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不愿看屈无命到这里来生活的,无奈人家随性惯了,谁都管不着他,人家老人家也没把兴致使然随便任的两个徒弟真的当徒弟看待。
秦玉染此次来也不是漫无目的地寻找,他早在好几年前就在星廊城中安插了自己的眼线,一方面让眼线监督大秦与突厥人打仗的军队的动向,一方面还能让眼线看看星廊街上有没有出现醉鬼的尸体,有的话,根据体貌特征他还有可能得专程跑一趟这里为他唯一的一位师傅收尸。
他们来到一家茶馆内歇息,正值新春佳节,茶馆中远道而来的客人并不算很多,馆内显得清净又很具有过年氛围,大红福字倒挂在每间雅间的门框上,在接近天花板处的木雕上都悬挂着象征着美好寓意的挂饰。
店小二看两人器宇不凡,便将两人迎到了二楼天字号雅间,热情招呼,马上送来了茶水。
秦玉染坐定后喝了口热茶。
青枫跟他说:“王爷,属下在城门已给暗探打了信号,他不多时就会来这里找我们的。”
秦玉染将茶杯放定:“青枫,你也坐下歇息会儿吧,伤刚养好,别累着了自己。”
“谢王爷体恤。”青枫规矩坐好,接过王爷手里刚给他倒好的茶。
茶他们喝的是北境这块区域最具特色的雪山松茶,里面加了薄荷叶,可以醒脑。
毕竟赶路匆忙,走得多睡得少。
茶饮了片刻,果然后面半个时辰都没到,一个作读书人打扮的年轻男子走入了他们这间雅间。
“小人惜泉,拜见安远王殿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这人朝秦玉染行了个跪拜全礼,因为许久未见,按照秦朝礼节规定,是需要朝自己主子行跪礼的。
“免礼吧,惜泉,本王赶时间,长话短说,本王想让你在此城找一个人,这里你比我们都熟悉,你是不二人选。”
“在下遵命,不知王爷想找的人有何特征?王爷可有他的画像?”
“画像没有,性格特征……”秦玉染略微一思索,“是个醉鬼。”
惜泉:“……”
这时青枫说:“王爷,我与惜泉一同去找吧,此处青枫当年也来过几次,不完全陌生,我和惜泉一人找一个地方,可以加快找到屈前辈的进程。”
“也好,那找人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两个了,王爷还有其他要事需去处理,你们两人务必在一日内给本王把人找到,找不到的话,你们就提头来见。”
“是!”两人回应道。
然后向王爷行完礼后,就飞快出了茶馆,身形消失在了街头。
秦玉染对他们说的自己还有要事要去做,并非是他碍于身份,不想去做找人这档子麻烦事,难度不高就是很花时间……
他是真的已经在心里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并且这次机会应属难得,势在必行。
一日的时间,足够他再去一趟北境战场了,他可以去找他亲爱的大哥算一笔总账。
他让自己跑了两三日的良驹惊雷在客栈后的马厩处歇息一日,自己则在当地又买了一匹价值不菲的品种马,他骑上这匹马,一路向更北方的地区赶过去。
时至子夜,大帅的营帐外有斥候来报,传令兵的声音把定北王秦玉勉吓得一激灵,这个时候要是有敌情的话就不妥了,他们白天刚跟突厥人打过一场仗,对方没可能那么快卷土重来的。
但也不是毫无可能,总之……
秦玉勉稍微抬了抬他重伤的腿:“不管如何,还是先让斥候进来吧,不管是什么军务来报,必须要在第一时间内知道消息。”
“是!”传令兵自然更不敢耽搁,收到命令后,赶快去请斥候进来。
小斥候刚进帅帐,秦玉勉就问:“可是有敌情?”
但望见人家神态不似很严肃的样子,倒让大帅有些猜不透了。
只听小斥候说:“大帅,是安远王来求见,末将在山顶上瞭望塔拿羽镜张望时,他已经往我们这个方向来了,这会儿应该都快接近我军营地的军帐了。”羽镜是类似现代望远镜的一种东西,古代也有凹凸镜,只是效果远没有现代的望远镜看得这么远。
“嗯?你说是谁来了?”秦玉勉没有听清。
“是安远王秦玉染来了啊,是七王爷啊,您的亲弟弟。”斥候怕自己说得不够清楚,又怕耽误事,赶紧说出了他所有知道的可以拿来描述安远王的词。
“七弟来做什么?他不是出了名的闲散王爷吗?不在京州皇额娘的羽翼庇护下好好活着,来战场干什么?我们可没多余的营帐与侍卫伺候他,赶紧把他打发走吧,就说本帅前几日摔下马背腿受伤了,现在都爬不起来,不便见客。”
斥候拿到命令后退了出去,在军帐最外围等着安远王过来。
眨眼工夫,安远王一身紫金劲装过来了,穿的和皇家狩猎时一个模样,威风淋漓,不怒自威,让这个小斥候不太敢直言定北王殿下交于他说的逐客令了。
秦玉染勒紧马绳,但他没有马上从马背上下来,他表情轻蔑地瞟了眼面前这个个子有些矮小的斥候,先他一步开口道:“本王是安远王,也是你们定北王的亲弟,现在有要事要与你们大帅商议,速速去通报吧。”
小斥候两腿颤颤,倒不是因为天气冷,万年寒雪都很难让这群军士打颤,他是被安远王的气势所震,都不敢用眼睛直视这位马背上的人了。
不应该啊,军中所传的不都是说安远王是个闲散王爷,所有王爷里面最没用的一个吗?怎么传言和实际相差这么大?这人到底是不是本尊呀?
军中有时吃饭时会闲聊到王城的各种八卦,皇帝他们不敢直接议论,就拿最没用的七王爷来取乐了。
小斥候鼓起勇气:“安远王殿下,真不凑巧,您远道而来,可咱们的定北王殿下今日不慎从马背上摔下来伤着了腿,先下已经歇息了,不见任何外客,军医也建议需要静养的……”
他要是现在不朝七王爷下逐客令,大帅生气起来可是会先让他挨了军棍后再将他驱逐的,衡量了利弊,这些话也就不难说出口了。
可不知是他说错了哪个字,倒让远道而来的安远王听出了乐子。
秦玉染“噗嗤”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心里确实乐得慌:摔了?坏事做尽的人,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等不急要收他。
“王爷?”小斥候看到秦玉染这么一个有失礼仪的举动,但他还是什么都不敢多说,恐得罪了这位太后娘娘最宠的小儿子。
人家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秦玉染倒是连遮掩都不遮掩。
“大军统帅居然会骑马坠落马背?这笑话说出来未免有些过于可笑了吧?还是说你们大帅其实没受伤,躲着不敢见本王?”
你…你好生无礼!小斥候就是不敢把这句话劈头盖脸地甩出去。
他脸上讨好的意味敛去几分,脑中想了好几种说辞,最后挑选到:“王爷这样笑话我们大帅可太过无情了吧?大帅可是为了大秦国利益,在边陲与突厥人打仗,今日是突厥人太过狡猾,大帅才落得马……”
“够了,你不必多说,伤着与否,总要看看才能知道,本王恰巧也通些医理,应该不比你们军中的撇脚大夫要差,先带本王进去吧。”医术什么的,以秦玉染的水准,大概也就是给断腿的狗儿缠个木板,医术上怎么说,他就依样画葫芦。
“你!好生无礼!”憋着一口气,终于说出来了,小斥候觉得他再不说出来,就要被面前的安远王气得暴毙而亡了。
秦玉染挑眉,他也不跟这种小兵一般见识,直接拿出身份来威压:“本王找你们大帅可是有要事要商议,耽误了你小命赔得起吗?还是得找你们全家的性命来相抵?赶快带路,趁本王现在还有耐心。”
小斥候一哆嗦,什么废话都不敢再说了。
大帅军帐内,秦玉勉很不情愿地在军士的搀扶下起身,他这条腿是真的伤了,并不是说厌烦见到他那位玩世不恭的弟弟,故意避而不见的。
他拥有和皇帝秦玉景差不多精致狠厉的五官,一皱眉可以让人不寒而栗,不过秦玉染天生对这个免疫。
大帅的语气不甚友好:“七弟,你硬闯本帅的帅帐,到底所为何事?”意思就是说你如果不能给本帅一个合理的解释,别怪本帅军法处置了你。
秦玉染看了下四周,包括那名带路的小斥候,营帐中还有七八人之多,他这个举动的意思居然是想让定北王将这些人挥退下去。
是想方便他行不轨之举?
“大哥,这里人多口杂。”
秦玉勉更加不悦:“七弟,你这是何意?他们都是本帅的心腹,如今本帅腿脚多有不便,还是让他们待在此处吧。”
“哦?不肯单独谈?所以说大哥其实是很怕我的?”
秦玉勉听后一惊,他生气地随手掀飞了一个离他最近的杯子:“秦玉染,你好大的胆子!你不要以为太后娘娘宠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在这个军帐中,是本帅最大,本帅要你横着出去,你就绝无可能竖着离开!”
“大哥你这么激动干嘛?这是恼羞成怒了?”秦玉染没什么好担心的,以他的身手,就算不能将帅帐中的人都处理了,让他全身而退还是没问题的。
但他也不能真的动帅帐中的人,他们还在与突厥人打仗,在胜负未分之前,不能伤及自家军队的根本。
“你…你…”秦玉勉真狠自己今天不当心摔坏了腿,现在想起来揍他弟弟都不行,他直接在他军中捣乱,让他威名扫地,不给他点教训,他这个大帅也不要当了。
以后谁听他的命?谁行他的令?
周围围观的将士们,包括那名小斥候都听得心惊担颤的,两王爷吵起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现在是属于家事纷争,还是已经上行到军务了?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大帅又不肯让他们走,难道真得绑了他们小王爷?
果然大帅已经忍无可忍了,他不想任由自己体内的内伤发作:“来人,将秦玉染给本帅捆了,军法处置!”
将士们叹了口气,但是出手没有犹豫的,军令如山,军令如铁令,打敌军不行,收拾服帖一个闲散王爷还是可以的,难度肯定不会比打敌军一个营要大吧?
可谁知还没近身呢,首先被王爷一脚踢掉了手上武器。
两个武官面面相视,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秦玉染,你大胆!”居然不乖乖束手就擒,刚用的是什么?
“大哥这就敢动手了?不如我们趁早一道来算算之前的总账如何?”
“算账?算什么账?本帅又与你没什么交集。”
“你要我当着你下属的面,将你做的丑事都抖出来吗?”
秦玉勉面上生疑,心里在暗道:难道秦玉染真的知晓我以前做过的那些不可告人的事情?他知晓我的小秘密,现在不远千里过来讹我了?
不行不行,不能让我的那些个将领们都知道那些过去的前程往事,不管秦玉染有什么招数,他总不可能在帅帐中进行行刺吧?直接给突厥人一个可以一举攻破他们守卫军杀到京州首都去的机会?
秦玉染应该不会被突厥人灌了迷魂汤。
大帅清了清嗓子:“你们就都下去吧。”
“不可啊,大帅……”刚刚被打落武器的将领道。
“出去!退避三舍,到营帐外远一点的地方去守着。”
那些定北王的将士们虽然不愿,但大帅在前,他们只得服从军令,再三看了秦玉染几眼,确定他没有明显动手的打算后,一干将领包括那名斥候小弟都退了出去。
外面还在飘着鹅毛大雪,在走到十米开外后,一名将士问那名带人来的小斥候:“那人真是七王爷安远王殿下?怎么跟传闻中的不一样?”
“大帅都认那人是他七弟了,还会有错吗?他们可都是先皇一个爹生的,从襁褓开始就在一起的熟络关系,还轮得到我们去提醒大帅……?不过,也确实,谁会想到传闻在太后娘娘庇护下身娇体贵的七王爷会这么厉害的功夫,他还刚大病过一场呢……”
要数军中情报,还得斥候知道得多点。
这些被赶出来的将领现在也无事可做,只能在雪地里边哈气取暖边听关于皇家那里的秘事传闻当消遣调味料了。
大帅帐中。
定北王一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四弟他被人诛杀了一整个王府?”
脸上的表情逼真地不像是装的,不过他要是连这种虚情假意都做不到的话,也别在皇室里混了。
秦玉染没将小世子活着,还有他收养了小世子的消息告诉定北王。
“是啊,凶手仍在逍遥法外,没有被伏诛,大帅听到这则消息是不是感到很意外?”
“你先等等,让我冷静冷静,太意外了……”定北王摸着心口,像是还没从这种震惊他的新闻里缓过劲来,“父皇积福太薄……原本他是有七个儿子的,在历代皇谱中皇子虽不算多但也还可以,但没想到五弟和六弟在童年时都早夭了……现在竟然连四弟也……”
演得还挺像,要不是温白月提醒他谁是最大受益人,秦玉染差点就信了他这副装模作样的样子。
秦玉染也没直接问定北王他觉得谁是凶手,而是换了一种方式。
他看着定北王的腿,不客气地伸手往他伤处一按。
疼得人家差点滚下床……
“七弟,你这是做什么!?”想疼死他吗?将士们怀疑秦玉染有行刺的可能,他还偏不信,没想到那么快翻车。
“大帅是真的摔折了腿了?”
“废话,难道还有假吗?要不是摔伤了腿,我包那么厚实的一层纱布和木板影响我走路干嘛?难道还能假装称病让皇上准许我换将回京?”
谁知道呢?故意摔伤自己一条腿,想要降低作案的可能性,谁知却反为他人增添笑料。
秦玉染道:“说起来大哥来北境战场也有好几年了,自从父王壮年病逝,新皇继位,大哥你就被派来这寸草不生的荒野之地,几年从未回家一趟,虽娶王妃,却形同摆设,你真的不恨皇上吗?”
这是续四弟被杀后,今天第二件让定北王非常震惊的事了。
“七弟,你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本帅曾是先皇的大皇子,为保护弟妹们,自己亲赴沙场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有一个王爷在,将士们也可以更加深受鼓舞,更为大秦国抛头颅洒热血,至死忠诚,这不是好事情吗?本帅为何要记恨皇上?他还是我唯一的孪生弟弟呢……”
秦玉染看着他大哥的模样,想从他的眼里看出一点端倪。
定北王被他看得非常不自在,眼神不住地想往两旁闪躲。
哼,果然没有他说得那么大义凛然。秦玉染想着。
人家定北王却是另外种想法,他那个亲弟弟皇帝把他丢到这个终日被大雪覆盖的荒漠,将近十年不能回家,自家府里头孩子都已经长大了,长成了什么模样他却全看不见,说不恨,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也不能去反抗自己亲兄弟的决定,毕竟当时是他……
说时迟那时快,秦玉染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小刀,欺身上来抵着他兄长的脖子。
军营中没那么讲究,定北王因为腿受伤了,在将士们面前他也是直接躺在一张行军床上面下达命令,指挥进退,当然这也不会因为他那个远道而来许久未谋面的弟弟来了就必须做出更改,只不过是从躺着的姿势变成了坐着。
定北王被这突如其来的发难吓了一跳:“秦玉染!你做什么?!”
秦玉染的手又往前抵了抵,示意他不要再轻举妄动。
鲜血已经从定北王的脖颈处向下滑落了几滴,但也仅限于此了,大军主帅现在不能杀,不然军中就乱套了,这个道理秦玉染也十分明白。
定北王软下声音:“七弟,你别这样,我们在和突厥人打仗呢,大军当前,临时换帅是大忌,你可别变成千古罪人。”
“不劳大哥替我费心,我知其中利害关系,现在没人在了,我只问你,你恨不恨皇上当初的决定?恨不恨我们皇室?恨到足以要杀了四哥玉享泄愤!”
定北王彻底呆住,这是给他扣了个什么不得了的帽子?他也顾不得颈项处的伤口了,抬头直视秦玉染的眼睛。
“你从刚才起就一直在问我恨不恨皇上,这是我和我弟弟两个人之间的事,不需要外人插足,然后你居然说是我杀了玉享?我为何会杀四弟?我与你们太后的亲生儿子本就无冤无仇,即使不是一个母亲生的,以前我在皇宫里时,也是很让着你们的,外面有贡敬来的好吃的,都是先往你们那边送……你怎会把玉享的死赖到我头上?再说我人在边境打仗,怎么?我还能半路飞回去不成?众将士都能给我作证,我没一天离开过大军。”
他说的情真意切,换做个旁人说不定早就信了。
可秦玉染不会,他可是差点因为这件事,被皇上亲判入狱,府中人要全部要被他牵连,连他最信赖的侍卫都差点惨遭千刀万剐之刑,他怎么可能放过面前这个在跟他装傻充愣的定北王?
“你不离开北境,难道就做不了杀人栽赃这种事了?你埋在大秦国遍地的眼线又有多少?不要告诉我你一心扑在战事上,对京州城内之事毫不关心、毫无兴趣,你就算这么说了我也是不会信的,到时候就算不能杀你,你也要在你身上多捅几刀。”
“……”定北王定了定神,他坐定看着面前宛如凶神恶煞的秦玉染,玉享是他的亲哥,他死了秦玉染肯定会伤心欲绝,凶手又到现在都没找着,难免会因出了些端倪,秦玉染就紧抓着这些不放,会把所有可能是凶手的人都审查一遍,宁可错判一千,也不放过一人,但他又是如何会这样一口咬定就是他干的?
定北王很认真地朝秦玉染说:“本帅没杀玉享,虽然不知道你为何一直咬着不放,但本帅没杀过的人就是不会去瞎承认的,你问多少遍本帅都是没杀。”
秦玉染脸上布满不信,看着他这样子,定北王又说:“本帅的刀尖是对准突厥人的,才不会杀大秦国内的一兵一卒,这么跟你说吧,我确实长到而立之年,长这么大岁数了,没杀过我们秦国任何一人,要是我说谎天打五雷轰。”
“我信你个鬼!”秦玉染不客气地道,“你可曾记得当时你还是太子的时候,为何被父皇废了太子之位?就是因为你对五皇兄下毒!五皇兄经过那次之后,身体一直不好,后来没过半年人就没了,你还说你没杀过我们大秦国任何一人?我都快听笑了,你讲话字里行间的矛盾之处自己不在肚中先打好草稿的吗?”
定北王扶住额头,他头痛极了,他本来也不是个十分聪明的人,不如他那个亲弟弟有办法。
他知道今天那件事大抵是瞒不过去了,不讲明白了,秦玉染便不会罢休,他可以一直没完没了地缠着他直至敌军下一次来犯。
“我可以跟你说那时下毒是怎么一回事,但你得给我保证不再说与其他任何一个人听。”
“好呀,你说。”看你耍什么花招。
“那次给五皇弟下毒的人其实是秦玉景,也就是当今圣上,可他是我唯一的孪生弟弟,母妃病重后,我们两人就一直相依为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父皇责罚,好在那时候我还是太子,就算犯了滔天的大罪,父皇也不可能下令杀我,所以我就替玉景承担下来了所有罪责,后来就被父皇废掉了太子之位,改为立二皇子秦玉景为太子,我当时在自己宫中被关了一段时间禁闭,等我再出来后,父皇已经……我就去找了亲弟弟也就是现在已经被封为新皇的秦玉景,结果发现了他身边藏有很多毒药……也许是因为这事,他怕泄漏出去,就把我调来了此处边境和突厥人打仗,没有传令不得回京。”
“皇上自己藏毒药?你知道皇上那时是怎么说的吗?他说他发现了你用毒,因为手足情深,他不忍心治你的罪,所以就把你派去了北境远离京城的荒凉之地去打仗,以弥补你的罪过,你这么想护着的一个人,其实一直都拿你当替罪羊而已。”
“这事我知道。”定北王现在说话都还是很平淡的。
“知道你为何不告诉你其他弟弟?也不告诉大臣,自己一个人吞了。”
“因为他才是我唯一一个有同父同母血缘关系的弟弟啊……”
这秦玉染还能说什么呢,他满怀心事地出了定北王的帅帐,他现在不知是继续质疑定北王的好,还是转为去相信皇上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他是杀害四哥的真凶,要真是皇上的话,那事情可就大条了,他必须再好好想想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皇上为什么会到了非杀他不可的地步?
出营地的路上遇到了跟随军队一路打仗的裴老将军震北侯,他比十年前更加苍老了。
刚开始秦玉染还觉得裴老将军都还没离军呢,怎么会是定北王挂帅?他对战场熟悉了多久?能力怎么可能超过裴老将军?
现在看到老将军这个快走不动的样子,他是明白过来了。
裴老将军早些年一直在宫中看着几位皇子长大,所以秦玉染即使已经长大成人了,模样有了很大的变化,他根据轮廓还是能认得出来的。
“王爷不远千里来军中,是为了找定北王吗?”
“是,本王有些兄弟间的密话要跟定北王讲,现下已经讲完了,所以本王要走了。”
“这里天寒地冻,路不比京州那里好走,王爷千万一路走好。”裴老将军双目相送,等快看不见秦玉染了,他又着急着地朝王爷喊道,“虽然大家都说定北王在京城残害手足不好,可老臣觉得他好得很呐,请王爷转告皇上让他放心,我们秦国大军一定能打胜仗!凯旋而归!”
京州近郊,安远王府中。
今天可把小夫人急坏了,宫中来的圣旨光是皇上的就有两道,还有一道是太后娘娘的懿旨,都是来传唤王爷进宫的,可王爷不在王府中啊,他也说不清王爷到底会什么时候回来,甚至王爷出府的原因他都不能跟內监说得很清楚。
王爷是给他去找药的,而他是个什么东西?王爷娶进府来冲喜用的小妾,王爷竟然因为他的事耽误进宫?
温白月只能跟宫中来的內监说,王爷是去附近城市游历玩耍去了,什么时候回来王爷也没说,应该快回来了吧。
內监公公没辙,只能回去禀告,并且再三嘱咐温白月说,一旦王爷回来了,必须马上让他进宫觐见皇上。
温白月忙说:“是是是。”说完就开始担心,要是王爷十天半个月都回不来,他会不会因为犯了欺君之罪被皇上关进诏狱,从此以后见不到外面的太阳?
也不知道王爷现在在星廊城如何了?这都出去了三四天了,回来至少也得是这个天数……
前面是他嘴快了,果然王爷一旦不在府中,就没人能替他扛下所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