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为臣—— by封灵三清 CP

作者:封灵三清  录入:01-13

沈孟枝望着他,语气转而变回了一派平和:“没什么。”
楚晋俨然一副不信的样子,但也没有再问,转而看向齐钰,笑道:“齐兄,今夜红袖楼见,莫要忘了。”
齐钰拍拍胸膛:“放心!我带一坛私藏已久的栀子酿,这可是燕陵名酒,你绝对没喝过!”
“好啊。”楚晋欣然道,“江师兄,一起来么?”
沈孟枝摇头:“我不饮酒。世子尽兴即可。”
齐钰立刻道:“真的,江枕他确实不能喝酒。”
楚晋扫了他一眼,轻叹一口气:“那真是可惜了。本来担心书院生活太过枯燥,还想邀上几位燕陵的美姬献舞,给师兄解解闷呢。”
这话若是对齐钰是格外受用的,但对沈孟枝却适得其反。察觉他话中的轻浮,沈孟枝不觉微微蹙眉:“不必了。”
他说不要,别人却求之不得。一时间围上一群风流子弟来,齐声道:“我们要!”
在这山野之中生活了大半年,整日清心寡欲,十五六岁的少年早就躁动不安,又是富家子弟,哪曾受过这般委屈?
如今有了楚晋带头,仿佛找到了发泄点,至于那三百诫规,早就抛之脑后了。
一片躁动不安中,沈孟枝淡淡提醒:“每月只可下山三次。何人何时下山,出入俱有记载,你们自己数着。”
这番话犹如一盆冷水,将众人发热的头脑浇得微微清醒了些,顿时一片怨声载道。
楚晋对上沈孟枝的眼睛,故意唱反调似的,弯唇笑了:“如若超过三次呢?”
沈孟枝凝着他,难得没有冷若冰霜,反而反常地露出一点笑意,裹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坏。
楚晋看得一晃神,却听他缓声,悠悠道:“按诫规,超过三次……罚刷恭桶一周。”
声音不大,却震耳欲聋。
楚晋:“……”
众人:“……”
恐怖如斯。

第10章 质子·干坏事被抓个正着
当夜,众人成群结队下山去,书院内一时暗寂不少,前所未有的安静。
沈孟枝端坐萤室,正对着空白草纸,久久未落一字。
半晌,他叹了一口气,搁下笔,披上外衫出了门。
外面夜幕深深,头顶残星几许,群山暗黛,环伺周身。沈孟枝秉着灯烛,漫无目的地在书院内乱晃,转到渡己堂时,惊觉里面还亮着灯。
他悄然走过去,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先生?”沈孟枝看着满地铺散无从下脚的书卷,满目诧异,“您这是……”
闻言,深陷书卷之间、背对他的方鹤潮停下手中动作,缓缓转过身来。他神色冷峻,眉宇一片郁色尚未散去,目光触及沈孟枝时,半是释然半是忧虑地叹了一口气。
“江枕,你来了。”他难掩倦色,拨开一地繁杂,“坐。”
沈孟枝不明就里,依言坐下。
“先生如此忧虑,可是山下遇到了什么事情?”
方鹤潮深深地看他一眼,忽然道:“你觉得世子如何?”
沈孟枝愣住,见他神色如常,似乎只是随口问一句,便敛去眸中情绪,道:“我与他见过两面,其人言语轻佻,举止轻浮,其余不知。”
“你这评价,还真不留余地。”方鹤潮笑了下,“这位世子,我此前曾听闻他的名声,说他风流成性不问政事,与他那些野心勃勃的兄弟不同。还有人说,旧秦王派他来燕陵,就是受了别人的挑拨,将他流放到这里。如此,世子之位,就成了有名无实的废位。”
他寥寥几言,轻描淡写地勾勒出一片王权争夺的腥风血雨来,只消细想,就不由心惊胆战。
沈孟枝却神色未变:“这些只是一面之词。万般传言,不如一双眼睛看得分明。”
方鹤潮大笑起来:“你说得对。”
“他昨夜来见我,我便看出,他绝不是如传言所说,对那九五之尊无欲无求、无知无觉。”他似是叹息般,“他来找我,说要带一位随从。”
沈孟枝问:“先生答应了?”
“王上限制世子的出行,却不限制他的用度,他身为异国世子,有随从相伴,也是正常。”方鹤潮道,“只不过书院有书院的规矩。所以,我只宽限了他一个月。”
“先生考虑周到。”
方鹤潮摆摆手,神色忽然严肃下来:“既然提到了他,你说说,旧秦为何要派世子出使来燕陵?”
沈孟枝一怔。
“使臣外交,应是常事。此前燕陵与旧秦两国也常派使臣互访,这次派世子前来,可见旧秦君主极为重视。”他斟酌着回答。
不料方鹤潮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我此前便心有疑虑,旧秦世子与我朝汉王怎会同时出使。王室宗亲,怎可轻易派遣。”他眉间沉沉,声色如常,却让人无端心生寒意,“此番下山,却见听松城流民四窜,打听时,才知那边大肆招兵买马,这群人为了逃脱兵役,才跑到这里。”
沈孟枝蹙眉:“听松,不是位于燕陵边境……”
他声音戛然而止。
听松城,西邻燕陵十二峰,东毗……代国。
“不止听松城,那旧秦的术平、上元也在强征兵役。此外,湘京的禁军忽然少了五万精锐……这些人去了哪儿?”
细数下来,字字惊心。
方鹤潮冷笑,寒声道:“这根本不是什么使臣来访,那只不过是用来蒙蔽代国视线的幌子!无论楚晋还是萧焕,都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质子。”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案上烛火刺啦炸响,火星四溅。
“所以……”沈孟枝说得艰难,“两国是以质子来结盟,目的是合力攻打代国。”
方鹤潮阖眼。
“代国之暴行,群情激愤,二国讨伐是必然。”他平静下来,“我担心的,另有其事。”
沈孟枝对上他的眼睛,一瞬间仿佛明白他所想,心中如坠冰窖。
他骤然起身,转身就要向外走:“我去给父亲写信。”
方鹤潮却厉声喝道:“回来!”
沈孟枝僵在原地。
“你现在是什么身份?用的是谁的名字?”方鹤潮毫不留情,却字字千斤,将他发昏的头脑彻底敲了个清醒,“你姓江,一介平民,跟燕陵沈家没有任何干系!”
接连几字,掷地有声,随后又是极致的静。
在这片针落可闻的寂静中,沈孟枝慢慢松开了紧攥成拳的手,一瞬间仿佛卸去了浑身的力气。
良久,他颤抖着开口,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茫然:“先生,我该如何做啊……”
方鹤潮叹息,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这件事你不要再管。我会联系沈太尉。”
“此事未成定局,”见沈孟枝不语,他又放缓了语气,“王上这些年虽对太尉心怀猜忌,但征讨代国不是儿戏,选兵任将,但凡有不妥,满朝文武不会放任不管。”
“……学生明白。”
方鹤潮神情笃定,沈孟枝稍有安心,却听他道:“那就好,你回去罢。”
沈孟枝应了一声,推门欲出,方鹤潮却又叫住了他。
“江枕,今夜之事,权当成梦忘记。当年沈恪把你送来,就是要你不受其扰,不被牵绊,不入尘世,不为所累。切记。”
不受其扰,不被牵绊,不入尘世,不为所累。
沈孟枝闭眼,轻声道:“……谨记于心。”
夜色已深,本是人静时,褐山脚下却传来一阵窃窃私语,正是从红袖楼回来的一干人等。
齐钰已经喝得不省人事,被两人搀着摇摇晃晃地蛇行,仍有余力振天高呼:“楚兄!……嗝,这栀子酿,你说!嗝,好不好喝!”
楚晋走在他后面,很是捧场地说:“的确好酒,旧秦找不到这种味道。”
齐钰又狂拍右边那人的肩膀:“思凡兄!嗝……来首诗!”
宋思凡被他一拍,差点吐出来,脸色难看地忍了一会儿,总算没劈头盖脸吐在齐御史的宝贝儿子脸上。他没好气道:“肚子里都是灌进去的酒,哪还有墨汁……你能不能安分点?”
又有人嬉笑道:“不是古人言酒助诗兴么,怎么思凡兄是反着来的?”
宋思凡道:“闭嘴吧你!脸都红成胭脂了。”
随即又响起一阵哄笑声,把他的声音给盖了过去:“薛勤吐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行人借着月光,摸索到书院长阶前。
三十三级石阶深入林中,暗不透光。众人收敛了笑声,齐齐抬头望去,山势高耸,一眼望不见头。
“这也太高了,爬上去岂不累死人。”有人低声道。
宋思凡道:“台阶又黑又陡,怕的是摔跤。”
楚晋问:“不能掌灯吗?”
众人齐齐摇头。
“诫规有写,晚归不可掌灯。”宋思凡嫌弃地看着昏睡过去的齐钰,“我们还要拖着这家伙上去。”
“若是破例一次呢?”楚晋说完,又想起沈孟枝轻描淡写的一句“刷恭桶”,还是有些头皮发麻。
众人对视一眼:“这个……不知道。没试过。况且现在大家身上也没有烛火。”
宋思凡还在拍齐钰的脸,试了半天,无果,自暴自弃道:“这家伙是醒不过来了。”
“我们人多,倒是可以把他抬上去,只是天色太黑,只要脚下踩空,就很危险。”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没了主意。
愁闷之余,楚晋忽然道:“我先上去,回屋拿灯下来。”
神智尚还清醒的几人忙道:“不可不可,怎能让你因为我们犯诫?”
“是啊,若是楚兄你因此受罚,我们于心难安啊。”
“此事因我而起,毕竟设宴的人是我,邀请诸位的人也是我。”楚晋倒是格外平静,“你们有更好的办法吗?”
众人不语。不得不承认,确实只有这一条路了。
见他们仍有顾虑,楚晋笑了下:“没事,这么晚了,又不会有人守门,没人发现我。”
宋思凡咬了咬牙,郑重道:“楚兄,那我们在这等你。”
楚晋点点头,随后转身走上石阶,身影渐渐被夜色隐去。
这长阶他也只爬过一次,是入学的时候,还是白天。起初他还能借着月色依稀辨认脚下的路,渐渐地,光线被树枝遮盖,便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
过程中他不慎摔了一次,幸好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身旁粗粝树干,掌心霎时一片刺痛。楚晋无暇顾及,蹙眉继续慢慢攀爬。
如今想来,这不许掌灯的规定兴许就是书院为了惩治晚归的学生所定,吃一堑长一智,摔一跤之后就会长记性。
虽然方式古怪,但对付一帮骄纵的贵胄子弟,可谓效果卓然。
楚晋压下心中牢骚,全神贯注地辨别前方的路。
他忘了自己总共走过了多少阶石梯,磕磕绊绊只觉时间似乎过了很久。直到看见不远处一簇微弱的火光,才察觉已经到了尽头。
楚晋松了一口气,这一点光线就好似救星,总算能看清台阶轮廓了。他没多想,三步并作两步爬了上去。
上去气还没喘匀,就正正对上了沈孟枝的眼睛。
楚晋:“……”
好样的,被抓个正着。

第11章 是非·你们原来是这种关系
沈孟枝这么晚也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手里还拿了一盏灯烛,先前的火光就是源自这里。
楚晋与他默然对视几秒,出言打破了这难捱的尴尬:“江师兄,这么晚了,还没睡?”
沈孟枝其实只是与方鹤潮谈过之后出来透口气,没想到这么巧能跟他碰上。他道:“睡不着出来走走。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齐钰他们呢?”
楚晋摸摸鼻子:“还在下面。”
也是这一瞬,沈孟枝瞥见他手上伤痕,正不断渗出血来。
他蹙眉,下意识走近了些,想看清楚点:“你手怎么了?”
“这个,”楚晋看了眼,“上山的时候太黑,不小心划了下。”
他手指修长,指节分明,露一截玉色手腕,瘦不露骨。那擦伤处皮肉翻飞,混杂着泥土和木茬,掌心一片猩红,生生坏了整只手的美感。
沈孟枝道:“等我一会儿。”
在楚晋疑惑的视线中,他转身走到墙角,仔细辨别一番后,截了两棵不知名的草来。
“手摊开。”
楚晋依言照做,只见他将草叶扯成两段,揉搓成团,然后用力挤出汁水。浓绿汁液滴在伤口处,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来,竟神奇地缓解了痛感,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
楚晋不由微蜷了蜷手指,却被沈孟枝按住,听他低声道:“别动。”
楚晋看了他一眼,当真不动了。他低头便能闻见沈孟枝身上清冽松香,恬淡宁和,无孔不入般,顷刻间占据了他全部神思。
汁水挤完,沈孟枝松了手,向后退开几步,声音杳无波澜:“这种草的汁液可以止血,防止留疤。”
楚晋捻了捻手指,余温尚在,他露出一个不明所以的笑来:“多谢师兄。”
顿了顿,他又道:“师兄不早些回去休息吗?”
楚晋心中惦记着取灯,笑得愈发恳切。
沈孟枝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一语中的:“你是想等我回去,好偷拿灯火给齐钰他们照路吧?”
楚晋被戳穿,索性也不装了,无奈道:“现在不是偷了,你这不是都抓住我了么。”
话虽如此,他却没有任何被抓包的忐忑难安,反而从容得很。
沈孟枝在明灭的烛光中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他一眼,神色难辨喜怒。半晌,他忽而伸手,一言不发地将手中灯烛递了过来。
火光一下子照亮了楚晋略显疑惑的神情:“……这是何意?”
“我不拦你,也拦不住。”沈孟枝面无波澜,“灯我借你,但一码归一码,明日记得去先生那里领罚。”
“……”楚晋忍不住笑了,他接过灯烛,眉梢眼角尽是潋滟笑意,竟比火光还要明艳,“江枕,你这人真有意思。”
沈孟枝:“……世子眼里没有没意思的东西。”
“无事我便先回了。”
说罢,他也没看对方的反应,转身迈入书院中,只留楚晋一人原地秉烛沉思。
半晌,楚晋才自言自语道:“……也对。”
毕竟没意思的,都不会入他的眼。
隔日天一亮,楚晋就去领了处罚,之后就在书院后山的万宗阁抄了三天的书。
自那以后的日子,他安分了许多,除了仍是不改寻欢作乐的本性外,别的倒也没惹什么麻烦。
如此持续一月有余。
楚晋带来的随从也在一月之期后下了山去,临走时按世子爷的吩咐送过来一只鹦鹉,据说是难得的名贵品种,全燕陵上下也不超过五只。
齐钰说起这件事时,沈孟枝本来在熬药,不小心加多了柴,被扑面的浓烟呛了个正着。
见状,齐钰从凳子上跳下来给他拍背理气,哭笑不得道:“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咳咳……”沈孟枝呛得眼泪都出来了,“我还以为他能安分点,这才一个月,就又犯了诫规。”
齐钰试图替楚晋圆话:“楚兄说不准是忘了……”
“忘了?”沈孟枝仍在咳嗽,却面无表情道,“他是明知故犯。”
这下性质就不同了,齐钰诧异道:“明知故犯?为什么?他又不傻,专门和你对着干。”
沈孟枝笑笑,却不回答。
他察觉到齐钰仍在帮自己理顺气息,伸手推拒道:“没事了,你不用……”
话音未落,门口忽然传来“啊”的一声怪叫,清脆高亢,抑扬顿挫。
紧接着,那声音又道:“无意撞破!二位继续!”
沈孟枝与齐钰顿了一顿,随即齐齐向门口看去。
只见一只蓝头翠羽的漂亮鸟儿站在篱笆上,滴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
而它的主人站在门边,不知道来了多久,正神色不明地看过来。
也不怪这鹦鹉如此说话,毕竟此刻屋内的场景有些一言难尽。齐钰背对门口,手贴在沈孟枝背上;沈孟枝坐在药炉旁,身形被他掩去大半,两人又挨得极近,看起来就像是他靠在齐钰怀里。听闻鸟叫回头看时,眼里还有未擦干的眼泪。
楚晋的目光从二人脸上轻飘飘滑过,然后落在沈孟枝被烟呛得微红的眼角,意味不明道:“二位好兴致。”
沈孟枝:“……”
齐钰:“……”
“我先前,不知道你们是……”楚晋斟酌了一下用词,“这种关系。既然如此,今日就不打扰了。”
“等等!”沈孟枝霍然起身,“你回来!”
楚晋瞥他一眼,勾唇一笑,凉凉道:“师兄放心,不会告诉别人。”
齐钰这时也反应过来,触电般缩回手来:“楚兄,误会啊!”
他扑过去扯住楚晋衣袖,将前后因果都讲了一遍,后者这才脸色稍霁,只是仍似笑非笑地打趣道:“不解释这么清楚也无事,毕竟诫规里可没禁止断袖之风。”
“我齐钰可不是什么断袖之流!”
齐钰喊完,又添了一句:“当然,江枕也不是。”
末了,他还有些不确定似的,凑到沈孟枝耳边,悄声又问了一句:“你不是吧?”
沈孟枝:“……自然。”
“不提这个。”齐钰摆摆手,“楚兄,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楚晋收回视线,理了理衣袖:“没什么,只是得了只鹦鹉,想顺路到竹室来给你看看。没想到江师兄也在这里。”
沈孟枝已经坐回了药炉前,在燃烧的柴火旁扇着风。烟雾缭绕,模糊了他的面容,苦涩的药香在院内蔓延开来。
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齐钰便替他解释道:“江枕来帮我熬药。我这几天老失眠,夜不能寐晨不能起,快要成仙了。江枕精通药理,我就求他过来了。”
楚晋笑了笑:“想不到江师兄对药理也颇有研究。”
话音刚落,那在篱笆上踱来踱去的鹦鹉就被烟熏得打了几个响亮的喷嚏,怪叫起来。
沈孟枝这才闻声看过来一眼, 不冷不热道:“世子可还记得诫规第九十一条?”
楚晋想了一想,如实道:“不记得了。”
齐钰悄悄指了指鹦鹉,他这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啊,你是说这只鹦鹉?”
“这是我托人从湘京城带回来的鹦鹉,千金难求,能通人性、说人语。怎么,不能养么?”
他神色轻松,浑然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沈孟枝不由沉下语气:“世子。”
齐钰夹在两人中间,只觉火药味浓烈,一触即发。他忙调解道:“江枕,你别生气。这鹦鹉已经养了,没法再扔到山下去,照我说,按诫规罚楚兄这一回,也就算了吧。”
沈孟枝蹙眉不语。
齐钰又转向楚晋,冲他挤眉弄眼:“楚兄,你要不去领个罚,认个错。”
楚晋也冲他眨眨眼,一笑:“放心,师兄责罚,我自然会认。”
二人这边一唱一和地打太极,却听沈孟枝道:“按诫规,禁足一月,期间不许下山。”
“……”楚晋笑容一僵。
连齐钰也有些瞠目结舌:“这……是不是有些太重了?”
沈孟枝冷淡瞥他一眼,言语中却无半分退让之意:“此外,这只鹦鹉,不能入学舍。”
那鹦鹉歪着脑袋,嘤咛一声,仿佛听懂了似的。
“师兄,养只鸟而已,”楚晋眯了眯眼,“不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吗?”
“世间万般律令,如若责惩不严,则一人为之,千万人皆效仿之。”沈孟枝淡淡道,“另外,我曾告诫过世子,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事到如今,这时限一月的惩处,他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楚晋与他对视良久,末了,微微叹一口气。
“好一个‘一人为之,千万人皆效仿之’。”他轻声道,“师兄教诲,谨记于心。”
齐钰在方才压抑的氛围中憋了半天,此刻终于得以喘息,看向楚晋,诧异道:“你这是……领罚了?”
楚晋耸耸肩:“是啊。我还能怎样,把这鸟儿扔下山自生自灭么?我可做不到。”
闻言,那翠羽鹦鹉啾鸣几声,随即扇动翅膀落到了他肩上,一副亲昵姿态。
“这鸟儿还真通灵性。”齐钰奇道。趁沈孟枝在熬药,他悄悄凑过来,压低声音,“哎,楚兄,能不能借我养几天?”
楚晋瞥了沈孟枝一眼,又似笑非笑看了眼齐钰:“不给。除非你来替我关上几天禁闭。”
“哎呀,这我帮不了你,”齐钰嬉皮笑脸道,“不过我可以给你带课业啊,还有,你要是需要什么,我可以偷偷从山下给你带……”
“齐钰。”沈孟枝看了过来,“你做什么呢?”
齐钰立刻喊道:“没事!我与楚兄寒暄几句!毕竟之后一个月见不到了!”
见他没起疑心,齐钰又转过头来,飞快且小声地说:“楚兄,你觉得如何?如何?”
楚晋对上他一脸期待的神色,故作姿态地沉思片刻,然后弯了弯唇角。
“成交。”

转眼夏至,蝉声聒噪,嚷出了一片炎炎暑气。
褐山书院位于山阴,便是天然的避暑圣地。即便如此,消减三分的热气也够众人喝上一壶,在石板地上滚一滚,就能烫去一层皮。
万物颓靡,死气沉沉,书更是读不进去。
齐钰趴在桌案上,将脸贴上冰凉舒适的桌面,感受到那种难熬的燥热被缓解后,长舒一口气。
他对面坐的是薛勤。此人将脸埋在书后面,趁四处没人注意,悄悄戳了下齐钰:“齐兄,楚兄已经关了几日了?”
“我想想……”齐钰掰着手指算了下,“大概十六七天了吧。”
薛勤轻咳一声:“那鸟儿……”
齐钰看他一眼,顿时明白了他的意图:“不在我这儿了。这几日应该是宋思凡借去养了。”
“啊……”薛勤哀叹一声,“那这何时能轮到我呀。”
齐钰道:“你不如去找楚兄,求求他。”
“这……还有没有别的法子?”薛勤面现难色,“我不太敢。”
齐钰觉得奇怪:“你怕什么?楚兄又不会吃了你。”
“楚兄他,”薛勤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只是觉得,他似乎不像表面那样好说话……”
齐钰盯他一会儿,半晌,叹了口气,摆摆手:“罢了罢了。”
他知晓薛勤在众人之中年龄最小,胆子也最小,最是老实不过。平日里也只一个人安安静静待着,从不惹是生非,可能对于楚晋这种知法犯法、屡教不改的狂徒心存敬畏。
“这样,我们俩课后去宋思凡那儿看鸟。”他提议道,“这样就是两全之策了。”
薛勤眼睛一亮:“好!”
紧接着,他又犹豫道:“思凡兄会同意吗?”
“这有什么,看我的。”齐钰自信道。
他撕下一张纸来,想了一想,挥笔写下几个字,然后团成纸团,趁方鹤潮不注意,向宋思凡那边一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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