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以沈青釉的口味挑选餐厅的话,估计没有几家能去了。
王姨看出他十分为难,笑着说:“想要表达感谢也不一定要请客吃饭吧?”
许嘉言迷茫道:“还有什么其他方式吗?”
王姨说:“可以送礼物或者邀请他出去玩啊。”
送礼这件事许嘉言想过,但由于不知道沈青釉喜欢什么,一直在考虑当中,毕竟送礼和吃饭不太一样,许嘉言总觉礼物是要带着一些神秘和惊喜才会更好一些。
“出去玩……”
“对啊。”王姨将许嘉言拽到身边,给他出谋划策,“现在很流行那种放在周末的短途旅行,既能放松身心还能呼吸不一样的空气,旅途当中你也可以请沈先生吃饭,他那么挑剔,在正式的饭店肯定很注重口味,但是旅行当中就可以分散一些专注吃饭的注意力,随便请他吃一些,他也不会太注意。”
王姨看起来人到中年,思想上却比较年轻,某些想法甚至比许嘉言还要时髦。
请沈青釉吃饭从来不是许嘉言的重点,他只是想找一个适当的场合,回报一下沈青釉对他的照顾。
如果沈青釉对吃的东西确实不感兴趣,那请他出去玩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只是不知道沈青釉能不能空出周末的时间。
毕竟他这么忙。
趁着早饭时间,许嘉言询问了沈青釉的意思。
沈青釉最近都会去公司上班,每天早上准时下楼吃饭,听了许嘉言的提议简单地考虑几秒,说道:“可以。”
许嘉言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干脆,开心地说道:“那我先去选个地方!”
说到旅行,许嘉言其实没去过什么地方,他很少出门,就算高中毕业上了大学,学校也没有超过M县一百公里。
A市已经是他活了25年跑得最远的地方,他对这里人生地不熟,自然也不知道哪里好玩。
但是说好了要请沈青釉出去,当然不可能再让沈青釉做攻略。
趁着闲暇,许嘉言搜罗了一大堆A市周边的旅游景点,又整理了很多点赞评论很高的旅游传记,坐在上下班的公交车上一篇一篇地阅读。
直到周四晚上,许嘉言终于选择了两个地方出来,这两个地方距离A市都是200公里左右,一个靠山一个临海,口碑评价都非常好。
“不过海边的话,这个季节有点冷了……”许嘉言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自言自语,手里拿着一支笔,另外一只手翻着手机。
手机上面是一篇临海城市的游记,他看了看上面的美食推荐,又趴在茶几上翻了翻他的本子。
他的本子上面都是这两天做的攻略,密密麻麻地画了很多地图,地图上面标注了每个景点的特点,攻略前两页则是沈青釉不吃的东西。
许嘉言的一双眼睛忙得不可开交,一会儿看看推荐,一会儿翻翻本子,一会儿又根据沈青釉的口味划掉不适合的餐厅。
虽然王姨表示旅途中可以不那么注重饮食,但是许嘉言还是想让沈青釉吃得舒服一些,玩得开心一点。
“不吃虾类、螃蟹……那是不是就不能去海边了?不吃麻椒……那这家的麻椒鱼也不能吃了?不吃甜食……”
“现在可以吃一些甜食了。”
许嘉言正在喃喃自语,突然听到沈青釉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上传来,他赶紧抬头,果然看到沈青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后面。
许嘉言正在翻阅“沈青釉挑食一览表”,此时见正主回来,赶紧把本子合上,站起来说:“沈先生,你回来了。”
沈青釉挑了挑眉,瞥了一眼许嘉言特意压在手机下的笔记本,心想,有人表面上规规矩矩地叫他沈先生,背地里却连名带姓地叫他沈青釉。
不过他倒是不在意许嘉言怎么叫他,问道:“定好去哪了吗?”
许嘉言说:“还没有,现在还有一点纠结。”
沈青釉点了点头,提着一个牛皮纸袋递给许嘉言。
许嘉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给的我?”
沈青釉:“嗯。”
许嘉言疑惑地接过纸袋,从里面拿出了一顶防雨防晒的户外渔夫帽。
“这是……”
“帽子。”
许嘉言说:“我知道是帽子……可是为什么突然送我帽子呀?”
沈青釉说:“不为什么,就是觉得你应该用得上,顺手买了。”
帽子是明黄色的,跟许嘉言老家的那顶十分相似。
这种帽子适用于各种各样的户外旅行,色彩鲜明,目标明显,带着它在人群或者丛林中穿行,不容易走失。
许嘉言本以为沈青釉没把这次旅行放在心上,他最近似乎又陷入了繁忙的工作当中,常常早出晚归,接连几天都是晚上十点才迈进家门。今天也不例外。
许嘉言怕打扰他工作,自那天提了一次要请他出去玩就再也没有为了这件事麻烦他。
这期间,沈青釉也没提过,许嘉言甚至觉得他可能已经把周末要出去的这件事忘光了,却没想他不但记得,还帮他买了一顶帽子。
大抵是他对沈青釉的照顾有了具体的回应,在接过他递来帽子的瞬间,除了开心还有一丝难言的惊喜。
他看了一眼时间,问道:“你要上去休息吗?”
沈青釉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搭在手臂上,“你呢?还不睡?”
许嘉言说:“我再看看旅行攻略,晚点再睡。”
沈青釉没有说话,瞥了一眼许嘉言的手机,转身来到岛台,将始终放在岛台上面的一台闲置的笔记本电脑递给他,“用这个吧。”
手机浏览游记虽然方便,但长时间在窄小的屏幕上面对着密密麻麻的文字,还是会觉得头晕眼花。
许嘉言感激地接过笔记本电脑,刚要跟沈青釉说晚安,就见沈青釉将手臂上的外套随意搭在沙发的扶手上面,对许嘉言说:“一起看吧。”
许嘉言震惊道:“你有时间吗?”
沈青釉:“有。”又问:“现在卡在哪里了?”
许嘉言说:“有点纠结,不知道是去海边还是去山里。”
沈青釉说:“现在去海边会不会有点冷?”
许嘉言将笔记本电脑放在茶几上,“我也考虑到了,而且你不爱吃海鲜,这些传记上面也没有别的菜式推荐。”
沈青釉见他坐在地毯上,也跟着他一起坐了下来,不过他的腿有点长,动作看起来不太舒服。
许嘉言尽量给他多让出一些空间,打开电脑翻出他这几天收藏的游记,跟沈青釉一起讨论,“山里的温度也不会太高,但应该会比海边好一些,而且山里有个很有名的森林公园,正好赶上秋天,风景应该不错。”
沈青釉认真地听他讲解,“那去山里吧。”
许嘉言说:“可是山里你会不会觉得无聊?看了测评,那里可能没有海边的可玩性高。”
沈青釉说“好不好玩,还是要亲自过去看一看。”
说得也是,即便看了再多测评,没有亲自感受体验过,都没办法说出具体的好坏。
其实相比海边,许嘉言本身是更倾向于山林,他喜欢雕刻,更喜欢一切与木头、石头相关的东西,但是害怕沈青釉觉得无聊,所以更多的是在看海边的内容。而且严格来讲,沈青釉的别墅已经在半山腰上了,虽然这里没有过于茂盛的植被,在城区里面也算地势最高的位置。
虽然山与山不一样,但是作为邀请方,他还是要以沈青釉的感受为主。
现在沈青釉决定去山里玩,许嘉言在欣喜的同时,也把之前做好的那份关于山里的攻略拿给他看。
沈青釉简单看了一下行驶路线,又看了看许嘉言安排的行程,说道:“明天晚上出发会节省一些时间。”
“明天晚上?”
“能准时下班吗?”
准时下班应该没什么问题,他最近已经不去酒店部帮忙了,于鹏也给他安排了一些简单的工作,虽然依旧没什么技术含量,只是帮同事们打打文件,但也比让他在办公室干坐着强太多,他是怕沈青釉加班,问道:“你的工作忙完了吗?”
沈青釉说:“忙完了。”
能够提前一晚出发当然最好不过,许嘉言激动地说:“那我先去收拾行李。”
沈青釉点了点头,目送他回到房间,自己也去了书房。
第二天下午,五点半。
许嘉言提着昨晚整理好的行李准时从公司出来。
沈青釉提前一步,已经在公司大门口等他了。
两人迎着傍晚的天色一路向东,踏上了去往山间的高速公路,沿途风光大好,许嘉嘉坐在副驾驶一路开心地往外看,他激动地像小学生秋游,担心两人没吃晚饭,还特意准备了一些小零食,结果由于路程太短,他还没觉得饿,沈青釉的车子就开到了他们今晚要住的林间酒店。
酒店是许嘉言订的,预订之前,他查了很多关于酒店的资料,专门订了这里最有特色的独栋树屋,树屋空间很大,有卫浴、厨房、休息室、娱乐间,许嘉言在前台办完入住,拿着房卡跟沈青釉一起穿过酒店大堂,由工作人员带着进入了酒店的园区。
酒店园区就坐落在一片茂密的树林当中,一座座精致的树屋亮着暖黄色的灯光,安静地栖息在品种各样乔木树上。
工作人员将两人送到预定的树屋下面,简单地交代了一下室内应用就转身走了。
许嘉言兴冲冲地迈上由原木搭建的旋转楼梯,打开了树屋的大门。
和网上介绍的一样,这里除了可以洗澡做饭,还可以赏月观星。
许嘉言把自己的行李箱放在门口,小导游一样带着沈青釉进去参观,他其实也没有来过,但是胜在攻略齐全,甚至比来过的人还要熟悉,“这里还有个露台,可以观星,如果觉得肉眼看不清楚,还可以给前台打电话租用天文望远镜,不过我觉得这间房子最惊喜的地方还是这个纯天然的星空顶。”
许嘉言将沈青釉带到床的旁边,仰着头介绍。
床铺正上方的房顶是一块可开合的透明的窗户,如果想要夜间想要观星,可以用遥控器把窗户打开,如果白天觉得太亮的话,也可以把窗户关上。
许嘉言拿起放在一边的遥控器给沈青釉演示了一遍。
说是给沈青釉演示,他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高级的设备,按下开窗键的时候甚至还屏住了呼吸。
随着天顶窗户敞开,满天星斗映入眼帘,许嘉言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惊叹,直接看呆了几秒,等他反应过来才赶紧把遥控器放下,有些尴尬地对沈青釉说:“你今晚就住这里吧。”
沈青釉进门的时候就发现这间树屋里面只有一张双人大床,又看到许嘉言把自己的行李放在门口,问道:“你不住?”
许嘉言说:“这是给你订的房间,我的……我的在隔壁呢。”
沈青釉问:“你订了两间?”
许嘉言眨了眨眼,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赶忙走到门口说:“那你早点休息,我,我先去看看我的房间。”
说完提着行李一溜烟跑了,甚至连晚饭的事情都忘了提。
沈青釉站在床边安静地等了一会儿,直到许嘉言的脚步声从楼梯上消失,才走到门口,偷偷地跟在他的后面。
林间酒店虽然以树屋作为销售噱头,也有一些比较普通的客房,这些普通客房跟树屋仅有一墙之隔,说是隔壁的话,也没什么问题。
许嘉言一边提着行李,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了另外一张房卡,他办理入住的时候特意找了个理由把沈青釉支开,就是为了隐藏他开了两种房型的事情。
热门景点的网红酒店向来难抢难订,哪怕这个季节已经是旅游淡季,树屋酒店的热门程度在这片景区也是数一数二。
许嘉言订房的时间比较晚,树屋的所有房型都已经订完了,只剩下最后一间可以观星的大床房。
他和沈青釉才认识不久,还没有熟到可以睡一张床的程度,就算他可以接受,沈青釉能不能接受还要另说,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订两个房间。
许嘉言沿着园区内的指示牌走了将近十分钟,终于走到一栋三层高的小楼前,这栋楼红砖灰瓦,正是林间酒店的普通客房部。
普通客房价位便宜,自然没有树屋的功能齐全、舒适。
许嘉言订的这间更是仅剩的最后一间经济适用房。房间窄小潮湿,由于没有窗户通风,打开房门的瞬间,一股腐朽的木头味道扑面而来,房里的灯光很暗,只有一张一米二左右的单人床孤零零地靠在墙边,卫生间更是小得可怜,淋浴的喷头就按在马桶的正上方,许嘉言横着身子挤进去试了试洗澡的场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要蹲在马桶盖上了。
虽好环境有些恶劣,但是能订到房就已经很不错了。
许嘉言满意地从卫生间挤出来,刚准备整理行李,就猛地看到房间门口站着一个人。
沈青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这里,正双手抱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许嘉言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他会跟过来,一时间左顾右盼,结结巴巴:“沈,沈先生……”
沈青釉没有理他,只静静地看了他几秒,淡淡说道:“两个选择。”
“第一,我跟你住在这里。”
“第二,你跟我住在树屋。”
听上去是两个选择,但本质上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许嘉言站在原地眨了眨眼,感觉沈青釉的脸有点黑,弱弱地说:“可以不选吗?”
沈青釉说:“不可以。”
许嘉言低着头考虑了一会儿,“可是这间房子的房钱已经付了,我还是先住一晚吧。”
沈青釉说:“可以,那我跟你一起住在这里。”
许嘉言说:“我的意思是我自己住。”
沈青釉说:“不行。”
他语气平淡,但不容反驳。
许嘉言还想再为自己争取一下,试图对上沈青釉的眼睛跟其抗争,结果两人只对视了五秒钟,许嘉言就率先败下阵来,乖乖地跟沈青釉一起回了树屋。
树屋的面积虽然很大,但确实只有一张床。
许嘉言拖着行李箱回来研究半天,还是决定跟沈青釉分开睡,毕竟他跟沈青釉确实还没有熟到那个程度,万一他晚上睡觉不老实,把沈青釉踹下床就糟糕了。
他张了张嘴,打地铺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沈青釉说:“你睡左边吧,右边挨着阳台,可能会有些凉。”
许嘉言忙说:“不用不用,我不怕凉,我睡右边就行……”
话没说完,沈青釉就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随后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拿出了几件洗漱用品,去了浴室。
许嘉言飞快地眨了眨眼,总觉得自己掉入了一个对话陷阱,右边的床铺确实挨着阳台,但是阳台距离床的位置至少两米,而且阳台上面做了可滑动的玻璃门,即便真的透风也不会冷到哪里去,可此时再跟沈青釉说他想要睡在地上了,就显得十分刻意。
许嘉言纠结了片刻,还是打开了行李箱,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他的行李本身也没几件,出来游玩只带了一件稍微厚点的外套、一件卡其色的衬衫、一条牛仔裤,以及一套睡衣。
说是睡衣,其实就是一条条纹短裤外加一件被他穿得松松垮垮的跨栏背心,这件背心年代久远,还是他高中那年买的,当时他和老马一人买了一件,穿在身上又凉快又舒适。
许嘉言把睡衣拿出来,看了眼浴室的方向,转身往娱乐间走去。这个房型虽然只有一张大床,但是为了方便客人使用,准备了两个卫生间,其中一间就是沈青釉正在使用的这间比较大的,另外一间则小了很多,拿来应急。
许嘉言跑到小浴室匆匆忙忙地洗了个澡,再次回到客房时,沈青釉已经从大浴室出来了。
他此时穿着一套深蓝色的睡衣,正站在床尾附近的斗柜旁边翻看关于这家酒店的介绍,见许嘉言进来,微微怔了一下,问道:“你去洗澡了?”
许嘉言“嗯”了一声,告诉他树屋里有两个卫生间。
沈青釉见他穿着一身清爽的裤衩背心,顶着一颗湿漉漉的脑袋,转身到大浴室里拿了一个吹风机。
许嘉言本想去接,却没想到沈青釉示意他坐在客房的一把椅子上面,准备亲自帮他吹。
许嘉言犹豫了片刻,没有拒绝,乖乖地坐在椅子上面,等着沈青釉插上吹风机的插销。
瞬间,“呜呜”地吹风声响彻整个房间。
沈青釉的手掌很大,随着从风机里面吹出来的暖风,一根根手指在许嘉言的发丝里穿行。
许嘉言抬了抬眼,怕沈青釉觉得无聊,尽量放大分贝跟他聊天,“沈先生,你平时会经常旅游吗?”
沈青釉听到了他的声音,将吹风机挪走一些,说道:“不会。”
许嘉言说:“为什么?是因为工作太忙了吗?”
沈青釉:“嗯”
许嘉言说:“我以前也很少出门,但我不是因为工作太忙,而是不知道应该去什么地方,应该和什么人一起去。”
许嘉言不好意思地说:“你别看我这个样子,其实我有的时候,还是挺有仪式感的,我总觉得旅行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路上遇到的风景,每一刻每一秒都是不同的,我很想让这种独有的风景变成两个人,或者三个人乃至一群人的回忆,但我高中毕业之后就没有什么能够一起出去玩的朋友了,大学之后更是没有,唯一的朋友只有老马,但老马晕车,走到哪里吐到哪里,实在没办法跟我一起出门。”
许嘉言一边说一边遗憾地叹气,眼中那抹掩饰不住的失落直接透过椅子前的一面穿衣镜暴露在沈青釉的眼睛里。
“上次我们两个人一起去长明山,一路上都是我在照顾他,他不仅在车上吐,爬山的时候还崴了脚,两千多个台阶!我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把他背上去,又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把他背下来,你都不知道有多累!”
许嘉言话没说完,“嗒”地一声,沈青釉把吹风机关了,问道:“老马是谁?”
许嘉言说:“我朋友啊。”又拽着身上的跨栏背心说道:“这件衣服就是我跟老马一起买的,他说是情侣装!哈哈谁家的情侣装是两件老头儿背心啊。”
许嘉言一边吐槽一边笑得开心,沈青釉看着他的笑脸皱了皱眉,抬手就要把吹风机的插销拔了。
许嘉言说:“不过老马已经60多岁,快70了,能跟我一起出去的机会也确实没多少,而且他还晕车,出个门实在太受罪了。”
许嘉言话音刚落,发现沈青釉转手又把吹风机的插销插了回去,疑惑问道:“怎么了?”
沈青釉淡定地说:“没什么,刚刚插头有点短路。”
短没短路许嘉言没有注意,继续跟沈青釉聊着他跟老马的趣事,他今天晚上好像特别开心,直到吹完头发躺在床上还在继续跟沈青釉说着。
当然,大部分都是许嘉言在说,沈青釉时不时回应几句。
零点左右。
许嘉言终于困得闭上了眼睛,他在睡梦中还记得不能挤到沈青釉,所以一个劲儿地往床边扭,沈青釉靠在床头静静地看了他几秒,起身下床,将他往床的中心挪了挪,又注意到他身上的那件洗得快要破洞的跨栏背心。
沉默良久。
拿起手机,面无表情地搜了搜同款。
第16章
购物网站上的老头儿背心数不胜数,沈青釉神情不变地看了一会儿,直到听到许嘉言翻身的动静,才猛地停下手指,盯着手机屏幕皱了皱眉。
他似乎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反应过来将手机放到一边,回到床上,准备睡觉,
谁知还没躺下,就发现刚刚还睡得笔直笔直的人有了一丝丝偏航,他没怎么在意,抬手关灯,刚要闭上眼睛,就发觉胸口一沉,一条胳膊趁着浓浓夜色堂而皇之地压在了他的胸口上。
沈青釉一怔,抬手将那条胳膊挪走,不出两分钟,那条胳膊竟然又大咧咧地甩了过来,这次甩过来的力度还有点大,砸在沈青釉还算厚实的胸膛上面,砸得他还有点疼。
沈青釉无声地合了合眼,再次冷静地将那条手臂挪走。
结果挪了一次没用,两次没用,三次没用……
如此循环了七八次,那条胳膊不但没有收敛,反而还拽来了几个帮手?
沈总裁活了28年,从来没在任何事上如此被动,他此时就像被粽子叶紧紧包裹的粽子馅儿,许嘉言那两条胳膊两条腿,则像绑在粽子叶上的细麻绳。
加上现在气温不高,树屋面积又大,房间里面即便开着空调,也没热到要穿裤衩背心的程度。
许嘉言自己睡惯了,又不习惯长袖睡衣的束缚,一年四季都是这样的短裤汗衫,对于温度的调控,大抵就是夏天盖得少一点,冬天盖得多一点,如今躺在树屋的大床上,即便盖着厚厚的被子,依旧觉得有点冷,幸好被子里面有一处暖烘烘的热源,他自然要想尽办法奔那热源而去。
沈青釉被他绑得实在无法入眠,只好费劲地挣脱钳制,反客为主,将他整个人按在怀里。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睡梦中的许嘉言有些错愕,他安静了几秒,想要下意识地挣动,见动弹不得,便破罐子破摔,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继续睡了下去。
沈青釉刚要松一口气,就听到怀里那人轻轻地喃了几声,他没有听清,便侧着耳朵,屏住呼吸,又听了听。
许嘉言应该是在做梦,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美事,低喃之间,竟然还偷偷地笑出声来。
沈青釉安静地听了一会儿,听到他说:“一个小时800……”
“嘿嘿,一个小时800……”
是在说酒会那天兼职模特的工资?
沈青釉还未在心里吐槽他是个财迷,又听到他含糊不清地说:“5个小时……够请沈青釉吃饭了……嘿嘿……应该够了……”
一个小时800块钱,5个小时就是4000块钱。
沈青釉再怎么能吃,也不会在一顿饭上吃掉这么多钱,更何况许嘉言的这笔钱来得并不容易,一个小时的费用说起来不少,但是在接近零度的气温下硬生生地站了那么久,再多也就不觉得多了。
他还记得酒会那晚许嘉言拿到工资的第一时间就要请他吃饭,也还记得他带着许嘉言去广宁巷买衣服时,他看向街边小饭店的那份踌躇。
在许嘉言第一次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已经跟爷爷奶奶询问过许家的背景。
说是背景,其实就是平凡的小康之家,小康都有些勉强,顶多算是不太拮据。
可这份不拮据,要看放在什么地方。
县级城市的消费水平和A市这种超一线城市还是没法比,沈青釉本以为他赚到这笔钱的第一时间会用在找房子上面,或者存起来为自己换一套价位差不多的西装,却没想他根本就没有为自己做任何打算,完完全全、分文不差地,都用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