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看向海水，身后的巡洋舰越来越近，他将脚下船上的所有人找出来固定在鱼群上。抬手一挥，海面雾气升腾，鱼群隐匿在其中，迅速消失于茫茫大海。
花沐一手握住三叉戟，携着夏逐君站在最大的那个水母头顶，人鱼的耳鳍与脖间的缝隙完全暴露于人类的目光中。
花沐侧坐在水母边缘，水母的触手在海水中摇摆，人鱼的双腿接触到海水发出幽幽荧光，深蓝色的鱼尾反射出宝石般的光辉。
透明鱼群在夜晚的海洋上空组成了一道只出现在传说中的风景，人鱼变成本来的模样，他举起权杖，喉间哼起人鱼的歌曲，空灵的声音令人类想起童话故事中的海妖。浓雾将不属于海洋的一切物品融化成水滴，白色海面与巡洋舰前方的正常海水界限分明，赵非站在最前方，雷达上的舰船位置彻底消失。
风吹过人鱼海藻般的长发，花沐避上双眼，迷雾中的风景千变万化，各色极光和水母交织成一道美丽的天际线。人鱼确认航向，朝着海洋深处进发。
赵非抬手示意，周围人的神情带着紧张和不甘，他下令道：“在这里停下，等着。”
“他们会回来吗？”
身后的几人面色不忍，观看照片和亲眼见到终究不是一回事，他们对人鱼的了解知之甚少，仅有的一些还是从骸骨身上研究出来的。可以说，他们即使猜出人类有可能会失踪，但从未有人预料到这种情况。
“他们会回来的。”赵非说。
燕容坐在一只长相奇怪的鱼上，皱眉盯着最前方的那道身影。存活下来的人类眼神警惕，根本不敢相信人鱼不会真的对他们做些什么。
“燕容，你觉得他会把我们带去哪？”老周与她挨的最近，身后不远处是奋力划水试图向这边来的钱明。燕容摇摇头，道：“他刚刚说的是迷雾岛礁，但我们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他想要杀掉我们吗，可是这也不像啊。”钱明终于划了过来，他擦擦手上的水看向最后的那个巨型章鱼，恶作剧欢腾的在海水中肆意游动。
燕容道：“应该不会，不然他不该如此大费周章将我们从海里救出来，被浓雾吃掉才是不留痕迹的最好方式。结合他刚刚说的话，我倾向于他有其他的目的。
“不过现在也考虑不了太多，我们只能被动和他一起走。”
钱明叹了口气，难过道：“不知道老赵那里怎么样了。对了，他那个小崽子不是在咱么这里么，他活下来没。”
“我看看，”老周勾着头观察着还活着的人，在不远处一个巨型水母上坐着几个人，勾肩搭背正在侃大山，看样子一点也不担忧。老周挥挥手，大吼道：“小兔崽子————”
“啊——！？”正在和乐正洛溪聊天的赵明轩猛然听到自己被经常点到的绰号，无奈回头，“叔我在这！目前还好好的！”
赵明轩回头吐槽：“我小时候在他们的严厉教导下活下来可真不容易，我爸那个暴脾气被气到了就喜欢把我扔军营里，当初年少无知的我差点没脱层皮！”
“哇哦，”乐正看向刚刚打招呼的那几个人，震惊道，“没想到你的背景居然这么厉害。”
“厉害啥啊，我老子非要我来，他怕燕容阿姨出事，就把我揪过来塞进集控室，那里太重要了，把我塞那里看着他比较放心。”
“不过他应该不知道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赵明轩扯着手里的水母，闷闷道，“要不是人鱼，我不可能还有活下来的机会的。”
“你说的对。”
乐正抚摸着自己的心口，视线追随着最前方的那两道身影，轻声道：“如果没有人鱼，我们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人鱼侧身而坐，夏逐君坐在他身后，曲起一条腿，一手撑着下巴，眼神温柔的望着人鱼的背影。无数飞鸟与游鱼共同歌唱，漫天星光之下，散发幽蓝光辉的鱼群穿过无数屏障，向着远方飞去。
赵非眼神坚定的望着远方，迷雾遮盖一望无际的海面，再往前一步触碰到冒着泡沫的海水，他们一定会变成恐怖的血花。海底的那条人鱼不知何时停下了攻势，赵非道：“向后退一公里，在这附近守着。”
舰船刚有所动作，一道红蓝相间的烟雾从海水中冒出，各种颜色在烟雾内相互交融，这是人类眼中从未见过的色彩，烟雾飞到高处，人鱼的身影从里面浮现。
euaia俯首看向蝼蚁一般的人类，血红的长发富有极强的冲击力，她坐在烟雾变成的王座上，蛇尾敲打船舷：“人类，你们是想来抓我吗？”
人鱼的话音落下，除了海水的潮声与舰船的嗡嗡运作声，其他一无所有。他们中的许多人未曾真正地见过充满生命力的人鱼，人类的呼吸轻缓的几乎要停止了，人鱼红黑相间的蛇尾勾起地面上的武器，轻声道：“你们打算怎么对我？大炮、潜艇、还是……轰炸机？
euaia俯下身：“人类，回答我的问题。”
euaia抬首，雷暴正在她的手心酝酿。
赵非制止住后方准备的攻击，扬声道：“你猜的很对，我们种族不同，而人鱼最有可能是我们拯救自己族群的重要样本。”
“样本。”
euaia敲打着腰间的剑柄，从未感觉自己今日的耐心如此之好，那个小人鱼用三叉戟要求自己不能将这些人类全部杀掉，但是……
她露出一个堪称温和的笑容，漫不经心的语调却完全暴露她的心思：“我们来玩个游戏吧，不危及性命的、一个好玩的游戏。”
“而且，”她看着想要退后离开的人类，眼底满是戏谑，“你们没得选择。”
一个巨大的沙盘从海面凭空升起，绵延数千米，舰船被迫离开海水，伫立在沙盘的正中央。雪白的沙子上遍布石头与珊瑚，将海平面下面的人类全部赶上来，euaia满意道：“接下来我介绍一下规则。
“规则一，请运用这个沙盘上的一切物品但不包括人类的制造物，去建造一座宫殿。
“规则二，宫殿必须正常大小，且必须全员参与，不得偷懒。
“规则三，如果你们能在他们回来前完成，那么我可以提前放你们走。如果没有的话，你们就得坚持到有人回来。
“规则四，我不会伤害你们，但是自相残杀我不会干涉。
“规则五，每死一个人，可以拥有五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规则六，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不许污染我的海域，不然我会违背诺言，将所有人扭成美味的麻花，丢到泡沫里融化。”
euaia看着面前的人类，收回纤长的手指，道：“你们现在还有半个小时的准备时间。”
赵非看着望不到尽头的沙海，道：“粘合物呢？没有粘合的东西，根本无法建起墙壁。”
“粘合物？这你们得自己找。”
euaia看着从远处跑来的吵吵嚷嚷的一群人，后退到远处的天空，黑暗的夜空下亮起明亮的灯光，高处漂浮着无数夜明珠，发出的光芒几乎将这里照成白昼。
脚下的白沙十分柔软，赵非看着自己的老战友，道：“我们想必得听她的话了。”
“燕容他们现在生死未卜，但根据这个人鱼的话来看活着的几率很大，”赵非看着刚刚从海面上被沙盘带起的轮船残骸，“那白雾的腐蚀性很强，钢铁也无法抗衡，我们若想带着他们活着回去，只能保下我们的船。不过好在大家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我想我们能坚持住。”
赵非回过头一脸厌恶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几个卷毛棕发外国人：“除了他们。”
“ZHAO，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们的船是怎么回事？！”
他望向上空的蛇尾，震惊道：“你们找到了人鱼！为什么不把她抓起来，你究竟在犹豫什么？！”
赵非根本不想再听他那蹩脚的语言，摆摆手示意人将他们拉下去：“亲爱的斯维特先生，我想你应该是没搞清楚状况。如果你想活命就听话点，不然我就把你扔进泡沫里。”
“ZHAO，你这是在违反国际公约，我要在联合会议上投诉你们，你居然对贵宾做出这样的事！”
看着他们将人拉的越来越远，赵非心累道：“能不能活着回去都不一定，在这里威胁我，小心老子真将他们扔进海里。多派几个人盯着他们，千万不能让他们违反规则。不过如果他们想要当某些规则的实验小白鼠，我们也用不着拦他们。”
毕竟人鱼可没说违反规则之后的后果。
“大家原地休整，做好一直工作的准备。”
方跃走到他身旁，正前方的一排排潜艇和舰船，也不知这沙盘究竟有怎样的耐力，居然能够将几百上千吨的钢铁怪物举起在海面上。他看着刚刚离去的人，道：“实在不行把他们给解决了，不然坏了咱们的事，回去之后只会玩一些见不得人的把戏。”
“这得看看回来之后燕容那里的伤亡量，如果能够支撑起我们的话那就好办了。”
但他宁愿支撑不了。
方跃心里也冒出同一个想法，没人想看到自己的同胞死伤惨重，即使回到陆地要面对一堆拿着条约恶心人的臭虫。
“目前来看她只想折磨我们，之前的杀机很浓，但不知为何突然就没有了。”他们在船上能收到其他舰船传来的信息，自然也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迷雾中的人鱼和现在的几乎不像是同一个。
几人坐在地上休息，方跃随手扒拉两下，忽然从沙子里扒出几条线。他看着手里的渔网碎片，沉默许久，线里缠绕着柔韧的金属，在实验中展现出极好的捕捞能力。
手心按到了一个尖锐的固体，赵非将东西捡起来，是一个石头的残渣，上面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赵非将石头远远扔了出去，轻啧一声：“是那个石像身上的，最好别接触，万一有什么副作用。”
为了防止全军覆没，只有单独出发的两艘船上有人鱼石像，留在外围的舰队被严密筛查过无数遍，将所有的违禁物全部清除。
“报告！上将，我们刚刚发现斯维特先生的那艘船不见了！”
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气喘吁吁道：“我刚刚去查了一下详细数量，只缺了那艘船，而那些所谓的外宾，只剩下斯维特和另外三个人，其他人都和那艘船离开了，雷达也无法检测到！”
众人看向深处的迷雾，赵非眉头紧皱：“雷达也检测不到的话那只有一个可能，他们跟着进去了。”
方跃啐道：“一群不要命的玩意儿！”
“没事，”赵非并没有太过担心，“燕容不是是非不分的，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做些什么。而且那条人鱼并不是好惹的，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些人的是死是活，目前与我们无关。
“大家放轻松，不过我们快要干活了，先分配小队，弄好各自任务。那些灭绝人性的训练都挺过来了，没道理会在这个地方退缩。”
叮叮叮——
euaia摇起手中的银色铃铛，不大的铃铛发出的声音却能完全覆盖整个沙盘，人鱼慵懒道：“亲爱的人类们，游戏——开始了。”
不知航行了多久，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累的东倒西歪的人们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乐正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一脚将洛溪踹醒：“洛溪，前方好像有东西。”
洛溪身上的烧终于退了，他活动着骨头，咔吧咔吧的脆响下洛溪终于感觉自己活了过来。他眯起眼在眼眶上架起手掌眺望远方，惊讶道：“前面好像是一座小岛！”
前方一公里处，一座凸起的岛屿伫立在海面之上，周围是生机勃勃种类繁多的浮游生物和鱼群，海岛上长满了奇形怪状的植物，珊瑚组成鲜艳的水下路标。
身侧的夏逐君缓缓醒了过来，花沐回头看着他，语气中是难以抑制的喜悦：“没想到这里居然没有受到污染，我还以为它们已经不在了。”
“这里是哪里？我好像从来没听说过这片海洋深处还有个小岛。”夏逐君抱着花沐，潜意识里认为花沐是不会对人类做些什么的。花沐的指甲变得坚硬锋利，闻言他笑道：“这里是哥哥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如果没有人鱼的指引是根本无法来到这里的，逐君，你不知道很正常。”
花沐跳进海里，下一秒便露出上半身，湿润的头发粘在人鱼白皙的手臂表面。他嘱咐道：“我去前面看看，你待在这里不要乱动。”
夏逐君打了个招呼：“放心吧，我哪里也不去。”
花沐这才潜入水中，金色长发在海水里飘动，就像是飞舞的蝴蝶。
人鱼游动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就来到几百米外。夏逐君回头看向目光灼灼几乎要烫穿后背的同胞，只感觉自己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钱明早就转移到一个大水母上，和燕容和老周坐在一起。他在极短的时间里就掌握了水母的驾驶方式，钱明坐在最前面，拽着水母的两根触手向上提，脚底板踩上头顶——
水母以极快的速度向前冲去，钱明轻松转向刹车漂移，稳稳停在夏逐君旁边，留下沿途的一片尖叫声。钱明骄傲抬首：“看来我依旧宝刀未老啊，就连水母也是驾驶的稳稳当当。”
燕容扶额，看向夏逐君，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花沐不会伤害人类的，”夏逐君看着燕容，“不久之后就会将我们送回去，但我不确定他要在岛上做什么。”
“你这么清楚？”
“嗯，如果他想要我们死，根本不会将我们从那片海上救下来。”
夏逐君说的没错，燕容打量着面前的人，道：“你说的没错，他没理由救下人却又把人杀掉，这太麻烦了。但我想说的是另一件事，夏逐君，你现在与人鱼的关系已经人尽皆知，回到陆地之后会有许多人盯上你。你的安全很重要，目前只有你才能够让人鱼的情绪稳定下来，而基地里不只有我们的人。
“你应该知道，某些国家和流亡政府签订了所谓的条约用来威胁我们，尤其是在不知从何处得知我们要出海的消息，他们上了一艘船恬不知耻的跟了上来，打着帮忙的幌子，实际上是怕我们捉到人鱼之后将研究结果独吞。你和人鱼的关系瞒不住，而他们为了获取研究样本，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我明白，”夏逐君仔细思考着她的话，“人鱼也有可能没办法一直保护我，单凭我自己躲不过暗地里的追杀，到时候我会去内区居住。”
燕容点头，眉间依旧笼罩着担忧：“你说花沐他会帮助我们吗？”
“他是一个很重承诺的人鱼，既然承诺了就一定会做到。但也因为这样，在他发现你们毁约后他才会这么生气，上将，人鱼比我们想象中要好得多，比起复杂的人性，我更愿意面对这些。”
“谁不是呢。”
燕容刚想再说，后方的吵闹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处在末尾的季白刚收拾好自己的发型，扭头发现几个浓眉棕毛的外国男人直勾勾的盯着她。女孩大叫一声，抬起手里的章鱼腿就砸了上去。
恶作剧的身体依旧是几十米长，被人类挥来挥去的触手尖冒着丝丝凉意，看起来舒服的不得了。那几个外国人没来得及躲开，迎面而来的触手将他们瞬间砸了个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季白双手叉腰疯狂大喊：“救命啊上将！！！这里混进来了几个外国人！！！”
钱明开着水母及时赶来，一个摆尾甩了那些人一身水，他连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混进来了什么？！”
季白的双马尾几乎要炸毛了，她指着后面的那几个人，恶狠狠道：“上将！我可不记得咱们这里还有外国人！他们究竟是怎么进来的！啊啊啊啊啊我都不敢想他们究竟在我后面跟了多久，就连我梳头换衣服他们也有可能看到了！狗东西我要弄死他们！”
老周伸出头上下打量着他们的装束，冲燕容咳嗽两声，燕容点头示意他去。老周站起身，眉头一皱呵斥道：“你们究竟是从哪里跟来的？！”
“阿嚏——”
为首的卷毛男打了个喷嚏，在海里飘了这么久他的脑袋已经不太清楚，身体的温度越来越低。他缓了几秒，道：“我们……我们是从舰队那里来的。”
“舰队？哪个舰队？”
“ZHAO带领的那个，我们只是想来这里看看，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燕容冷笑一声，老周听到她的示意，冷声道：“既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那你们就在我们的管控下活动吧。私自离队是大忌，虽然你们并不知道，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季白，找几个人过来看着他们。”
“明白。”
季白的眼刀几乎要化作实质将人弄死，闻言皮笑肉不笑道：“放心吧，我一定会找几个人，好好招待他们的。”
“我们是外宾，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我们！”
“季白，以后他们归你管，小心点别伤到自己。”
“好的燕上将！”
季白立刻叫人，几个强壮的男子纷纷坐着水母和海豚将几个人团团围住，手上的绳子毫不犹豫地拴在他们的腰上，遛动物一般晃晃悠悠跟着大部队游向前方。
天边的云彩被染成红霞，耀眼的光芒洒落人间，冬季的海面潮湿寒冷，阳光落到身上，身体终于有了点温度。人群中传来此起彼伏的说话声，鱼群在水面下游动，人鱼的尾鳍打乱它们的阵型，花沐破水而出，眼睛弯弯的看着夏逐君：“我们可以进去了。”
“小花，这是你的地盘吗？”
乐正洛溪趴在前面好奇的观察着越来越近的岛屿，花沐道：“这里是一个小型的岛屿群，很安全，我们可以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这片海域的名字是eianma，寓意是海神的明珠，你们也可以称它为珊瑚海。”
“哇哦——真棒！”
乐正绕着水母跑来跑去，迫不及待地想要登上小岛去探索，洛溪悠闲的枕着自己的胳膊休息，闻言睁开一只眼睛道：“不要这么没见识好吗，我们总是要上去的，不要这么着急。”
乐正蹲下身伸出一只手在他头上比划：“别以为你说的这么轻松我就看不出来你的心情了，是不是想挨揍？！”
两人吵吵闹闹，赵明轩堵住耳朵在水母上打了个滚。钱明开着水母上前，燕容看着人鱼，在心底组织着说话的措辞。
“恕我冒昧花沐，之前的事情我很抱歉，在船上发生的那一切是我的不对。但我想你应该知道，”燕容将散乱的发丝别在耳后，“外面有一支我们的舰队，我有点担心，因为我们不知道那个海域里的人鱼会不会对他们做些什么。”
“我知道，在离开那里之前我托一些东西去海里给长者捎了句话，她不会伤害人类，但如果要做些什么舒缓自己情绪的小游戏，我可能拦不住她。”
“不危及性命就好，其余的他们能坚持住。”
“我们在这里暂时休整，这里没有雕像，等到大家都恢复后我们再离开，”花沐一边向前游去一边道，“但我想你们最好趁早放弃抓捕人鱼的计划，那位长者的实力你们已经见过，人类的科技对她无效，而你们连普通的浓雾都无法抗衡，更不用说其他的。”
“回到陆地之后我会和他们好好谈谈，但你应该明白我们的困境，研究人鱼是最有可能解决病毒的方式，他们很难放弃。”
“我会有解决的办法，你只管去做，”花沐掀开遮挡视线的藤蔓，藤蔓两侧被鱼捆绑在两侧的石柱上。人鱼的语气是难以掩饰的雀跃：”我们到了。”
这座岛屿由无数的珊瑚礁组成，大概是方便鱼群游过的缘故，地上遍布水道，向下潜水能直接到达海底。斑斓的色彩充斥眼球，无一人不惊叹这美丽的海上王国，发光鱼群飞过天空，人类落在地面上，花沐赤裸着半身，金色长发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珊瑚海曾经比这要大得多，在很久之前我来到这里的时候，门前的石柱要在几百米之外，周围的海水中满是生命。但是现在的侵蚀太过严重，为了保护残存的鱼群，石柱不断向后退，最终停在这个位置，与灰色达成了诡异的平衡。”
花沐坐在水道一侧，尾巴轻轻拍打水面，轻声诉说着这里的故事。下方游过几只鱼，人鱼的尾鳍末端如同细纱一般光滑，夏逐君坐在他身旁扣住人鱼的手掌，但因为蹼的缘故没办法十指相扣。夏逐君皱眉有些疑惑：“小花，怎么不变成人类了？”
花沐的长发在上岸后没有沾染丝毫的水珠，蓬松的长发被放到身后，侧面的两束的蓝色头发垂在身前：“我现在的力量太强，因为这个缘故在那艘船上时身体就已开始异化。目前我无法更好的控制它们，只能保持现在的模样，防止法力溢出。”
夏逐君亲吻着他的手背，一番恶战后他们终于得到了难得的喘息时间，男人搂着花沐的肩膀，靠在他的肩上，身上还带着硝烟味。夏逐君轻声道：“很快就要结束了，对吗。”
“我也想要结束，可现在雕像不知道跑到了哪个地方，为了以绝后患，我们还要把他找出来。”
花沐蹭着夏逐君的头顶，男人的头发长得有些长，发丝柔软的贴在人鱼脸颊：“不过我们之后还有很多时间，不用太过担心。”
他吻上夏逐君的侧脸，两人相互依偎着看向天尽头，无穷无尽的海浪拍打着礁石，静谧的气氛带来些许困意，花沐轻轻哼起歌，这个调子是之前从未听过的。夏逐君轻轻跟着拍子，温柔道：
“花沐，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cain wioe me uaio mionaieam t ine.”花沐伸出手，指间半透明的蹼挂着几滴水珠，“用人类的语言来说，大概是指引迷路的亡灵，让他们踏上遥远路途返回家乡的故事。”
“我想学这首歌，以后可以唱给你听。”
花沐摩挲着他的手指，两只手紧紧相握：“好啊，不过这可能有点难，得用心学。”
“wioe cain mionaieam t nie mi .”
“iou yiam opey eano couiena rio.”
“ecmoer wioun labe opey i……”
人鱼的歌声回荡这一小片空间，空旷的海面下是无数的鱼群与生命，人类第一次踏足人鱼的领土，小心翼翼地走上这片珊瑚礁。珊瑚海创造的奇迹独一无二，在这里埋葬过无数的骸骨，海神冥冥之中庇佑着这片领地，藤蔓与其他植物扎根于海神的法力之下，舒展叶片，散发着勃勃生机。
作者有话说:
“wioe cain mionaieam t nie mi .”
“iou yiam opey eano couiena rio.”
“ecmoer wioun labe opey i……”
（我的血肉埋藏谁的思念，珊瑚海知晓我心中的天空，悠扬的海风写来诉不尽的记忆，我想要回到那个地方，寻找我的领土与坟墓。海鸟闭上眼睛，跟随风的方向，化为尘土，飞向青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