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湛走到小厨房那边给周燎下面,周燎在他背后却突然有些沉默。
他在秦湛身上闻到了白苓的香水味,他知道秦湛在白苓家做家教,但以前的接触他也不记得秦湛身上会有这些味道,而且今天几乎一整天秦湛都在外面,联想到这些香水味,周燎觉得心脏像被猛然拽起拖到了地上。
他想象不出秦湛同人交往的模样…….可秦湛本来就在乎白苓,即便他大概清楚秦湛在乎白苓,是因为白苓的家人对他很好。
可周燎还是陷入了没由来的恐惧,他紧紧地抓着衣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心病变得越来越重,很容易因为莫名涌上的联想和幻想就突然呼吸困难,四肢僵硬。
这些无端的想法会越放越大,把从小时候起就埋葬在内心恐惧的抛弃无限扩张到直至血管膨胀,让他整个人在高压下变得难耐,像要爆炸。
如果秦湛和白苓交往了,那是不是以后在这的时间会越来越少……是不是往后的今天,又变成了他一个人等待着一个未知的归来,也许以后秦湛连夜晚都不会再回来了。
光是一想到过去那沉闷无边只剩自己的黑暗,一想到曾经最喜欢闻的女香,在天旋地转开始割裂的大脑里,胃上突然涌上一阵恶心,他掐着自己的喉咙,手撑在地上一下开始干呕。
秦湛刚把面夹进碗里就听到了背后传来呕吐的声音。他皱了皱眉回过了头,周燎弓着身体,一只手捏紧了拳头,一只手在掐自己的喉咙,整个人因为干呕有些反射性地在抽搐,看起来痛苦极了。
对方除了夜晚的噩梦,已经很久没有在有光线的情况下这样发病了。秦湛放下手里的碗,走到了周燎面前,随后把椅子上厚点的风衣外套搭在了他身上,没有表情地用一只手不停地安抚着男生的后背。
一直到手下那凸起的脊椎骨,逐渐停止颤抖,秦湛才按开了旁边烤火的电炉。
周燎抬起猩红的双眼,他看着秦湛那双同往日一样无慈悲的眼睛,随后伸出手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像是怕人离开。
“你刚才在想什么?”秦湛把水递给了他。
“……没什么。”
秦湛看了他两秒,随后不再询问,只是把煮好的调味面放在了他面前。
周燎垂着眸,看着上面飘着的菜叶,突然又有些想吐,方才因为突然干呕,胃一下被吊起来后有些受伤,方才的饥饿现在完全变成了恶心。
他盯着那碗面就这样发呆,他害怕因为秦湛专门为他煮的不吃会发生什么,可他更害怕的是自己吃下后全部吐出来。
“你不是饿了吗?”
周燎慌忙拿起了筷子。
“你刚刚在想什么?还是又看到了什么?”
“……..我….”
周燎不敢说自己一个大男人在想什么,怕说出来秦湛会笑话,可他变得越来越依赖焦虑,这已经是肉眼可见的现实,即便他疯狂地想逃离这些骇人的情绪,可小时候的那些恐惧还是如影随形地伴随着他。
“不说就算了。”秦湛似乎也没了耐心,而是转身去了卫生间洗漱。
卫生间门合上时,听着里面的流水声,周燎把筷子捏得快折成两截。他不想一个人,不想听不到秦湛的声音,看不到秦湛的背影。
关掉了水龙头,秦湛换好衣服后打开了门,室内淋浴的热气很快漫出来消失在了冷空气里。
他看见周燎依然垂着头,手里拿着筷子,只是面前的那碗面几乎快坨了。
秦湛用毛巾擦了擦头,没说什么,只是去电脑桌下的柜子拿吹风机。他刚打开抽屉,就听到背后有很小声叫他的声音。
“秦湛……”
“秦湛。”
秦湛回过了头,把周燎眼里绝望的情绪看得一清二楚。
“……你和白苓……在一起了吗?”
秦湛眼眸暗了暗,周燎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再提这个名字。
“我只是….你今天好久没回来….我就是想问你是不是在陪她……以后是不是也会…..”
周燎有些胡言乱语,他不知道怎么表达害怕被男人抛弃的事。
说话间,秦湛却走到了他面前。
“而且冬天了……我一个人……”
对方突然弯下了腰身,周燎话音还未落,后脑勺却被人一把扣住。他本来跪坐在地上要吃饭,这一下被人突然拉起,脊背瞬间挺直,随之而来的就是越来越近的鼻息,直至温热凉薄的唇瓣贴上自己的嘴唇。
周燎骤然瞪大了双眼,可对方却很快离开了。
“你是觉得不安?”
第28章 怀疑
周燎整个人僵在原地,一种极其怪异的毛骨悚然伴随着诡异的安全感涌了上来,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先前的不安却似乎一下消失了。
和他破釜沉舟做好心里准备的证明不同的是,秦湛面无表情烙下的这个吻,更像是一种安抚,对方似乎对两个男人接吻这件事没有感到任何怪异。
周燎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直男,任何和男人亲密的举动都会让他感到强烈的不适,若换作以前他一定一拳头就砸下去了,可如今他不仅没这个胆子,还在这种不适中汲取到了久违的安全感。
像是秦湛的回复,又像是他不会抛弃自己的证明。
周燎几乎连话都忘记了怎么说,他唇启了又启,最后还是合上了,但心脏却在剧烈地跳动。整个人的血液都顺着在往大脑上流冲。这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无边的黑暗里,秦湛推开门光线照进来的那一刻。
就像一个神圣的救世主。
秦湛看着周燎的模样,却从他轻颤的瞳孔中和红透了的耳根像是看出了什么,他手指插进周燎的发丝里,扣住对方后脑勺的手更加用力。周燎被他抓住头发时痛得面部有些扭曲,整个人吃痛得没忍住闷哼了出来。
“你不会觉得我喜欢你吧?”
周燎忍着头皮的痛吞了吞口水,似乎没想到秦湛会这么问,但心脏却在对方这凛冽的注视下几乎快跳出胸腔。
“……我没有。”
“也是,你应该清楚自己的定位。”秦湛用拇指蹭了蹭周燎因为冬天干燥有些起皮的嘴唇。
周燎呼吸一窒,对方的拇指拉开自己的嘴角,他的口腔里充斥着秦湛平时习惯性在家带着的医用外科手套的皮胶味,因为闭合不及,津液顺着嘴角沾在了对方手套上。
他被秦湛扯得嘴角发痛,对方的手指在他的口腔里不停搅动,像是要把他的大脑也搅得天翻地覆。
“秦湛……”
“痛……”
单音节的字甚至都未能完整的发完,周燎却觉得嘴唇突然传来短暂的刺痛,是秦湛一下咬在了他下唇上,很快破皮的地方血就顺着流了出来。
他还没来得及擦,面前的人就掐着自己的下颌,伸出舌尖舔掉了自己嘴唇上的鲜血,热流和湿滑黏腻的温热触碰汇聚在一起,让他因为这怪异的安抚难耐地抖动了一下,整个人不自觉地向后仰。
过了几秒,秦湛才离开了他的嘴唇。
“面,你还吃吗?”秦湛站直了身,“不吃会饿吧。”
对方问出了和方才氛围毫不相关的话,周燎顿了顿,在心脏的高负荷的跳动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彻底回过神。
“…….吃的。”
“都坨了。”秦湛端起了碗,随后倒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重新给你下一碗吧。”
周燎看着秦湛走去厨台的背影,随后摸了摸自己方才被咬伤的嘴唇,那里还带着对方唇舌停留的热度。
他看不懂秦湛的态度,也猜不透对方到底在想什么。秦湛身上的伤,除去那些过去既有的死肉,剩下的都是自己纵容和刻下的烙印。秦湛恨他,但又对他很好,即便他知道自己对秦湛意味着什么……
可他在恐惧之后又莫名地享受这种时刻,家里有保姆,有佣人,可更多的时候他想吃什么都是点一份外卖,没有人会问他饿不饿,也没有人会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所有人都是看他脸色,领着他家里给的工资才纵容他的任性……但秦湛完全不一样,自己曾还对他做出过那些事,因此他不明白秦湛现在在一巴掌之后递来的那颗糖是什么。
就像是裹着糖衣的致幻剂,带着邪恶迷幻的色彩,让他辨别不清自己的心思和行为,只能任由恐惧蔓延,再从对方身上汲取陪伴和安全感。
大概十分钟后,对方这次重新端来了热腾腾的面,周燎说完谢谢后便老老实实地吃完了。
也许是因为过去的那些经历,周燎能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受损很严重,时至今日的夜晚,他依然会产生一些幻觉和噩梦,只是比起之前次数少了很多,所以他不敢再思考太多,因为一旦想得太多,头就会隐隐发痛,思维也会跟着变得滞缓。
之后秦湛带着他去卫生间洗了头,因为自己腿脚不便,对方便拿了椅子让他坐着,需要支撑的时候,秦湛会让他撑在自己手臂上。
洗完后,秦湛同往日一样帮他吹头。周燎坐在椅子上,看着角落有些发呆。
头上就是暖暖的热源,秦湛指尖拨动自己发丝时,没过一会儿就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困了?”
周燎没有听到对方在吹风机发出的声音里的问话,因为全身心的依赖,所以对秦湛早已毫无戒备,很快他就闭上了眼睛。
秦湛垂下眸看着靠在自己胸腹上的那颗头,对方已经睡着了,整个人却无意识地依偎着自己。过了一会儿等手下的发丝彻底干了,他才关上了吹风机,随后把周燎半横抱了起来,放回了地上用床单堆出的那个小窝里。
昏暗的灯光下,秦湛看了他很久,对方似乎在睡梦里依然在做噩梦,睡得并不安稳,唇上还有自己咬出的结痂,带着斑驳的血迹。
从周燎进这个仓库起,他已经记不得多久没找过角落里那些无人在意死掉的动物了。他在大脑里幻想着过去那些破碎残缺,可是很快那些毫不相关的东西却和周燎的脸莫名重叠了起来。
曾经张扬不羁的人如今像打碎的玻璃,变成依附自己,只能靠他拼起的存在。
他看着周燎唇上的痂痕,一股莫名的燥热涌了上来,过了一会儿他才伸出了手。
这几日因为期末的原因,秦湛去学校很频繁,回来的时间也很晚。
周燎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不得不接受。秦湛第一次出门的时候,还安抚性地亲了一下他嘴角,后面就再没表示。
直到这次出门,周燎因为无法忍受对方回来时间越来越晚的恐慌,才在秦湛出门时鼓起勇气叫住了他名字。对方看向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看不出情绪,他撑着拐杖有些费力地走到了秦湛面前。
“怎么?”
“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秦湛看着他没有立马答复。
周燎在心脏的横冲直撞中,几乎是紧闭着眼睛,松开手捧住秦湛的脸,他强忍着和男人亲密的不适,随后蜻蜓点水一般地碰了一下对方的嘴唇。
秦湛只是皱了皱眉,没有任何回应。
两个人与其说是接吻,不如说像是靠这种奇怪的触碰在彼此确定着什么。
周燎刚分开,因为忘记了自己没撑拐杖,那只脚下意识地使了一下力,痛得差点让他摔倒。
秦湛眼疾手快地搂住了他的腰,随后面无表情把掉落在地上的拐杖捡给了他:“会回来。”
合上门之后,一股寒风刮了过来,秦湛扯了扯衣服的立领,随后往半个小时路程外的地铁站走去。
图书馆的暖气很足,很多人在里面坐得昏昏欲睡。秦湛对着电脑和笔记,过了一会儿放下了手中的笔,捏了捏太阳穴,把东西放在原位上就去图书馆旁边的咖啡馆了。
进去后,他点了一杯最便宜的加浓美式,因为没什么人点这么苦的咖啡,兼职的女生还偷偷看了一眼秦湛,过了一会儿才把小票递给他。
咖啡馆门口的自动迎客声响起,玻璃门被人推开。
陈羡看到等候区的人时顿了一下,他侧过了头问旁边的女生:“你想喝什么?”
“摩卡就行,热的。”美艳的女生撩了撩耳发,“谢谢。”
“没事。”
陈羡付完款后,也站去了等候区,和秦湛视线对上的时候,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两个人没有任何人说话。
秦湛的咖啡比他先到,对方拿到后就去了吸管自取处,等自己的做好后,他才拿着两杯咖啡到刚才伶洋占着的座位坐下。
“话说陈哥,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陈羡沉默了一瞬:“你和周燎,什么时候没有联系的。”
对方似乎没想到他问的这个:“他休学后慢慢联系就少了,毕竟z市离得很远。”
“你之前跟他出去的时候,他有提到过有人跟踪他吗?”
“没有……”伶洋顿了顿,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等下,好像之前和他出去的时候,他的确像是一直在往后面看什么,是发生什么了吗?”
“没什么。”陈羡这几天晚上睡觉,觉得越来越对不劲,周燎的回复很正常,但却总是拒绝自己视频聊天的请求,他不想声东击西,但把之前和周燎接触过的女生,除了白苓这种实在不太厚着脸皮去问的,都挨着问了一遍,“随便问问。”
伶洋显然有些疑惑,但碍于对方身份暂时没八卦。
“有细节吗?”
“我想想。”伶洋已经记不清几个月前的事了,“…..不过确实有遇到很奇怪的人,当时我和他在河边散步….比较暧昧的时候,突然有只鸟掉下来死了,他说是人为的。”
陈羡似乎没听明白。
“然后出来了一个人,我没看清那个人的脸,因为天很黑没什么路灯,他又戴了口罩和帽子,不过好像很高大…..他把那只死鸟捡起来了,但肯定不是工作人员,因为那个时间点了,而且他好像很年轻。”
“然后呢?”
“当时周燎去卫生间了,那个人把鸟捡起来后也去了卫生间,应该是去丢掉那只死鸟吧。”伶洋努力回想了一下,“然后周燎出来的时候……他好像又回头去看那个背影了,我以为他看那个人是因为认识,但他说不认识。”
陈羡皱了皱眉:“还有其他的细节吗?”
“真记不清这么久之前的事了。”伶洋为难地摇了摇头,“……所以他其实不是休学,是被谁跟踪绑架了吗?”
伶洋话音刚落,玻璃门就被推开了,寒风一下吹了进来。
陈羡侧过了头,秦湛正端着咖啡推开了门,他直视着前方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陈羡却像是能感受到对方的眼神,让他有一瞬间脊背发寒。
“没有。”陈羡皱了皱眉,他只是心里有这种怀疑,但并不敢妄加盖棺定论。
伶洋突然侧过了头,她看着秦湛的背影:“印象里好像和他差不多高,毕竟c市个子这么高的男性也不太多。”
“谁?”
“他。”
陈羡顺着伶洋的视线看了过去,秦湛已经拐过了建筑楼。
旁边的人趴在桌上睡了一觉又一觉,秦湛在图书馆呆到差不多八点左右才收拾东西离开。
起身时他点开了手机里的软件,视频里的人正撑着拐杖一瘸一拐地从卫生间走出来,样子看起来有些狼狈。秦湛喉结滚动了一下,正要关掉,却被旁边的人突然撞了一下。
“抱歉!”
手机应声落地,那个人自己手里的复习资料也悉数掉在了地上。
“对不起,我着急上课要迟到了….抱歉。”
男生有些慌乱地蹲下身想帮他先捡起手机,一只脚却突然踩在了像在播放黑白视频的屏幕上,上面的画面被完全盖住。
男生伸出的手有些尴尬地僵在了空气里,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秦湛,对方一张死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沉默地蹲下身锁掉屏幕把手机捡了起来。
“那个…..”
他还想说什么,但是面前的人却已经把手机揣回了兜里向门口走去。
差不多近九点左右,秦湛才到的医院,经常照顾他奶奶的护士看到他时,朝他挥了挥手。
“好久不见。”护士把手上的笔夹在了胸上的小口袋那,“你钱交了吗?”
“嗯。”
“你奶奶刚喝了点粥,今天还在楼下和其他老人聊了一下午天,最近看起来有些精神了。”
秦湛听到后没什么反应,只是点了点头。
“那你先去看看他吧。”护士也不再多说,“我去先去其他病房了。”
秦湛推开房门的时候,老人正靠在白色的枕头上看电视,看见他进来后,大脑非常迟缓地运作了一会儿才开口。
“来了。”
“我买了水果。”秦湛说着重复的话,做着重复的动作,把水果切成一块块的,再把牙签插在上面递给了对方,“听说你现在有精神点了。”
老人满是病斑地手插了一块苹果,声音听起来非常沙哑:“你知道老年人突然情况有回转….是因为什么吗?”
秦湛看着她没有开口。
“说明,快死了。”
秦湛沉下了眸。
“我这段时间,总是梦到过去,总是梦到他拿……..”老人叹了口气,没有把话说完,“我不止一次后悔,为什么我没有拦住他,而是任由他那样对你。”
“你想说什么。”秦湛打断了她。
“我这辈子做了很多错事…..逼走你的姑姑,买来你的妈妈,让你毁在他手上。”老人转动着浑浊的眼珠,侧过头颤巍巍地握住了秦湛的手,“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很晚,但我一直都知道……你妈走之前留下的那只土狗,是你爸拿石头砸死的。”
粗燥的手心下是骤然的僵硬。
“对不起,当时一直骗你说是被车碾死的。”老人捂住了脸,“我也知道…..从那之后,你总爱去翻找那些死掉的动物…….”
“你到底想说什么。”秦湛甩开她的手,一下站起了身。
老人却捂住眼睛突然发出了呜咽声,干涩的眼眶里盈着几滴湿润:“我梦到了太多过去的事,我罪有应得,我每次想着是你的钱在吊着我这条命,我都觉得活不下去…..”
“我太痛苦了,你知道吗?”老人哭得越来越大声,声音听起来又可怜又滑稽,“今天是一月二号,是他的生日,也是你的生日……我一想到你曾经生日跪在地上求着我,让我帮你找找你的小狗,我都觉得我不配当一个人。”
秦湛握紧了拳头,他看着面前佝偻着身子哭泣的老人,平日里冷冰冰的脑子几乎快停止运作。
“我不配当你的奶奶,我不配当一个人。”
“你来医院缴费,我就连看到你身上被殴打那些的伤我都不敢问一句,是谁霸凌的你。”
“求求你了秦湛……别再缴费了好吗,奶奶真的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了。”
老人因为情绪起伏太大,整个人开始剧烈咳嗽,声音大得像下一秒这幅残躯就会不堪重负地倒下。
很快,有路过的护士听到声音立马推开了门:“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她走过来迅速看了一眼秦湛,对方一张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化,但仔细看却能发现他起伏的胸腔和有些颤抖的手。
她扶着老人躺了下来:“重病期间,家属不要刺激病人情绪。”
“我不想活了…..求你了……”
老人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一双干枯的手快把眼眶揉烂,护士埋怨地看了一眼秦湛,手却不停地拍着老人的后背:“说什么呢奶奶,你孙子对你这么好,一定要好好活着呀,你现在情况好转了啊。“
一张白纸很快被递到了面前,护士愣了一下随后接了过来,纸巾刚挨在老人皮肤上,她就听到极其冷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
”现在死不死,不是由你决定的。”
这一路上寒风刺骨,突然来袭的寒潮让整座城市都坠入了冰窟。
若不是今天对方突然提及,秦湛已经没有任何生日的概念,这天和往常的每一天都一样。
没有人知道这个生日,没有人会送来祝福,孤僻阴郁刻在基因里将他围困在方圆里,唯一奢求的不过是一个属于自己的东西。
推开仓库门的时候,里面漆黑一片。
秦湛心脏一下砸在地上,他握紧了拳头,手臂上是暴起的青筋,脑袋里是翻涌的黑雾。全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都顺着血管逆流进大脑里,把那片黑雾几乎快染成一片血色。
他按开了灯,看着空荡荡的窝,刚要往前走,卫生间的门却突然开了。
“你回来了?”周燎有些意外,但声音听着又有些压抑的惊喜。
周燎看着人站在原地没动,整个人看着黑压压的山雨欲来,带着一身即将引爆的暴戾气息,他心脏突然加速,有些害怕地开口。
“…….怎么了?”
他刚说完,秦湛却三两步走上了前,对方的呼吸听起来难以平复,这是周燎第一次见到秦湛这样,毕竟百分之九十九的时候,他的情绪都没有任何波动。
“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是不是坏了?”
周燎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退,却被秦湛看在眼里,那只手一把扣住了他的肩膀,力气大到锢得他发痛,他立马不敢再动弹。
“我就是吃稀饭时不小心弄到裤子上了,就想自己把那洗一下…..”
像是怕对方不信,周燎还垂下头指给他看打湿的那一圈:“我没有撒谎。”
对方突然不再说话,但看着却像是松了口气。
“……怎么了?”
周燎没问出答案,这个晚上秦湛突然变得非常沉默,他不知道今天秦湛在外面经历了什么,只记得自己打开门时,秦湛身上暴虐焦虑的气息。
秦湛换了一个灯泡,那盏灯重新亮了起来。
等对方洗漱完上床后,周燎一如既往的看着那个背对着自己躺着的身影。
秦湛看着铁质的衣柜,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在被窝里的手却快把手臂抓出血痕,
过了一会儿,枕头边轻微震动了一下,两起的屏幕上是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秦湛调低亮度,划开了界面,是陈羡发来的消息,问周燎现在在做什么。他想把陈羡拉黑,想把陈羡删掉,但他知道他不能,对方已经在怀疑。
他习惯地用着周燎的口吻回复,对方这次又发来一句:“不视频一下吗?给你看个美女,你肯定喜欢,今晚遇到的极品。”
秦湛皱了皱眉,他回了一句:“我玩过的极品可比你多。”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又发了一句:“是吗?给我看看呗,好久没见到你了,和哥们儿视频一下都不乐意?不让我寒假找你,让我看你一眼总行吧。”
“你为什么非得看我?同性恋?”
“得,就是同性恋行了吧,摊牌了我暗恋你很久了。”
“滚。”
陈羡在那头看着这个回复,完完全全就是周燎,但他说不明白为什么周燎会连视频都不开一下,他试探性地打了几个字。