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天公依旧不作美,海上的风实在是太大了,被风吹起的涌浪几乎有两米高。第一组潜水员已经穿好了整套的潜水装备,在平台上等的都热出汗了,风还没有变小。
幸好到了傍晚的时候,整个海面都平静了下来,第一组队员终于下水了。
他们将按照之前讨论过的沉舰倾覆的情况,进行水下探查,看看这个说法是否属实。
很快,他们便回到了水面之上。
二人中有一位是经验非常丰富的水下考古队员,对于舰体的构造可以说是没人比他更熟悉了,他很快告诉大家他仅仅靠手摸就摸到了排污管和防撞台,这算是非常标志性的舰体结构,证明了他们之前的猜测完全正确。
而这,也说明了另一件事。
如今海底残存的,其实是经远舰的中上层结构,也就是人员的活动层,而非机械层。
换句话说,这意味着,在这层铁皮之下,很可能还沉睡着二百多具经远将士的骸骨。
第112章
大家登上浙奉662号之后,全员立马进入了工作状态,有下潜任务的队员们都在进行着准备,而即使是到了晚上,所有的下潜任务都结束了,大家仍是没有放松。
最常见的场景,就是大家围坐在工作平台船尾的过滤箱旁边人工筛选淤泥中可能残存的文物。
但今天有所不同,水哥之前申请调来的小抽泥机终于“到货”了,一群人立即凑在甲板上组装起来。
水哥的意思,是打算要在整个工作平台的前、中、后三个位置放置三个抽泥抽沙管,目前只在中部有一个大型的抽泥抽沙管,由打捞局主要负责,而前后的两个位置,对应的是铁甲堡的南侧和北侧区域,水哥是想由他们自己负责。
这样不仅能加快整个抽沙的效率,也能减轻一些打捞局的工作负担。在水哥心里,虽然平台船上的大家隶属于不同单位,但本质上都是想好好的将这次考古工作进行完毕,让经远舰重见天日。
小型抽泥抽沙机在大家的通力合作之下,很快就组装好了。
这样以来,每当天气好的时候,他们就可以从三个不同的角度同时进行抽泥抽沙工作了,虽然不敢说效率直接是原来的三倍,但也总比目前的安排要快得多,希望这样可以将台风耽误的时间抢回来。
抽泥抽沙管很快投入工作,源源不断地淤泥被从海底提取上岸,这下队员们更加忙碌了起来,不仅要为明天的下潜做准备,还得来把淤泥再进行一次人工筛选。
不仅仅是他们水下考古队的,就连别的组,甚至是厨师在之后的日子里也都开始帮大家一起筛选淤泥了,很快这就成了浙奉662上的一个集体项目,大家有事没事就都会来一起打打下手。
这份工作一个人做的时候可能会感觉很无聊,但一群人一起做就有意思多了,经常就是一起冲着泥然后聊聊天,几个小时就过去了。
楚孑几乎醉心于这种日复一日、简单纯粹的生活,但快乐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半个多月后,来自鲁省的两位潜水队员就跟大家告别了。
水下考古工作就是这样,因为没有固定的水下考古队,所以各位人员都是从各省的文物所抽调来的,往往能和原单位请假的时间也就是一两个月,待不了太长时间就要走了。
每位队员到分别的时候都少不了喝一顿小酒,这也算是水下考古队的传统之一了,楚孑虽然没有和那两位队员有过太多直接的接触,但平常在甲板上碰见了,也是会真心实意的问一声好。
对方长了一张娃娃脸,见人总会先带上三分笑意,看上去和蔼可亲,听说为人也特别好,只要有工作安排,都是到的最早、走的最晚的那一位。
这样好的人,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还能再遇见了。
大家站在甲板上,和两位坐船先离开的队员挥手告别,没有太过煽情的桥段,只是认真地嘱托“路上小心”,大家还都带着笑,正如第一天见面一样。
到了晚上,大家的心思还都有点恍惚,水哥却偷偷把所有人都召集到了甲板后方,还带来了烟、酒、茶和很多折纸、蜡烛。
“今天是中元节,”水哥说道,“让我们也给当年奋战的经远舰将士们鞠个躬,表达一份哀思吧。”
楚孑方才明白大家聚在这里的原因。
虽然这个船上的队员大多都是党员,没有任何宗教信仰,但像是在中元节这样的日子,还是想要为那二百多位牺牲的将士做点什么。
中元节在七月,而在《易经》中,“七”是一个变化的数字,是代表复生之数。在七月最中旬的日子,也是代表着希望已经去世的人可以往生。
如果这些将士真的往生,楚孑想。他们看到了如今黎明百姓的生活是会开心呢还是惆怅呢?
希望是开心的吧。
在水哥的带领之下,大家点上了香,为沉于海底的将士们敬上了茶、酒、烟。楚孑也跟着几位大哥一起折了一些纸船,洒向海面。
别看这些大哥们长得粗犷,但干起折纸这样的精细活却也是一把好手。
纸船也有不少是今天不得不离开的那两位队员折的,楚孑他们只是代为投放罢了。
望着渐渐飘远的纸船,楚孑又想起了经远舰冒死奋战的身影。
其实在这个位置,他们如果紧急靠岸,也许只要经过十来分钟就能转危为安,但他们绝不这样做,只是在继续奋战,至死方休。
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一位日本船员这样记载着经远舰最后的时刻。
“敌军终未升起降旗,一直奋战,死而后已,当可瞑目海底。”
祭奠完成之后,大家就又回到了工作的状态。
有人开始分析测绘数据、有人在进行装备盘点、有人在安排明天的工作、有人在记录今日的收获……
楚孑也在擦拭摄影器材,他看着在忙碌的众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敬意。
隔天清晨,大家都在风浪中苏醒。
一众队员不约而同的开始担心是不是有新的风暴要降临了,但水哥联系了岸上,得到消息称这是一场小小的降雨,浙奉662不用回港避险,大家这才安下心来。
夜间的时候,长臂挖掘机挖上来了不少泥巴,里面有些文物。所以楚孑吃好早饭之后就投入了清理工作。
而也许是挖对了位置,这次挖上来的东西可以说是收获颇丰。
大一点的包括沉舰的木板、纯铜管和铅管,但最让楚孑有兴趣的是那些小点的东西,比如各种型号的弹药壳、底火(primer)和生活物品。
楚孑要先用铜刷洗掉文物上面附着的海洋生物和海底泥,然后把大件的东西放到大塑料箱里,再注满清水,进行脱盐处理,和处理海
鲜一个流程。
而小件的则是可以直接装进不同型号的保鲜盒里,写好出水文物标签在放进大箱子里并用全黑色的塑料袋罩好。
浙奉662上仓库位置有限,只能先紧着大件文物摆放,小件文物则都只能塞进水下考古队员的床底下了,不仅不占地方,还能让这批身体最好的家伙顺便当仓库管理员,可以说是一举两得了。
楚孑这边还没把昨晚上挖上来的文物清理干净,只听见“哐当”两声在他身边响起,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溅上了一身泥。
“啊,不好意思……”负责驾驶这一辆长臂挖掘机的是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队员,和楚孑应该差不多大,此刻跳下了挖掘机不好意思地看着楚孑,头都不敢抬得太高。
楚孑倒是不生气,只是有点无奈,在船上洗衣服本来就不容易,这下就更难做了。
“你小子,”另一个长臂挖机上跳下来一个中年男人,看架势应该是这个小伙子的师父,上来就给了他一耳屎,“怎么这么不小心,你这要是砸到人了可怎么办?”
小伙子的头埋的更深了,楚孑合理怀疑,要是他再不说话,小伙子就该哭了。
“哎呀,没事没事,工作失误都是难免的,”楚孑拍了拍那个小伙子的肩膀,“以后小心点就可以啦。”
小伙子抬起头,只见已经泪眼婆娑了:“我帮您……洗衣服。”
“客气了,”楚孑笑了,“叫我楚孑就行,你怎么称呼?”
“我叫……阿汤。”
楚孑点点头,记住了这位小哭包的名字。
听完,他就走到了刚刚小哭包挖上来的淤泥旁边,定睛一看,瞬间乐了。
“阿汤,你这是挖上来了大宝贝啊。”
这话一出,周围人也立即围了过来。
只见那一摊泥里躺着两个黑乎乎的大家伙。
一个是桶形的,两米多长,看上去像是一个小锅炉。
另一个是一大块铁板,由几块小型的铁板铆成一片,总共有五六米唱,两米多宽,上面全是团团漆黑的海底淤泥。
水哥也拨开人群走了进来,端详片刻,立即认出:“这是舰体的残块吧?”
这个说法得到了一众水下考古队员的认同。
直接用长臂挖掘机挖出舰体的残块,这还是第一次!
“看来问题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水哥皱紧了眉头。
大家也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
这样大面积的残片显然不是自然作用的,而是人为的。
之前在姜女石抓到的那伙盗捞者其实就证明了,这片海域有盗捞行为的发生,而这些残片,多半就是盗捞者破坏过得痕迹。
楚孑叹了口气,看来不论是岸上还是水下,盗捞盗墓的违法犯罪分子都十分猖獗,对遗址都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
而要处理这些沉船碎片,就不能再用铜刷之类的温柔小刀了,水下考古队不得不从工程组借来了撬棍、铲子之类的大家伙,水下考古队员全体出动,弄得甲板上全是黑泥,才终于把这两块弄得差不多干净。
最后,还得靠打捞局的队员,用三四个人扛着水炮,高压水枪猛冲一遍,才算是大功告成。
把这两块清理干净之后,甲板上全员都“歇菜”了,也不管浑身是泥,躺在地上就开始休息。
水哥见大家这样,立即召开了集体会议,说发掘这么大体量的文物实在是有点超过了这次工作的预期,不如之后面对大体量文物采取“原址保留”的办法。
这得到了大多数队员的赞同。
阿汤听完这话,又有点要哭了,楚孑赶紧凑到他身边,说这都不是因为他,只是碰巧遇到了这么个情况而已,阿汤这才情绪回复了一点。
本以为这件事就会这样继续进行,结果深夜,楚孑忽然被晃悠醒了,一睁眼,发现是满眼泪水的阿汤。
“楚哥,救命,”阿汤语气也黏黏糊糊的,“我错了……”
楚孑立即清醒,问道:“怎么了?”
阿汤:“我好像又挖到了一个巨大的玩意,我要不要……要不要把它扔回海里啊?”
楚孑赶紧穿好衣服下床,跟着阿汤一起往舱外走。
一路走,阿汤就一路哭哭啼啼地给楚孑讲起来自己的挖掘出那个大家伙的来龙去脉。
今晚本来他师父说可以先好好休息休息,不用通宵达旦的工作了,但阿汤觉得毕竟是因为自己下午挖出了两块不得了的大东西才耽误了大家的工作,晚上就想加班加点的努力补偿一下。
但有些人吧,就是不努力的时候人畜无害,努力起来毁天灭地。
他和师父当前的工作,本来是应该继续在北侧挖掘,这里因为长时间的抽泥抽沙工作,已经基本能看到整个经远舰的头部了。
据先前下潜的队员简报所说,经远舰的头部轮廓已经非常清晰了。
要知道,经远舰的头部正是这次考古工作的重中之重,更幸运的是,船头两侧的船舷舷板还在,并且船舷板之间铆接位置的铆点清晰,整体角度在北偏东10°左右。
而阿汤本身应该负责挖掘的,正是这片区域,但阿汤偏偏对工作有自己的看法,他心想既然都挖到这里了,那为什么不再往前挖挖呢?
于是他也这么做了。
结果就是挖上来了一个巨大的物体。
说话间,楚孑已经跟着阿汤走到了甲板上,他看到那一摊巨大的污泥,心中已经有所猜测。
阿汤本想再解释什么,但看楚孑一脸严肃的样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赶紧慌里慌张地就拿起之前放在旁边的高压水枪,打算进行冲刷工作。
“别动。”楚孑厉声喝止。
说完,他感觉自己的语气有点重了,感觉拍了拍阿汤的后背,“等我先看看那是什么东西,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高压水枪清理的。”
楚孑刚打算迈步向前,想了想,又把刚换上的干净的T恤和运动裤脱了,才上前查看。
这一看不要紧,楚孑看到那纹饰和材质,瞬间愣住了。
阿汤着急了:“怎么了,楚哥?”
楚孑回过神,赶紧回头说道:“你快把水哥和何领队叫来。”
阿汤呼噜了一把眼泪和鼻涕:“好,我知道了!”
阿汤腿脚麻利,不过一分钟,水哥和何领队就都来了,各个头顶鸡窝,一看就是起的匆忙,而不仅是他们,估计阿汤的动静也大,不一会,船上好多人就都围过来了。
水哥抱着胳膊,问道:“楚孑,你初步判断,这是什么?”
楚孑回头,认真回答道:“木质的,有雕刻的痕迹。”
这也是为什么他之前不让阿汤用高压水枪清洗的理由,泡在海水里一百多年的木制品已经糟烂了,现在就是勉强还保持这个形状,稍有不慎就会整体崩溃。
而这话也足以让船上的大家都醒了瞌睡。
水哥的声音甚至有点颤抖,带着点谨慎和期待,又问:“这东西是什么形状?”
楚孑轻轻触碰半晌,镇定说道:“像是个……龙头。”
此话一出,整个甲板都安静了,只剩下海浪声激荡,冲刷在浙奉662号宽大的船舷之上。
水哥和何领队也立即将上衣扔到了甲板上干净的地方,走了过来。
三人一起细细查看,摸来摸去,过了半晌,交换了个眼神,终于确定了。
而此时的阿汤已经快急哭了,拽着师父的袖口问道:“这到底是什么呀?”
楚孑露出了个微笑,赶紧给他解释道:“我们高度怀疑,这个东西,是原来在船体侧面的龙形船雕……”
龙形船雕,其实就是一个龙头形状的装饰物。
但也算是这个船上最好看的物件之一了,如果真的能发现它,足以让所有人都感到兴奋!
因为这不仅代表了清朝时期工艺品的水平,更能证明现在大家所发掘的方向和地点都没有错!
而且,因为之前发现盗捞痕迹的事,弄得大家心情都有些低落。
要知道,不仅仅是他们发现了船体碎片等等痕迹,其实还根据那伙盗捞贼的供词,得知了在近十年来,有不少来自南边的盗捞船过来,用抓斗和重锤盗捞经远舰文物。
如果龙形雕件能在他们这样的“广撒网”之中存活下来,那就太珍贵了!
想到此,水哥也不顾此时是深夜,赶紧给岸上的文物保护组打去了电话,后者也很快做出相应,当即派出了一个小组带着专用的保护溶液奔赴船上。
与此同时,楚孑和何领队他们都开始用软毛刷清理起船雕,下手是又轻又柔,珍而重之,生怕刮掉一点木屑。
而随着淤泥清理的越来越干净,整个龙头的形状也越来越明显。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黎明,楚孑和何领队也完成了最后一点淤泥的清扫工作,在初生的红日的照耀之下,整个龙头栩栩如生,望着东方,似乎在凝视着什么。
文物保护组很快就到达,然后把龙头郑重地请走了。
阿汤也终于松了口气。
水哥虽然顶着两个黑眼圈,但还是止不住地勾起了嘴角,笑着拍拍阿汤:“多亏了小兄弟,这可是我们这次水下考古工作截止到目前发掘到的最有价值的宝贝!”
阿汤听到领队表扬自己,脸都红了,一步争气又两眼通红,弄得水哥还以为自己捏他肩膀的手劲太大了,赶紧撒手。
阿汤立马跑回了长臂挖掘机上,更加卖力地挖起了泥。
“现在的小朋友,还真是看不懂啊……”水哥自言自语道,“这长臂挖掘机明明是咱们海上工作平台最大的机械设备,没想到能架势这种设备的男孩竟然是这个性格……真是离谱离谱……”
楚孑和何领队清理完龙头上的淤泥之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又休息了一会,临到中午才睡醒,继续开始清理之前阿汤挖上来的淤泥。
而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阿汤那一斗淤泥里不仅有龙头船雕,还有不少有意思的小玩意。
楚孑先后找到了一张雕刻着“八筒”图案的竹制麻将牌,毛瑟枪子弹壳、瓷器碎片和栅格木板。何领队那边更是惊喜连连,甚至发现了一个铜制商品的标牌。
上面是英文的,翻译过来就是“清漆,英国利物浦帝国化学公司”。
直到太阳再次落山,还有不少人在主动地来帮忙清理淤泥中的文物,没有人在抱怨,而是在比着谁能找到更厉害的宝贝。
这就是整个水下考古小队的“团魂”缩影,每个人都在竭尽所能地贡献着自己的力量,没有人是受到逼迫的。
他们甚至拿的钱也并不多,在最终的新闻通稿里也可能不会留下名字,但大家还是各自努力着、努力着。
这样的日子就是日复一日地进行着,更多有意思的文物相继被发现,有保存完好的铜制前开窗油灯、精致的还处于密封状态的小药瓶、各种铜制的弹药壳等等。
楚孑本以为可能发现的大多数文物就是这样,看来自己的“点金圣手”已经平等地分给每一个人了。
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这天他在淤泥里随手一模,忽然碰到了一个硬物。
他拿起来一看,只见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木板。
这种东西见也见多了,楚孑期初没有在意,只是拿着软毛刷静静清理着。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在闪耀的阳光之下,他发现木牌上似乎隐约刻着一个“經”字。
楚孑立即起身,又看了半天,方才敢确定。
然后他赶紧回屋拿出了相机,这动作引起了周围人的警觉,因为他们都知道,只要楚孑拿出相机,就代表着他找到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了,所以一群人又乌央乌央地汇集了过来。
楚孑换了不同的光线,左左右右拍了好几次,慢慢地盯着细看,似乎看出来旁边有个走之底。
会是“遠”字吗?
旁边一位很有经验的文物组成员从楚孑手中拿过了小木牌,用水打湿了,又拿来手电,从一侧平行照过去。
终于,这下所有人都看出来了,那的确是个“遠”字!
人群瞬间沸腾了!
这可是他们水下考古工作开展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找到有船名的文物。
这就是大家哭哭求证的目标!
要说这一斗泥发掘的过程其实有点运气成分。
阿汤他们本来专注在船头的位置挖泥,力求找到耳台,进而找到刻有“經遠”二字的铭牌。
但这两天潮水特别好,潜水队员几乎要全天下水,本来长臂挖掘机应该暂停工作,可阿汤偏偏是个随心所欲且努力的小伙子,干脆就在大家的另一侧继续挖掘了,这几乎是“铁甲堡”端点向南的三十多米处。
没想到竟然误打误撞,在这里发现了刻有经远二字的木牌。
楚孑想,也许冥冥之中,是林永升的英灵在保佑他们的发掘工作。
但同时,他也知道,这是大家合力进取的成果。
总之,发现这块木牌之后,大家的士气大振,本来就不多的睡眠时间更是缩短了不少。
对此,水哥总笑着摇头,说大家根本不是醉心于工作,这是醉心于“赌博”开盲盒呢,一个个都想找到一些更好玩的东西。
而就在大家士气如此高涨的时候,一个更惊人的消息传来了。
在同一片海域,他们发现了另一艘巨大沉舰的遗址。
根据推测,那很可能是经远舰的兄弟船,致远舰。
这个消息传来之后,整个浙奉662的人都像是炸了锅一样。
要说甲午海战中北洋海师最著名的舰是哪一艘,那莫过于致远舰了!
致远舰的管带,正是大名鼎鼎的殉国英雄,邓世昌!
很快,水哥就来到甲板上,开始宣读明天去致远舰工地调查人员的名单了。
大家知道,水哥应该只会选六、七个人去,一方面是因为致远舰那边本身也已经组建了自己的水下考古队,他们只是起到一个辅助作用,简而言之就是去应用现有发掘“经远舰”的经验去看看的;二来,现在经远舰的水下考古也是重要时刻,所以也不适合抽调太多人走。
但大家还都是激动了起来,因为这不仅能看到另一艘沉眠海底的钢铁巨舰,更是一种被总领队水哥的认可,毕竟能被带去的肯定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这说明水哥认为你确实是个好帮手,即使是去“出差”也拿得出手!
楚孑本就是不愿意错过热闹的性格,此刻更是激动不已。
而水哥偏偏最近在看综艺,不知道从哪学来了人家比赛公布名次时的坏习惯,声音一路都拖拖拉拉的。
但幸好,这份名单的最后两个名字,分别是鲁小达和楚孑。
“你们两个主要负责多拍点照片回来,”水哥吩咐道,“其余人跟我一起帮助致远舰布置牺牲阳极锌块,明白吗?”
众人齐声道:“明白!”
其他人的任务和楚孑二人相比会稍微复杂一些。
为了放置沉在水底的钢铁进一步腐蚀,需要在海底布置多块锌块,并通过原电池的方式连接到沉舰上,这道工序在楚孑到达经远舰遗址之前就已经做完了,所以大家显然是去支援致远舰做相同工作的。
不过,虽然任务不同,楚孑还是很兴奋,几乎有点睡不着,并将这份激动一直维持到了第二天早上。
他早早就起床洗漱完毕,打包好了行李,也拿齐了水下拍摄的一切物品,并重新做了一遍实验,生怕有一样东西不好用。
而他在洗漱间看到鲁小达的一瞬间,两个人就一起笑喷了,因为他们的眼底下都有着一层薄薄的黑眼圈,显然都是昨夜没怎么睡着。
一起去致远舰的八个人简单吃了个早饭,就一起出发了。
他们要乘船前往致远舰遗址所在海域,今天的天气十分晴朗,就是风稍微有点大。
楚孑和鲁小达登上船后又帮大家清点了一遍设备,他们两个是最年轻的队员,理应多干些活。
只是,让楚孑没想到的是,这次出海的挑战并不是等他们到了致远舰遗址才开始的,而是在这路上就开始了。
起初这小船摇摇晃晃的,楚孑还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有点心神向往,但很快,他就察觉出身体的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