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疆病—— by瑜飒飒

作者:瑜飒飒  录入:02-09

这就把话给说僵了,弓捷远素来骄傲,连连遭怼难免气堵,面容即刻冷了下来,“怎么?我说看重不行,非得任你摆布才算给情面吗?主事好大气势,竟比捷远的许多上官还难伺候。”
陪官又帮腔道,“这就没大小了,李主事何敢放肆?”
另外几名工匠紧忙着劝。
谁料这李愿儒竟然是个火性儿,不听吓也不听劝,只要发起混来,一推桌子站起了身,“恭敬不成自然便是放肆,郎中既不高兴,只管教训便是。”
弓捷远再没耐性好好说话,侧首冷睥着他,“你要掫桌子吗?”
李愿儒竟笑起来,“这上面的饭菜郎中没出一个子儿,掫了不吃是猪脑子。来日构陷告状,甚至收押下狱都是来日的事,你若是够爽快,现在就与老李斗斗,也好散散心里闷气。”
陪官闻言提了嗓门大喝,“李愿儒!郎中本不欲来,是本官替尔等陈情才请过来,怎敢这般无礼?当真不要命了?”
李愿儒越发起了牛脾气,“就算我不要命了!你们也没带着官兵,死活后面再想,如今只说敢也不敢!”
为劝几杯水酒翻脸约架,这人也够糊涂。
陪官还待再骂,弓捷远伸手挡住了他,眼睛盯着面红耳赤的李愿儒,声音仍冷,“主事这是欺我身单力薄,安心想要打压欺凌,以树声望?且说一说,如何斗法?”

屋内也无别的东西,只一把秃了头的小破扫把矗在房角。
弓捷远起身过去抓在手里,把沾灰尘的一面对了李愿儒道,“主事再找一个武器。”
可把李愿儒气得不轻,迅速抱了下拳,“那就冒犯了!”说完根本也不寻找什么武器,合身冲来,当头就是一拳。
他块头大,拳头也大,极似锻铜造铁的锤子,带着呼呼的风声袭向弓捷远的面颊。
听着力道必然不小,若是砸中,脸也得塌。
弓捷远看出这人功夫刚猛,这下也未留手,便不客气,拧身避开那拳,手中扫帚从下撩起,啪地击在他的腕口。
一股灰尘立刻飞散开来。
弓捷远自己也离得近,不由蹙眉屏息,拔起脚跟向后移了一步,手臂同时挽了个花,扫帚再打李愿儒的胸口。
李愿儒见这白脸小郎中身形灵巧行动迅速,手上的活也使得妙,竟不是个寻常文官,心里生了忌惮,身子急速后蹿,侧身躲开那击,想要说话。
换成弓捷远起性子了。
他已久不动武。
除了跟柳犹杨学功夫,除了偶尔教教谷梁瞻,基本没有施展拳脚
之处,间或在房中同谷梁初比划比划,即使是被让着,结局也必落于下风。
可这并不代表人人都可小瞧于他。
少将军时便能冲锋陷阵宰杀墨吏,这两个月轻功又很精进了些,真当他弓捷远是个手软脚脆的没用东西?先将修为提升到谷梁初那般境地再来轻视不迟!
因此根本懒理李愿儒心里变不变意图,弓捷远手中扫帚僵蛇一般追上,唰唰连击,招招飞快,次次精准,只把个干草绑成的清洁之具耍成了伤人利器。
李愿儒自负功夫,虽然惊讶,也未怯懦,本来想要慨叹慨叹弓捷远善于藏拙,竟然是个好功夫的,没得机会表达,即刻放弃,凝神应付他的进攻。
都以为会是力量悬殊的野蛮厮斗竟然打成了招式精良很有看头的高手对决,陪官都惊呆了,另外几个工匠也傻了眼,不知这两个人要闹出个什么结果,何时才会停手。
李愿儒显然不是野路数,定有家学或者师门,且也经过辛苦训练,应敌之时有章有法,十分沉稳。
可惜他遇到的是专以轻灵见长的弓捷远,他是姜重倾心教出来的贵少爷,因为时刻想着保全性命,所以奇招颇多,每动一下都是既护要害且亦攻人短处,根本不管什么规矩道理。
失于气血亏虚,日常练的都是巧劲儿,不耗多少内息,这一段又服了养伯的药,修习着柳犹杨的腾挪之术,行动之间越发飘逸利索。
时间一长,李愿儒就露出要落下风的意思来,非但行动变得慢了,气息也渐沉重。
这是当事人或者内行才能明白的事,陪官虽也能使几招刀剑,却没什么见识,只见两人兀自激烈相峙,心里急躁难言。
不管谁有伤损,自己都逃不了干系。
正在烦恼,门口突然传来一个低沉声音,“这般胆大,竟敢厮斗!”
弓捷远抽神一瞥,但见来人服饰寻常气势却不平凡,立刻向后跳了一步,收回手上翻飞的扫帚不斗了。
李愿儒身上压力骤失,心里松了口气,也看那人一眼,立刻停了动作拜倒下去,“参见总兵大人。”
却是韩峻到了。
屋里的人都在行礼,弓捷远却只忙着看人,心想这便是冯锦的郎君了,他倒来得快,可见时刻能知炮厂动静。
官高品大,但这并非帅营也不是将府,弓捷远骄傲惯了,即便知道韩峻比自己年长不少,因为冯锦之故,下意识就当了平辈人,只是躬了躬身。
韩峻板着脸扫扫屋内众人,一时未语。
宋栖由外进来,缓缓立在韩峻的身旁,眼睛看着炮厂诸人,语意有些不善,“请酒就请酒,趁着老头子不在欺负我的郎中,讨着了便宜没有啊?”
这话十分护短,弓捷远倒有一点儿不好意思,悄悄丢了手中扫帚。
李愿儒是始作俑者,逃避不得,硬着头皮答话,“大人宽宥,小的酒品不好,劝不得郎中多饮,起了燥火,因此惹事,甘受惩罚。”
“燥火?”韩峻的声音磁沉如同老钟,冷意自然生发,“你倒有话可说。两位大人奉旨巡查,你敢公然怠慢,是想如何?”
李愿儒听他把话说得这样严重,登时冒了些汗,心悔一时意气,竟给自己招了大祸。
弓捷远这才开口,“总兵大人容禀,实是我与主事在斗酒玩,闹脱了些。商定好了比武定出输赢,罚头不过杯酒。虽然有失体统,却没怠慢之说。酒桌没有大小,还请总兵大人体恤。”
他这副番话一出,不但李愿儒和几个工匠,连那陪官都松口气,暗道要论起来自己也有责任,总是大事化小才好。
韩峻正式看看弓捷远,“郎中量宽,自该成全,只怕李主事带了坏头,以后都跟他学不敬上官。炮厂虽非本将所辖,毕竟是蓟州的要所,都是脸面上的事情,也当帮忙管管。”
几个工匠闻言齐齐跪好,认罪而又求情地说,“还请将军宽恕主事鲁莽,来日必然不敢忤逆上官。”
弓捷远又再说道,“这也是我不好,为了杯酒就跟几位大哥斗勇,将军放过这回,莫让人言京城来的小官恣意妄为不成体统。”
韩峻这才缓了脸色,“如此且便罢了。你们几个要长记性,不是本将正好过来探望宋大人,这一场闹可好收场?”
李愿儒沉声应是,垂头不语。
酒是不能喝了,弓捷远眼见韩峻转身出去,边走边和宋栖说些耽于军务未及相见之类的寒暄,自然而然跟了上去。
韩峻的品级高于宋栖,然而文武有别,倒不端着,客气地讲久仰大名,又问这几天的心情感受。
宋栖假作不知他是得了线报来阻止炮厂的人得罪弓捷远的,认真表示感谢,“老头子没有什么大用,承蒙皇上看重,委工部事,自得用心。这两天虽然没少瞧看,若说摸清了门道却是骗人,将军今夜不来,明日后日老头子也要找上门去拜访的。此身归属皇上,无暇闲聚,却为请教。”
韩峻被他请进暂时居住的屋子,也不在意主位客位,随便坐下,“我也不是行家,排兵布阵还能谈论谈论,制造之事可当不起老大人请教。”
宋栖摇了头道,“我确老了,从前也曾带过兵的,最知道兵器火器这些东西趁不趁手,只该询问使唤的人,将军何必过谦?”
韩峻闻言不再装逊,先问宋栖当年用过什么样的火铳大炮,都是怎样运输,效果怎样等等,而后才慢慢地说自己心得。
两个所辖甚近的老少将领畅谈起来,竟然滔滔不绝,一不留神就用掉了大半个钟头。
弓捷远始终在旁听着,同时仔细观察韩峻的相貌举止。
这人似乎天生就该当武将的,脸颊下巴还有面上的五官都如刀砍斧凿一般,半点儿柔和线条没有。
若说谷梁初的长相偏于凌厉,韩峻就不能讲类鹰似隼,而是近乎同类了。
这样的人未免阴沉可怖,却又奇怪地吸引,让人畏惧戒备的同时忍不住要去端详体会,还能发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好看,如个内容难测的深洞,总想跳进去探探才甘心的。
不怪冯锦那般人物也会给他栓住了情思。
弓捷远暗暗地想:这人果然如同谷梁初所说,经年领军面皮略粗,不是那种寻常的美男子,却如魔神一般勾人心魄,同时还有一点浅浅的落拓味道无意挥散,真能做人的克星。
倘若不是先遇到了谷梁初,弓捷远觉得自己都有可能把持不住,即便不能以身相许也会不顾一切投奔效忠,以他的理想为理想,以他的目标为目标。
真不知是好事坏事。
这般人物,谷梁初却说他极忠谷梁立,也是不可思议。
感觉到弓捷远一直都在端详自己,韩峻趁宋栖说累了话停下歇气儿的工夫抬眼看一看他,缓声问道,“郎中虽然新管虞衡司事,日日跟着老大人勤勉办差,当也有些见解。我们刚才说的这些,哪里善哪里误?不妨一处参详参详。”
弓捷远见他说话直接,也不藏拙,认真答道,“将军和大人的见识我是比不上的,只这些日子琢磨下来,心里觉得炮厂所制过于贪大,竟是力求每一门炮都要火力威猛。”
“两军对敌,自然威猛些好。”韩峻便说。
“对敌情形也不雷同。”弓捷远道,“若是摆阵相峙,或者狙人攻城,自然是越威猛越好,一弹出去伤亡过百才算好炮。可我也在辽东随过军的,深知敌人来扰,未必便是原地站稳叫骂,都知道边打边奔,虚实游击。恁般沉重之炮,只适合架在城头上面威吓震慑,实际用途并不广泛,多数时候还是要靠健马和弓矢取胜。”
韩峻眸色本深,听了他的话,越发黑沉了些,只把眼白也给染乌了似的,“郎中什么意思?”

第171章 逢缘故行家里手
弓捷远瞧瞧他的神色,毫不迟疑地说,“大炮制作不易,所耗非只铜铁,更是精匠们长日心血,造是该造的,多少外城墙垛需多少架,该好好算。这大玩意儿搬运艰难,各处内城也都跟着按例发放,一时半会儿无处使用,久了就会生锈发烂失掉准头,实是浪费。反过来边城想换新的,工匠们还不及做,两面耽误。莫不如削了无用供给,专补边城,再有盈余铜铁就毁了大料用小料,多造些火铳之类发到军中,用心在准星火弹上费些神思,更利于战。”
韩峻缓缓收回目光,“火铳也不能过盛,朝廷是有制数的。”
弓捷远颇有一点儿不以为然,“制数当真够用,军士们也就不练弓箭了。朝廷这是舍得让子弟死,也要防着他们所向披靡造反生事。”
“弓挽!”宋栖立刻呵斥一声。
韩峻似未在意,接话说道,“为将者若不能以武功威严震慑部下,确实易生哗变。泱泱之军人心复杂,火器过于充沛,未必都会用在对敌之上。这些苦衷,郎中今日不屑一顾,将来若自领军,必有体会。”
弓捷远听了这话只能闭嘴。
“不过你之前说的那几句,好好算出所需数目,计划制造火炮却是对的。”韩峻又道,“大家伙又耗材料又费时间,人力更不消说。各处内城早备这个东西也无用处,都是等着废置,白白消耗国力。仔细地拢出边城所需,按数来做,定时更换维护也就是了。这个我也无权上奏,还请宋大人斟酌行事。”
弓捷远心里舒了口气,暗道为了争点铜料冯锦费了多少心思?怎么也该用在正经地方。
“数定死了。”宋栖沉吟地道,“万一突逢大战所耗增多,着起忙来如何调停?将军也知皇上性子,最最在意军情军备,用不上总比没得用好。”
韩峻未直接答,只是看着弓捷远,“郎中以为呢?”
“我以为军器一事就不该只给工部管着,非得做好了再往外发,或者由各省制出来凑起了数再往境线上送,根本就是费力又不讨巧!就应把钱发给边军,自己酌情制造,热热乎乎就上战场,哪里不合宜了即刻更改,朝廷只管调拨统计,岂不是好?”弓捷远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你又胡吣,”宋栖继续斥责,声音却不如之前高了,“乱出主意。”
韩峻哈哈笑了,缓缓站起身来,“大人这个属下是难管的。时候不早,韩某告辞,还请早歇。”
宋栖也忙起身,“老头子来日还要去船厂那边看看……”
韩峻边走边点头道,“我会吩咐一个副将陪着大人,必然不会再有今日之事,想问什么调用什么也随便些。”
宋曦这才送他出门,“回京之前,望再相聚。”
韩峻闻言在外站定,正色地说,“我乃兵将,大人却是朝廷基柱,内官外军见得太多不是好事,或会妨碍彼此尽忠,不如神交,各行其事。今日这一番谈,咱们心中都有计较,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自会思量。峻是粗人,有君无他,唯祝大人前程似锦施展抱负。”
这便是堵住了后面再见的话,宋栖噎了一噎,瞬即抱拳,“将军爽快!老头子佩服!”
弓捷远诧异地陪送一段,沉默返回,又听宋栖自嘲地说,“从来是我这老头子给人尴尬,今日倒叫韩峻送我尝尝。”
弓捷远只好安慰他说,“只剩船厂要去,也并不用什么关照。”
宋栖拍拍弓捷远的肩膀,“我并不是在意什么关照,韩峻不乐意凑合咱们是真的,说会派个副将陪着也不会含糊。只剩船厂,却是最该用心在意的地方,好多东西,咱们在京里憋着是琢磨不出来的。”
弓捷远仔细看看宋栖神色,没再说话。
三日后二人整理行装,往船厂去。
李愿儒堵在路上送行,脸上并无尴尬之色。
宋栖直话直讲,“主事这是不打不相识,和咱们郎中闹出情谊来了?装不知道就过去了,还特地送?”
李愿儒豁达笑道,“小人只是性子混,心却不混,大人和郎中都是好官,十分难得。知道你们要去船厂查看,专门过来废上几句闲话。老李家都是干活的子孙,我在这里造炮,舍弟却在船厂造船,他和我的性子不同,棒子打在身上也不吭声,只怕耽误了大人们耐心,所以特地写个字条送给郎中带着,舍弟看见也能知道好好伺候。”
宋栖听得惊讶,“倒是一门能工巧匠,令弟叫做什么名字?”
李愿儒答,“弟从兄序,他叫李望儒。”
宋栖点了点头,示意弓捷远接过李愿儒手上的字条。
弓捷远仔细揣了,认真道了句谢。
李愿儒低声说道,“郎中大人大量,来日必有更大前途。”
弓捷远对他笑笑,“我也努力练一练酒,不负主事这句良愿!”
李愿儒哈哈笑了,深施一礼,转身走了。
上马出门,宋栖感慨地道,“粗人总是难答对,却也最最仗义,这一场酒,让你去喝竟是对了。”
弓捷远笑吟吟地,“只省了大人专门去找韩将军见面才是真的,李主事到底丢了脸,他不计较还是自己有心胸。”
听他这么说,宋栖啧一下嘴,“以后再要和人打架,好歹莫用扫帚那种东西,输赢都很可恶。听闻你爹最是刚强正直,却很知道收敛性情,否则如何能为三军之帅?你这不管不顾的脾气却是像了谁呢?”
弓捷远越发乐了,“我也常常疑惑,大概是给叔叔们骄纵坏了。”
船厂其实接着炮厂,因其更加广阔,而且各有管理,要寻入口还需绕上半个时辰的马。
这里主官早知宋栖要来,韩峻派的副将也已到了,一起等在门口迎接。
此次住所安排得甚是用心,屋舍干净不说,房间也多,弓捷远不必为给郑晴单腾一处落脚之地而与宋栖挤着,整夜都听他的震天呼噜。
安顿好了出去,弓捷远不与宋栖等人一路巡看,先走到旁边拽住个小工匠,问他叫李望儒的人在何处。
小工匠说,“李主事是管舱锚的,还得再往前走。郎中有事吩咐,小人帮您唤来?”
弓捷远听着李望儒也是主事,便谢过那个小工匠,自往前方寻去,一路遭了不少窥探。
京外毕竟不同京中,不是个个都会掩藏心思,因这张脸,出来这段日子,弓捷远也被人给看习惯了,因此并不在意,只做要做的事。
终于找着了人,弓捷远将李愿儒的纸条递了过去,留神打量面前这位大工匠。
但见此人身形略矮,外表不如兄长威武,却有精悍之气无意透出,此外脸膛黝黑五指短粗,是个常日干活的模样。
李望儒看过字条,轻声笑道,“家兄脾气粗直,两厂隔不甚远,无事从不联络,今日特地捎来字条,句句嘱咐,足见钦佩郎中为人,他的身份虽微,这般推崇也难得了。”
弓捷远非常和气地说,“我并没有什么长处,还赖李兄豪爽宽和,不多计较。”
李望儒不再多言前事,只询问道,“郎中不和侍郎大人一起查视?”
弓捷远摇了摇头,“大人对船能算行家里手,我不一样,从前虽也到过船厂,却不知晓门道,早早来寻主事,就是要从点滴学起,笼统地看并没益处。”
李望儒闻言更加细瞧瞧他,“从前到过哪里的船厂?”
“胶州!”弓捷远如实说道,“我父亲是辽东总兵,昔日也管胶东一带,曾经跟他的副将去看过的。听说现在那里并没船厂了。”
李望儒闻言面色顿凝,“郎中竟是弓将军的虎子吗?”
镇东将军威名远播,弓捷远见他知道也不奇怪,只苦笑道,“是不肖子。”
李望儒闻言再次拜礼,而且叹息一声,“兄长若是知道此节还写什么字条?真真要给郎中负荆请罪!咱家长兄李在儒就是将军麾下之将,一直追随左右。”
弓捷远想不起父亲身边还有个叫李在儒的将领,不由沉吟。
李望儒见状便道,“兄长初战即立大功,救了向左将军于困,合军都称他声‘李猛’,本名倒不怎么提了,家里也是后来才知那是咱的荣光。”
弓捷远不由大吃一惊,“主事竟是李将军的弟弟么?他现在是我爹的亲将,总管前军。去年我爹领着左右两位将军回返燕京,东疆事务都是交给他管的。这可真是一家人了。”
李望儒又是欢笑又是喟叹,半天才道:“本来也不打算给二兄回信的了,既然论到这节,却得告诉一声,好让他知道知道自己有多鲁莽。”
弓捷远高兴不已地拉住李望儒的双手,“我真什么都不会的,只恐给人笑话,如今遇到主事,还有什么可担忧啊?”
李望儒这才想起来问他,“郎中生在将门,只管冲锋陷阵就是,且要琢磨这些管什么用?”
弓捷远闻言轻叹了声,“这话以后再细说吧!我且没有冲锋陷阵的能耐,能做什么便先做点儿什么。”
李望儒深深望他一眼,没再多说。
晚间李愿儒便驰快马赶到船厂,进了弓捷远的房门倒头就拜,口中连呼自己有眼无珠冒犯了少将军。
弓捷远赶紧搀他起来,“哪里有什么少将军?我也硌涩了些,总不合群。既已揭过了去,只论情谊莫说其他。”
李愿儒又连声说,“怎地郎中见了鄙弟就知提提身份,在我那里却不说的?否则哪有孟浪之事?”
弓捷远笑得好看,“实是没有赶上话头。”
李愿儒被他的笑艳着了眼,只懊悔道,“真不能怪老李眼拙,本也未曾见过将军的面,少将军又长得这般……过人,任谁也联想不到一处去。”
弓捷远听他句句真心,伸手拍拍他的厚背,兄弟朋友般地安抚着说,“一者我是跟着上官来的,二则真真是不善饮,所以今日虽然惊喜,也不能与两位哥哥把酒言欢,咱们只管促膝长谈,也好慰我数月不见父亲和军队的思念苦闷。”

第172章 慰相思情郎探厂
三人凑在一处谈到夜深,李愿儒意犹未尽地驰着骏马回去,此后弓捷远时时跟在李望儒的身后,问东问西细学事务,半点儿都不含糊。
宋栖自然看出二人相与,这日就问,“那个主事收了你当徒弟吗?郎中以后不做官了,专门造船?”
弓捷远给他逗得笑了起来,“大人何必羞我?船舶一事我实不通,跟大人比不得,所以得下功夫。”
然后方与他说了李望儒与李猛的关系。
宋栖这才点头,“原来如此。我也听过这个李猛,却不知道他还有两个弟弟在这儿。既然原非军户出身,战场立威之后多改本名,防着敌人买通江湖市井回去害他的亲人,并不奇怪。你能在这儿遇到这般缘故也是造化,咱们来了不少日子,可有收获?”
弓捷远听他这样讲话,不由诧异,“咱们到船厂不过三五日,哪得许多收获?大人这是着急回京了吗?”
宋栖叹息,“我不着急,是皇上急。已经派人来催过了,你蹲在李主事那边聚精会神看东西,没注意到。”
急什么呢?
是嫌殿前人稀,还是真怕内官外将多来往了?
弓捷远闻言分外失落,“不瞒大人,我只知道了些许船造的粗略,比如帆桅如何使用航速如何调整,许多事情还不熟悉,这么仓促便要回去,简直等于没来。”
宋栖见他一副不甘心状,想了想说,“明日我先走吧!再给你五日,不准更多,也需回京复命。”
弓捷远闻言大喜,立刻拜谢,“大人如此恩待,弓挽感激不已。”
宋栖瞪他一眼,“高兴个什么?只多五日,你就成了海船行家?”
也不想当行家,只从门外汉变成门内汉便可。
翌日送走了宋栖,弓捷远越发寸步不离李望儒的左右,嘴里时时询问,没个消停,只把人家熬得实在受不住了要去休息才肯返回自己房间。
如此过了两昼一夜,这晚亥时摸回居所,弓捷远立刻觉得屋内气息不对,人只探进半只脚去就急抽撤。
仍旧慢了,不过电光火石之间,里面的人已经鬼魅般地伸手,一把将他扯了进去。
弓捷远立刻出拳相击,同时要扬声唤,可那个人身手十分敏捷,也能料到他的意图,一臂缚人,另外大掌立刻捂来,死死掩住他的口鼻,根本喊不出来。
弓捷远吓出一身冷汗,正要拼死相搏,鼻端嗅到熟悉味道,马上张嘴咬了那掌一口。
谷梁初迅速抽回手去,哈哈笑了,“这是什么京官?动不动就咬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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