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这种话,你为我已经做了太多了,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谢兰因抱住他,闭上眼睛,像是终于松上一口气,“去把衣裳换了,都要一天了,你饿不饿?我叫人去备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那好。”寒无见也略松一口气,道,“多拿你爱吃的,我没什么好挑剔的。”
寒无见去沐浴途中,路过几个闲话的宫人,他们正在点宫灯:“……哎,那位主总算回来了,别人都说他终于怕了逃婚了,我看,最终还是觉得荣华富贵好。”
“可不是,剩下的人都在看笑话,这么铺张的大婚,结果被弃婚了。真是最好笑的事了。哎,有人说这是触怒了天,你知道太皇太后去世的事了,陛下却还想着成亲。天呐,对他是真的好……你别看陛下中午发了那么大的火气,大家伙儿都等着他把人抓回来怎么折磨呢,结果怎么着?分毫未动,陛下跟换了个人似的,轻言细语的……”
“陛下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要是寒无见,我得高兴死,陛下这么喜欢他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说风凉话这么行,陛下要真喜欢你你不得吓死。”
“咳咳,”夏知咳嗽两声,挥手,“说什么呢说什么呢,一群人在这里闲聊什么,滚一边儿去。”
那些人慌忙散了,夏知还踹了一脚。
夏知理了理帽子,小跑向寒无见:“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今天陛下生了好大的气,您把人送走就行了您怎么还悔婚呢,连累小的差点命都不保!”
寒无见道:“我没有想过要悔婚。我路上遇到了点事情,耽搁了。兰因他……生气,有说过什么吗?”
“骂了一通人……不过没有骂你,您放心些吧,”他安抚道,“陛下心里老喜欢你了,再怎么也不想冲你发火。你怎么就糊涂跟那个人……您没有怕他吧?”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莫名其妙问了这么一遭。
“我怕什么?”寒无见觉得不可理喻,“我为什么要怕他?小夏子,你又是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我没有想逃婚的意思,我和那个人,我跟他已经什么关系都没了,你不要多想。”
寒无见有些生气,夏知打住,道:“好的好的,都是小的糊涂。您放心,我绝不会乱讲的,你我都是一条船上的关系,为今之计是讨好,不对,是好好服侍陛下,奴才求您今后做事都要三思,多多考虑考虑陛下吧。”
寒无见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夏知说的自己似乎是要对谢兰因行什么阳奉阴违不轨之事一样,要自己屈身与他。
那么念及那两个婢女的事,应该也不是夏知的问题,夏知为了自己的命不会出卖他。那就是兰因一早知道什么,那么也肯定把夏知攥在了手里,没杀他不代表会放过,只是一时半会让他且活着。
寒无见凝神道:“夏知,今后你还是别跟我了,我会跟总管公公说一声,叫他调你去别的司。我身边不用叫人伺候。”
夏知一懵,慌忙拉住他:“大人,我对您衷心耿耿啊,我没有要干涉越过您的意思,我知道自己有时候太不懂规矩了,但您相信我我这都是为了您好啊!”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小夏子,你为我做的一些雪中送炭的事我一直记在心里。我这样和你直说,你继续留在这里,说不定会被殃及,你还是别被牵扯过来好,我仍然当你是个朋友的。”
“没事的,我不怕,我不怕被殃及,”他突然拉着寒无见的袖子发起誓来,“真的,您要是担心我说出您和华贞帝那些事,我现在就给你发誓,我若敢说出去,背信弃义,我夏知天打五雷轰。”
寒无见脸色明显变得难看起来,他把手撤开:“我和他什么也没有。你小声点,我说这些真的是为了你好,你信我吧。”
夏知一急,也脱了口:“大人,您真的不能赶我走,我可以为您办很多事,这的事我全知道了。我告诉您,您心里头藏着的那位根本没有安全出城,他还在宫里,他被抓回来了,现就押在东门那边的大牢里,陛下估计要私下折磨他。”
作者有话说:
论谢兰因的抗压能力:当你觉得他好像不能忍的时候,他还是能再忍一下的
第152章 不准提他
寒无见沐浴完回来,已经换上一身软白长衫,坐在桌子旁笼在晕开的灯光下,像一弯朦胧的月亮。
他表情凝重,对着手中信函。信是他写的,还未封上蜡,但他的眼睛却不像只是在看书信,已经入了神。
谢兰因悄然走近,又停了,就在不远处站着,静静地看着寒无见,似乎要等他自己发觉。谢兰因的目光里没有审视,也没有查探,似乎寒无见是一张已经摊开在眼前的白纸,什么疑问都不需要。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寒无见偏头,出声,声音有些微弱:“怎么了?”
谢兰因淡淡笑了,不知道笑什么,很快笑容又消失了。他走过来,抽走寒无见手里的信纸,看了一遭,半晌才说话:“你又在同伯父说这些话。他有给你回信吗?你大婚前几日就一直在写。”
寒无见摇摇头,“他不愿见我。我也只能写点信给他了。恐怕他也不会看。如果有回音,我会给你看的。”
“我总觉得他对你只是一时狠心,也许过些日子就会回心转意。”谢兰因坐到他身边,抱住寒无见手臂,靠上他的肩,完全像是无意识的举动,“所以我想着大婚推迟也好。你同家里闹了那么大矛盾,我却只想着同你成亲。我是不是太不在意你的感受了?你这些天其实都不是多么开心,才想到林伯那里去的,对不对?”
“我是担忧父亲,但并不觉得你如何怎样。你盼了那么久的大婚,不能因我一人……”他想了想,止住口,如今是已经推迟了。
“我不是盼大婚。我是盼你。”谢兰因摆正头,把手伸进寒无见软袍里,抚摸他的腰部,“我想着总要正式把皇室玉佩给你。不过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要也是对的。”
“谁说我不要了?”寒无见隔着衣服按住他在自己身上做动不已的手,笑。
“那好。可我还是想着正式给你。你懂我,我想让他们知道你不仅仅是我一时兴起的男宠而已,也没有什么鬼迷心窍。我做任何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或者至少确定自己自愿并且能够承担其后果的。你知道吗,我……”
他不说了,他像是感到愈来愈不安。他很少有这样的时刻。寒无见觉得他有些奇怪,他突然又说起这些,像是要证明什么。
谢兰因想给他名分,谢兰因同时不希望他对自己拘礼,也不想囚他在笼子一样的深宫里,想让他知道自己爱他,懂他,不想让他愁眉不展。但这都并不是他一人能够决定的。
寒无见想安抚他,道:“谢谢你,兰因,你对我够好了。你想什么时候大婚都可以。到时候我不去宫外了,也不必讲究什么天时,随时可以拜堂,你想的话现在都可以。”
谢兰因压住寒无见的小腹,抬脸吻他,“该成该做的都已经成了做了,只是差一个礼罢了。我还想着你父亲总会接纳我的,他不可能一辈子不见你。不管他也不愿意,他始终是国丈,他喜欢,他也可以来朝堂。他为什么不喜欢我?他甚至更喜欢我父王。你身边的人都不太喜欢我,这是为什么?”
“没事的,我喜欢你的。”
“你会一直喜欢我吗?”谢兰因问,“你会像他们一样离我而去吗?”他像是单纯地发问,而不是在要求寒无见作出某种承诺。
“会一直喜欢你的,不会离开你的。”寒无见把谢兰因的手拿出来,放在自己手心牢实握着,“我知道我失约让你难受了,真的对不起,兰因。你要是怨我就直接说出来吧,我不想你折磨自己。”
谢兰因轻飘飘道了一声好,捏着寒无见手臂道:“我听你的话,你不要担心。也不要老不开心。我没有怨你。我也没有折磨自己。”
寒无见担忧望着他,“我瘦了吗,”他摸了摸谢兰因的脸,有些硬硬的,“你也是,你都憔悴了。这两天没睡好?”
“嗯。”谢兰因失神道,“肩膀怪硌的。有些不舒服。对了,不吃饭吗?还有,你刚刚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没有吗?”
寒无见是有,但是……寒无见摇摇头:“我暂时还没想好。”
“好,那你想想,”谢兰因道,“但别想那么多,人考虑太多容易失眠,你要睡好一点。”
谢兰因站起来,似乎要走。寒无见追上去。
“兰因。”
“怎么了?”
“没事。”寒无见道。谢兰因看起来心神不宁地很,转身走开去叫人安排膳食。两个人这一顿吃得很是匆忙,默然无话,彼此之间似乎有太多事不敢轻易触碰。
寒无见几次三番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想提谢余的事,想摆出各种安邦治国的事实来叫谢兰因放了他,但是恐怕做不到,不管是谢兰因,包括他自己,连说出去的勇气都没有。他也知道兰因很大程度是因为谢余而不宁。他在怀疑什么?他在怀疑的同时还能对自己这般信赖如初,简直叫寒无见羞愧难安。
到了晚间,谢兰因头次没有过来,说是政务繁忙,要寒无见自己就寝。
寒无见静坐了一盏茶的时间,手中的书页再翻不下去。安平公主突然叫人来请他,他无心去,只好推托说病。
他心里杂乱无章的很。小夏子知道谢余被关在哪里,还给他安排了一身内侍服饰,但他还是不能再放他到身边了。如果兰因要怪罪,很可能就是他首当其冲。
寒无见定定神,换上一身内侍宫装,夜深人静,他从窗户翻了出去,值夜的宫人毫无察觉。
凭着对宫内的熟悉,他很快绕开夜巡的守卫,轻松越过围栏,穿过竹林。
高坐宫墙墙头的顾影睁开眼,抬手放飞黑鹰,跃下高墙,跟着跑入落叶纷飞的竹林。
巡视侍卫遇到他,向他低头:“统领,是有什么问题吗?”
顾影环视纷飞的竹叶,月光在草间落叶里时隐时现,像一层斑驳的霜粉。顾影顾自向一个方向走去,什么话也没说。侍卫已经习惯他的奇怪,不甚以为然。
寒无见躲在角落,陈相因捂住他的嘴,两个人斜着眼看顾影走过去,才猛松一口气。
“该死的,”陈相因暗骂一声,“这个顾影算是谢兰因最得力的一条狗了,麻烦的要死,打架又狠。你看着我干嘛,我说的不对吗?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公主让你过去你不去,怎么,你要自己去救谢余?你到底怎么想的,想把墙头草贯彻到底?”
寒无见被她说的哑口无言,慢腾腾道:“我也不知道。”
他心里想的其实是说服谢余放下皇位只身远走高飞,永远不出现在京城,他觉得谢余是有可能同意这点的。如果谢余死了,南北很难说不发军,到时候又只能打仗。正如谢余了解寒无见那样,寒无见认为自己也相当了解他。不会同意的是站在他背后的那些势力,恐怕来自四面八方,要借他的名义挑事。公主肯定有所牵涉,尽管她一直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相因更不要说,因此寒无见认为不需要和相因透露太多。
陈相因只觉得寒无见一味糊涂,探头看了一眼巡卫,对寒无见真没什么好气,拉着他快速蹿入另一条密道,小声:“谅你还有几分良心,你父亲尚知道什么明路,你怎么就看不清状况呢?”
寒无见笑:“为将不轻易干政。何况现在我连将军都不是了。”
“谢兰因那么信任你,他不是据说折子密函都给你看吗?”
寒无见道:“他信任我,我不想辜负他。我不会轻易出卖信任我的人,何况这是信誉问题。”
陈相因道:“你悔婚,已经辜负他了,他疑心很重,你不要被他表面骗了。”
“我没有悔婚。”寒无见道,“相因,总之你还是放了想拉我做内应的心思吧,我做这些都是出于个人情谊和一些必要考量。不谈政治我们就还是朋友——如果你拿我作朋友的话。”
“你比我大这么多岁还这么天真,都到这种风口浪尖,你还不想卷入朝堂。”陈相因冷哼一声,“看来只有放上砧板你才会后悔。”
两个低声步入暗牢石道,声音渐没了,两个人看准时机,一人一边打晕守卫,沿着阴影密布的墙壁向前疾步轻走。
外面没有点灯,里面倒是灯火盛明。寒无见在前,背靠墙壁,缓慢挪动,一点点靠近。
“快了,”陈相因小声道,“慢一点,谢兰因就在里面。”
“……刑具都吃过一遍了,想不到皇叔嘴巴这么硬。”谢兰因抬起兽皮长靴,踩上谢余手指,一一碾过,“您真以为撬不到什么东西我就不会杀你么。只是叫您好受些。”
谢余咬住的下唇都在抖,他还有力气笑,从草垛上抬起半张脸,像是突然想通了:“兰因,你真想知道些什么?南城军马还是我跟阿见的私交情意?”
谢兰因一脚把他的脸踩了下去。
“不准你提他。”
作者有话说:
剧情向虐滑动了,程度逐渐加深,,我在微博更一点现代架空if线的小饼干补偿受不了的宝宝:某谢氏公子飙车遭交警大队长寒警官拦截
第153章 疯狂
谢余微弱地挣扎了一下,他遍体鳞伤,豁开皮肉露出筋骨,连站都站不起,又被汤药强行吊命,不准打死。
他呲着牙,吐出一口浊血,声调还是勉强调高:“为什么?你觉得我不配提他?咳咳,我确实不配提。因为我辜负了他,辜负了他的一往情……”
“叫你住口你听到没有?”
谢兰因用力踹了他一脚,然后把他拎起来,狠狠砸到草垛上,纵然如此,强大的冲击还是让他抱紧了胳膊,剧烈喘气,口中仍未停下。
“要我死,可以,你不能瞒着他我死。你杀了我他必然不肯原谅你,你又不能瞒他一辈子,你自己意识到这点了对不对?”
谢兰因抡起拳想砸过去,在他侧脸停下,谢余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盯着谢兰因道:“你怕我。因为他心里爱的人是我,你来杀了我,你看看他会不会恨你。你要不然就连他一起杀了?你下得了这个手吗?只对自己亲族下手算什么本事,兰因,皇叔说的对不对?能够杀了最喜欢的人那才叫王者。而你要永远怕我,因为对我而言,只要招招手,无见就会永远地离开你。你看见了,他甚至能把你的令牌偷来给我,有什么是你没法相信的呢?”
谢兰因还是把拳砸下去了,一拳又一拳,用力过猛,谢余痉挛起来,喘了好久的气,谢兰因几乎以为他要死了,才停下。
“你说谎。”谢兰因缓慢吐出这句话。谢余不说话,只是仰躺地上。过了半晌,谢兰因才又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如果他不爱我,他不会跟我成亲。令牌是我自愿给他,是你用了肮脏的手段从他那里哄骗。”
“哄骗?爱你?那是他可怜你,傻孩子。”谢余突然笑起来,谢兰因的脸因为愤怒和嫉妒而扭曲,他就笑得越放肆。
“他可怜你你知不知道,你什么也没有,告诉我你有什么,权利吗?你觉得他会因为强权来爱你?我跟你说他最会可怜人了,从王侯到乞丐,他见到一条狗都会施舍。就算你是皇帝又怎么样?你觉得很高高在上吗?还不是比不过我一个阶下囚?哈哈哈哈哈……”
谢兰因手攥得青筋爆出,他想直接杀了他,用尽各种办法,但他的话犹如一柄利刃扎进他心口,他竟然难以动弹,“你简直是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他不是那种人,我当然比你更了解他,你算什么东西,你如今连权利都没有!”
陈相因听到了微弱的回声,拉住寒无见:“你听到了没有?”
寒无见凝神:“好像在叫我的名字?”
“你小心点,别暴露了。”
寒无见点点头,两个人摸着墙到了近处。私牢里果一个守卫没有,只有两个疯子在互相诘问。寒无见这次更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是谢余在说话,他脸瞬间白了。
“……谁更了解他,哈哈哈哈,你真的以为自己比我更了解他?你知道我跟阿见六岁熟识,相依相伴二十年,二十年是多久?你还没出生我们就最为要好,我们是最亲密无间的人,彼此的信任比你想象中深的多得多。
“你知道他跟我发了什么样的誓言?他说他永远不会离开我,他永远陪着我,有一天我们去仗剑天涯,去泛舟,他给我弹琴……哦对了,你是不是觉得他穿绿绸的衣服很好看?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只是随口一说,他十三岁过后就没再换过颜色。你喜欢他大婚的样子吗?哦忘记了,你没看到,你连婚都没能成。真可惜。
“你知道吗,他十六岁那年武试第一,第一,你听听,我们阿见多厉害,多少姑娘喜欢他。他当时一身红衣骑马绕京城一圈,我十七岁,和他一起打马看的花,我们十几岁,你绝对没有看到他当时是如何的意气风发少年郎。全京城都看到了,就你看不到。你在哪里?你还在穷乡僻壤里挣扎着往上爬呢。”
谢兰因冷眼听着,怒极反笑:“你还想说什么?你真以为可以如此挑拨离间吗?你们过去算什么东西?他现在无论如何都是我的人,你算什么东西,在这种要烂死的地方孤独回忆你所谓的绵绵情谊吗?他早把你忘了,就你还在这里自欺欺人,啊?”
“啊哈,自欺欺人的人是你啊兰因。真是可笑啊,”谢余努力爬起,拂掉脸上的血,“过去算什么。要不要你自己去问问他我们的过去算什么?”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暧昧至极:“我们曾经多么亲密无间,你去问问他,问问他我们的秘密林苑,我们一起养的小东西,一起种的花,我教他练一样的字,看一样的书,我写给他的信送他的小玩意儿,他一直留着,哪怕你抄了寒家也丢不掉的。其实你对他一无所知,还没意识到吗?他跟你在一起根本就不开心,他不是真的喜欢你,他喜欢道德高尚的人,你是什么东西?你捧给他的东西都沾着血,让他作呕。还不明白吗!他在可怜你,怜悯你就像怜悯一条狗。”
“你撒谎,他什么也没留下什么也没留下!”谢兰因脑子里都是寒无见练字时打直的腰,他已经气到发抖,快步上前重新抓住谢余衣襟,“你嫉妒我,嫉妒我不仅拥有皇位,我还有他……”
“不,你说错了,我也可怜你,兰因。”他还敢再笑出来,任凭谢兰因抓着他摇晃,似乎一点没意识到自己在谢兰因手中,“你真叫人可怜啊哈哈哈哈,你自己心里清楚,他是怎么变成你的人的,如果不是你强迫他,借我来威胁他,逼他,趁虚而入,他会委身你?可笑至极!”
说到这里谢余自己也动怒了,两人互相狂妄地盯住对方,恨不能立即撕碎,咬碎,折磨他的一切。
“你给我闭嘴!”谢兰因火上心头,手却冰冷,眼神像点着疯狂的光,“他这辈子无论如何是生或死都是我的人,这是谁也没办法改变的事实,他只能是我的人,一辈子和我在一起!”
“你的人?”他露出嘲弄的神态,脸上的淤青让他的笑容看上去很诡异,“需不需要帮你回忆一下,”他忽然反手捉住了谢兰因的袖子,以一种密谋者的姿态低声。
“他是怎么同我在寝宫翻云覆雨的?那天下了那么大的雨。他真是累坏了。你听过他突然叫出来的声音吗?他的身体真是又漂亮又柔韧。埋进去的时候他是不是老是低头,和他说点荤话他就红眼睛,痛得狠了也是只会挺着身子笨拙地去拽床帘?他有多爱我,他爱了我好多年,忘掉一个人的代价很轻吗?你真以为自己能够替代我在他心里的位置吗?阿见是尤物,但你从来都只能用我剩下的东西。”
“你这个畜牲!”
谢兰因重重给了他一拳,这次他避开了,扭着谢兰因一起摔落在地,然后互相推打着爬起来,你一拳我一掌,已经是谢余最后气力,他再站不起来,谢兰因的拳狠狠落在他头脸,自己拳头都砸的裂开了血。
“认命吧谢兰因,你可以拿走皇位,但是你改变不了事实!”他狞笑着,突然故作天真,“是什么事实不需要我再说一遍了吧。你心里多清楚啊!”
谢兰因卡着他的脖子把他拽起来,两个人身上都沾着血污,像极了刚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
“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你凭什么跟我比?你以为他可以永远爱你吗,啊?”谢兰因拽着他,瞪大瞳孔,忽然也露出阴鸷狰狞的笑容,像是得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他朗声笑出来。
“你去死吧谢余你去死,我要把你的皮和筋骨通通抽下来剥离,把你活着剁成尸块,扔到寒无见面前叫他看这就是他曾经如何眷念过的东西,废物,渣滓,手下败将,我要让你死得痛苦、屈辱、你永远也别想得到他,他是我的人,只会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东西……你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陈相因费劲才把寒无见拉出来,两个人原路返回,坐到了一处凉亭下,附近无人,他们也刚好可以装作这里值夜的太监。
寒无见脸色白得像刚从地底里被拽出的石雕,双眼失神,肉眼可见的痛苦难受,那些话仿佛还回荡在他耳畔,他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呼吸困难,比被人一刀贯穿心口还要疼痛。
陈相因也是实在听不下去才把他拉出,里头两个人就跟疯子一样癫狂,谩骂、侮辱不绝于耳,神态也犹如恶鬼罗刹。
陈相因明白他们相互之间的憎恨简直是深入骨髓的,你死我存,不死不休,说到底他们其实很相似,重利薄情,把什么东西都看做占有物,把人也一样。只是谢兰因一直如此表现,而谢余一向能掩藏。他们都很能拿寒无见中伤对方。
陈相因简直要同情寒无见了。
也许寒无见也在问自己,对于他们来说,他到底算什么,一种情感砝码,还是他真实的爱人?
陈相因理了理帽子,又帮寒无见扶了扶,不自然地道:“我送你回去吧。”
寒无见牵动嘴角,惨然一笑:“谢谢你,相因。让你看笑话了。”
陈相因拍拍他:“没事的,习惯习惯就好了。”
说完她意识到这也不是什么好话。意思到了希望他领受,她也不会安慰人,把话一转,“那这个,这个营救计划还是从长计议。今天我也只是探底。他说这些估计就是想气死谢兰因,没有要冒犯你的意思。你这么聪明应该能看懂吧……你不会想让他等死吧?”
寒无见摇摇头,他喉咙发苦得很,刚想开口,一只毒镖飞过来钉在两人之间,还好陈相因反应过快,避开了,否则当即丧命。
寒无见呆愣一会,反应稍微迟钝了些,意识到了这是谁的手法,他迅速爬起身把陈相因挡到柱子后,看着黑影穿过竹林向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