鼓励他:“生。”
钱司壮想想又退缩了:“还是算了,不是每个小孩都像崽崽这么乖。”
厨房传出煲汤的香气,钱母穿着围裙走出来:“回来了?”
江来抱起江棠承。
这段时间他白天去公司上课,都是钱母照看江棠承。考虑到江来明天进组,钱母今天特意来公寓做顿饭。
多年相处,江来早已视钱家母子为家人。家人言谢显得见外,他笑着问:“好香啊,晚上吃什么?”
江棠承抢着说:“奶奶褒了骨头汤。”
钱母在其他方面帮不上忙,只能换着花样给他们做菜,每天一道汤必不可少。
钱司壮面露嫌弃:“又是汤啊。”
“春天多喝汤,医生不用帮。”钱母自从生病后就开始养生,电视里天天放养生节目。
她没好气道:“你懂什么,洗手去。”
餐桌上的花瓶里插着几珠水培海棠,是江棠承跟钱母去菜场买菜,路过花店时看到,央求对方买下来的。
他出生在海棠盛放的季节,名字里又带个“棠”字,故而很喜欢这种花。
江棠承问:“爸爸,好看吗?”
曲折细长的枝条上点缀浅粉色花瓣,江来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似乎是某个清晨,酒店房间里,他赤足站在柔软的地毯上,双手被一只更有力的手扣在头顶,按在玻璃上。
模糊摇晃的视野里,是一片茂密花海。
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热气,贴着耳畔说:“你在走神。”
他答非所问:“楼下花园……有海棠。”
那人轻轻笑了一声:“怎么这么不专心。”
“爸爸?”
江来猛然回神,发现小孩正奇怪地看着他。他愣了一下,说:“好看。”
吃完饭,钱司壮和钱母先走了,江来收拾碗筷,江棠承回房间整理东西。
江来要进组不能带他,他得去钱母那里住。
进组也不同于以往走秀,走秀即便去国外也顶多一周就能回来,进组时间要更久。
江棠承磨磨蹭蹭,半天才把一本填字游戏的书塞进书包,小脸绷着,写满不情愿。
江来从客厅进来。江棠承的拼图只拼了一半,他问:“拼图要带吗?”
江棠承摇了摇头,忽然停下来,仰头看江来,软乎乎地喊:“爸爸……”
父子连心,江来知道小孩想说什么。他蹲下和江棠承视线齐平,有一瞬间的动摇。
“不行。”江来最终还是硬下心肠,“爸爸要去工作,不能分心照顾你,不过我答应你一有空就回来。”
江棠承扁扁嘴,眼中有泪意,被他眨眼压回去,点头道:“那好吧。”
“乖。”江来抱了抱他,“收拾好去洗澡,爸爸待会给你讲故事。”
江棠承换上塑料拖鞋进了浴室,江来站在卧室中央,对照钱司壮的备忘录开始收拾行李。
备忘录长长一串,很详尽,大到衣服,小到充电器和蚊子药都写了。
钱司壮既当经纪人又当助理,包揽大小琐碎事,看似简单但并不轻松。
江来从衣柜里拿出衣服,折好放进箱子,担心临时要出席聚会晚宴之类,他又打开旁边的柜子,准备挑两套礼服。
Pauson晚宴上穿的那套西装还没送去洗,单独挂在一边,口袋露出深蓝一角。
江来视线微顿,将那一角从口袋里抽出来,正是秦郁上给他的手帕。
那晚的场景不可避免回溯眼前。
激/吻的那两人离开后,他再不想多呆,也不去看秦郁上的表情,推开对方走了出去,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打给钱司壮。
手帕胡乱塞进口袋,他早就忘了。
借着还手帕再次接触的桥段只会发生在影视剧里,他忘了,秦郁上贵人事忙,更不可能记得。
塞这么久,手帕变成皱巴巴一团,但摸在手里触感依旧柔软。
总归不会再有交集,江来想扔了,又觉得洗洗还能接着用。他向来果断,做再大的决定也不会多于一个晚上,如今对着一方手帕却犹豫起来。
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江来又把手帕塞回口袋,当做没看见。
收拾完,江来拿出手机看时间,屏幕上多出一条未读信息。
吃饭前他给顾泽肖留了言,应该是对方回复了。
点开后,果然是顾泽肖。
顾泽肖:【没事就好,前段时间我出国参加一个罕见病例的研讨会,回来后看到新闻才知道你出事,有些担心。】
江来:【我很好,谢谢师兄。】
顾泽肖很快回复:【春季容易过敏,崽崽要注意,有不舒服就带他来找我,我这段时间都在医院。】
江来:【好,我知道了。】
那头提示正在输入,江来等了一会,顾泽肖的消息才过来:【听说你要进组,好好照顾自己。】
江来:【嗯。】
他以为对话到此结束,搁下手机拿浴巾把小孩裹上床,然后自己去洗澡。等从浴室出来,他才看到顾泽肖的回复:【早点休息,晚安。】
夜里起了雾,清早还没散,从窗外看朦胧一片。
江棠承雀跃地从床上跳起来,听说江来还是要走后又像瘪了的气球闷闷不乐。
他刷牙洗脸,嗅着香味来到厨房,看到正在运转的烤箱时眼睛亮了。
江来睡不着,索性早起。厨房里烘焙工具齐全,还有一袋刚拆封的低筋面粉。
他猜自己以前应该经常给江棠承做点心,于是在网上搜了配方,没想到还挺成功。
饼干在高温下膨胀,散发浓郁奶香,江棠承深吸一口气,感觉要陶醉了。
这是他昨天在填字游戏里新学的词。
小孩眼巴巴的模样像只小狗,身后仿佛有根尾巴摇啊摇。江来觉得好笑,拍拍小孩撅起的屁股:“崽崽,早餐喝什么牛奶,草莓、椰子还是可可?”
江棠承扭了一下,眼睛还一眨不眨盯着烤箱:“可可。”
“鸡蛋呢?”江来问。
“煎蛋,要流心的。”
江来暗暗记下他的口味,不到十分钟早饭做好,父子俩吃完,饼干也正好烤好。
等饼干放凉,江来装进罐子里,江棠承问:“是不是饼干吃完你就能回来?”
江来承诺他:“是。”
午间,雾气渐渐散去,司机开车先接江来,把江棠承送到钱母家后再接上钱司壮。
小孩抱着饼干罐,依依不舍站在院子里,头顶海棠结了花苞。风吹过,一片叶子飘在他身上。
车发动,小孩的身影在后视镜里逐渐缩小。
江来一狠心,闭上了眼。
雾气散去后是艳阳天,黑色保姆车驶上高速。
《分秒》这部剧前期在影视基地拍摄,后期才会去医院实地取景。影视基地距岚城四小时车程,不算远,如果下戏早,的确能回来一趟。江来说一有空就回去看江棠承,并不是哄小孩的谎话。
司机小刘开得很稳,在傍晚时分抵达剧组。房间提前分配好,钱司壮从场务那里拿过房卡,拉着行李箱同江来上楼。
影视基地是这两年新建,酒店也很新,水平堪比五星,硬件条件相当不错。江来的房间是个大床房,美中不足是不朝阳,且有点小。
钱司壮转了一圈,问:“要不要给你换个大点的套房?”
“不用,就这样挺好。”江来不挑,更苦的地方他都住过。
合同只涵盖江来在剧组的食宿,钱司壮如果要住得自掏腰包。他提前订房,跟江来隔了两间。
钱司壮说:“你先休息,晚上还要参加剧本围读。”
剧本围读在酒店旁边的一栋二层小楼进行,剧组包下这栋楼作拍摄期间的临时办公点。
二层会议室里,俞珍先一步到,一见江来便冲他招手:“来,坐我旁边。”
江来走到俞珍身边坐下,不动声色打量一圈,在脑海中将每一个人同他们在剧中饰演的角色一一对应上。
围读八点开始,梁松迟迟没来,副导演和编剧先带着演员过剧本。
俞珍了解内情,低声说:“之前定下的一个演员突然家里有事,来不了,梁导可能正忙着找人替他。”
江来一听而过,没往心里去。
隔天一早,晴空万里,艳阳高照,梁松带着二百多号演职人员烧香拜神,最后将摄影机上的红布往下一拉。
众人齐声高喊:“开机大吉!”
《分秒》剧组正式开机了。
作者有话说:
V后日更,存稿丰厚求收藏~
开机第一周没有江来戏份,他每天早出晚归到片场,听梁松说戏,观摩俞珍等人拍戏。
俞珍知道他算是第一次正儿八经拍戏,空闲之余指点他该如何走位,如何面对镜头,如何用肢体语言表达情绪。
梁松拍摄时严格,收工后却很随和,和小区楼下的小老头没什么两样,喜欢喝点小酒,独爱小卖部几十块一瓶的二锅头。
工作人员认真负责,片场忙而不乱,氛围也很好,江来暗暗松了口气。
但对乔阮来说就不那么轻松了。
这大概是乔阮有生以来最难熬的一周,原以为做导演助理就是坐在监视器后头指点江山,结果梁松交给他的第一项任务就是——给全剧组买下午茶。
乔阮当时就愣了:“这不是场务的活儿吗?”
“场务怎么了?”梁松瞪他,“我年轻那会第一次进组,不也是从场务干起?从今天起,你就负责一件事,那就是给全剧组的人买饮料。别小看这事,什么人有什么喜好,什么忌口,你要是都能摸清了,记住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梁松提高音量,确保周围的人都能听到:“谁都不许帮乔阮。要是让我知道谁偷偷帮他,立马给我滚蛋。”
乔阮:……
乔阮欲哭无泪,立刻跑到角落打电话给他爹妈。电话通了,但没人接。
他不死心,继续打,再后来乔父乔母直接关机了。
乔阮这才算明白,乔家父母跟梁松根本就是串通好,铁了心要锻炼他。
原以为是来享受,谁知道是历劫来了!
乔小少爷从小被伺候到大,出道后连喝杯奶茶都要助理插好吸管送到嘴边,何尝伺候过别人?
他拉不下脸,实在没办法才问助理怎么买下午茶,怕记不住众人要求,扭扭捏捏拿个本子挨个问。
第一个问俞珍。
俞珍拼命忍笑,妆都要花了:“我先不喝了,我减肥,给你减轻点负担。”
乔阮可怜巴巴:“珍姐……”
“别求我。”俞珍说,“梁导发话了,我可不敢给你求情。”
乔阮没办法,又挨个去问其他演员,最后才不情不愿去问江来。
换场间隙,江来坐在片场外的树底下看剧本。
乔阮踱着小碎步走过去,昂起下巴问:“喂,喝什么?”
剧本翻过一页,江来没理他。
乔阮急了,鼻孔终于不再朝天:“问你话呢。”
这一低头,叫他看到了江来的剧本,空白处密密麻麻写满字,用不同颜色做了标注。
江来合上剧本,抬眼看乔阮:“喂。”
正值午后,阳光穿透树叶缝隙落下,那双丹凤眼里仿若揉了光。
乔阮看愣了,好一会才回神:“你跟谁说话呢?”
江来:“你。”
乔阮气急败坏:“我没名字吗?”
江来反问:“我没名字吗?”
乔阮一噎,半天说不出话,丢下一句“爱喝不喝”转身走了。
等乔小少爷摸清众人口味,一周已经过去,剧组也终于喝上了下午茶。
晚上回酒店,江来照例同江棠承视频,这才发现他发烧了。
视频里的小孩小脸通红,声音也哑了,蔫蔫地喊了声爸爸。
钱母心疼,偷偷说:“早上就开始烧了,不让告诉你呢。”
想着江棠承早上还强撑精神给他打电话,江来心头发酸,挂了视频后就决定回去一趟。
钱司壮去找统筹,统筹翻了翻通告单:“江老师第一场戏在大后天呢,在那之前赶回来就行。”
“没问题,肯定能赶回来。”钱司壮拍胸脯保证。
两人趁夜色上路,江来在路上给顾泽肖打去电话。
刚响一声顾泽肖就接了,问过情况,说:“先观察一晚,物理降温,如果明天早上温度还没退就来医院找我。夜里如果有情况也给我打电话,我手机一直开着。”
凌晨时分,安苑小区漆黑一片,只有几户人家还亮着零星灯火。
钱司壮将车停在小院门口,两人事先没跟钱母说,钱母听到开门的动静,还以为进了贼,差点奔去厨房拿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